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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報人成舍我

1998年是成舍我100周年誕辰。100年前的8月28日,當他在南京呱呱墜地,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中國正處在“百日維新”的高潮。多少致力于改革的那一時代的志士仁人們,正在為中華的振興而努力奮斗。他們當中的6個人,在一個月以后,也就是1898年的9月28日,終于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剛剛出生的成舍我,就是他們的事業的繼承者。在此后的93年的漫長歲月里,中國幾代的志士仁人們,在尋求振興的道路上曲折前進,成舍我也在不斷地探索思考和實踐,有過彷徨和蹉跌,也有過成功和收獲,但始終處于振興中華者的行列,在自己的崗位上,竭盡全力地為中華的振興而奮斗。

成舍我是一代報人,他以畢生的精力從事新聞工作,在中國近現代新聞事業的歷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他擁有中國新聞事業的多項紀錄:

1. 從事新聞事業時間最長的人

從1913年他為安慶《民巖報》撰稿,到1988年他以91歲的高齡在臺北創辦《臺灣立報》,直至1991年他逝世,先后從事新聞工作近77年。

2. 參與和創辦新聞媒體最多的人

他一生中參與和創辦了近20家新聞媒體,包括報紙期刊通訊社和廣播電臺。其中,由他直接創辦的達12家。

3. 為了辦報受到挫折最多的人

在舊中國,截至1945年,他為了辦報就“坐牢不下20次,報館封門也不下10余次”。(見1945年11月20日《世界日報》所刊成舍我《我們這一時代的報人》一文)。1926年的那一次,要不是曾任北洋國務總理的孫寶琦出面力保,還險些斷送在軍閥的屠刀之下。到臺灣后,受“報禁”的限制,有近30年的時間辦不成自己想辦的報紙。

4. 舊中國發行量最大的報紙的創辦人,和舊中國時期北京地區發行量最大的日報的創辦人

他創辦的上海《立報》和北京《世界日報》,分別發行達20萬份和3.5萬份,是當時全國發行量最大的報紙和當時北京市發行量最大的日刊報紙。

5. 中國歷史上培養學生最多的新聞教育機構的創辦人

這個新聞教育機構,就是世界新聞專科學校(現已改制為大學)。累計培養學生已接近4萬人。

正因為這樣,新中國出版的第一部《中國大百科全書》為“成舍我”設置了專門的詞條,列出了他的照片,對他的業績,作了很高的評價,稱贊他“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前的中國新聞界和1949年以來的臺灣新聞界有較高的聲望和影響”(見1990年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版《中國大百科全書·新聞出版卷》第56~57頁)。

作為一代報人,成舍我表現突出的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

一、愛國的新聞工作者

成舍我的一生是愛國者的一生。早在青少年時代,他就參加了資產階級革命民主派的外圍團體,追隨偉大的革命先行者孫中山,致力于振興中華的愛國活動。參加新聞工作以后,他所致力的,仍然是愛國思想的宣傳,在他從事新聞工作的一生中,始終貫串著一條愛國的主線。

成舍我的愛國思想,首先體現在他對帝國主義的態度上。

《世界日報》創刊不久,發生了震驚中外的“五卅慘案”。在成舍我的主持下,他所辦的這家報紙,立即對制造這起慘案的英、日帝國主義者,進行了猛烈的抨擊。一方面通過新聞報道,對屠夫們的罪惡進行揭露,一方面向社會發動募捐,援助上海罷工工人。在此期間。成舍我還以筆名發表時評《滬案惟一之目標》,提出了懲兇、賠償等強硬主張。聲援了共產黨領導下的這場反帝斗爭。

1928年5月3日,日本帝國主義為了阻撓北伐軍北上,強行出兵,制造了野蠻的“濟南慘案”。成舍我立即在他所辦的《世界日報》上先后發表了《中國不會亡國,敬告野心之國民》《吾人將何以自處?》等社論,斥責慘案的制造者日本帝國主義為“人類公敵”,對后者的暴行進行了強烈的譴責。

“九一八”事變爆發后,成舍我又在他所辦的《世界日報》上,以要聞版的整版篇幅,對事變進行了詳細的連續報道。并用“國難至矣,速起御侮!日軍昨陷沈陽”為標題,揭露了日軍的侵華暴行。同時,還以“百憂”為筆名,撰寫了題為《國人抗日應有之認識》的社論,積極宣傳抗日,支持抗日救國的群眾運動。

1932年“一·二八”淞滬戰爭期間,成舍我作為愛國的新聞工作者,在他所辦的《世界日報》上大量刊登了贊頌十九路軍抗日勝利的消息,和各界對十九路軍祝捷聲援的新聞。同時還發表了題為《誰謂我革命軍人不堪一戰》的社論,指出:“暴日不足畏,國軍不可侮,最后之勝利必屬于我。”

偽滿洲國成立后,成舍我和他所辦的《世界日報》堅決反對,拒不承認,并極力反對平沈通車。曾因此被勒令停刊三天。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后,成舍我通過他所辦的北平《世界日報》《世界晚報》和先后在上海、香港兩地出版的《立報》,積極支持抗戰。在整個抗日戰爭時期,他多次毀家紓難,始終堅持抗日宣傳不動搖,直到抗戰勝利。

1946年冬,駐華美軍強暴北大女生沈崇事件發生后,成舍我主辦的北平《世界日報》首先得到信息,立即派記者到現場采訪。當時的北平行營主任李宗仁聽說后,曾親自到報社,要求成停發這一消息。成不為所動,堅持以“美國兵強奸北大學生沈崇”為題,在報紙的顯著位置刊出,引起了讀者的嚴重關注。此后又連續發表了大量的評論和報道,聲援了北平和全國學生抗議美軍暴行的正義斗爭。

