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后,爺爺白天沒有事干,就到宋玉琴的酒館里幫忙,給她招呼每一位到酒館吃飯的客人。夜里也不用到破廟里去睡覺。兩個人儼然成了一對恩愛的夫妻,酒館在爺爺的管理下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宋玉琴不由得喜上眉梢,對爺爺更加恩愛。
一天中午,爺爺和往常一樣,在酒館了忙前忙后,熱情客氣的照顧著客人,徐青山等四個人走了進來,爺爺想起上次徐青山在酒館里調戲宋玉琴的情景,內心不由的充滿了憤怒,可是一想到今天自己的身份,便強壓住自己的怒,神情稍一愣怔,復又很熱情的迎了上去,爺爺忙著倒茶。徐青山幾個人圍成一桌坐下,爺爺感覺到徐青山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他沒出聲,倒好茶,轉過臉笑著對徐青山說,客官請喝茶,徐青山微微點了點頭,爺爺又問,客官吃啥菜,要多少酒,徐青山向爺爺揮了揮手,示意爺爺走開,爺爺見此情景便轉身走開,背后徐青山大聲的叫道,老板娘。
宋玉琴說,啥事。徐爺。
徐青山說,你過來一下。
徐青山伸出手正想把宋玉琴抱在懷里,就像上次一樣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可是剛伸出手,連宋玉琴的衣服都沒碰,被她輕捷的躲開了,宋玉琴說,不要這樣,眼睛飛快地朝爺爺看了一眼,徐青山的眼光也跟著朝爺爺看來,兩人的眼光正好與密切注視著這一切情況的爺爺的眼光碰到了一起,爺爺的目光里燃燒著憤怒,徐青山的目光充滿了敵意,這是一種力量的較量,兩道目光形成了一種無形的戰斗。徐青山開懷一笑,好像什么事情也沒發生,他輕描淡寫的對宋玉琴說,菜跟上次一樣,酒多加一點,宋玉琴轉身而去,徐青山又大聲說伙計,倒茶,爺爺聽出徐青山的話里充滿狂傲與敵意,他默不出身走過去,看了徐青山一眼,提起水壺,把幾個人的茶杯添滿。
爺爺笑著說,徐爺,你慢喝,說完轉身要走。
徐青山說,伙計。
爺爺忙說,徐爺,你有事?
徐青山說,剛到這來?
爺爺說,是的,徐爺。
徐青山說,從啥地方來?
爺爺說,從劉家莊來,徐爺。
徐青山說,叫啥名字?
爺爺說,劉正五。
徐青山說,到縣城多久?
爺爺說,時間不長,還望徐爺今后照顧。
徐青山說,我是縣保安大隊司令徐彪的隨身副官,在小小地華陽縣城,沒有我擺擺不平的事,徐青山的臉上流露著十足的傲滿,正說著,宋玉琴又走過來,她佯裝不滿的看了爺爺一眼,生氣的樣子,對爺爺說,你去別的地方干活,這有我顧著,爺爺明白宋玉琴的意思,連忙說是的,又沖著徐青山點頭哈腰了幾下便退下來,徐青山以勝利的姿態看了爺爺一眼,目光極為神氣,這更加刺傷了爺爺強烈的自尊心。徐青山看過之后,轉過頭來哈哈的大笑,又恢復了對宋玉琴動手動腳的樣子,語言中充滿了讓爺爺感到難以忍受的放肆。爺爺只感到自己的全身快要爆炸一樣,血液在急劇膨脹,快要瀉出血管。這個狗日的,敢調戲我老五的女人,我非用刀宰了你不可,爺爺在心里惡狠狠的大罵徐青山,他正準備不顧一切的撲上去用水壺砸爛徐青山的頭,他感到那只伏在自己肩頭的蝎子的身子也開始蠢蠢欲動,不要這樣徐爺,宋玉琴說,說完朝爺爺看了一眼,又見徐青山一副沒事找事的樣子,就回廚房讓人準備酒菜去。
爺爺見此情景,慢慢地把自己內心的火焰壓抑住,給客人倒滿茶之后,來到宋玉琴的帳臺前,臉上的肌肉異常僵硬,站著不動,宋玉琴正在聚集匯神的整理賬目,抬頭看見爺爺的樣子吃了一驚,復又立刻笑了。
宋玉琴說,五哥,啥事?
爺爺說,你是不是我女人?
