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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暗夜

  • 風月如刀
  • 筱媟
  • 3232字
  • 2020-04-10 21:00:00

臘月里,整個姑蘇城都涌動著新年的熱鬧氛圍,鞭炮、煙花、糖糕、堂會、戲法,小孩子穿著紅色的新棉衣,在街面上跑來跑去,但這種喜慶的氣氛一到煙雨樓的門前,就像是撞到了一層無形的屏障,歡樂消于無形。

外人看來,煙雨樓并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藏花榜上聲名尤甚,雖被擠下了榜首,但多年根基尤在,生意興隆,迎來送往未見凋零,銀子也沒少賺,但有心人的人還是能注意到,煙雨樓如今與以前還是有些不同了,至少沒有以前那么高調(diào)引人注目,數(shù)月前有個客人喝酒胡鬧拉著清倌要胡來,也只是被拉開了事,若是放在以前必然是被打出去的。

這種變化,身在其中的人體驗的自然更為深刻,不過歡場上人心復雜,又有利益關(guān)系,觀琴在中調(diào)和,在不出大事情的前提下,內(nèi)部也不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青樓女子身處最底層,知道的事情有限,就算泄露了什么消息,也都在可以掌控的范圍內(nèi),所以就算因為煙雨樓主刻意經(jīng)營,煙雨樓聲名不如昔日之盛,多少影響了銀兩收入和生存環(huán)境,也沒生出大的風波。而外人不知道的是,那名鬧事的客人不久之后生了急病死了。

行大于言,慕容乾并沒有忘記當初對木舜華的承諾,青樓女子都是可憐之人,能護一分是一分,這對他有益無害,只要做的隱秘,既能籠絡人心,亦能借此清除異己。

整個新年前后,煙雨樓都淹沒在愁云慘霧的氣氛中,觀琴和樓主都臥床休養(yǎng),少現(xiàn)人前,樓里的事情都由俞管事和鴇母料理。

轉(zhuǎn)眼就是除夕,除夕夜,最風流好色的男人也不會在青樓流連,乖乖的回家,陪伴父母妻兒,日日迎來送往的十八巷,也只有在這一天才會顯得清寂。

團圓之日,煙雨樓也不免俗,大部分姑娘都回提早回家團圓。無家可歸或不愿回家的姐妹由觀琴出面組織,一起吃年夜飯、發(fā)壓歲錢,聚在一起飲酒、唱曲守歲,這些常年在客人面前曲意逢迎的青樓女子,難得有一天能夠隨心隨性,因此,熱鬧放浪尤勝平日。

而今年,觀琴精力不濟,鴇母回了家,俞管事不便經(jīng)手,沒人能主事,連除夕夜都是冷冷清清的,慕容雪墨許久不曾出房門,連后院樓上的白皮燈籠都滅了,入夜之后,后院一片黑暗,只有前院些許燈光如豆。

按理說,慕容樓主是習武之人,當不似那些故作慵懶孱弱的世家公子,迎風就倒,然而,他自小就不算強健,之后經(jīng)歷家變、離散,心里一股雄壯之氣早已被磨蝕掉,漸漸成了內(nèi)斂壓抑的性子,氣血不暢,心情郁結(jié),長而以往,身體自然不如常人之狀,所幸內(nèi)在功夫深厚,又有一股不服輸?shù)男臍鈸沃孕姓{(diào)養(yǎng),而煙雨樓經(jīng)他多年經(jīng)營,早已成為江南第一把交椅,各門各堂運營得當,尋常人等,是沒什么機會面見煙雨樓主的。

否則,若有人知道,執(zhí)掌江南武林的煙雨樓主,因一場傷寒臥床不起,徒增笑談之外,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是非。

煙雨樓的慕容雪墨所住的院子是改造過的,加高了山墻,將原本的木門改成青銅門,除了子夜和觀琴之外,其它人非召不得入內(nèi),晚飯之后,子夜捧來湯藥,服侍上床睡覺之后,一語不發(fā)的關(guān)門離去。

姑蘇名醫(yī)蘇劻已于去年收診,言明再不收治病人,不過他數(shù)年前出宮回鄉(xiāng)時,著意在本地尋了幾名郎中,傾囊相授,雖無師徒之分,卻有師承之實,其中有一名姓莫的中年郎中,原本就在十八巷開醫(yī)坊行醫(yī)多年,又有蘇劻診治子夜的交情,觀琴許以豐厚診金,在煙雨樓常來常往,幾乎成了煙雨樓指定的郎中,他為人老實,除了行醫(yī)看診從不多看多問,之前木舜華受傷不治、觀琴此次重傷,都是由他負責。

但不得不說,作為醫(yī)者,煙雨樓的病人都讓他頗受打擊:舜華中蠱他無解,觀琴受傷,他兢兢業(yè)業(yè)用藥調(diào)治,卻愈合緩慢,他幾乎有點懷疑自己的醫(yī)術(shù)水平了,不過診金豐厚,病人也信任,他并沒有要撒手不管的意思,反倒是因為常來常往慣了,從醫(yī)者的角度,他免不得要對病人提些意見。

比如慕容雪墨此次風寒,固然是因為自苦,大晚上不穿棉衣不關(guān)窗凍的,但病到臥床不起,卻絕對是因為他自己心思過多、沒有一刻放松,心情不開闊不舒坦,病自然好的慢,人精神也差,他的身體底子本來就差,若不好好調(diào)養(yǎng),必不能享常人之壽。