成舍我的愛國思想,還表現在他對北洋各系軍閥的態度上。作為新聞工作者,成舍我和北洋各系軍閥以及依附他們的政客們,都有所接觸。和他們當中的個別人,還有一定的私交。但在愛國的問題上,則堅持原則,絕不寬假。

對袁世凱的賣國活動,成舍我早在沈陽《健報》當主編和在上海《民國日報》當編輯的時候,就進行過揭露和抨擊。這兩份報紙都是革命民主派手中的重要的反袁輿論陣地。

對直系軍閥的賣國活動和鎮壓學生愛國運動的暴行,成舍我異常憤慨,經常在報紙上進行揭露。《世界晚報》創刊不到一個月,就發生了北京各校學生在天安門集會,紀念日本帝國主義向袁世凱賣國政府提出二十一條的國恥日,被直系軍警打傷數十人的事件。成舍我當即在晚報上以頭條位置報道了事件的詳細經過,并發表評論,對直系當局的暴行,進行了激烈的譴責。

對奉系軍閥和某些帝國主義勢力的勾結,和他們進入北京以后的種種倒行逆施,成舍我也絲毫不假辭色。他因此曾被張宗昌關押了4天,幾乎被送上刑場,經北洋元老孫寶琦出面說情后,才得以幸免。

成舍我由于歷史的原因和個別的皖系政客有過來往,有一定的人際上的淵源,在辦報過程中,也曾經得到過他們的幫助。但從不拿原則做交易,對皖系的媚外活動,始終持批判態度。五四運動爆發不久,他就在《益世報》上發表了《安福與強盜》一文,支持學生的愛國運動,對皖系政府的賣國勾當,提出了強烈的譴責。《益世報》因此被罰停刊三天。1926年“三一八”慘案發生后,成舍我立即在他所辦的《世界日報》上,刊登了有關這次慘案的大量新聞和照片,報道了事實的真相,并發表了署名“舍我”的時評《段政府尚不知悔過耶》,在痛斥皖系政府鎮壓學生愛國運動的同時,還提出了段政府引咎辭職,懲辦兇手和撫恤死難者等三項嚴正要求,表達了人民的心聲。

這些都說明,成舍我的愛國感情是真摯的,也是貫徹于他的新聞工作之始終的。

作為一個資產階級的新聞工作者,他提倡新聞自由,主張民主政治,要求自己的報紙公正客觀,不偏不倚,為大眾說話。這一點,雖然實際難以完全做到的,但他刻意追求,堅持不懈,在當時的條件下,也是有一定的積極意義的。

在政治上,他支持進步,反對倒退。早在20年代初,他就曾經在一篇文章中指出:

“輿論家是要往前進的,不可隨后走的。他是要秉公理的,不可存黨見的。他是要顧道德的,不可以攻陰私的。他是要據事實的。不可以臆想的。他是要主知識的。不可以尚意氣的。”(1920年4月《時事新報》)

這些話,實際上已經成為他的一貫的辦報主張。在這一主張的指導下,他所辦的報紙,多數情況下是傾向于進步的,經常刊登一些帶有明顯“左”傾色彩的新聞和文章。整個報紙的傾向,中間而偏左,帶有一點“粉紅色”。這在20世紀30年代國民黨一黨專政時代白色恐怖時期,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對政黨,他持超脫和無所偏倚的態度。

從歷史上看,他和國民黨有過一定的淵源。早在1912年他14歲的時候,就集體加入過國民黨。但在1927年就公開宣布自動放棄黨籍。此后,一直以無黨派的“社會賢達”的名義參加各項活動。在大陸期間,國民黨當局曾希望他出任官辦的《掃蕩報》總社社長,他拒不受命。去臺灣后,為個人辦報的事,有人建議他給蔣介石寫信,求得支持,他堅決不干。蔣經國曾有意拉他重新入黨,也被他斷然謝絕。目的都是為了保持較為超脫的地位,以免在言論上受制于當局。

以他的資歷,他與國民黨的歷史淵源,他和眾多的國民黨元老之間的私人交誼,他和國民黨之間自然不可能沒有來往。但他始終持超脫的態度,經常對國民黨的內外政策提出尖銳的批評。“九一八”事變后,他在《世界日報》上以“百憂”為筆名發表的社論《國人抗日應有之認識》,就對蔣介石的“不抵抗主義”表示了強烈的不滿。指出:“不抵抗三字,直可為民族崩潰之別解”。認為“立止內爭,協力御侮,實為今日最迫切之惟一要務。”呼吁國民黨當局停止內戰,一致對外。抗戰爆發后,他又通過所辦的報紙,發表言論,鼓吹:“國民黨應結束黨治,還政于民”“公開政權,建立國民聯合政府”“對中共采取較寬容政策”和“確立抗日聯合戰線”。

正因為他采取了言論上不為國民黨當局所左右的態度,他的辦報活動也很自然地受到了國民黨當局的掣肘。他在南京辦的《民生報》,就曾兩次遭到迫害。一次被罰停刊3天,一次被徹底查封。他也因此被當地的憲兵司令部拘押了40天,并宣布永遠不許他在南京辦報。

