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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吉寧斯轉學
  • (英)安東尼·巴克里奇
  • 6875字
  • 2019-11-07 19:17:45

第一章 吉寧斯學竅門

圣誕節后開學的第一個下午,卡特先生還沉浸在節日的祥和與安寧之中。很快,67個男孩就要坐校車到了,這種安寧將不復存在。有幾個已經坐車先到了,正在記布告欄上的內容,好在大隊人馬到來之前先睹為快。知道諸如誰是班長,誰是寢室長,誰是圖書管理員這些事固然重要,但是,能在別人還沒來得及插話之前就報告這些消息則更為重要。

在布告欄前,卡特先生受到了那群孩子熱切的問候。

“哎,先生,你好嗎,先生?節日過得愉快吧,先生?”10個聲音同時說話。

“我們的假期過得妙極啦,先生,”第11個聲音說,“我們去法國了,先生,渡海時可真嚇人。不過,說老實話,先生,我沒暈船。真是太好啦,我不像我在叔叔家認識的一個男孩子,因為他總是一上船就暈,是不是,先生?”

“是不是什么?”卡特先生問。

“我不像他是不是件好事,先生?”

“誰?”卡特先生問。

“我在叔叔家認識的那個男孩,先生。”

“是,很可能是。”卡特先生回答。

12次,卡特先生握握手;12次,他高興地說他身體很健康;又有12次,他告訴向他致以最熱切的問候的孩子們說他過了個愉快的假日。他向前走去,他的右手都有些出汗了。

在餐廳,他停下腳步,把學生就餐的座位示意圖釘在墻上。校長正帶著一個牧師參觀學校,后者急切問詢的表情明明白白顯示出他是一個“新生家長”。一個男孩跟著,像是一個模子里倒出來的一樣,只是小一型號,也同樣清清楚楚表明,他是個“新生”。

父子之間的相似之處非常突出:都有一頭金色的、卷曲的頭發,父親頭頂上的頭發稀一些,但更整齊;都有一雙淡藍色的眼睛,都帶著眼鏡;而且,兩人說話時,不管是大模子還是他的小型號翻版,都竭力給人一種印象一一他們說話是鄭重其事的。

“德比希爾先生,這個餐廳一個迷人的特點就是,”校長正在介紹,“由嵌入墻壁的暖氣片保持室內空氣恒溫。”

“真的嗎?十分有趣,十分有趣!”德比希爾先生說,他十分注意斟酌字句。

“還有,這些——窗戶上安裝的是特殊玻璃,也就是說,它們可以讓紫外線穿過。”

受人尊敬的帕西沃爾·德比希爾貼近著仔細瞧那些特殊的玻璃窗,眼睛瞇縫著好像對紫外線也許正落在他的視線上這種效果難以置信。在他看來,那是普通的玻璃,可是誰也無法確認,他真誠地作出很感興趣地樣子。

“非常了不起,非常了不起!”他說。

“您會看到我們的頂置通風設備,”校長繼續說,“它使每個學生至少接觸到3500立方碼的新鮮空氣。”

德比希爾先生對科學依舊茫然無知,他看不見頭頂上方有任何東西,只有電燈。但是,他還是順從地抬頭仰望,模模糊糊地感到納悶,懷疑餐廳盡頭一只大茶壺也許與通風設備不無關系。

“十分有趣!很了不起,而且——哦——有趣……”他說道,現在,他確信那把大茶壺與通風設備一定有關系。

校長正在懷疑自己剛說的3500立方碼新鮮空氣。也許應該是35萬立方英尺。他得好好計算一下。一立方碼等于27立方英尺,所以,也就是說……他不計算了。不管怎么樣,你總不能指望一個古典語言學者成為一個數學天才。

“天哪,四點啦!”他說著改變了話題,“現在您一定要跟我到書房里去喝杯茶。”

卡特先生返回自己的房間,正在這時,嗶哩啪啦的腳步聲宣告大隊人馬已乘校車到達。那些小腳丫篤篤篤地踩在樓梯上,就像是一個騎兵團,風卷殘云般從平原上疾馳而過。卡特先生又一次被圍在喧鬧的問候聲中。

“假期愉快嗎,先生?”