這些話慕容雪墨當然都聽過,不過也只是聽著而已,人的心若是能時時輕松閑適、日日詩酒談笑、不問世事,當然不會病勢纏綿,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但醫(yī)者的一番好意,他總是心領(lǐng)的,至少病中不飲酒、不吹風他還是能做到。

此刻,天地間似乎已經(jīng)完全安靜了下來,遠遠的狗吠和近處樹上展翅飛走的鳥,呼嘯的北風,被風吹皺的水,像是細碎綿密的雨絲,一點點,不遠不近的都進了他的耳里,一顆原本就躁動不安的心,更加難以入眠。

一聲巨響徹底將他從淺眠中驚醒,之后噼里啪啦,是對面的永陽坊放起了煙花,幾輪煙花升起,屋子里頓時亮如白晝,充斥著火藥味。他翻了個身,眼眸驟然發(fā)亮,房里有人!

他睡覺一向很警覺,此人居然能悄無聲息的潛到房間里,可見并非凡品,慕容雪墨聲色不動,悄悄將手探向枕下,不管是誰,未經(jīng)傳召闖入煙雨樓主的臥房,必死無疑。

但不知為何,手中的枕情卻遲遲沒有擲出,那個纖弱的身形隱隱有些眼熟,若是意圖不軌,為何還不動手,思及此,兩人都停在原地,沒有動作。

永陽坊的煙花此刻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遠處的風聲吹動窗欞,樹葉隱隱幢幢,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一個深沉厚重,似熟睡一般,一個卻細弱緩慢,漸漸變的急促起來。

慕容雪墨腦中靈光一現(xiàn),試探著開口:“觀琴?”

如果是內(nèi)力深厚的江湖人,必然會極力掩藏氣息,避免被發(fā)現(xiàn);如果是外人,睡在樓下的子夜肯定會阻攔在外。能夠毫無阻礙,悄無聲息,一直走到臥房里來的,只有觀琴一個人。

黑影聽見聲音,全身一抖,像是被驚到了似的,后退半步,背撞到門上,發(fā)出輕微的響聲,這種反應讓他確定自己猜的沒錯,半支起身子又問了一句:“觀琴姑娘,何事?”

原本欲倉皇后退的影子,忽然疾步往前沖過來,頗有種不管不顧的架勢,一股女子的體香直沖入鼻腔,慕容雪墨咻的一聲爬起,往床里面躲去,竟像是被嚇的不輕的樣子:“你……你,快回去!”

此情此景,確實有點可笑,浸淫在青樓之中的煙雨樓主,竟然被一個女子嚇得手足無措,整個人擠進床角,眼睛對著墻,閉的緊緊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但若真是怪物,他倒也不會那么害怕,畢竟在深山中呆了三年,見過的飛禽走獸不勝枚舉。

床前站著的,宛然是一個只穿著褻衣的曼妙女子,觀琴臉上赧然,卻堅定的一步步爬上慕容雪墨的床。

觀琴為清倌多年,無人得緣共榻,如今已近而立,仍是玉潔之身,又因為保養(yǎng)得宜的緣故,雖然傷病數(shù)月,身形清減,卻依然冰肌玉骨,多一分怯弱之態(tài),令人憐惜;但平常男人會趨之若鶩的一幕,落在慕容雪墨眼里,無異于洪水猛獸,他雙目緊閉,被子直拉到了頸上,感覺女子體香和熱度離自己越來越近,心提到嗓子眼兒上。

欲要伸手將她推開,卻觸到一片溫軟,像摸到火炭一般飛快縮回到被子里,將自己裹得更緊。

觀琴湊近來,呼出的氣打在他的脖子上,皮膚慢慢變得滾燙,耳朵也漸漸燒起來:“樓主,你不想要我嗎?”

慕容乾假裝不知道她說什么,默默的往邊上挪,但他已經(jīng)整個人縮進了墻角里,沒有了躲藏的空間,只好默默在身側(cè)握成拳:“觀琴,你冷靜一點!”

對美色的覬覦,大概是所有男子的天性,浸淫風月場近二十年,觀琴見多了美色面前失了形色的男人,而那些少數(shù)的,美色當前不不動于心,反而更得青眼,而像慕容雪墨這樣,全身心拒絕的,反而激起了觀琴內(nèi)心的好勝心,雖是清倌,卻也看過《內(nèi)經(jīng)》一類教授房中術(shù)書籍。

當下,她更堅定了決心,勉強壓下內(nèi)心的羞赧,飛快伸手,一把抓住了被子下的某處,臉上的紅暈已經(jīng)深的快滴出血來。

手握緊的一瞬,只是一瞬,她臉上的血色盡數(shù)淡去,由紅轉(zhuǎn)白,一直低垂的目光,終于落到了慕容雪墨的臉上,滿眼的難以置信

幾乎在同時,慕容雪墨飛起一腳,當胸踢中,觀琴赤裸的身子斷線一般飛出去,和被撕裂的床簾一起,悶聲撞到墻,又滑落在地。

事發(fā)突然,觀琴沒有防備,勉強坐起上身,胸口劇痛,吐出幾口血來,面色慘白,又趴下去,面色驚疑不定。

她勉力抬頭,望向房間的另一端,一片黑暗,隱約能夠辨別出呆坐在床上的人,月光從窗子照進來,在地面上劃出一條銀白的的線,橫亙在兩人中間,連呼吸聲都難以捕捉。

外面隱約有鳴竹響起的聲音,在紙窗上映出點點火光:這樣清風朗月般的人,遭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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