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麗坐在沙發上,翻著自己寫的回憶錄——
我記得那天的天氣很晴朗,天上飄著白白的云,就像是一朵朵可口的棉花糖;草地上刮著輕輕的風,仿佛是老天爺給我送來的祝福。
就在那棵枝繁葉茂,就像是專為我遮陽避暑的樹下,杜遂跟我說: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我知道他不是認真的,也知道他是很隨意的,甚至是無心的,但是這句話,的確是他親口對我說了出來。
我當時不知所措,我是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夠成為杜遂的女朋友的。我明白我的內心,我承認已經暗戀他許久了。所以當他問我其他人適不適合做他女朋友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合適,因為我喜歡他,我的心里存在有萬一的可能性,我想做他的女朋友。
所以我就開始期待,期待他問我——問我想不想做他的女朋友,沒想到他真的問了。
我的第一反應其實就是一個字——“想”,但我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開一個玩笑的,所以我也保持著女孩子應該有的幾分矜持。
我對他說:你就不能讓我考慮考慮嗎。其實說這句話時我的內心很不安,我生怕他反悔,所以當他不耐煩時我就趕緊做了決定,做了我永遠都不會后悔的決定。
我喜歡他,至于喜歡他什么,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我的喜歡也不是無私的,我想一個人占有他,每當看到他和別的女孩子嬉鬧時,我的心里就會非常不舒服。至于喜歡到哪種程度,我想,就是那種“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吧!
很慶幸,能夠成為他的女朋友,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李可麗呆呆的看著“在天愿做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這句詩句,傻傻的笑了笑,“比翼鳥”,“連理枝”,可能就是自己這輩子的一個白日夢吧。
李可麗又翻開另一篇回憶錄——
那一天,在教室里,杜遂趴在課桌上,閉著眼睛,好像是睡著了。
我走過去,偷偷的看著他帥氣的側臉,還有那細長的眼睫毛,竟然發現,他左眼的眼角下方有一顆很小很小的痣。
我準備用手指輕輕摸摸他的側臉的,但我又怕把他吵醒了。
他的右手彎曲的放在桌子上,右邊的臉頰緊貼著臂彎處。看著他靜悄悄的閉著眼睛的樣子,呼吸均勻,偶爾會動動眼皮,如同一只可愛的小綿羊。這個樣子的他,沒有了往日的囂張,原來他還有這么安靜的一面,我當時的心都快融化了!
后來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也不知是誰給我的膽子,我情不自禁的,竟然控制不住的,偷偷的吻了一下他左邊的側臉。
那是我第一次吻他,盡管是偷偷的吻。之前我跟他說過,我作為他的女朋友,能不能奢求他的一個吻,哪怕只是一個飛吻。可是他比較吝嗇,除了會牽牽我的手之外,從來都不會主動吻我。他說我只是他的女朋友而已,并不是他的紅顏知己。
當時我的心怦怦亂跳,簡直就要從我的口中跳出來了。
雖然他并不知道,我偷偷的吻過他。但是對于我而言,我是無比幸福的。
我簡直幸福的快要死掉!在吻他的那一剎那,我是多么的希望時間能夠就此停住,永久的停留在我吻他的那一剎那,也是我最最最幸福的那一瞬間。
可是,時間就像水流一樣,是止不住的。
我再想去吻第二次,可是我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的勇氣了,我變得膽怯了,我想,能夠吻他一次,我已經是非常的幸運的了,我不敢再奢求第二次。
我始終看著他,愿一輩子就這樣看著他——看著他熟睡的側臉,看著他時不時抖動的眼睛。我想,就算是能夠這樣的靜靜、偷偷、悄悄的看著眼前的,也會有恬靜一面的他,也是一種無比的幸福和幸運!
因為——我愛他!