“是的,謝謝,鄧布爾。”

“我們也很愉快,先生,”鄧布爾說,“我們坐飛機去了格恩西,真帶勁!其實那純粹是騙人,先生,因為我們從低空中飛過去,什么也看不見。不過,要是能看見,要是我們再向東飛行大約100英里遠的話,我就能把這個學校從地圖上消滅掉,先生,說真的。”

“真的嗎!”卡特先生感到驚訝。

“要是我有挺機關槍的話,就可以這么說。”鄧布爾解釋道。

“看來我們是虎口脫險了。”卡特先生轉向另一個學生,“噢,阿特金森,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去了洛茲,先生,去看米德爾塞克斯隊和蘭開夏隊比賽,我還帶去了我的簽名本,想得到他們所有人的簽名,先生。”

“你得到了嗎?”卡特先生問。

“得了一個,先生!”阿特金森驕傲地說。

“是誰的簽名?”

“我拿不準,先生。因為字寫得有些彎彎扭扭,他只是劃了幾道曲線又加了道花邊,我也不好意思問他叫什么名字。”阿特金森承認道,“不過,要是你從一邊向上看的話,它好像是B.K.因曼,翻過來朝下看,它又像是E.J.歐瑞利。”

“那么,你認為它到底是哪一個呢?”

“呃,很可能是史密斯,先生。因為哪個隊都既沒有因曼也沒有叫歐瑞利的,但是兩個隊都有一個史密斯。”他解釋道,“所以,是兩個史密斯其中的一個。其他的簽名就沒有兩比一的可能性,先生。”

卡特先生上前和周圍的學生握手,又偷偷地用手帕擦干潮濕的手掌。“列隊,”他喊道,“我想看看你們的健康合格證明,要存入銀行的錢,還有箱上的鑰匙。”

學生執行命令,卡特先生開始檢查每個孩子帶的東西。這種事總會有些小麻煩。阿特金森的父親已經離校進城了,可是他把兒子箱上的鑰匙也裝在自己口袋里帶走了。維納布爾斯的母親把他的健康合格證弄丟了。不過,她送來一封信說“沒問題,對嗎?”——顯然,她相信卡特先生敏銳的一瞥,就會發現潛伏在她兒子身上的任何病菌。

“沒問題,”卡特先生說,“下一個。”

“是我,先生,您請,先生。”一個聲音答道。

卡特先生和吉寧斯的初次會面是作為一個繁忙教師的例行公事。他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孩和房間外面排著隊的幾十個其他男孩并無不同之處。他的校服、襪子和領帶非常合乎標準。他深黃色的頭發雖然還可以看出一道梳開的模糊痕跡,和其他人的頭發并無差異,他的臉龐上也是同齡孩子慣有的那種表情。因此說,卡特先生從這次初次會面中對這個孩子了解甚少。以后,他就會了解到很多、很多。

“是個新生,呃?”卡特先生說,“你的名字?”

“吉寧斯,先生。”

“啊,是的,名單上你在這兒。吉寧斯?10歲零兩個月。對嗎?”

“不對,先生,不完全對,先生。到上個星期二為止,10歲兩個月又三天,先生。”

“我們不必管它。”卡特先生說。現在,他認出來這個新生了。就在那天上午,校長給他看了一位吉寧斯先生的來信,信中說他兒子以前從未離開家門,唯恐他不能在寄宿學校安頓下來,對此深表顧慮。卡特先生又看了J·C·T·吉寧斯一眼。看起來他像是那種知道怎么照顧自己的學生。

“我們得教你些竅門,對不對?”卡特先生說,他正從吉寧斯放在他面前的那一小堆東西中進行挑選分類。

“衣服清單,對;銀行存錢,對。你的健康合格證在哪兒?”

“我想我沒有這類東西,先生。”吉寧斯說,他根本不知道健康合格證什么樣。

“你必須有,”卡特先生又恢復了一本正經的嚴肅相,“我們怎么能知道你現在沒有腮腺炎、麻疹、水痘、百日咳、猩紅熱,還有腺鼠疫呢?”

一陣驚恐的表情掠過了吉寧斯的臉。“我保證我沒有,先生。”他說,“我身上連痣都沒有,先生,實話實說。您看,先生!”

