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信步踱到山間的茅亭外，停了下來，斜倚在柱子上，眺望遠處的夕陽，思索著老師今天的教誨:“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

莊周抬頭遙望蒼穹，天是如此的高遠；俯視蒼莽的大地，地是如此的厚重；萬物孕育其中又是何等的繁雜！過去無始，未來無終，我于其中又是何等的微不足道？老師竟說，“我就是宇宙的全部，宇宙中的一切都是我”，這是多么得不可思議啊！

想到此處，莊周的頭都大了，可還是悟不出個所以然。于是，順著柱子坐在了茅亭前的臺階上。目光也從遠處收回，落在階前的幾株花草中，此時正值百花盛開的季節，花叢中幾只蝴蝶翩翩飛舞，莊周凝神注視著蝴蝶！既然老師說萬物為一，那么我和蝴蝶當然為一了，可分明莊周是莊周，蝴蝶是蝴蝶，我不可能變成蝴蝶，蝴蝶也不可能變成我！如果真的能互相變化，那我又是誰？想到此處，莊周隨手在地上畫了一個自己和一只蝴蝶。在畫蝴蝶時，莊周一不小心竟用衣袖拂去了自己畫像的左腿。莊周一愣，若有所思。既然萬物為一，那么是左腿是我，還是剩余的軀干是我？現實中也有許多失去腿的人，斷肢當然不是我了！左腿不是我，同理，右腿當然也不是我，左臂不是我，右臂也不是我，莊周依次把畫像涂掉，直到畫像全部消失，竟然沒找到自己！

自己的畫像沒了，可蝴蝶的畫像還在，那蝴蝶就是我了。可是，這個結論太牽強了，莊周無論如何有接受不了。而蝴蝶卻絲毫沒有理會此時莊周的心情，依然在花草叢中快樂地飛舞著。莊周心里在想，如果我果真是一只蝴蝶，也許就不用如此煩惱了，此時的莊周真想變成一只蝴蝶。

莊周再也沒有精力思考，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在夢中，他果真變成了一只蝴蝶，展開翅膀在花叢中翩翩起舞，享受著花草的清香，享受著微風，完全沉浸在大自然恩賜的喜悅中。不知過了多久，蝴蝶舞的累了，吮吸著花草中的露珠。冰涼的露珠濺起在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喜悅。臉上的露珠越來越涼，越來越大，忽的一聲雷鳴，把蝴蝶從夢中驚醒，天下雨了。

蝴蝶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依然沉浸在方才的喜悅中。“莊周，下雨了，怎么還不回家！”“莊周，莊周……”“莊周？莊周是誰？”蝴蝶在想。猛然有人上前推了他一把，蝴蝶才意識到，人們呼喊的莊周盡然是他！原來一切都是在夢中啊！此時的他，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是莊周做夢變成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成莊周？”他在不停地追問著自己。也許是莊周夢蝶，也許是蝶夢莊周。也許既不是莊周做夢變成蝴蝶，也不是蝴蝶做夢變成莊周。因為，莊周就是蝴蝶，蝴蝶就是莊周！

莊周做夢變成鯤鵬，鯤鵬做夢變成莊周；莊周做夢變成滄海，滄海做夢變成莊周；莊周做夢變成宇宙，宇宙做夢變成莊周！啊！老師莊周悟到啦！帝王不足以為尊貴，乞丐不足以為卑賤；泰山不足以為高大，秋毫不足以為微小；雷霆洪水不足懼，火海刀山不足危；富貴貧賤不足憂，窮通顯達不足愁！從此，莊周便可馭六龍，調陰陽，沖破蒼天，踏碎大地，游于無窮。無拘無束，無牽無掛，逍遙自在。

此時，莊周仰天長嘯！“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