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交談
- 清道夫暗黑天才的救贖
- 八月暮雪
- 2175字
- 2019-11-25 15:40:34
周末中午,我指揮兩個工人往倉庫搬東西,出來后遇到奶牛姐。
“下午加班嗎?”我問。
“加啊。上午又送來一大堆活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請個假吧。”
她怔住,“啥意思?”
“北坡頭有個斗狗會,想請你去玩。”我用眼角瞥到不遠處的孫福栗,孫福栗盯著我。
“呀,太陽從西邊出來啦!”奶牛姐也不知是高興還是驚恐,嗓子里像拉了汽笛似地,“你請我——玩?”
“你嚷嚷得全公司都聽見了,當心請不來假。”
奶牛姐忽然露出忸怩的神情,故作姿態地說:“我考慮一下吧。我是勞模,從來沒請過假,要是跟你出去玩了,讓大伙兒知道,以后還咋管人?”
“行,你考慮吧,我去看那誰誰……”
“站住!你就不能再請一次?你使勁請使勁請,我才勉強答應,顯得我多嬌貴。”
“哎,你是沒被男人請過吧?”
“滾!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奶牛姐賭氣轉過身。
“好吧,請抽出檔期,陪我去北坡頭欣賞斗狗,好不好?”
奶牛姐哈哈大笑,淑女節奏全毀。我夸張地嘆口氣,奶牛姐跑開了。
我朝孫福栗走去,孫福栗裝著檢查車輛。我站在他身后。
“孫哥,成了。”
“東西準備好了沒?”他扭臉看看我。
我拍了拍口袋。
他坐進車里,關上車門“起效時間是十分鐘,你往飲料里摻的時候踩著點子。”
我伏在車窗前“放心,我什么時候讓你失望過?”
午后,我開車帶著奶牛姐前往北坡頭。
奶牛姐說:“你請我出來,真挺奇怪的。”
“奇怪嗎?”
“很突然。”
“這有什么,朋友一場嘛,帶你出去散散心。”
奶牛臉轉臉看著我,我目視前方。
奶牛姐把臉轉過去,盯著另一邊車窗,“聽你的意思好像你要走了?”
“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
“你打算去哪兒?”
“還沒想好。”
奶牛姐忽然扭臉拍了我一巴掌,“哎,咱倆做個生意吧。”
“啊,你要跟我交易?”我斜睨她。
奶牛姐愣了一下,指著我說:“你這人太骯臟了。”
“我說什么啦?”
“呸,滿腦子都是男女關系。”
我沒忍住,哈哈大笑。
“從來沒聽你這么笑過。”奶牛姐幽幽地說。
我立刻閉住嘴巴。
“馮園,我說真的,咱倆去郊區租個院子,做點小生意。咱倆還是上下級關系,你當老板,我當員工,你啥活兒都不干,算算賬就行。你這人腦瓜賊靈,我信你。”
“做什么生意?”
“隨便啥都行。”
“比如呢?”
“嗯……養狗養貓養豬養羊。”
“你天天跟牲口打交道,還沒煩夠?”
北坡頭到了。
北坡頭下面停了許多車。順著長坡往上看,游人散落在各處,夾雜著吆喝聲、狗吠聲。斗狗已經開始了,這種殘忍的活動正合孫福栗的口味。我爬到坡頂,往另一邊看了看,風從草地上吹過,幽靜得仿佛另一個世界。
奶牛姐忽然“噫”了一聲,說:“孫福栗也來了!”
“哦,是嗎?”我往奶牛姐指的方向望去。
孫福栗的車停在一棵樹下。
我說:“一樣的車,不一定就是他的。”
“車牌號不會錯吧。”奶牛姐瞪我一眼。
“嗬,你的眼力這么好?”我仔細往那邊瞅。
“別裝了。”奶牛姐質問我,“到底咋回事?”
“奇怪,他玩他的,咱們玩咱們,你干嘛這么敏感?”
奶牛姐研究我的表情,然后笑了笑,“不管了,只要你陪著我就行。”
她挽起我,身子緊緊貼上來。我由著她。我想放松些,她貼得更緊,擺出一副“反正是你帶我出來玩的,你就是我的人”的姿態。
“你口袋里是啥?”奶牛姐問。
“哦,沒什么。”我低頭看了看,她的手臂壓著我的上衣口袋。
“送給我的禮物?”她仰臉注視我。
她的臉頰紅撲撲的,有點渴望、有點羞澀。
我一愣神的工夫,她馬上說:“我才不稀罕禮物,我不是婆婆媽媽的女人,整天纏著男人要禮物。”她的聲音哽了一下,似乎被風噎住了。
“我請你喝飲料。”我朝不遠處的小販招招手。“你喝什么?”
“礦泉水。”她說。
“礦泉水……沒勁……喝草莓汁。”
我買了兩盒草莓汁。
我倆擠到人群里,看著圍在欄桿里的狗,兩只狗咬得正兇,仿佛攢了幾輩子的怨念在這一刻爆發起來。它們對同類的仇恨來自主人的瘋狂。周圍歡鬧的人聲蓋住了狗吠聲。
奶牛姐往外擠。我跟出來。
“怎么,看不下去了?”我瞥她一眼。
“你喜歡看這個?”
“我也是第一次,沒想到……”
人群里傳來狗的哀號。
“我去廁所。”奶牛姐把草莓汁遞給我。
我朝不遠處掃了一眼,孫福栗正盯著這邊。我朝他點點頭,露出笑容。他抬了抬手腕上的表——把握時間很重要,等到斗狗會結束,好戲才能開場。
我晃悠到孫福栗附近。孫福栗忽然低下頭,掏出手機。
“……嗯……什么?……她怎么來了?……你個臭葫蘆……”
孫福栗怒沖沖走向停車場。
我忙攔住他。“孫哥,怎么了?”
“操,倉庫著火了!”
“啊?”
“我老婆已經到公司了。”孫福栗加快步伐。
“可我這邊都安排好了……”
我的話刺激了他。他猛地轉過身,揪住我的脖領子,“別他媽給我趁火打劫。”
“不敢不敢,孫哥,奶牛姐是你的,我不碰……那藥,我先留著,下次用。”
孫福栗推開我,大步而去。
奶牛姐來到我身旁,望著孫福栗的背影問:“你倆搞啥名堂?”
“本來想和他賭一把,可惜倉庫著火了。”
“誰說的?”
“他剛剛接了電話,應該是李雞丁打來的。孫福栗罵李雞丁是臭葫蘆。”
“哼,那他罵你什么?”
“猴崽子。”
“罵我呢?”
我扭臉看著奶牛姐。“你是不是自虐啊?”
奶牛姐接過草莓汁,咕嘟咕嘟喝起來,“反正那個王八蛋嘴里吐不出好詞。”
“你辭職吧。”我認真地說。
“咱倆一塊辭。”她抬臉盯著我的眼睛。
“我什么本事都沒有,辭了工作就等著喝西北風。”
“我養你。”
“別侮辱我。”
她仍然盯著我。
我歪著腦袋問她:“那你怎么養?”
“我餓著也不會讓你餓著。”
我拍拍她的肩膀,“跟我在一起,你會后悔的。”
一直到開車回公司,奶牛姐再也沒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