“這不就是嗎?”卡特先生說著從吉寧斯的口袋里掏出健康合格證仔細看起來,“是的,我也這么想,你非常健康。”

“連腺鼠疫都沒得過嗎?”吉寧斯問道。聽說一切都健康正常,他感到相當失望。

“連腮腺炎和麻疹都沒得過。那只不過是我開的小小玩笑。現在,我們必須找人帶你四處看看。”他的目光在擠在門口的那群孩子中搜尋。

“過來,維納布爾斯。”他對一個外觀不整潔的12歲男孩.說。

“是,先生。”回答的聲音也懶散。

“過來互相認識一下。我想讓你教吉寧斯些竅門。站在左邊,”他鄭重宣布,就像是那種最權威的拳擊裁判,“站在我左邊的是維納布爾斯,看看他那老長的鞋帶就很容易認出來。”

“噢,先生!”維納布爾斯大聲抗議。

“站在我右邊的是,吉寧斯,他需要好好照顧。維納布爾斯——吉寧斯;吉寧斯——維納布爾斯。”仿佛是為了加劇這種較量的緊張性,遠處傳來了一陣鈴聲。

“這是吃茶點的鈴聲,”自封的裁判說道,“把吉寧斯帶到餐廳,要像待你最好的朋友那樣照料他。”

“是,先生。”拖長鞋帶的男孩回答。

“等等,不能那樣,”卡特先生又加了句話,“我見過你怎么對待你最好的朋友。照料他就像是照料你自己一樣,他肯定就不會挨餓了。”

“噢,先生!”維納布爾斯委屈地說。對這種尖刻詼諧的打趣,他只好表示委屈。不過,事實上,能作為打趣取笑的對象也很令人得意。他帶吉寧斯離開,去洗手準備吃茶點。

洗手間里沒肥皂,不過,這一點對他們非常有利。因為他們只要在冰涼的水龍頭下把手指一沖,再在潔凈的毛巾上用力一按,他們就能夠留下倫敦警方指紋處非常樂于看到的印記了。

又一遍鈴聲響了,維納布爾斯帶吉寧斯到餐廳,卡特先生還在那里等著做飯前禱告。

談話的嗡嗡聲停止了。

“感恩吾主。”卡特先生說。

椅子的摩擦聲響起來了,嗡嗡聲又重新開始。

“你最好坐在這里,吉寧斯,和這個新生挨著。”維納布爾斯說。“喂,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查爾斯·埃德溫·杰瑞米·德比希爾。”爸爸的小型翻版回答,口氣極為鄭重。

“你可以把前邊的查爾斯·埃德溫·杰瑞米存起來,你用不著它。”維納布爾斯說,“你最好和吉寧斯一塊兒談談,因為你們倆都是新生。”他的神情表明他對新來的小家伙已經關照得過于慷慨了,他轉身加入了自己同伴們的高談闊論。

吉寧斯和德比希爾互相看著,對彼此都不感興趣,雖然是讓兩個人談話,可是誰也想不出什么好話題。終于,德比希爾清了清嗓子。

“九月份天氣宜人,是嗎?”他說話的語氣像是在最好的教區長客廳里一樣。

“呃?”吉寧斯回答,文雅的談話使他難以應付。“噢,是啊。

宜……我說,”他接著說,“你在學校銀行里有多少錢?我有五鎊。”

“我確實有過五鎊,”德比希爾說,“不過,在今天下午到這里來的路上我花掉了15便士。我把錢交給剛才做禱告的那個教師了。他叫什么名字?”

“我想他是——唔——喂,維納布爾斯,那個老師叫什么名字?”

勉勉強強,維納布爾斯從高談闊論中退回到幼稚可笑的問話中來:“你是在對我說話?”

“對。那個老師。你說他叫什么?”

“那是本尼迪克。”維納布爾斯回答,“不管怎么樣,我們都這么叫他。其實,他的名字是卡特先生。”

“為什么給他起別的名字?”吉寧斯問道。

“哎,剛才你聽過他做禱告了。他說‘本尼迪克塔斯’等等。飯后他說‘本尼迪克圖,本尼迪克塔塔。”

吉寧斯等待著更多的解釋,但是沒有。

“接著說。”他催促道。

“我剛剛告訴你了,”維納布爾斯耐著性子說,他專門等傻瓜催他開口,“‘本尼迪克塔’——本尼迪克卡特。”

“噢,”吉寧斯叫道,“這是個笑話嗎?”