到臺灣后,他仍然保持了這種超脫的態度,曾多次以“立法委員”的身份,向臺灣當局提出“保障人權和言論自由”的要求,并在自己所辦的學校內,以聘任方式保護了王曉波、陳鼓應、吳盛木、傅正、胡學古、張化民、黃玨等一大批被臺灣當局列入“政治觀察名單”的學者。使他所辦的學校,成為戒嚴時期臺灣唯一的“自由學府”和臺灣的“政治思想犯大本營”。

他和共產黨也有一定的歷史淵源。1918年在北大學習的時候,就曾經參加過李大釗在校內建立的馬克思主義研究小組。與陳獨秀、李大釗等中共早期的領導人,有過密切的來往,和他們有師生之誼。由于同是國民參政會參政員的關系,和周恩來、董必武等中共領導人也相稔。1926年他險遭不測,當時被扣的就是一頂“赤化通敵”的紅帽子。這當然是軍閥們羅織來的莫須有的罪名,是冤枉的,他并沒有加入過共產黨。但是,在很多方面,例如停止內戰,團結抗日等方面,他是擁護共產黨的主張的。1937年,當他的侄子準備從香港結伴去延安參加抗日工作的時候,他就曾表示過支持,說過“去延安也是參加抗戰,并無不可”之類的話。他所辦的報紙也很注意有關邊區、抗日民主根據地和解放區情況的報道。解放戰爭時期,他為了擴大報紙的消息來源,經常讓報務人員注意“收聽四臺”,即英國的BBC、美國的美國之音、蘇聯的莫斯科廣播電臺和延安新華廣播電臺,以便使國統區的讀者能夠及時地得到有關解放區的消息。他所辦的《世界日報》也因此受到了讀者的歡迎。

在共產黨內,他也有很多非常要好的朋友。在辦報的過程中,成舍我對他們非常信任、對他們的工作十分支持,他們之間合作得非常默契,非常愉快。請看已故的中共地下黨員、老新聞工作者、后來擔任過中共中央華北局秘書長和解放后的北京市副市長的張友漁,講過的這樣兩段話:

成舍我明知我是共產黨員,還把我安置到重要崗位,不但讓我自己寫社論,另外兩個主筆雷季尚、丁作韶寫的社論,也要我審定,有決定取舍、修改之權,任我把一些左傾思想通過社論發表出去。此外,還讓我擔任“社會科學副刊”主編,……讓我把一些馬克思主義的理論發表出去。報紙出版前的清樣,每夜也由我審查,給我以大權。

我除了自己利用《世界日報》進行合法斗爭外,還介紹了不少人進《世界日報》,如裴麗生等。裴當時叫裴孝明,是清華大學學生,共產黨員。(見1982年重慶出版社版,張友漁著《報人生涯30年》第30、34頁)

以上的這兩段話,講的是1925至1935年張友漁應邀在成舍我主辦的北平《世界日報》工作時的情況。從1925年起,張友漁一共在這家日報工作了10年,直到他因為工作需要自動離開。

對像張友漁這樣的來自共產黨的和接近共產黨的進步的朋友,還可以舉出許多。薩空了就是其中的一個。成舍我即使在白色恐怖極其嚴重的情況下,也總是對他們施以援手、給予保護,雪中送炭的事情,不勝枚舉,落井下石的事情,一次也不曾有過。例如上面提到的張友漁,干到1932年后,地下黨員的身份暴露,在北京當權的張學良,在一次宴會上點了他的名,并就此事向成提出過警告,再待下去就有危險了,成立即把他派往日本,聘任他為《世界日報》駐東京的特派記者,直到1933年,風頭過了,才把他重新請回北京,改任《世界日報》的總主筆。薩空了在桂林被國民黨特務拘捕后,成舍我也曾經積極地進行過營救。

當然,在一些個別的具體的問題上,他和共產黨之間,也有看法不完全一致的時候。這正是他所屬的民族資產階級政治上的兩面性的反映。作為民族資產階級的新聞工作者,他對革命有感到困惑和不理解的一面,也有需要和贊成的一面。在有的情況下,在成舍我的身上,后一方面的表現,是主要的。

正因為這樣,中國共產黨也一直把他當作團結的對象。1972年周恩來總理在接見他的小女兒成露茜,回憶往事的時候,曾經說過:“我們之間有些誤會”,并十分肯定地說:“他還是民族資產階級!”(見《報海生涯——成舍我百年誕辰紀念文集》第122頁,成思危《成舍我的四種精神》一文,和刊于1998年8月19日《光明日報》的同一題目的文章)并且要成露茜代他向她的父親問好。說明老一輩的中共領導人,一直是把他當成朋友看待的。

二、杰出的報業活動家

成舍我在辦報活動上,是一個罕見的多面手。當過校對,當過記者,當過編輯,當過主筆,也當過經理,總經理,總編輯,社長乃至于董事長。新聞事業的各個層次的方方面面的工作,他都干過,也都拿得起來。但從整體來說,他是一個杰出的報業活動家。

成舍我的辦報活動,總體來說,分兩大時期。

第一個時期,從1913年到1920年,共7年,是他幫別人辦報的時期。這一時期內,他為安慶的《民巖報》寫過稿,在沈陽的《健報》當過校對和副刊的主編,在上海的《民國日報》當過要聞和副刊的編輯,在《太平洋雜志》當過助理編輯,在北京的《益世報》當過總編輯,此后又在《新潮》雜志和《真報》等報刊從事過編輯撰稿工作。基本上是在為人作嫁衣裳,但時間相對較短。

