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前，一行人終于趕進城里。

秦煙、殷洋站在柜前定房、點菜，華沅想起一路走來一反常態，不言不語的關辭，還是問出了口：“秦師姐，關辭，師兄怎么了？”

秦煙看著他，沉默幾秒，低聲道：“關長老當年在此地被害。”

華沅愣住了，下意識向關辭看去，青年坐在位上，腦袋半垂，平日上揚的嘴角半抿，氣氛低壓。

難怪。

華沅轉過頭，心緒莫名絞亂。

吃過飯，眾人陸陸續續回到房內，路過關辭的房前時，她目光掃過房門大敞，空無一人的客房，步子頓了下來。

見華沅停下，慕璇偏頭問道：“怎么了沅沅?”

華沅手指緊扣，還是轉身下樓，“我有事，你先回房休息。”

“誒，”慕璇摸了摸鼻頭，“這一個個的，怎么都神神秘秘起來了。”

關辭斜靠在屋脊上，手里拿著酒壺，看著從客棧里走出的清冷身影，不假思索地脫口喚道：“小師妹。”

她轉身，對上他毫無醉意的狹長眼眸。

“來來來，上來陪我喝兩口。”

關辭看著小木頭定定站在原地，不覺意外，本就是隨口一說，也沒指望她會乖乖上屋頂來，陪他閑聊喝酒。

然而下一刻他被打臉了。

只見華沅腳尖點地，順風躍上屋頂，在他身側半米處坐下。

她淡定的放下重霜，拿過他身旁一壇尚未開封的酒，直接忽視掉他瞪得發直的眼，仰頭飲下一口。

烈酒穿喉而入，胃里瞬間蕩起一片火辣的灼熱感。

“原來小師妹也會喝酒啊。”關辭看著她白皙如雪的側臉，口中莫名一陣干渴。

“母親走后，時常溜到酒館偷酒吃。”

華沅淡淡出，思緒被酒勁攪得復雜混亂，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給這個二愣子說這些。

寒風刺骨，迎面吹來。

在關辭驚楞的目光中，她舉起酒壇，又狠狠灌下一大口，火辣的感覺沿著舌尖向下。

目光放空之際，她仿佛又看見了那個瘦小的身影，被眾人圍在巷口，目光緊鎖在石板上靜躺的酒壇碎片，咬唇忍受著無盡的毒打和辱罵。

肚里是翻騰的灼燒感，心卻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

那個冬天，太長，太冷了。

關辭從未見過這般失神狀態的華沅，心里涌上一股難言的酸澀感，“來來來，幾壺烈酒下肚，什么狗屁就都被沖走了。”他喉結上下律動，又取過一壇酒痛飲起來。

黎胥推開窗子，便是瞧見這幅畫面，自他的角度，暢飲著的兩人幾乎是肩抵肩依偎著，他死死盯著兩人親密的‘接觸’，手緊緊摳住窗欄，木屑翻飛。

半晌，他大力拉上窗，下闔的眼皮遮住他眼中翻涌而上的濃濃嫉色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