“你腦子有點兒稀里糊涂,對吧?”維納布爾斯回答說。

“這是拉丁語,吉寧斯。”德比希爾解釋道,“我爸爸懂很多拉丁語。他是個牧師,他說……”

“是的,可是那些什么本尼迪克——不管它怎么說,都是什么意思?”吉寧斯問。

“別問我,”維納布爾斯說,“我上學期拉丁語是第13名。我來問問鮑德——他腦瓜聰明。”他叫著桌子對面的鄧布爾:“喂,鮑德,這里有個新來的小家伙想知道禱告詞的英語意思是什么。你拉丁語上學期第一,你應該知道。”

鄧布爾,別名鮑德,思考起來。當一個人拉丁語第一時,承認自己不懂是不對的。“啊,”他用一種權威的神態說道:“他們在飯前禱告的時候,詞的意思就像是說‘過來吃吧’;飯后,詞的意思則是‘你吃過了’。”在把自己的學識成就分享給無知的新生之后,他接著吃他的肉餡土豆泥餅。

“不過,要是鮑德說得對……”吉寧斯又開始了。

“你不能叫他鮑德!”維納布爾斯一聲怒吼,“新小子不到第二學期不允許叫高年級老生的外號。”

“那么說,他的名字也不是真叫鮑德,就像卡特先生的名字不叫本尼迪克。”吉寧斯追問道,他喜歡凡事把來龍去脈搞清楚。

“當然不是。”維納布爾斯說,“他名字叫鄧布爾,他名字的開首字母是C·A·T——貓的意思。所以,我們很自然就叫他‘狗’。”

“但是,你不叫他‘狗’,你叫他‘鮑德’。”

“給我機會來作個解釋,”維納布爾斯說,“我還沒說完吶。叫他‘狗’有些不大舒服,所以,我們就叫他‘狗身體’,表示簡化。”

“可是,這并沒有簡化。”吉寧斯嚷道,““狗身體”比‘狗’還多兩字。”

“好啦,那么,它需要簡化。鮑德(Bod)是身體(Body)的簡稱,‘狗身體’(Dogsbody)是‘狗’(Dog)的簡稱。真是的!”維納布爾斯難過地搖搖頭,“你們這些新來的笨蛋學東西腦子就是遲鈍。”

“你在這里多久了?”吉寧斯想知道這個。

“我?噢,我在這里已經呆了很久很久了,年復一年。”維納布爾斯說,他的聲音仿佛來自古老的往昔。“好了,兩個學期了,不管怎么著!”他醒悟過來了。

茶點過后,維納布爾斯把吉寧斯和德比希爾送到一個教室,有幾十個男生在那里寫明信片,好讓他們的父母知道他們已安全到校。

“你們呆在這里。”維納布爾斯主動說,“如果你們沒有明信片,老威爾金會給你們一個。”說完,他就不見了,窗下吉寧斯和德比希爾在那里尋思教室里哪一個會是老威爾金。

門被撞開了,好像門后邊放有炸藥一樣,“老威爾金”闖了進來。

威爾金斯先生是個大塊頭,性情粗暴,耐心有限。雖然他心里喜歡這些男孩子,但是,他從來也弄不明白他們不斷成長的大腦里是怎么思想的。孩子們的所言所為以他這個成人的思維方式來看總覺得荒唐。

“我馬上要收齊每個人的明信片。”他說話像是一個擴音器在隆隆作響,“如果你們寫了,那么,你們應該寫完了。我不能等一晚上。要做的事很多。”

“麻煩您,先生,我和德比希爾還沒有拿到明信片呢,先生!”吉寧斯說。

“兩個新生,啊!我想以前在這里我沒見過你們。給你們吧,兩張明信片,兩支筆。去寫吧。”

“我應該寫給誰,先生?”德比希爾問。

“當然是給你爸爸媽媽啦,還能有誰?寫給坎特伯雷大主教沒有用——他不會感興趣的。告訴他們,你們已經安全到校了。”

吉寧斯和德比希爾在一張桌子旁坐下來。德比希爾給鋼筆吸水的時候,吉寧斯發現嵌在桌上的墨水池里,四分之三泡滿了浸透墨水的臟紙。他非常高興。他小心翼翼地用鋼筆尖把小紙片勾上來,再把自己艱辛的勞動成果擺放在桌面最高的地方,墨水流淌得像許多小河流。