第二個時期,從1921年到他去世,共70年,是他自己辦報的時期。早在1914年,他就曾經有過自己辦報的計劃。1916年,又再次打算在安徽辦報,都沒有實現。1921年,他在《新人》雜志上發表了《文化運動的意義與今后大規模的文化運動》一文,提出了“文化運動最大的武器,就是報館”的觀點,重申了他自己辦報的愿望。這一愿望終于在這一年內實現了。此后的70年,他所辦的都是自己的報紙。按時間的先后,可以分成7個階段。

(一)北京三報階段,時間從1924年到1937年,先后辦了三家報紙:《世界晚報》《世界日報》《世界畫報》。號稱成舍我的“三個世界”

最先辦起來的是北京《世界晚報》。這份報紙創刊于1924年4月16日,社址即設在成舍我位于北京西城手帕胡同內的家中,全部開辦費僅200塊現大洋,是他辭去《益世報》總編輯后領到的最后一個月的薪水。第一次圓了他個人辦報的夢。這家報紙初創時候,只出四開四版一小張(后增至四開八版兩小張),全社只有三個人,龔德柏當總編輯,張恨水編副刊,他當社長兼外勤記者。后來才逐漸的增加力量。他給這家報紙定下了四項宗旨:(1)言論公正;(2)不畏強暴;(3)不受津貼;(4)消息靈確。使報紙在讀者中贏得了信譽。他很注意新聞的時效性。當時,直皖、直奉等系軍閥們正在混戰,他力爭做到每天中午以前的戰訊在當晚見報。副刊連載了張恨水所寫的《春明外史》等長篇小說,深受讀者的喜愛。這些,都使他的報紙銷量日增,不到一年,就猛增到了1萬份,可謂首戰告捷。

接著辦起來的是北京《世界日報》。這份報紙的資金,來自晚報的盈余和部分銀行的貸款。社址初在石駙馬大街甲90號,后遷到西長安街32號。主要的印刷設備是天津《大公報》更新下來的一部德國進口的輪轉機,代價是8 000塊大洋。這也是北京報紙使用的第一部輪轉機。成舍我自任社長,龔德柏任總編輯,吳范寰任經理。初創時日出對開四版一大張,兩個月后即增至對開八版兩大張。這張報紙保持了《世界晚報》“言論公正”“不畏強暴”的好傳統,所發評論敢于仗義執言。編輯上有自己的特色,標題醒目,版面靈活。采訪上能夠出奇制勝。特別注意教育新聞、婦女新聞和體育新聞的報道。其中如有關教育經費、學生運動、教育主管部門發放教師欠薪的日期等方面的連續報道,都極受關注。特設的“學人訪問記”專欄,很受青年讀者的歡迎。各種副刊,在張恨水、劉半農、石評梅等人的主持下,辦得也各有特色,吸引了不少讀者。報紙的發行數字,也急劇上升。“九一八”前后,達到1.5萬份;“七七事變”前夕,超過了2萬份;最多的時候接近3.5萬份。成為解放前北京地區發行量最大的對開大報。

最后辦起來的是《世界畫報》。《世界日報》創刊時,成舍我就十分重視圖片報道。曾辟該報的第五版為圖片版。后來即以這一版為基礎,從日報獨立了出來,另行出版了一份單張的畫報《世界畫報》,時間是1925年的10月1日。成舍我兼社長,褚保衡任主編。這是一家周刊,每星期日出四開一小張。所刊有關奉直大戰前線戰況的新聞照片和西北地區荒原地貌的照片,都很受讀者的重視。

這三家報紙都陸續辦到抗戰爆發北平淪陷才被迫停刊。“三個世界”的出版,奠定了成舍我一生辦報活動的基礎,和一人獨辦三報的當時全國最大的報業活動家的地位。

(二)南京《民生報》階段,時間從1927年到1934年,這是成舍我開始南下辦報的第一個回合

北伐軍到達江浙一帶后,政治重心自北京南移,成舍我決定南下辦報。《民生報》是他南下創辦的第一家。這家報紙創刊于1927年4月18日,和南京國民政府的成立同一天。她是一家小型報紙,初創時日出四開一小張,后發展到日出四開四小張,開創了成舍我此后以創辦小型報為主的新歷程。和《世界日報》不同,《民生報》以“精、簡、全”為原則,篇幅雖小,但編輯十分精心,內容十分嚴肅,同時保持了《世界日報》信息量大、報道及時的特點,使讀者耳目為之一新。這種新的風格,很快就為讀者所認同,也為成舍我此后創辦小型報紙積累了經驗。《民生報》創辦僅一年,即由日發行3 000份,陡增到3萬份,可見其受歡迎之一斑。可惜這家報紙只辦了7年,就因揭發行政院政務處長彭學沛貪污舞弊事,觸怒了彭的后臺汪精衛,被迫停刊。但也使成在新聞界中贏得了敢言的聲譽。

(三)上海《立報》階段,時間從1935年到1937年,這是成舍我南下辦報的第二個回合

《民生報》停刊后,成舍我和朋友們立即策劃在上海創辦一份小型報。對即將創辦這份小型報,成舍我有過這樣的設想:“雖然辦一張小型報,但所有規模,必須力求完備。重要新聞絕不能比大報少,且每天更有幾條任何大報沒有的特訊,地點必在報館中心區,有整棟房屋,足以容納營業、印刷、編輯等部分,俾能精神貫注,集中管理,印刷部分,最少應自置兩部輪轉機,每小時可出報10萬份,在報館銷路未達到10萬份以前,拒登任何廣告。”(成舍我《我們的宣言》。見《報海生涯——成舍我百年誕辰紀念文集》第49頁)

