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英魂終于聽話了,忽然來了這號人使他被迫“痊愈出院”。中間的諸多過程無需贅述,你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現在,他,馬書,成為一名人民警察了!雖然是臨時的,但只要表現良好,就可以轉正了。
也難怪馬書會喜不自禁,他自打孤兒院里逃出來,偷過東西、投過機、騙過人、成為了魂師、報復過社會,至今沒干過什么體面事。今天不僅體面,甚至當上了警察這等肥缺,怎能不讓他興奮呢!
“馬書?馬書!”福警官的大喊把他從瞎想中拉回現實。“還記得任務是什么嗎?”
“知道、知道!”馬書回過神來。“不就是去云城大飯店檢查一個大堂經理嗎?輕而易舉的事!”
“不要掉以輕心!”福警官拍拍手,一個女的從門外進來了。“這是你的同事,焦爾娜·雪萊,俄羅斯混的血。記住了,你的假名叫阿倫,到時候你們執(zhí)行任務時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喚靈,這次的任務不能驚動平民百姓或是其他警察!”
“Yes Sir!”馬書一敬禮,學著TVB警匪片里的口吻答道。他留心瞟了一眼那個女的。不愧是混血妞,穿著警服的身材凹凸有致,一頭銀發(fā)光鮮亮麗,堪稱美女。然而這位焦爾娜·雪萊的眼神無關,臉色冷冰冰的,也難怪,像馬書這種住過精神病院的人被嫌棄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你好。”馬書拘謹地打了聲招呼。
焦爾娜·雪萊面無表情。
“好了,趕緊出發(fā)吧。”福警官拍了拍馬書的肩。“如果你有個什么意外,我會派出警隊接應的。”
等到我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估計神仙也難救了!馬書,或者說是阿倫心里嘟囔著跟著雪萊出了警局。一同坐上一輛黑色的轎車。
兩人在車上都沉默不語,“阿倫”的目光盯著車窗外的景色,雪萊則在認真開車。
“你叫焦爾娜·雪萊,對吧?”馬書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剛一出口,便后悔了,這問得不是廢話嘛。
“…………”雪萊一聲不吭。
“你……不會中文嗎?”馬書小心翼翼地問,他以為混血種人都只會外語。
“…………”并無回應。
“嗯……”馬書思量了半天,終于想起那句英語怎么說了,他用十分蹩腳的英文問道:“坎尤十畢克拆理斯(Can you speak Chinese)?”
“…………”仍舊沉默。
“可惡,我就應該去學兩句毛子語的。”馬書發(fā)了一句牢騷,便不再作聲了。整個車艙再次回歸平靜,馬書緊盯窗外,目不斜視。車窗外的街道如浮光掠影,過眼云煙。馬路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所有人都在忙著什么,似乎天將降大任于他(她)。
我的大任,又在哪里呢?
“想必你的家境一定不錯吧,畢竟沾染點外國的血統(tǒng)。”馬書喃喃自語,也不管雪萊聽不聽得懂,他以為所有老外都高人一等。“我的父母在玩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被送到了一個孤兒院……
“孤兒院的婆婆待我們很好,非常慈祥。大家又都是極良善的,其樂融融的,不比那些有家庭的差。只可惜好景不長,零六那年,婆婆生病去世了,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不知打哪來的遠房親戚辦好葬禮后,孤兒院里立馬亂成了一鍋粥,大伙都還小,不知所措。院內屬我最大,天將降大任于我!
“我?guī)е松洗逦逦平o政府,政府推給法院,把我搞得暈頭轉向,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最后才發(fā)現我們所在的孤兒院根本不合法!它只是婆婆一己之力所建造的,專門收留我們。我繼續(xù)追問那些什么小代表、大黨員,總不能這么多小孩全都餓肚子吧?當時我也沒聽說過什么小康社會,大人們口口聲聲說的什么國家救濟金如空中畫餅,遲遲不來。
“為了存活,至少是為了那些年齡比我還小的孩子們的存活,我必須擔當起這個責任!可我也是未成年,上哪兒去找工作?我以前老聽別人說作童工會慘遭虐待,是會被抓起來的。那我只有也只能干一件事了——偷!
“婆婆和我說過不能偷東西,但一身正氣又不能拿來當飯吃!我只好去偷,一開始我還稍微有點負罪感,后來漸漸習慣了。我去偷九俊區(qū)那些富人的奢侈品也不怎么值錢,頂多百塊出頭,勉強糊口而已。
“直到某一天,我也記不得了總之就是——我失手了!我被人逮到了,他們也是打了我一頓,放到現在這群人的行為都得進局子,然后我被交給了警察。警察見我年紀輕輕的,索性把我丟進了少管所,勞改一個月。
“少管所我也無所謂,勞改我也無所謂,甚至于被揍我也無所謂。但是人一個月不吃飯就會死!沒有我,孤兒院的其他小孩該怎么辦?我在少管所里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些,責任感深深困擾著我,但我不得不負起這天降給我的大任。
“我晚上睡不著覺,茶不思,飯不想,有好一陣子我感覺自己患上了神經衰弱。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想要爆發(fā),于是乎另外一樣東西附在了我的身上……那就是我的英魂死亡騎士——古利瓦納。
“古利瓦納的聲音在我耳畔回蕩,什么給他靈魂呀,什么賜我力量啊,什么惡魔的契約啊,我聞所未聞,全然不懂。但我必須立即離開這個鬼地方,鬼知道沒有我的話孤兒院的大家該怎么活下去。所以,我‘越獄’了。”
馬書頓了一下,接著道:“其實也不能說算是‘越獄’,只是逃離了少管所而已。我利用英魂之力成功逃脫束縛,好不容易飛奔回孤兒院,我真希望當時自己眼瞎了,不然也不至于目睹那副慘狀!原來那幫富人一路追查到孤兒院,把那些不滿十四歲的小孩都打得死去活來!再加上沒有東西吃,那時又是冬天,很多人在饑寒交迫中死去了……”
“我要告他們!然而我連打官司的手續(xù)費都沒有!云城政府和法院盡皆被上下打點過,完全不拿人命當回事兒!我甚至連埋葬伙伴的棺材錢都湊不齊……我失去了我唯一的責任……
“既然沒有責任,那就不負責任!我曾經是這樣想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是渾渾噩噩的混日子。什么天降大任啊、苦其心志啊、增益其所不能啊,根本就是屁話!我迫切想要報復這個社會,就隨便找了一輛公交車……”
馬書不再說下去了,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各位讀者應該已經都知道了。
他不能自圓其說,如果他真的想要報復社會,就應該拒絕福警官。可是他還是答應了,仇恨當然不會隨時間遺忘,但那都是為非作歹的富人干的,和警局無關。他或許……還對云城這個城市有所希望?
“下去,我們到了。”雪萊頭也不回地打斷馬書,聲音冷若冰霜,但卻字正腔圓,是地地道道的漢語。
“哈?原來你會中文啊!”馬書先是吃驚,緊接著是羞愧,臉上寫滿了尷尬。本以為她聽不懂的,所以才敞開心扉,隨便找了可傾訴的對象發(fā)泄一下,沒想到她全聽進去了。
雪萊一愣,摘下耳機又問:“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