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我看著那只叼著魚骨頭從狗洞外鉆進來的臟小狗，它站在原地，發亮的雙眼盯著我怯怯的看了一會兒，突然吐了魚骨頭朝我奔來。

我掙扎著被宋芳云放下來，拖著步伐跪下去抱住它，我每喊它一聲“咩咩”，它就朝我叫一聲，急得直往我懷里拱，嗚嗚咽咽的聲音引的我也垂淚。

我以為它們會全都丟了，或者被人收留，卻沒想到咩咩還在，我跟著它蹣跚來到早已破敗的狗窩里，彎腰一看，是一窩睜著眼的小奶狗，正無辜的望著我。

“芳菲，它還在呢。”

宋芳云哽咽著聲音，抹了一把眼淚，扶住我的肩頭，我搖搖頭，下定決心，轉過身看向遲遲而來的五個黑衣人，他們悄悄的上前打暈了宋芳云，看過來：“林小姐還有什么遺愿嗎？”

我點點頭：“請幫我轉告沈姑娘，對于我大哥對四大家做的事情，我深感抱歉，若有一日，你們勝了，殺到我大哥面前，至少給他一個痛快，拜托了。”

他們互相看一眼，點頭，我又讓開一些，露出身后的咩咩和小狗：“還得麻煩你們將它們搬走了。”

他們安靜的繼續點頭，我嘆了一口氣，笑了笑，取出火折子，微微抱歉的看了一圈周圍的景色：“還有最后一件事拜托，麻煩了。”

“好。”他們這次出聲了，兩人帶著宋芳云與咩咩它們與前來接應的人離去了，剩下的三位幫我引火。

無聲的火焰從一塊木頭、一片殘簾、一具桌椅燃燒起來，我吃力的站在干枯的小池塘前整理著衣服，走過去拜別他們三人，在祠堂里找到了父母與二哥的靈位，抱著它們一路來到前堂擺放整齊，才在側邊的椅子上坐下。

大火蔓延了過來，滿堂驟亮，濃濃的煙滾滾而來，我扶著椅子，扭頭望穿前庭門外的大街，他們叫喊著，刀影火光亂飛。

“走水了——走水了——”

火焰升高，盛放出耀眼的火花瓣，我拿出煜兒給我的玉佩，反復摩挲著，這孩子一定是看出來了，我感到很抱歉，讓他知道了這樣的事情，但我不想再選擇了，就這樣消失在火里，也挺好。

庭里忽然落雪了，小小的白色雪花安靜乖巧的落下來，周邊兒街道的百姓全都叫起來：“林將軍府邸著火了！快去救火呀——”

原來他們都記得，原來沒人會忘記。

火蔓延到了前庭，遮蔽了我的視線，隱約中我聽見沈嬌月的聲音，然后是錦衣衛指揮使的喊聲，還有大哥的哭嚎嘶喊。

“芳菲——芳菲…放我進去！你們給我滾！芳菲!芳菲…大哥求求你…求你了……”

“林小姐還在里面！快去救人！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快來人幫忙——”

我坐在前堂靜默，扭頭看向煙中的靈位，輕輕的呼吸著，不斷咳嗽起來，我緊緊的攥著椅子，捂著胸口彎下腰。

“爹、娘、二哥…今天…下雪了，但我一點兒…也不冷的。”

“我馬上，就來找你們。”

暖烘烘的府邸將我包裹住，我抬起頭看向外邊，父母親和二哥站在火里，他朝我伸出手，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們走吧，芳菲。”

我呆呆地站起來，伸出手朝他慢慢的走過去，我的手變得又小又圓潤，視線越來越低，步伐越來越輕，渾身暖和極了。

一切好像回到了六歲之前，面前是少年時的二哥，我向他咧開嘴笑起來，飛奔著朝他擁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