上海《立報》,就是按照成舍我的上述設想創辦起來的。這份報紙創刊于1935年9月20日,由成和他在新聞界的朋友們集資合辦。成的股份占30%,并聲明:“絕不招半份官股,絕不請一文津貼。”創刊前在上海各報刊出廣告和發表文章,解釋其報名的用意是“立己”“立人”“立國”;宣布其宗旨是“對外爭取國家主權獨立,驅逐敵寇;對內督促政治民主,嚴懲貪污。并確定了以下的辦報原則:憑良心說話;用真憑實據報告新聞;永遠保持廉價報紙的最低價格;把報紙辦得通俗易懂,使讀者能讀,必讀,愛讀。

新創刊的這家小型報紙,日出四開一小張,后改為四開一張半,由成舍我任社長兼總經理,蕭同茲任董事長,張友鸞任總編輯。在成舍我的主持下,這份報紙以“立場堅定,態度公正”,內容豐富,版面活躍,采訪報道及時,副刊多,專欄多,小品文多,和定價低廉而受到讀者的熱烈歡迎。發行員最多時,達到20萬份,居當時全國報紙之冠。成為中國新聞史上小型報紙的翹楚和典范。從1935年9月創刊,到1937年11月它因抗戰爆發上海淪陷而被迫停刊,這份報紙共出版了兩年零兩個月。這是成舍我一生中辦得最成功的一份報紙。這一時期,也因而成為成舍我一生辦報活動的巔峰時期。

(四)香港《立報》階段,時間從1938年到1941年,這是成舍我南下辦報的第三個回合

上海《立報》被迫停刊后,成舍我立即南下武漢,醞釀在華南辦報。1938年4月1日,《立報》香港版在當地創刊。它仍然是一份小型報紙,日出四開兩小張。成舍我任社長,薩空了、吳范寰先后任總編輯。初創時,出于經費困難,曾經得到過中共香港工委的支持、當時的條件比較艱苦,報社的社址附設在中環大道中175號生活書店的樓上,經理部、編輯部、排字房、印刷廠擠在一個樓內,但仍保持了上海《立報》的傳統和特色,深受讀者的歡迎。這份報紙一直堅持到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香港淪陷,才被迫停刊。

(五)重慶《世界日報》階段,時間從1945年到1949年

這份報紙是以中國新聞公司的名義集資創辦的。成舍我任公司總經理兼報社社長。這份報紙日出對開一大張,仍然保持了“小型報”的特點,信息量較大,“本報特訊”較多,所辟的“人民論壇”專欄,接受來稿,吸引了不少作者,也深受讀者的歡迎。為了表示無所偏倚,這家報紙對國共兩黨都有所批評,因此觸怒了國民黨當局,于1949年7月被后者查封。由于處在戰爭時期,這份報紙的物質條件極差。成舍我后來回憶說:“我這一生中辦報,最辛苦、最累人的時候,就是《世界日報》在重慶復刊的時候。”(轉引自馬之肅《新聞界三老兵》一文)

(六)北平《世界日報》復刊階段。時間同樣是從1945年到1949年

抗戰勝利后,成舍我立即恢復在北平辦報。《世界日報》的北平版于1945年11月20日正式復刊。成舍我任社長,張慎之任總編輯。在抗戰勝利的新形勢鼓舞下,當時,成舍我還曾經有過一個在全國十大城市同時辦報的宏偉計劃,由于內戰爆發而成為泡影。北平《世界日報》也于1949年2月25日停刊。

(七)臺灣《立報》階段。時間從1988年到1991年他去世

臺灣報禁解除后,成舍我立即申請辦報,臺灣《立報》于1988年的7月12日正式創刊。這時,他已是91歲的老人。這也是他一生中創辦的最后一份報紙。在此之前,他還在香港創辦過短期的《自由人》三日刊、在臺北創辦過一份供學生實習用的《小世界》周報。后者開始只在內部發行,1965年后改為公開發行。

成舍我的辦報活動,絕大部分都是在激烈的競爭中進行的。創辦《世界晚報》的時候,要和《北京晚報》和《華北日報晚報》競爭;創辦《世界日報》的時候,要和《晨報》和《華北日報》競爭。創辦上海《立報》的時候,更要面臨著《申報》《新聞報》等上海幾家老牌報紙的競爭。但他都能左右逢源,應付裕如,由打破壟斷,擠進市場,占得一席之地,到脫穎而出,后來居上,形成反超的格局。

成舍我之所以能夠在辦報活動上,戰勝他的儕輩,取得優異的成績,主要由于他擁有豐富的辦報經驗和重視辦報的藝術。成舍我的辦報活動,具有以下的一些特點:

1. 堅持報紙的大眾化方向

成舍我從開始辦報活動的第一天起,就十分注意報紙的大眾化方向。30年代初,赴歐美考察報業歸來之后,更堅定了他的這一信念。成舍我所堅持的大眾化報紙的方向,主要表現為:政治上,“立場堅定,態度公正”,能為振興中華和大眾的福祉而奮斗,能夠喚起大眾的思想感情;經濟上,價錢便宜,“只要少吸一支煙,你準看得起”;文字上通俗淺顯,“只要略識幾百字,你準看得懂”;內容上,小報大辦,質量并重,所登材料與讀者休戚相關,使讀者“能讀,必讀,愛讀”。

