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塵往窗戶方向走了兩步，終于還是抑制住自己強烈的好奇心，轉身坐回床。

白眉在空調正下方蜷著，長長的尾巴繞著身體圍了一圈，她只得就著白天穿的衣服，蓋上被子躺下。

聽說貓都是白天睡覺，且睡眠很淺，大部分時間是假寐，一有動靜就會驚醒。

“沉星不能。”

“但是我能。”

白天的話縈繞在腦海。

自己應該安心入睡，才能不辜負他拉下老臉非要呆在這兒的行為，但明明察覺到，就不該粉飾太平。

對旁人她演戲作假那么理所當然，偏偏對著白眉就會猶豫萬分。

……

白眉閉著眼，嗅到了熟悉的氣息。

他不想和許若塵在今晚有任何交流，更不想節外生枝。外面的貓是沖著許若塵來的，這屋子他設過結界，但并不十分牢靠。

同類之間，靈氣吞噬更為容易，那個人很清楚白眉的身份，否則不會專門控制這些死貓前來，意圖分散他的靈氣。可靈氣如此稀缺的現世，哪里來的這么多的存貨，可以大規模的用控尸術？

它又為什么會知道許若塵的行蹤，她身上明明帶著沉星，可以隱藏氣息。

如今修為未能恢復百分之一，這些小嘍啰他當然能對付，但養精蓄銳，以逸待勞才是長久之計。

他在這個房間就是最好的震懾。

……

白眉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身體卻一動不動，他以為許若塵只是來探探他到底睡著沒有，可幾分鐘后，她還沒有離開。

一陣暖和觸碰到他的耳朵毛，酥酥癢癢。

“……許二小姐，大晚上不睡覺干嘛？”

他裝作被她弄醒，睜眼卻看見她蹲在地上，手臂搭在膝蓋上，下巴放在手臂上，正聚精會神的看著自己。

這雙本應泛著點點星塵的眼睛，為什么倒映的全是自己。

“我在觀察。”

“……觀察什么？”

“觀察你多久能注意到我的觀察。”

“……你失眠？”

許若塵磕著下巴點頭像小雞啄米，“外面，太亮了。”

“……觀色恢復了？”

繼續小雞啄米。

“上次網吧開始？”

“還不穩定，但越來越久了。”

白眉從地上爬起來，跳到窗戶邊，尾巴波浪一樣晃了兩下。

“觀色，你很熟？”

背后許若塵還蹲著，仰頭看白眉。

“嗯，古世有這個法術。花草樹木，人物鳥獸都有各自的靈氣，他們狀態不斷變化，自身靈氣質地就會跟著改變。這些靈氣平日是不可見的，但觀色可以。所以你能看到的不只是情緒，還有人本身的狀態，喜怒哀樂，生老病死……”

許若塵似有所悟。

“那我還挺厲害。”

她不知道，在古世，要獲得這能力得靠源源不斷的修煉，且天賦不一樣效果也有所不同，大部分人只能看個大概，而像許若塵這樣一出生就能看的人絕對是修道門派搶著要的天才。

“嗯，這是你難得的亮點，你要在古世早被濯元門那幫老頑固圈起來了。”

“濯元門……九重天的道士門派？”

“對，濯元門在古世就是一堆臭道士。”

……看來白眉不是很喜歡這個門派，怪不得以前天天和濯元門的道士打架，還老刁難莫須有。

“那觀色，有沒有使用指南？”

“有。”

許若塵眼睛登時一亮，白眉又道：“但我不會。”

“……我還以為你孤身闖入現世，應該是個高手。”

“高手也有知識盲區，再說，我不需要用這些小技倆。”

剛剛還亮點呢，這下又小技倆了。

許若塵腳蹲得有點麻，于是打算站起來換個姿勢交談，腦子還在過剛剛白眉說的古世，濯元門，九重天……

——九重天？

她踱步一陣，忽然從衣柜里拖出自己那個貼滿橙子圖標的行李箱，拿出黑色的電腦包。

對啊，九重天。

當時做人魚任務的時候，玉墜不就是體現觀色嘛？人魚出現的時候讓她輸兩個字，莫非其中有觀色線索？

許若塵自顧自的插好電源，打開電腦……

“你們家WIFI密碼多少來著？”

打開九重天，看到網頁彈出404的時候，她沉默兩秒，側身對白眉道。

“……”

來這么些天都不知道WIFI密碼，大姐你辦的是不限量不降速？怎么不開個熱點給電腦用用？

“外面貓崽沒走，你還有心情玩游戲？”

“不是有你在嘛～”

這膩歪的撒嬌到底跟誰學的，除了她許家人都沒這屬性，也不知道剛剛陰陽怪氣假笑說“請你出去我要睡覺了”的是誰。

女人心……

做人好難。

做貓也好難，還要拖著疲憊的小身軀，跨越高高的桌子，去用柔軟的貓咪肉球給她摁WIFI密碼……

白眉嘆了口氣，不情不愿的跳上桌，靠近許若塵那個小巧精致的筆記本時，突然惡作劇般亮出它堅韌鋒利的貓爪。

“干嘛，Cosplay金剛狼？”面前的小姑娘不為所動，指了指鍵盤。

白眉頓時覺得沒趣，一邊摁著字母一邊懶洋洋道：“你如果想通過人魚任務去研究觀色，沒用的，今天人魚不會出現。”

“得多久？”

“這周六吧。”

“大后天……九重天聚會那天。”

“嗯。”

“……回來再找人魚來得及嗎？”

“不一定。”

白眉說那天要去抓幕后黑手，也就是說他是參加聚會的人之一，但具體是誰他似乎不愿多說。

“你登我號。”

“……登了干嘛？”

許若塵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手上麻利的打開九重天頁面，等待載入。

“收藏了人魚路線。”

白眉鉆進抽屜，叼了一張紙出來。

許若塵接過紙盯了半晌，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記著雜七雜八的東西。

“就白眉那個號的……還沒看到？”

“看到了。”貓爪就要上來的時候，許若塵放下紙，憑著瞬間記憶飛速輸入剛記下的賬號密碼，“你字好丑。”

“人帥就行。”

“……”

密碼輸入確定，人物界面彈出來。

鼠標晃了半天，無數次路過“登錄”按鈕，就是不點。

九重天的潺潺流水聲被無限放大。

“還沒欣賞夠我白眉瀟灑的身姿？”

“……你能不能自己登，我……突然有點慫。”

看著屏幕上這個黑衣白發赤麟劍的形象，許若塵下不去手。

尤其這ID頂著的稱號。

——墨塵的夫君。

不忍直視。

辣眼睛。

想佛。

die。

個把月前，這名字還占據著她心中不可逾越之高峰和不可抹滅之敵人這等雙重地位，現在都頂著夫君稱號了，本人，本貓還坐在旁邊，在那兒用綠不拉幾的貓眼斜視自己。

“……慫什么。”

眨巴眼睛，調整坐姿，活動手臂，點擊，登錄。

“什么都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