德比希爾決定讓母親確信他關心他們的身體健康。他寫明信片的開頭,“蘇塞克斯郡,鄧罕伯雷,林伯雷寄宿學校”,他字跡龐大,張牙舞爪地占去了明信片的一大半。“我最親愛的爸爸媽媽……”他接著寫,每個字母有一英寸高將近兩倍寬。這時,他發現剩下的地方只夠寫一行多。“我希望你們非常……”他停住筆,已經把能用的地方給寫滿了,只剩下劃一個標點符號的地方。所以,他劃上句號,把自己寫作成果拿去等威爾金斯先生稱道贊許。

威爾金斯先生把眼睛對準特大號的手寫體,眨巴眨巴眼睛。

“我希望你們非常——”他讀出聲音,迷惑不解,“我希望你們非常“什么’?”

“不,不是非常‘什么’,先生,”德比希爾糾正道,“是非常好。”

“人們也許會這樣想。”威爾金斯先生承認,“但是你沒把意思說出來。你不能說‘我希望你們非常,句號’文理不通!”

“我沒有地方可寫了,先生。”德比希爾解釋,“實際上,這樣挺好,因為我爸爸看到這個句號就會明白我寫完了,并且沒有在半途思想走神兒,先生。”

“但是,你這個傻孩子,難道你不明白這意思沒表達清楚嗎?你爸爸怎么知道你希望他‘非常’什么呢?他所知道的只是,你可能要說你希望他非常……”威爾金斯先生想不出恰當的比喻。

“但是,它的意思肯定是非常好,先生。”德比希爾理論道,“無論如何,您猜到了。如果您能猜到,我相信我爸爸也能,我的意思不可能是說我希望你們非常糟,對吧,先生?”

卡特先生遇到這事很可能會輕輕嘆息。威爾金斯先生則發出一聲低吼,就像是身體里一個管子由于壓力過大而爆裂了一樣。他的脖子后面漲得通紅。他緊閉雙目,做深呼吸。經過短時間的恢復,他睜開眼睛,又給了德比希爾一張明信片。

吉寧斯已經完成了在墨水瓶里的打撈活動,他正在咬他的鋼筆后端。他斷定,大約要花一周的時間他才能從鋼筆后端一點點咬到筆尖。不過,鋼筆已經顯出了讓步的跡象,因為它的末端正像畫筆一樣四下裂開。

給家里寫明信片是個新奇經歷。他應該說些什么?他媽媽已經囑咐他一到校就要把錢放入學校銀行。作為明信片的開頭,他可以說他已經把這件事做好了。他比德比希爾富裕,因為德比希爾還差15便士不到五鎊。還有別的可寫嗎?對了,還有卡特先生說他有腺鼠疫那個逗死人的笑話。他們把卡特先生叫什么來著?本尼什么的?這名字跟那段祈禱詞有關,鮑德能翻譯出來,因為他學拉丁語的腦瓜好使。現在,他確信自己有足夠的內容寫明信片了。他寫到:

親愛的媽媽:

我把我的給了卡特先生,德比希爾已經花了他的一部分。我的健康證在我口袋里。他說我得過鼠疫是個笑話,人家叫他本尼·迪克·販圖,我想是這個叫法。愛你們的約翰。

P.S.鄧布爾是個好腦瓜,他被簡稱為狗身體。

吉寧斯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他蹦蹦跳跳,跑去找威爾金斯先生,等候他的嘉許。

威爾金斯先生竭盡全力解讀這封信。作為一個擅長填文字游戲的高手,他認為但凡能發現一點線索,他便可讀懂這貌似天書密碼的文字。但是,威爾金斯先生找不到線索。這一次,他克制自己的時間更長一些。

宿舍的鈴聲一直響個不停。一個小時之后,威爾金斯先生不情愿地收下了吉寧斯的明信片。這已經是他第七次重寫了,威爾金斯先生也明白了信的意思,因為吉寧斯懷著極大的耐心向他做了詳細的解釋。不過,對吉寧斯先生和他太太來說,沒有人幫他們解釋,這張明信片上的文字恐怕永遠也無法猜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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