2. 重視報紙的新聞報道

成舍我認為報紙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為讀者提供他們所需要的信息,因此他十分注意新聞報道,舍得在這方面投入力量。《世界日報》《世界晚報》時期,這兩家報紙的政治新聞、社會新聞、經濟新聞、體育新聞都十分出色。由于讀者中各校的師生占了很大的比重,教育新聞辦得尤為突出。凡是有關學生運動以及教育經費等方面的消息,靡不備載。所辟“學人訪問記”專欄,很受青年學生的歡迎。上海《立報》時期,在他組織下進行的有關“七君子案”的連續報道,有關“一二·九”運動的連續報道,都曾經引起讀者的廣泛關注。他尤其重視獨家新聞的采訪報道。《世界日報》時期,由于總編輯龔德柏曾經留學日本,精通外語,可以經常從北京外國使領館那里先期得到有關各系軍閥互相傾軋的內部消息,獨家刊出,很受讀者矚目。《立報》時期,所刊的有關上海黑社會大亨顧竹軒因涉嫌暗殺被捕判刑,旋又獲釋一案的連續報道。和西安事變期間,西北剿總司令蔣鼎文被張楊釋放由西安飛抵洛陽的有關消息,都是曾經轟動一時的獨家新聞。成舍我鼓勵他所辦的各報記者在新聞采訪上,多投入力量。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只要保證真實,對社會沒有危害,什么新聞都可以刊登。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們不負責任。打官司,坐牢,歸我去”(見張友鸞《報人成舍我》一文,載《報海生涯——成舍我百年誕辰紀念文集》第157頁)。

3. 重視報紙的評論工作

評論是報紙的聲音,是輿論的反映。成舍我歷來十分重視報紙的評論工作。即在北洋軍閥和南京國民政府對言論出版事業進行嚴密控制的時期,他仍然堅持運用評論這一武器,對社會政治與時事,進行公正的批評。每一次重大的政治運動、社會事件和問題,他都通過社評和評論性言論,做出及時的反映。籌辦上海《立報》,擬定《發刊要旨》,規劃報紙內容的時候,他明確的把評論放在第一位,并規定每天不得少于3篇。他還要求這些評論“說大家要說的話,絕無任何背景,及為金錢勢力所左右”。《世界日報》創辦初期,每天報紙上的社論都由他親自撰寫,很少假手別人。“他的主張就是報的主張,他的言論方針就是報的言論方針”(見《世界日報興衰史》28頁所刊吳范寰文)。后來事務漸繁,實在忙不過來了,也請別的主筆代為捉刀。有時也邀請一些進步人士和專家學者分頭撰寫。成舍我通過這些社論和評論,表現了報紙的政治傾向,也從而樹立了報紙的形象,擴大了報紙在讀者中的影響。

4. 重視辦好報紙的副刊

成舍我開始辦報的時候,五四時期的四大報紙副刊已經相繼問世,取得了很大的影響,也深受讀者的歡迎。成舍我從中得到啟發,從一開始就十分注意辦好自己報紙的副刊。《世界晚報》初創的時候,他特邀張恨水擔任副刊《夜光》的主編,刊載小品、雜文、詩詞、隨筆等文藝作品,為該報吸引了很多的讀者。這一副刊所連載的張恨水撰寫的長篇小說《春明外史》,每天五六百字,連載一年以上,更是風靡一時,為報紙贏得了眾多的讀者。《世界日報》創刊以后,又相繼辦了《明珠》《薔薇》《世界日報副刊》等副刊。其中《明珠》仍由張恨水主編,連載了《新捉鬼傳》《荊棘山河》《金粉世家》等長篇小說。他認真審讀報紙的大樣,對全部稿件進行細致入微的批改,包括對編輯們漏校的個別錯別字的糾正,更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在他的一生中,這種敬業精神,是身體力行,貫串始終的。

二是他的重才精神。成舍我非常愛惜人才,也非常注意網羅人才。先后被他聘請來參加辦報活動的張恨水、張友鸞、盛世強、黃少谷、左笑鴻、萬梅子、薩空了、張友漁、惲逸群、謝六逸、卜少夫、吳秋麈、嚴諤聲、褚保衡、胡春冰等,都是當時中國新聞界的一時之選。在選聘人才問題上,他用人唯賢,不拘一格,也從不搞什么論資排輩。張友鸞應聘擔任《世界日報》總編輯的時候,才22歲,還是個正在念書的大學生,一邊到報社上班,一邊還要到平民大學新聞系去聽課。薩空了應聘南下到上海《立報》擔任總編輯的時候,也才29歲。在當時中國的新聞界,還是個晚輩。但都得到了成舍我的重用,也都為成舍我所辦報紙的發展作出了突出的貢獻。從這點來說,成舍我確實可以稱得上是舊中國新聞界的一位重才愛才也善于保護人才的伯樂。

三是他的勤儉辦一切事業的精神。成舍我在辦報活動中,注意節省每一分經費,真正做到銖積寸累,決不胡亂花錢。這種勤儉,有時達到錙銖計較的程度。例如初辦《世界晚報》的時候,稿費低到每千字只有兩毛錢;初辦《世界日報》的時期,副刊《明珠》每個月的稿費,總共才40元。其他的零星開支,也事事處處節省。但確實該花的錢,卻絕不吝惜。為了擴大報紙的信息量,他每創辦一家報紙,都不惜巨金,首先建立自己的電臺。上海《立報》時期,他為了使學生運動的消息能夠及時見報,特準在第一線采訪的記者,用巨額的租金,乘祥生出租公司的汽車,從無錫趕回上海送稿。創辦臺灣《立報》的時候,他不惜巨金,買進了當時最先進的印刷設備。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要把辦報看作主婦管家,應該節省時,粒米寸布,不許浪費,不應該節省時,子女教育,或急病開刀,幾千幾萬,也毫無吝惜”(見前引成舍我文)。這種勤儉辦一切事業的精神,貫徹于他的辦報活動的始終,給他的事業帶來了成功。

