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思路在更新

1.3.1　主流發展思潮視角下的發展指南

1.主流發展思潮的代表：以發達國家作為標桿

歸結起來，發展經濟學的前兩波思潮都是以發達國家為參照系，來看發展中國家缺什么（如第一波結構主義思潮所強調的現代資本、技術密集產業），或發展中國家做得不好的地方（如第二波新自由主義思潮所強調的治理，即“華盛頓共識”所推動的私有化、市場化、自由化），并以此作為改造發展中國家的依據。舊結構主義忽視發展中國家稟賦特征所決定的比較優勢的重要影響，低估了市場在結構變遷中的力量，高估了政府在結構變遷中的作用；新自由主義沒有意識到，發展中國家的系統性扭曲，內生于違背比較優勢的發展戰略，低估了政府在結構變遷中的力量，高估了市場在結構變遷中的作用。這兩波發展思潮均未能有效地指導絕大多數發展中國家成功地實現轉型升級；少數成功地實現轉型升級的經濟體，也都未遵循這兩波主流發展思潮。

2.主流發展指南的代表：《全球競爭力報告》概覽

當今風靡全球的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的《全球競爭力報告》（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便是“發展要素/結果導向”思想的經典之作，其以最發達的經濟體作為參照，通過12個標桿從各個方面來評價各個經濟體（見圖1.20），來看發展中國家缺什么，或發展中國家做得不好的地方，其評價結果便是將發展階段分為三個階段兩次轉型。[34]新近版本的《全球競爭力報告》由西方甚至全球最經典的經濟學教科書之一《經濟增長》[35]（Economic Growth）的作者之一薩拉伊馬丁（Sala-i-Martin）作為世界經濟論壇前首席經濟學家領銜X理論范式下跨國回歸的思路設計。[36]

資料來源：《全球競爭力報告2011-2012》，第9頁。

1.3.2　新結構經濟學視角下的發展指南

1.新結構經濟學的發展思想：從每個國家自身出發

與前兩波發展思潮不同，新結構經濟學主張應該從發展中國家現在有什么（即其要素稟賦）出發，規劃在此基礎上能做好什么（即其比較優勢），把現在能做好的做大做強，以此實現逐步趕上甚至超越發達國家的目標。與以發達國家作為標桿分析發展與轉型的要素及結果的研究范式不同，突出發展與轉型方法和過程的新結構經濟學的研究范式更加實事求是地分析發展中國家經濟現象的成因，提出求真務實的對策，而非“一刀切”。

2.新結構經濟學的發展指南：新結構經濟學之路的獨特之處

與主流發展思潮指南下的《全球競爭力報告》不同，新結構經濟學視角下的本研究報告則以“發展方法/過程導向”追蹤了各個經濟體結構轉型升級的路徑。從每個經濟體在每個時點的自身稟賦特征出發，從事符合此時由稟賦結構決定的比較優勢的生產活動，生產活動產生的剩余便最多，最有利于稟賦結構的提升；當稟賦結構升級之后，比較優勢發生變化，再從事更高級的符合變化了的比較優勢的活動；如此循序漸進、小步快跑地順利實現經濟結構轉型升級。這種遵循比較優勢的發展方法對于貧窮國家的經濟發展而言看起來或許是緩慢而令人沮喪的，但事實上，這種辦法卻是積累資本、提升要素稟賦結構和產業結構，推動經濟包容性可持續發展的最快方法；并且，按此辦法還能發揮后發優勢，從更為發達的國家引進技術和產業，而取得比發達國家更為快速的產業結構升級和經濟發展。圖1.21概括了新結構經濟學的核心思路：任意階段的最優生產結構內生于其稟賦結構，在轉型升級的過程中都需要“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

對比可以發現，發展要素只是發展方法選擇的對象，發展結果只是發展過程的結局。如圖1.22所示，以韓國、中國、孟加拉國為例，按照主流X理論范式，2011-2012年度從最發達國家的標準來看，在142個樣本經濟體中，韓國綜合排名24位，中國排名26位，孟加拉國排名104位。按此做法，韓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的狀況可能與今天的孟加拉國相差無幾，但是韓國是從低收入經濟體邁入高收入經濟體的僅有的兩個經濟體之一（另一個是中國臺灣）。因此，問題的關鍵不在于評價每個經濟體發展的績效如何，而在于如何取得績效。按照新結構經濟學范式，韓國之所以取得了如此成功的發展，孟加拉國卻數十年都未走出低收入陷阱，原因在于前者在經濟結構轉型升級過程中吻合了新結構經濟學的發展方法，而后者卻遠離了新結構經濟學之路。中國的發展軌跡介于二者之間，改革開放之前遠離了新結構經濟學之路，而之后大致遵循了新結構經濟學的方法。

注：右邊結構升級路徑的橫軸是以實際人均GDP度量的稟賦結構，縱軸是以非農產值占GDP的比重度量的生產結構。

資料來源：左邊的競爭力排名資料來自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的《全球競爭力報告2011-2012》，右邊的升級路徑來自本研究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