宋玉琴被爺爺一問,臉色泛紅,羞澀得一時說不出話,
爺爺說,你說話。
宋玉琴說,我只有你一個五哥,我也只要你一個人五哥。
爺爺正要轉身走開,被宋玉琴叫住,她臉上突然變得異常鎮定,片刻之間,她意識到爺爺問這話的原因。
宋玉琴忙說,五哥,你不要去,不要跟徐青山這種不要臉的人計較,他在縣城財大氣粗,啥人也不敢惹他,咱是普通人家,你又何必跟他計較呢。
爺爺說,他當我的面這樣對你,這狗日的太不是人了。
宋玉琴笑著說,咱做咱的生意,不跟他一般見識,再說,五哥你一后要當這酒館的老板,凡事都得大度些,我以前對徐青山順著,就是酒館沒有像你這樣的男人。
爺爺聽到宋玉琴說的通情達理無聲的表示默許,這時廚房的伙計將炒好的菜端出來,宋玉琴讓爺爺端到徐青山的桌上去,爺爺沒有吭聲,端起酒菜到徐青山的桌子旁,將菜一碟一碟放好,又給每人盛好酒,便退了下去。
徐青山幾人酒飽飯足之后,便站起身來要走,宋玉琴急忙從柜臺里走出,徐爺,你喝好了嗎,她熱情的問候徐青山,喝好了,喝的好極了,到了你這我不喝它個好出來,就不叫喝,徐青山邊走邊搖擺著身子。身旁兩名隨從忙從兩邊扶著他,徐青山說著話走出了酒館。宋玉琴大聲說,徐爺你慢走,記著下次再來,我給你備好酒菜,說完也不聽徐青山嘴里吱吱唔唔地回答,轉身走進酒館。
這次較量,爺爺并沒有感到自己在力量上輸給徐青山,面對著徐青山咄咄的目光,爺爺沒有絲毫膽怯之意。他心里明白,在今天這樣的場合,要是沒有宋玉琴從中勸說,他也許會不顧一切的沖上去與徐青山拼個你死我活。從徐青山的目光中,爺爺看到了一種切骨的憤恨,這種敵意和殺氣的目光告訴爺爺,徐青上會想盡一切方法來打擊他,因為徐青山不輕易把宋玉琴輸給他。
夜里,當宋玉琴把自己的身子貼在爺爺的身上時,爺爺心事重重地說,玉琴,你老實告訴我,那個徐副官到底和你是啥關系,我今天感到他的眼睛看我時,有一股殺氣,宋玉琴抬起眼睛看了爺爺一眼,卻并不說話,爺爺又說,你快說呀,這時才聽宋玉琴開了口,五哥,我不是給你說過嗎,我是你的女人,以前徐青山一直想占有我,我怎么會依他那樣的人,只是畏于他的勢力。在酒館里才讓他放肆,我不那樣能行嗎,我一個弱女人,要是果真和他斗,怕今天你見不到我了。說到這里,宋玉琴忍不住低泣而哭。
爺爺說,咋了?
宋玉琴說,沒啥!我自己想哭。
爺爺說,你不要哭了。
宋玉琴說,我哭自己命苦,五哥,我其實不是本地人,我是安豐縣人,我從小死了爹娘,七歲那年到華陽縣舅舅家,舅舅家苦,長到十三歲就給人當了童養媳,丈夫家日子略好,但他好吃難做,吸上大煙,不久人也被抽死了,我一個人硬支撐了幾年,便開了這間酒館,指望靠這糊口,卻經常被地痞流氓騷擾,快十年了,我不知流了多少淚,有時真想一死百了。就是出家做個尼姑也能圖個清靜,可又一想,再難也活出個樣,也不枉自己。
爺爺忙說,不要說了。
宋玉琴說,也就給你講這些。
爺爺說,沒想到你的身世這么苦。
宋玉琴說,你也苦,我們苦到一起了。
爺爺說,我會好好待你的。
宋玉琴說,我知道,我知道你會這樣的,說完她將頭輕輕的靠在爺爺的膀子上,雙手緊緊地懷抱著爺爺充滿力量的脖子,好像擔心爺爺會從她身邊走了一樣。爺爺異常感激宋玉琴給他真實的講述的一切,他內心深處再一次涌起要和這個女人相守一輩子的美好愿望,這是爺爺失去奶奶之后,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這樣的感情,最重要的是奶奶那眾口皆贊的賢惠在這個女人身上得到最好的體現,她的熱情以及她對苦難生活那種超越的開朗性格,勾起爺爺對奶奶的無限懷念,另外,她身上還有一種吸引爺爺的氣質,那就是在她善良的天性里面有一種左右逢源的獨特性格,這一點與爺爺的口味極為巧合,因此,在爺爺見到她第一面時,爺爺便產生了一種渴望,現在,當女人對爺爺傾訴完自己的身世。爺爺肯定了她會成為奶奶的最佳侯選人。
爺爺用手撫摸著宋玉琴的臉,手指感到一種濕濕地東西,心里知道是她流出的眼淚,爺爺小聲說,不要哭了,哭啥,我們都不是好好地,我這輩子不會離開你的,等我報了殺妻之仇,我帶你回到劉家莊,我們在那過安穩的日子。宋玉琴聽完爺爺的話,終于破泣而笑,手抱的爺爺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