正是由于以上的這些特點和精神,才使得成舍我在報業活動上,取得了輝煌的業績,成為中國新聞史上杰出的報業活動家。除了已經創辦的那些報紙之外,成舍我在辦報活動上,還有過更大的抱負和更宏偉的設想,他曾經組建全國性的新聞公司,并計劃建立一個龐大的報業集團,使自己成為北巖爵士式的中國的報業大王。由于形格勢禁,他的這一計劃,沒有來得及實現。

三、卓越的新聞教育家

在中國新聞史上,成舍我是以個人力量從事新聞教育,時間最長,影響最大,成績最突出的卓越的新聞教育家。

早在1932年,成舍我就策劃在北平創辦北平新聞專科學校。1933年這所學校正式成立。校址在北平石駙馬大街90號《世界日報》舊址。成舍我自任校長。校訓是“德智兼修,手腦并用”。首先辦起來的是排字和編輯兩個初級班。由于不收學費,要求入學的非常踴躍,原定招收40名,竟有600人報名。此后,一直到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這所學校先后辦了報業管理夜校、無線電特班、高級職業班、本科和初高級職業班等好幾個班。培養了一大批既有新聞理論和業務管理知識,又有很強的動手能力的新聞人才。這是成舍我從事新聞教育的第一個階段。

抗日戰爭爆發和北平淪陷后,北平新聞專科學校被迫停辦。但不久就在西南后方恢復,時間是1942年春,地點在廣西的桂林。學校的全稱是“私立北平新聞專科學校桂林分校”,校長仍然是成舍我。這所學校位于桂林城東20里左右的堯山附近,是借用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府干訓班的舊校舍和附近農家的桌椅板凳辦起來的,條件十分簡陋。原計劃兼辦初高級班和本科班,實際上只辦了一個印刷職業班。由于當地的流亡學生較多,原定招50名學生,就有近400人報名。這所學校仍然以“手腕并用”為校訓,要求學生既要學好文化知識,也要學會鑄字、排字、打版、印刷等技術。1944年,由于日軍向湘桂黔進犯,桂林緊急疏散,這所學校被迫再遷重慶,直到1945年抗戰勝利后,才宣告結束。這是成舍我從事新聞教育的第二個階段,也是他辦新聞教育最為艱苦的一個階段。

抗戰勝利后,成舍我回到北平,先是在1945年的11月20日恢復了《世界日報》北平版,緊接著就恢復了北平新聞專科學校。他自己兼任校長,黃金熬任副校長。設有印刷和編采兩個班,共招了80名學生。這個班只辦了兩年多,就因為形勢變化而自行結束。這是成舍我從事新聞教育的第三個階段。

1952年,成舍我到臺灣定居。1955年起,又開始籌劃在臺灣從事新聞教育。1956年夏,在臺北創辦了世界新聞職業學校,他任董事長兼校長。這所學校于這一年的10月15日開學。設有編采、管理、印刷、廣播等四個班。第一屆只招了63名學生。這時,他已經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了。

從1956年到他逝世,成舍我擔任這個學校的校長達35年之久,被師生們尊稱為“老校長”。在他和他的接班人、女兒成嘉玲的努力下,這所學校在此后的42年間,有了飛速的發展。

1960年,由世界新聞職業學校升格為世界新聞專科學校。先后設置了報業行政、編輯采訪、廣播電視、電影制作、印刷攝影、公共關系、圖書資料、觀光宣傳等八個科。

1991年,改制為世界新聞傳播學院。成為“全世界學生最多,分科最細,最注重專業實習的第一所新聞學校”(見成舍我《我如何創辦世新》一文)。

1997年,再改制為世新大學,設有傳播學院、管理學院、人文社會學院、法學院等四個學院。新聞、廣播電視電影、公共關系、傳播管理等16個系,以及三個培養碩士、博士研究生的研究所,在校學生達8 000人。

在成舍我和他的接班人成嘉玲校長的共同努力下,“世新”畢業生的就業率高達95%。校友遍布臺灣各大報社、電臺、電視臺、電影制片廠、印刷廠和企事業單位的公關部門,并多次獲得臺灣傳媒系統的各種獎項,在臺灣新聞傳播界有很好的口碑和很大的影響。這是成舍我從事新聞教育的第四個階段,也是最為輝煌的一個階段。

成舍我在從事新聞教育的過程中,十分注意抓以下四點:

1. 組織好教學隊伍。辦好一個學校,首先要有一個好的校長,其次要有一支好的教師隊伍。這一點,成舍我是深有認識的。他在每次辦學過程中,對學生們作出的第一個許諾,往往就是“聘請最好的老師”。在北平新聞專科學校時期,他所請的教師如張友漁、左笑鴻、薩空了、趙家驊等,都是有豐富學識和辦報經驗的人。他自己也經常擠出時間為學生們上課,《新聞學》《世界新聞史》《世界報業管理概況》等這些課,他都上過。每次上課,他都自編講義,不假手他人,準備得十分認真。在臺灣辦世界新聞職業學校、世界新聞專科學校期間,他聘請了程滄波、阮毅成、端木愷、蔣勻田、陶百川、蔣復璁、胡秋原、葉明勛、沈云龍、陳紀瀅、王藍、邵鏡人、王曉波、朱傳譽等到校授課,其中相當多的一部分,都是臺灣新聞界的知名人士和著名的新聞學者,為學校的教學質量,提供了最根本的保證。

