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

“我把這些拿出去丟掉就回來。”

“放外面就行，會有下人來打理。”

“好。”商琴答應著，依舊將那裝了臟水的盆端了出去，門外王太守安排的一個丫鬟接手去處理，她才回房。

秋墨語朝她伸出手，商琴走過去，順他的意在他身旁躺下。

因背上有傷，秋墨語只得趴著，這樣的姿勢不習慣也不舒服，明明十分疲憊，睡意卻始終沒來。

商琴倒是很快睡了，卻因為習慣了如小嬰兒一般被人抱著，如今睡得不安穩。

天明，龍幫主帶人來認罪，他唯一的請求，是女兒能活命且得到自由。

太子寬厚，卻不是軟弱無底線，海龍幫雖說不如旁的幫派那般殺人劫掠，否則也不能大刺刺地在杭城幾十年。但以寧朝律例而言，他們行不法之事也是事實。

且那龍映雪為人霸道狠毒，杭城的普通百姓無意冒犯到，被她打傷的不在少數，甚至有傷重死亡的，被龍幫主以銀兩，加之與前任張太守勾結而令苦主不敢上告。至于在海龍幫中做工的仆役，那就更是數不勝數了，在秋墨語同商琴居住在海龍幫中時，那些仆役談起龍映雪如洪水猛獸就可見一斑。

這樣的人無罪釋放，且不談能否服眾，太子自己那一關就過不去。

“殿下，草民平生只這一個女兒，若殿下不放她，草民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與朝廷抗爭到底。”龍幫主發出狠話。

“大膽，竟然威脅太子殿下！”王太守厲聲呵斥。

太子抬手，阻止王太守，道：“龍幫主，令愛曾打殺的眾人，同樣是別人的爹娘、子女，同樣有深愛的家人，若就此放過令愛，這些人的公道，誰來給？”

“他們若不招惹到我兒，我兒也不會動手。”龍幫主并不認為自己女兒有錯。

如此自私的理由，太子不是第一次聽見，事實上，京城中不缺權貴，權貴中更不缺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自私者。

“本宮會據寧朝律例，公平公正地判決龍姑娘。同時，海龍幫犯下的罪惡，本宮也不會放過。”

龍幫主下巴繃緊，“殿下想拿下海龍幫，沒那么容易。”

“這是本宮職責所在，無論難易，都會做到。”太子的視線與龍幫主相對，沒有絲毫退縮。

龍幫主胸口急促起伏，在看見甫從門口進來的人，臉上更是刷的白了。

那是秋墨語和商琴。

若只是朝廷的軍隊，自己手下眾人武藝高強，以一擋十不成問題，就算最終依然被滅，也能讓朝廷損失慘重。這也是他敢與太子談判的倚仗。

但若是有秋墨語在，只需要他動動嘴，自己手下人再多武功再高，身死也只在一瞬間。

不，不對。

秋墨語被攙扶著進來，這是昨晚傷的，昨晚，他并沒有動用那能力，是他的能力已經消失，還是他相信商琴的武功能將他們救出去。

龍幫主的臉色變幻不定，想到還在獄中的女兒，若是不能將她救出，依照律法，一命換一命，何況女兒身上不止一條，她豈有活路？

“秋兄，你怎不在房里休息？”見秋墨語兩人前來，太子上前一步，關切問道。

“傷口已處理，好多了。”秋墨語回答，在太子命人多加了一層軟墊的圈椅上坐下，硬實的木制靠背上，也放了兩個軟軟的墊子，便于他可以靠著休息。

“還請秋公子念在親戚一場的份上，救小女一命。”龍幫主突然下跪。

“親戚？”太子疑惑。

秋墨語淡然回答，“家母與龍姑娘之母乃雙胞姐妹，但，家父與家母之死也是龍幫主父女的手筆。家母彌留之際，下官已答應家母不會報仇，相對的，龍幫主父女與下官無絲毫瓜葛。”

龍幫主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商琴則是怒不可遏。昨天那龍映雪對自家夫君便百般羞辱，原來還是輕微的。

“夫君答應婆母不報仇，我可沒有。既然我是秋家的媳婦，那么為公公婆婆報仇，也是我的責任。”商琴盯著龍幫主。

一股涼意自從心底而起，這么多年刀口舔血，他從來沒怕過，倚仗的是他比別人狠，比別人手下多、實力強。可如今，他是真覺得前路無望。原來他不是不怕，而是以往沒遇到過能碾壓他的人。

“商姑娘決心做朝廷的鷹犬？”語帶顫聲，他質問商琴。

“當然不。”想也不想地，商琴立即拒絕。

龍幫主臉上立現喜色，沒有商琴插手，自己或可拼一拼，搏一把。

但商琴下一句話，打破他的奢望，“我會如對羅仞行那般，先于朝廷解決你。”

羅仞行敗于商琴之手，還被廢掉武功，這事江湖上人盡皆知。

商琴上前一步，龍幫主立即后退兩步，警戒地瞪著商琴。

“你們人多勢眾，我認栽，咱們來日方長！”

虛張聲勢地吼了兩聲，龍幫主帶著他的人要走。可來得容易，去就沒那么輕松了。

“姑娘當真要與龍某為難？”瞪著突然擋在前方的人，龍幫主雙拳緊握，克制將要噴薄而出的怒火，還有心底不容忽視的懼意。

“我才說過，我是秋家的媳婦。”

“既然是秋家的私事，就與朝廷無關。”龍幫主看向周圍的兵士，這些人專為保護太子。

“當然，本姑娘打架，還從來沒找過幫手。”商琴對自己的本事還是有信心的。

“姑娘未免太瞧不起我等，你武功再是高強，能抵得過我等全部？”聽那些兵士不插手，龍幫主心下稍安，但還是擔心商琴落敗，太子與秋墨語不會袖手旁觀，而最好的法子，便是躲過這場爭斗。

“抵不抵得過是我該操心的事。”商琴手一番，短劍已在手中，“倒是龍幫主，本姑娘為公婆報仇，這仇家只有你一人，你確定你后面那些，愿意為你出手？”

龍幫主一頓，“沒有我就沒有他們，海龍幫就是一體。”

商琴挑眉，說得挺好，就不知道當真打起來，這些人是否真如龍幫主所言的團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