看著看著,李可麗的眼睛突然就濕潤了,淚水一直在眼睛里打轉,不知是被杜遂傷心的還是被自己感動的。眼睛里滾動著淚珠,拼命的忍住沒有流下來。
她不敢再看第三篇回憶筆記了,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又失聲痛哭起來,她已經哭了無數次,她已經害怕那種痛哭時的無力感了。
真心的愛著一個人,有時候會讓自己的靈魂灰飛煙滅!
李可麗住在二十二樓,她經常會走向陽臺,她時常看著陽臺的下方發呆,她常常想,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那么多的人自殺,會不會總有一天,也會多了自己一個的。
她曾經患過很重的抑郁癥,白天時無精打采;晚上就會胡思亂想。睡覺輾轉難眠,整晚整晚的睡不著,相思的折磨有時候會比病痛的折磨更可怕!
她有過兩次自殺的經驗,第一次是杜遂跟她提出分手的半個月之后——
學校,女生宿舍。
“有人自殺了,有人自殺了……”
一個女同學嚇得拼命的大喊,驚動了所有女生宿舍里的同學,所有在校的老師,后來有人給校長打了電話,校長趕緊趕了過來。
晚上,就寢時間,卻不見李可麗。
一個女同學很奇怪,明明剛才還見過她的,怎么就這么一會兒就不見了?于是她給李可麗發了條信息,但是沒有回,又打了個電話,卻沒人接聽。只好出去尋找,后來就找到了衛生間。
燈居然是亮著的。
她發現衛生間的一間便池門口有鮮血流了出來,她覺得不對勁,她敲了敲門,卻沒有回應。
后來她努力的把門撞開,眼前的一幕卻把她嚇傻了,她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發現,躺在里面的正是自己在尋找的李可麗,右手拿著一把水果刀,左手的手腕上有一條很深的口子,很明顯就是割腕自殺。地上流了很多血,大多數流到了便池,小部分已經流到了門外,褲子也已經被鮮血給浸濕了。
李可麗斜靠在墻上一動不動,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嘴唇也是沒有了血色。
那個女同學看到此情此景,以為李可麗已經死了,嚇得雙腿發軟,呆若木雞,想跑出去,但她發覺自己已經被嚇得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只能待在原地,盯著眼前的慘景,渾身不住的顫抖。好在喉嚨里還能發出聲音,只能拼命的大喊:“有人自殺了,有人自殺了……”
這一陣大喊,驚動了樓上樓下。
有很多女同學都趕緊跑過來看看是怎么回事,很快有的在校老師也來了,過了一會兒,校長和學校的醫務人員也趕過來了,一時間,衛生間擠滿了人。
老師們大喊:“趕緊散開,沒什么好看的,趕快回去睡覺。”
此時李可麗因失血過多,已經奄奄一息。醫務人員趕緊簡單的處理了傷口,讓傷口先把血止住。
很快,救護車趕到,第一時間把李可麗送去了醫院,輸血,治療。
李可麗在急診室內搶救,已經聯系到了他的父母,可都在老家,一時間無法趕過來。
校長坐在醫院的凳子上,雙手抱頭,愁眉苦臉;老師們一個個也是坐立難安,提心吊膽。在這種緊張難安的狀態下,持續到天明。
好在一大早,李可麗有驚無險,最終被搶救回來了。
校長和老師們的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地了。
一傳十,十傳百,學校里已經將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了,幾乎全校上下,都知道了李可麗自殺的事情。只是杜遂已經有一段時間不在學校了。他是經常不在學校的,反正也沒有人管得住他,學校對他而言,就如同自己的家一樣,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所以他當時并不知道發生了這件事情。
后來校長開學校大會,全體學生都站在操場上集合。校長在廣播室宣告——
“從今日起,不許再議論李可麗事件了,就當學校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李可麗治好回來后,誰要是敢當面提這件事,以開除處理。希望你們這些祖國的花朵都要以學業為重,千萬不要做出沖動的事情。你們自己都要好好的思考,來這是為了什么?你們一定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對自己的未來負責,對自己的前程負責,對你們的父母負責。你們都還年輕,都是生命的起點,都只是剛剛萌芽,你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以后,你們都會是祖國的棟梁之才。希望你們都能夠珍惜自己,愛惜自己,千萬不要去做一些讓自己后悔的事情,千萬不要做一些傷害身邊的朋友和家里的父母的一些愚蠢的事情!”
