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皸拍了拍手,目光沉冷地看了那人一眼,消失在帳篷。
大概是趙義的死惹怒了一眾月目士兵,剩下的兩位將軍甚至等不到天明,就帶著幾萬人趁著夜色群攻南城。
祁莫的命令剛要下達,甚至話語還沒來得及在嘴里轉上一圈,就被下屬的話語堵住了喉嚨。
李皸失蹤了!
那個本該在軍營守著南城士兵的將軍,連夜消失了!
黎碩被關在地牢里,連同與李皸有關系的一眾將領都被革職,現(xiàn)下除了李皸,再找不出第二個將領。
“王爺,屬下請求出戰(zhàn)。”
祁莫看著單膝跪地的淺白,薄唇輕啟:“本王親自去。”
“王爺!”
淺白與一旁的塵影皆是一驚。
“王爺,萬萬不可,您一但上了戰(zhàn)場,勢必會引來二王爺?shù)牟录桑埻鯛斎迹 ?
“淺白聽令。”
“王爺。”
“本王命令你帶一千士兵保護南城百姓的安危。”
“是。”
淺白低頭,拿著祁莫手中的令牌,飛快離開。
“塵影,你留下來看守軍營,待郡主回來,將這封信交由郡主,接下來的事交給她就好。”
祁莫將早就準備好的信封交給塵影。
時間緊迫,祁莫心意已決,塵影深知勸不動祁莫,只好領命離開。
“我說弟弟,你大晚上拉著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夏未晞被黎冶拉著手臂,跟在他身后深一腳淺一腳慢悠悠跟著他來了后山。
黎冶拉著夏未晞,時不時轉頭看一眼身旁一言不發(fā)的洛輕鴛,有些忐忑。
因為走得久了,黎冶的額頭已經(jīng)有了細汗溢出,他胡亂地用衣袖抹去。
三人借著夜光一直往前走去,因為怕被人發(fā)現(xiàn),三人并未用照明的東西。
洛輕鴛早在黎冶拉著她跟夏未晞往后山走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心不在焉,剛開始她手中關于城主的所謂確鑿的證據(jù),都好像有些站不住腳。
密道是完全密封的,在那里稍微待久一些都會感到有點壓抑,那些蟲子又是如何在密道長期生存的?
還有那些尸體……
而且一般人收到密件看過的第一反應就是毀尸滅跡,而她所發(fā)現(xiàn)的卻是一張張整齊折疊放好的信件。
泛黃的信紙看起來確實是像五六年前的……
洛輕鴛若有所思,想到了某種可能,倏而一怔,眼底散發(fā)著細碎的光芒。
恰在此時,黎冶也停了下來。
洛輕鴛收回思緒,一抬頭,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之前洛輕鴛與祁莫所見的那座建立在亂葬崗旁邊的那座小房子!
“你來這里干什么?”
聽到洛輕鴛問話,黎冶微微低頭,被黎冶抓著一只手的夏未晞明顯感覺到黎冶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
夏未晞垂眸,看了他一眼,隨后不動聲色朝他靠近了幾分。
那只之前被洛輕鴛帶回的黑貓在不遠不近的位置跟著,偶爾發(fā)出一兩聲貓叫,在這黑夜里格外滲人。
洛輕鴛蹲下身子,牽住黎冶空著的一只手,低聲哄他。
“大晚上的,姐姐也走累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洛輕鴛一想到房屋里駭人的場景,生怕嚇到了只有幾歲的黎冶,拉著他就想帶著他離開。
“姐姐,你信我嗎?”
黎冶目光直視洛輕鴛,神色是少有的認真,根本不似一個六歲的孩子。
周圍一陣陣風吹過,帶起了陣陣涼意。
……
“所以,你是說,他是你的二叔?”
黎冶點頭,這下不止額頭,就連手心也冒著細汗,洛輕鴛感覺握著的小手濕漉漉的。
而擺在三人面前的,赫然是前幾日洛輕鴛所看到的那具面色詭異的尸體。
尸體周圍應該是有什么可以暫時防止腐蝕的香料,那具尸體還是之前那個模樣。
剛開始洛輕鴛不愿讓黎冶進來,幾經(jīng)波折后,在黎冶的軟磨硬泡下,還是將他帶了進來,卻不想會聽到如此驚天秘密。
黎冶真的是黎碩的兒子!
“小冶,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世的?”
洛輕鴛低頭,將黎冶額頭的細汗擦去,動作輕柔。
“我從小就跟著二叔東躲西藏,二叔只讓我叫他師父,每次只要我一提到爹娘,就會換來師父的一頓暴打,久而久之,我也不敢在師父面前提起。”
“四歲的時候,有一次我趁師父不注意,偷溜出去,無意間看到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被一個女子牽著,我就偷偷跟著那個小女孩,直到小女孩回了家。”
“后來每次我偷偷下山都會偷偷跑到很遠的地方偷偷看小姑娘一眼,她有一個漂亮溫柔的娘親,還有一個對她很好的爹爹……”黎冶說著,微微低頭,停頓了一瞬。
洛輕鴛知道他是羨慕那個小姑娘,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繼續(xù)聽他往下說。
直覺告訴她,黎冶接下來要說的事很重要。
“后來五歲開始,師父就帶著我整天奔波于亂葬崗,研究藥粉,還通過了很多奇怪的密道,有一次師父在研究藥粉,我跟在師父身后,迷了路,從角落走出去,看到了她……”
“師父整天忙于做實驗,忙于穿梭在密道之間,師父不允許我靠近,所以有一兩次我都偷偷通過密道去看她,她很快樂。”
“然而,半年之后,師父性情大變,每日對我非打即罵,不過卻也很少打我,我也是那時候無意中聽到師父說起我爹娘……那時候我才知道我爹娘是城主,也就是那個小女孩的爹娘。”
“我還沒有開心幾天,師父徹底變了,他從一開始的不冷不熱,到后面對我拳腳相加,最后用剛沸騰不久的開水灌入我的嘴里,師父已經(jīng)開始神志不清了,就在那天晚上,我逃了出來。”
“兩天后我還是不放心師父,又偷偷跑回去了,結果發(fā)現(xiàn)師父已經(jīng)去世了……我哆哆嗦嗦將師父拖到這里,替他蓋上了蓋子,逃了出去,在停尸間遇到了姐姐。”
黎冶嗓音稚嫩,一字一句描繪著過往,細聽之下,還能聽出細小的哽咽。
“這里這么多棺材,你怕嗎?”
洛輕鴛伸手抱住他,心里一陣酸楚,這么小的孩子,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能在認識洛輕鴛這么久,第一次說出這么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