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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斑疹傷寒在羅歐德完成了毀滅性的使命,卻也暴露出學校不衛生的環境、劣質的食物和簡陋的設備等缺點,引起大眾對學校的注意。許多善心人士捐出大筆金錢,期望能在更好的地方修建更完善的建筑,使孩子們的生活環境和衣食都得到改善。我又在這里住了八年,其中六年當學生,兩年當老師。

這八年中,我的生活是規律且快樂的。這段期間,坦普爾小姐是我的母親、監護人和好伴侶,從她那里我得到了許多安慰和幫助,但是后來她嫁給了一個牧師,并搬到遙遠的州郡去了。

婚禮之后,我看著她穿著旅行裝,坐進一輛四輪車里,漸漸消失在山崖的另一邊,我才回到自己房里,獨自品嘗孤寂的滋味。

那段時間我常在屋子里躑躅,不但為失去一位良師益友而感到惋惜,同時也設法想要彌補。我努力調適自己的心情,坦普爾小姐走了,同時也把我在她身邊所能呼吸到的寧靜空氣也帶走了。我回復了原來的天性,開始顯露出舊日易于激動的情緒,這倒不是因為頓失支柱,而是覺得自己缺乏動力罷了。

幾年來我的世界一直被局限在羅歐德,我推開窗戶往外看,想象自己登上山頂。在附近的山巒圍繞之下,羅歐德幾乎就是監獄、流放場,從我來到這里以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里德太太也沒來看過我,更不曾叫我回去。我幾乎和外界斷絕了消息,我所知道的,只是學校里的一切事務。

然而在這一天,我對八年來的規律生活感到厭煩,我渴望自由,渴望改變和刺激,我想要換一份新的工作。

那么,我需要什么呢?一個新職務或新環境。我想請朋友幫忙,可是我沒有朋友。我的朋友也都是沒有什么朋友的人,他們自顧不暇,愛莫能助。我思索了很久,最終,我想到了我可以在報紙上登份廣告。

但是怎么登呢?答案又順利地浮現在腦海:把內容和廣告費用裝入信封,寫明緣由與需求,寄給報社編輯,抽空到洛頓的郵局去,記得請對方回信時,要寄到那家郵局,并在信封上注明交給“簡·愛”。寄出后一星期,再去詢問一下。

這個計劃在我心中反復思考了兩三次,確定它的可行性之后,我才心滿意足地入睡。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把我的廣告啟事寫好,內容如下:

“富于教學經驗的年輕女子,希望當十四歲以下兒童的家教,英國教育中的各種普通課程,例如法文、繪畫、音樂等均可勝任。回信時請寄洛頓郵局‘簡·愛’收。”

往后的這一個星期似乎特別長,但終究還是過去了。我借口要去定做一雙鞋,然后再從鞋鋪走到郵局。

“有‘簡·愛’的信嗎?”

郵局的職員好奇地看了我一眼。在抽屜里找了半天,才把它從柜臺上遞過來。

“只有一封嗎?”我問。

“只有一封。”她說。

我不敢馬上拆信,只好把信放在袋子里轉身走回學校,到校后仍有許多事情等著我,直到晚上休息時,我才有機會打開來看,信的內容非常簡短:

“假如在報上刊登廣告的簡·愛小姐,具有如其所述的學識,在品德和操守方面,也能有令人滿意的證明,那么我想請她教導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女孩,薪資是每年三十鎊。請將證件、姓名、住址及一切必要事項注明如下:‘x府,米爾科特,桑菲爾德,費爾法克斯太太收。’”

這封信我看了很久,筆跡很像老婦人,我開始想象費爾法克斯太太的模樣,神游著米爾科特的山川景致。

第二天,我馬上行動,午休時,我把所有的計劃和想法告訴監督。我告訴她我有希望得到一個新職位,薪水比現在多一倍(在羅歐德我的年薪是十五鎊),請她向布洛克赫斯特先生或委員會申請。她客氣地答應我了。

兩個月之后,我終于得到校方的許可,學校發下一張證書,證明我在羅歐德擔任學生和教師期間表現良好。我將副本寄給費爾法克斯太太,不久便收到她的回信,她希望我在兩星期后到她家擔任家庭教師。

于是我忙著作行前準備。行李收拾妥當后,雖然無事可做,我卻一點兒也不想休息,因為我太興奮了。我的生活從明天將開始有新的方向,在新生活開始之前,睡覺是浪費時間的,我熱切地盼望著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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