學校很快的封鎖了消息,因此媒體并不知情,沒有鋪天蓋地的報道。但學校人多口雜,杜遂雖說當時不在學校,但也很快就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杜遂也沒有想到,李可麗會這么想不開,做出如此極端的事情來,好在沒有自殺成功,也安心的舒了一口氣。
杜遂沒有任何表示,即使他知道李可麗自殺的原因是跟自己有關,他寧愿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去醫院看望李可麗嗎?給她安慰?勸他珍惜生命?勸她好好活著?那對她來說又算什么?算是憐憫嗎?還是,去看她笑話?所以杜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李可麗,那就只能逃避,裝作不知道。
就在前三天,李可麗第一次自殺的前三天。約杜遂見過一面——
“喂,杜遂。”
“什么事?”
“能約你見一見嗎?”
“不行,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再引起沒必要的誤會。”
“就一面,我求求你了,好嗎?”
“我說過,不行,要是沒別的事,我就掛了。”
“你等等,其實我是想告訴你,我要走了,但是在臨走之前,想見你最后一面,不然,我走的不會安心的。”
“你要走,去哪?”
“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一個可以忘記你的地方。”
“可麗,你又來了,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嗯,以后你也不會再聽到了。”
“可麗,我希望你能明白,就算你做不成我的女朋友,還可以做我的女性朋友,其實區別不大的。”
“是嗎?杜遂,我只想見你最后一面,保證以后都不會再打擾你了。”
“那好吧,一個小時之后,學校門口見。”
“嗯,我等你。”
他們去逛了商場,來到一家服裝店,李可麗為杜遂買了一件外套:“快試試看,合不合身。”
杜遂死活不要:“可麗,我怎么覺得你今天怪怪的?”
“沒有啊,有嗎?快試試看吧,我走之前想給你買點東西。”
“我要你給我買什么東西啊?我只想知道你要去哪里?”
“不是跟你說了嗎,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遠的地方是哪呢?你這說了跟沒說有區別嗎?”
“你不用知道去哪里,我也不會告訴你。”
“那算了,既然你不肯說我也沒必要再問。”
杜遂走出了服裝店,坐在了長凳上,李可麗也跟著出去了,緊挨著杜遂,坐在他旁邊。
杜遂輕輕地推了推李可麗,說:“坐這么近干嘛,很容易讓別人產生誤會的。”
李可麗心里雖然很難過,但依舊強迫自己始終保持著一張笑臉:“杜遂,我想靠在你身上,可以嗎?”
“可麗,我已經答應你出來見你了,你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李可麗不顧杜遂的話,依然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杜遂生氣了,站起身來,說:“可麗,我怎么覺得你今天的行為有點反常?我承認,因為我的原因,害你傷心了,但你也沒必要這么死皮賴臉吧。你現在已經見到我了,可以安心的走了嗎?”
李可麗點點頭。
杜遂說:“那你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再陪我坐會兒?”
杜遂看著李可麗,她的表情很不自然,很糾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杜遂問:“我剛才一見到你就感覺你怪怪的,問你去哪里你也不說,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李可麗站了起來,似笑非笑,說:“杜遂,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以后再也見不到你了。”說完之后鼻子一酸,流下了兩滴悲傷的淚水。
杜遂搖搖頭,埋怨道:“你就知道哭,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你的眼睛長在你身上真是受罪了。你怎么那么糾結,你怕以后見不到我你就不要走嘛。”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不就是分個手嘛,有必要弄得像你這樣整天哭哭啼啼的嗎?我說你也是個大學生,怎么還像是一個幼兒園的小孩子一樣,就知道哭。你不要把像芝麻那么小的事情弄得像西瓜那么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