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秋月不習慣在朋友們面前表現太多,甚至失去了這個能力,秋月自己很是清楚。
“所以,你想克服嗎?”
溫暖的路燈柔和得令人想大睡一覺,我們走在霞江路邊,底下就是潺潺的河流。河流不急,舒緩的聲音以及反射著燈色的波光很難讓人忽視其存在。
“不想。”
“哦,為什么?”
秋月怎么想的我一無所知。她極度保守且毫無表達的欲望,我也無處打聽她的信息,關于她自己的事情總是藏匿,拒絕任何人去發掘,這樣的她,讓我特別不好受。
“沒有為什么。”
“你真的要這樣嗎?”
我停下腳步,同時也要她停下自己說話時的漫不經心。
“怎樣?”
“我希望至少說我們之間可以坦誠相待。”
“你知道嗎,你在我心中,已經是最重要的地位了。不知從何時開始,你就成了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
秋月輕浮的笑容浮出表面,“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對。”
“不……總覺得有什么怪怪的。”
“男女之間這樣子……說起來,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這種話的男生。”
“看來我挺幸運。”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是第一個嗎?”
“為什么?”
我稍作思考,還是決定直言不諱。
“因為放在以前,男生們都還不懂。放在現在,我是唯一接觸你的男生。”
“哇哦,這樣啊。”,秋月笑著點頭。
“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又如何呢?”
“想知道?”
“嗯。”
“過來!”
秋月手擋在嘴邊,要我把耳朵湊上去。
她對我耳廓哈了口氣,一股微熱的感覺從耳道傳到了腦門,讓整個腦袋都升高了溫度。
“咳嗯。”
過了幾秒,她把音量壓低成蜜蜂振翅那般。
“你充滿了我的心。”
“……”
雖然我知道她時常會用這種古靈精怪的方式逗我開心,但每次這樣的效果卻都是極佳的。不僅在精神上可以舞弄我的神志,在身體上可以充沛我的活力,就連喝白開水也會變得甜而不膩。
“哦,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啦。”
我們繼續行進,眼看快到她家,我還是決定把重要的事問個清楚。
“你為什么不愿意跟夏暮她們好好相處呢?”
“怎么還問。”
“以前是我不敢問,怕你生氣。現在只要我多問幾遍,你一定會告訴我的。”
“是吧?”
“呵呵。”
“因為我不想再走近她們。”,秋月沉悶說道。
秋月老喜歡打啞迷,而我又必須破解她的謎語。
“走近她們有什么不好嗎?對她們一定是好的,對你有什么不好嗎?”
“錯了,就是對她們不好。”
“啊?我不懂。”
“你當然不懂,你又不是我。說了又能怎樣,你還不是不懂。”
“你不告訴我,我當然不會懂。我不是想要懂某件事情,我是想要懂你,只有讓我更了解你,我才能更懂你啊。”
“你好會說啊。”
秋月看著腳下的路一步一步挪著,說:“我會影響她們的生活。”
“我是個很不開心很不開心的人,雖然和你在一塊兒的時候沒有不開心。但你不知道的是,我獨自一人時有多難過。我特別喜歡哭,甚至因為一件小事就能哭得不成樣子,我也不需要別人來哄,畢竟我哭完就好多了。”
“我一點兒都不樂觀,而且又笨手笨腳的。我不想成為他人的麻煩,不想干擾別人生活的進程。”
“是嗎?”
“但你還是干擾了我的生活進程。”
“這是為什么呢?”
“我……”
秋月頓時找不著理由。
“雖然我巴不得。巴不得你來干擾我,麻煩我。雖然你笨手笨腳的,有時候還把自己的不開心藏起來,但你一點都不招人討厭。”
“你絕對不是別人眼中的麻煩,相信我。”
“反而,你越是與她們保持距離,才越是麻煩。”
“她們會很愁,會想不通。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對,是哪里做得不夠好,讓你不愿意接近她們。”
“這樣才更傷害她們,你想想看是不是?”
“到家了。”
秋月剎住腳,抬起頭,向我伸出手在肩邊作出手勢。
“再見咯!”
“嗯,再見。”
秋月又逃避了。她是明白的,她心里什么都清楚,但就是不愿接受某些東西。她總是用淡定的臉色將喜怒哀樂抹得平平整整。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我理解她的做法,畢竟,我也藏著許多。說不定,我們倆都是互相隱瞞,卻又想互相了解。
“秋月,準備好了嗎?”夏暮問。
我在一旁檢閱譜稿,夏暮她們趁著閑暇之余練習曲子。
“好了。”
她們練習的是一首名叫蒼之彼方的多重奏,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一首,樂譜是逛遍眾多網站才搞到手的。
這首曲子的樂器組成正好滿足我們樂隊,舒亦云彈電吉他、秋月拉小提琴、龔雨卉拉大提琴、夏暮則是主旋律鋼琴。
“那個……剛剛雨卉是不是拉錯了……”
聽到秋月開口,斷斷續續進行的樂器聲頓時停了下來。
看到龔雨卉驚異的表情,她又補充:“可能是我誤聽……”
停頓片刻后,雨卉說:
“好像是的耶。我把上加一線看成上加一間了,哈哈太不好意思了!”
“月月你好厲害!”
“啊,沒什么。”
她們回到練習繼續弄響樂器,沒過多久,秋月停下拉小提琴,再次開口。
“雨……雨。”
“啊?”
龔雨卉又像剛才那樣驚異著。
“總覺得,你好安靜。”
這話由秋月問出,我更覺奇怪。
“啊?有嗎?”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吧。”
秋月的視線盯向茶幾上的某處,可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目光都指向她。
“我一點都不安靜呀,你看我,話可多了!”
雨卉如此自以為是地說道,秋月也不知道該接續什么,默默抬起了手上的小提琴,試圖用高音將這怪異的氣氛推開。
寫滿曲譜的草稿幾十上百張,我的目的就是要把它們篩選匯總成一支優美動聽的旋律。而我已經刪除了一大半,在反復篩選的過程中,我淘汰了目前大家認可的主旋律。
她們的樂器奏鳴循序漸進,不一會兒又開啟了新一輪的練習。
“夏暮……”
這還是秋月開的口。
“啊?怎么了?”
“……沒什么。”
在回答沒什么的時候,秋月已經準備好接著拉動搭在肩上的提琴。
“你說嘛秋月。”
她琴弓的弓毛才剛剛碰上琴弦。
“……”
“吉他的節拍可不可以快一點。”秋月小聲談吐,眼光向著別處。
“當然可以啦,有啥就直說唄。”
說著,夏暮沒經同意就到秋月跟前上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傻乎乎的!”
秋月羞澀地低頭,白嫩臉蛋突然泛起紅潤。
“秋月軟萌軟萌的,好可愛啊!”
舒亦云兩手握拳貼在臉邊,然后幸福感滿滿地歪頭。
夏暮收回手之后又揉她的臉,她也沒有反抗。
“像小貓咪一樣,好乖啊。”
亦云想學夏暮又不敢,看起來心都快碎了。
“那個……”
趁著夏暮還在面前,秋月抓緊時機詢問。
“夏之花的評論……是不是……”
“對呀,就是我們寫的呀!”舒亦云迅速搶答。
“驚喜吧?”,機會一來,我立馬插嘴。
秋月臉上驚現喜悅,隨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消失了。
“果然。我就這樣被你蒙在鼓里。”
這句話是對我說的。她的口氣平穩,說完,她又抬起了小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