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寺坐在車后座,司機想要替他搖下車窗,蘇寺疑惑,忙問他干什么。
司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指了指前面咖啡廳旁邊的公交車站,那里站著一個中年女人,綰著松散的褐色長發,穿著黑色的短袖,隱約見到腰上有一圈贅肉,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目光好像望這邊。
“那位女士,看了您很久?!彼緳C說。
“不是。”蘇寺神情冷漠,“她不是來看我的?!?
她現在是賀太太。
司機看著后視鏡久久沒有說話,卻踩了離合。
“先生,去哪?”司機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般。
蘇寺低頭看著手機,說回家。
司機答應了一聲,看著賀母在車經過時低下了頭,抬腳與車遠遠的擦肩而過。
賀母走到咖啡廳門口,裝作無事的看了里面,其實因為她心慌,什么都沒看到。
咖啡廳里的服務生看見了她慌亂的神情和落下的眼淚,連忙跑出來,小心的遞上紙巾,溫柔詢問道:“女士,您還好嗎?”
賀母擺擺手,笑著說謝謝。
“請問你們這里的老板,是姓蘇嗎?”賀母低聲問。
服務生點點頭,正要開口時,卻見賀母臉色一變,陡然蒼白,目光集中在自己身后某處,服務生也本能的轉過頭去看,不知道為什么,目光一下子就鎖定在了慢慢下樓而來的賀父身上。
服務生一下子也不似之前熱情,只是禮貌的站到店門口,等到賀父一臉陰沉走來時,說一句“慢走”。
賀父看見賀母,本來還很心虛,可是他在咖啡廳的鏡子里看到了如今的自己,他好像有了應對賀母一切責罵和追問的底氣,胸有成竹的走到賀母身邊。
看到賀母雙眼通紅,恨恨的瞪著自己,賀父還是心虛,抬手去抓住賀母的臂膀,誰知賀母臂膀往一邊一抽,賀父手里抓了個空,臉上有些過不去。
“你要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就跟我回去?!辟R父冷著臉,目光飄向遠處。
賀母忍耐著,她這些年的脾氣已經改了很多了。賀父出門后,她擔心賀父又和賀婻吵起來,所以自己特地坐地鐵過來,免得賀父一個人又把賀婻罵跑了,等到她到了這里,看見賀父的車停在這里有沒有人影,她要打電話時,蘇寺就那樣突然的出現,在自己的復雜的目光下,上了一輛豪車離開了。
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她莫名覺得賀父回到S市發生的一切古怪事情都和蘇家有關,但是就如賀父所說,要問什么,只能回家再問。
“走!”賀父早就被她看得不安,底氣不足的扔下一個字,自己就一手插兜的走在前面。
賀母縱然已經怒火中燒,但是如今這里是S市,她不覺間覺得自己應該得有點臉面。旋即跟上賀父。
賀父為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可是賀母眼睛都沒有掃他一下,粗魯的拉開后做的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賀父強忍住心里的憤怒,輕輕的把門合上,他如今穿著這身衣裳,也是要有風度的。
二人一路無話,都各自心里猜測著對方會質問什么,該怎么回答。
等到車子開進寬闊的院子里,賀母一把推開車門,砰的一聲狠狠摔下,啪啪啪的上樓去。
賀父走在后面,看著車門,嘀咕一句“有病”,也慢騰騰的,輕手輕腳的跟上樓。
賀母上了樓,翹著腿坐在桌邊,手握成拳頭放在桌面上,可以看見她滿是肌肉,但是皮膚偏黃的手臂。
賀父再往上看,賀母一臉怒容,早就不是剛才在外面那副“捉奸”后的委屈樣子。
他早就熟知了賀母這一套人前人后的兩個樣子,心里還在想,說不定蘇寺當年就是看清楚了這一點才沒有和賀母結婚。
“你是不是找姓蘇的要錢了!”賀母仿佛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賀父臉色漲紅,沒有說話。
“我問你啊!”這一聲直接沖破賀父的耳膜,給他嚇得渾身一顫。
他那一剎那驚慌無措后,他看見賀母瞪得血紅的兩只眼睛,咬牙切齒的樣子,他忽然一股邪火沖上。
“你好好說話不行啊!”賀父掄起拳頭在賀母面前懸停下來。
賀母身子只往后仰,驚恐的看著眼前陌生的賀父,賀父脖頸上跳出一股青筋,雙眼突出,直直的瞪著賀母。
“我就是要錢了怎么了!我養她這么大我不該要點錢嗎!”
不知為什么,看到賀母沒有了氣焰,賀父好像一只隱忍許久終于爆發出來的野狼,他沖著因為驚恐而發愣的賀母一番怒吼。而賀母在聽清楚賀父說的話后,面如土色,顫聲道:“你找南無寺要錢?”
“對??!我就是找你女兒要的錢啊!”
賀父接著大吼,甚至走上前,發瘋了一般捶打賀母身邊的餐桌。
“你憑什么找她要錢!”賀母一聲嘶吼,淚水決堤而下,騰地站起來,一把推開賀父。
“你說我憑什么!”賀父一下子蔫了下來,抓著胸前的衣領,哭問道:“知道我這些衣服哪里來的嗎?”
賀父發狂似的大笑。
“知道我給你找的店鋪是怎么來的嗎?還有我開的車,現在住的房子,你他媽知道是怎么來的嗎!”
賀父啪的一聲摔出手里的車鑰匙。
賀母頓時倒坐下去,張著口,不知道說什么。賀父卻像打了勝仗一般抓住賀母的衣口,在她耳邊一聲一聲的捶打著桌面。
“當初我娶你,養那個蘇家的野種是你的姘頭給我五十萬我才答應的!”
“當年也不是蘇家要接走那個野種的,就是我騙她,讓她滾的!”
“小婻來這念大學也是我安排的,是我讓她和那個野種聯系的,你以為小婻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費用是她自己做兼職賺的?我告訴你,全是那個野種給的!”
“接待你的謝廳,還有那家高檔餐廳都是那個野種安排的,我就是故意要去那里找她要錢的!”
“兩百萬,她給我兩百萬就想把我打發了?沒門!我告訴你,店鋪,車子,還有這所宅子都是那個那個野種的死對頭送的,就是要讓那個野種惡心!”
賀母呆愣的看著他,心里震撼難言。
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虧欠蘇二一點,也沒有拿她蘇家一分一毫,她一直都努力的生活,想要變得更好,可是現在看來,所有人都在騙她,包括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女兒!
“瘋了!”賀母砰的一聲把賀父推倒在地,從他身邊跑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