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一直到了晚上六點,季煌安排了人把賀婻接走,季煌等在手術室外,過了沒多久,陸陸續續的又來了好幾個人,他們細語交談了一會兒,便一起等在手術室外面。
此情此景仿佛昨天也發生過,眾人心里都清楚,都祈禱著同樣的事不要在發生。
7點之后,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了,季煌僵硬的扭過頭看著醫生,血紅的一雙眼里撲閃著淚花,他問了一句“如何”,耳朵里卻只剩這兩個字的回音,其他的是什么都聽不見了,他只看見醫生點了頭。
沒事了?
季煌驚醒,大呼一口氣,淚水便在合上眼的一剎那流了下來,他看著天花板,笑了。
淵哥,沒事了。
“病人的情況不是很樂觀。”醫生兩手握在一起,“你們都是家屬嗎?通知家屬來一趟?!?
眾人表情僵滯的看向季煌。
家屬?
“給蘇溯打電話?!奔净彤敊C立斷,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好像準備要走,“你們在這里等著他來?!?
眾人答應了一聲,季煌果然拿著外套往外走了,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晚上7點,蘇二轉入重癥監護室。
米蘭達來了一趟,和蘇溯撞在了一起,兩個人隔著玻璃看著蘇二,像看著一艘輪船慢慢沉沒。
“您一直都比較喜歡徐樺雅吧?!碧K溯輕聲說,他目光輕輕的滑過蘇二臉上的呼吸機,好像說出什么就要把蘇二的心跳打斷。
可是米蘭達沒有回應,沒有回應就是默認的肯定了,蘇溯冷笑。
“蘇溯,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小雅并沒有蘇二和你們想得那么壞?!泵滋m達轉過頭,往走廊上去,蘇溯跟在她身后,二人走到盡頭的窗前,米蘭達深深的吸了口氣,看著燈紅酒綠之上的夜空,“小淵如果聽話一點,怎么會有今天這種事情。”
“不要再把責任推給逝者。”蘇溯怒而輕笑。
整個蘇家都在選擇遺忘蘇淵,只有一個人要死命的記得,而這個人只是蘇淵同父異母的妹妹。相比之下,血緣更濃的米蘭達和蘇寺卻也是只傷心了一陣,接著就上演了昔日夫妻,以后仇人的戲碼,蘇寺選擇在組建一個家庭,米蘭達選擇出國創業,沒有了蘇淵,他們就好像沒有了枷鎖的犯人,恨不得立刻飛向自由。
蘇溯看不懂這夫妻倆到底是真薄涼還是假灑脫,但是蘇二現在生死未卜是真的。
“蘇二這次去了也好,她這么愛蘇淵,像蘇淵那樣去了也是上天眷顧她了。”蘇溯冷言譏諷道。
像蘇淵一樣?
米蘭達面不改色,二人之間空氣的流動仿佛都成了水漏,每一秒的消逝都在二人心口處重重砸下。
“你這個做哥哥的。。?!泵滋m達牽扯著紅唇露出無所忌諱的笑容,可眼角卻微微揚起,露出兇光,看得出來,米蘭達在強顏歡笑,極力掩飾。她話到一半,突然不知該說些什么,也許只是想跳過這個話題,故而遲遲沒有了下一句。
“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都沒有想通?!碧K溯放低了聲音,“和徐樺雅關系好的不僅只有梁喬和林曦的母親,您和徐樺雅關系也很好。”
話及此處,蘇溯沒有說完便自己笑了。
米蘭達扭了扭頭,臉色不太好,目光凌厲的看著蘇溯,“有動機有能力做這件事情的人多的是,你以為是我,我也以為是你?!?
“那我們就彼此懷疑,各自提防?!碧K溯淡淡道。
米蘭達不語,二人靜默良久,忽聽有細語聲,好像是季煌,二人正色看過去,走廊前一身黑色西裝的季煌攙扶著蘇家二爺,慢慢的往重癥監護室去。
原來是去請救兵了。
米蘭達見蘇家二爺身后還跟著好幾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氣質冷酷。
二人對視一眼,蘇溯便先上前去同蘇家二爺問好,和季煌一起攙扶著蘇家二爺往重癥監護室去,二爺轉頭的一剎那也看見了慢慢走來的米蘭達,可是二爺沒說什么,米蘭達也沒有什么表示。
幾人陪二爺到重癥監護室看了蘇二,又到休息廳去,二爺坐著,季煌,蘇溯,米蘭達三人站在二爺身前。
“剛從家出來就碰上這事,我這老骨頭可不能坐視不管。”二爺字字落雷,“我叫人去查了,不管是什么人,敢再對蘇家人這么明目張膽的動手,我絕對不放過!”
二爺一掌重重砸下,面色泛紅,蘇溯,季煌二人想勸著些,又不敢妄言,但聽二爺的話,好像心中已經猜到是什么人做的,只是要費些時間找找證據。
米蘭達握緊了袖口,略低著頭,看著地面。
二爺早就想同米蘭達好好說說,只是躊躇再三,終于下定決心,“我知道你疼愛小淵,可蘇二這孩子也可憐,為人母也不要害了其他孩子?!?
米蘭達垂下頭,依舊沒有說話。
蘇溯和季煌二人看去,不明白二爺所指是什么。
“蘇二還年輕,不值得啊?!倍斦Z重心長。
“是,二伯說的對?!泵滋m達應了,帶著濃重的鼻音。
一旁的季煌摸出一張天藍色亞麻手絹遞過去,米蘭達接過,輕輕的說了句謝謝,轉而又對二爺說,“麻煩二伯了。”
說罷,又對二爺深深鞠躬,半掩著臉走了出去。
“二爺?”季煌疑惑的看向蘇家二爺。
蘇家二爺抬起手,望向蘇溯,“許多事情本來應該是長輩的事,你們這些孩子就是沉不住氣?!?
蘇溯愕然。
“二爺這話?”蘇溯問。
蘇家二爺少有的默然,二人雖然滿心震驚卻不敢多問,便攙扶著蘇家二爺,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