2. 加強學生的素質教育。“世新”的校訓之一,就是“德智雙修”。一個“德”,一個“智”,就是學生素質的基本體現。他非常重視對學生進行新聞道德的灌輸,把德育放在教學工作的首位,使學生在校學習期間,就能夠明辨是非,恪守新聞工作者的職業道德。在“智”育方面,除了一般的必修課程之外,他十分強調文字基本功的訓練。他認為做一個新聞工作者,必須首先把文字基本功打好。為了強化這一點,辦北平新專的時候,他還親自出馬給學生上過國文課。

3. 加強學生的動手能力。新聞傳播學是一門實踐性很強的學科,它要求學生在校期間,就有接觸實際的機會,畢業后很快就能適應工作的需要。“世新”的校訓之一“手腦并用”,強調的正是這一點。應該說,成舍我在這方面抓得很緊很緊。在校期間就注意實踐,和學生動手能力的訓練,已經成為“世新”辦學的一個傳統。“北平新專”時期,學生的學習是和辦報活動緊密結合的。“桂林新專”時期,無報可辦,就與桂林商務印書館的出版工作相結合。一個學期下來,美國前總統《弗蘭克林自傳》和《超人》兩本準備公開出版的書,就排了出來。到臺灣后,“理論與實務并重”仍然是“世新”辦學的一項重要方針。為了使學生在校期間有更多的實習機會,這所學校率先創辦了世新廣播電臺、《小世界》周報、彩色與黑白兼備的閉路電視實習臺、鉛印工廠、彩色印刷廠、電影攝影棚等,使學生有充分的實踐的機會。1988年創辦的臺灣《立報》,從某種意義來說,也具有一定的教學實習報紙的作用。像“世新”這樣重視學生實習,為學生提供如此眾多的實習場所的學校,在中國的新聞教育界,是不多見的。

4. 勤儉辦學。和辦報一樣,成舍我在從事新聞教育的過程中,也堅持勤儉辦一切事業的原則。他常說的一句話是“該花則花,當省則省”。他嚴格控制學校的一切開支,不允許有一丁點浪費。他的控制,有時達到了十分苛細的程度。例如辦公室使用的圓珠筆,必須以舊換新;學校里的教室,白天不許開燈;私人使用公家電話,必須投幣付費;盥洗室里的肥皂,限量供應;上級主管部門派人來校視察,只以茶水招待,不上茶點;等等。但他涓滴歸公,自奉甚儉。長期穿的西裝,就是那一套,襯衫和毛衣領口破了也照穿不誤,每天上班時乘坐的始終是那一部臺灣產的舊車。“世新”師生中傳頌著很多有關他這位老校長一貫勤儉的故事,對他的銖積寸累纖芥不茍的精神,懷有至深的敬意。因為他把節省下來的每一分錢,都用于辦學了。正是這種勤儉辦一切事業的精神,加速了“世新”的發展。使這所學校在沒有財團背景,沒有宗教背景,沒有政治背景的情況下,僅僅用了十來年的時間,就由只有3間教室和30萬募集來的資金起家的窮學校,發展成為擁有26萬多平方米土地、3.3萬多平方米建筑物,基金和不動產累計超過20億元“新臺幣”的實力雄厚的學校。而且最后把全部校產無私的捐贈給了“財團法人”。飲水思源,他的這種勤儉辦學的精神,深為“世新”的師生們所感念。

成舍我從事新聞教育活動,如果從1932年算起的話,近60年。前期和他的辦報活動緊密結合,更多的是服務于他個人的辦報事業。后期則成為他的主業,為整個新聞界培養人才。在將近60年的時間里,成舍我通過他所辦的學校,為中國新聞界培養了近4萬名新聞工作者。他不愧為新聞教育的巨擘,不愧為卓越的新聞教育家。

成舍我的晚年是在臺灣度過的,但一直懷念著祖國大陸,懷念著自己的家鄉。他在《六十自壽》一詩中所寫的“垂暮天心憐夕照,思歸鄉夢憶科莼”,表述的就是這種心情。他是主張國家統一的。早在1929年,他在評論時局的文章中,就曾經談論過這個問題。他認為“恢復國內的和平,確立國家的統一,不僅在國內是萬分重要,國際間的關系也是刻不容緩”(見1929年6月4日《世界日報》)。海峽兩岸相互隔離后,他仍然堅持國家統一的主張。他常說他是國家統一的樂觀派,而且預言要不了多久,兩岸的當局就會坐下來商談如何統一的問題。1983年他和成幼殊在美國分手的時候,就相約在內地再見。1988年他和成思危在香港告別的時候,也期待著下一次能在內地相聚。遺憾的是這些愿望,在他的生前,都沒有來得及實現。今天,他的眾多的子女、家屬、鄉親、同事、朋友、學生和晚輩們,相聚在海峽這一側的祖國大陸,和他學習、生活工作了20多年的地方,紀念他的百年冥誕,緬懷他的豐功偉績,使逍遙于九天之上的他,能夠魂兮歸來,重返故土,在精神上和大家相聚。這對于以振興中華為己任和長期期待國家統一的他,恐怕也是一個極大的安慰。

成舍我以畢生的精力從事新聞工作,他的業績早已彪炳于中國新聞事業的史冊。他給后人留下的未竟的事業,已經得到了進一步的發展。他給后人留下的寶貴的精神財富,將為人們所繼承和發揚。他的事跡將長久地為人們所傳頌,民具爾瞻,永垂無疆之休。

(原載1999年12月第18輯《新聞學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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