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與獵使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前者主掌外務消除世界隱患，后者卻只忠于天域且出手必取人性命。
作為暗夜之首，盛染曾在頂峰會議見過幾次獵使高層，但顯然像男人這般氣場強大且危險的人物卻是第一次見。
她瞥了眼自己手里的槍，直覺已經惹上了麻煩。
“身份。”男人走近，低垂著眉眼掃向地上尚未涼透的尸體，嘴里問的卻是少女。
她不問姓名，只探身份，仿佛在他眼里，任何生命都只是物件。
盛染已經嗅到對方身上的血腥味，蹙了蹙眉，聲音卻很平淡，“正好路過。”
下一秒，男人冰冷的視線就落在她的槍管上。
“撿的。”盛染說著，手卻沒松。
在如此危險的情境下，誰先開第一發子彈都是定生死的，更別說卸槍。
而且她也沒說錯，這東西確實是撿來的。
男人幽深的眸光轉回她的臉上，過分深邃與漠然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在瞧見少女眉宇間的稚嫩時，眸光一動，開口道：“你不怕？”
一個小姑娘深更半夜在暗巷里走著的很少，更何況是面對死人還面不改色的，便更少了。
盛染深知自己被抓包，可面上同男人一般平靜無波，她閑散靠向墻邊，擺出閑聊的姿態，隨意回復道：“我偽裝得好。”
所以害怕才沒看出來。
聲音清清冷冷，夾著淡淡的漫不經心。
可男人卻以肉眼精準地感受到少女輕輕一靠的防御狀態，以及看似休閑下一觸即發的戰斗意識。
她不僅沒在害怕，而且已經做好了正面與自己對抗的打算。
想到此處，男人眼中寒芒一閃，下一瞬人已不在原地，風衣一角掀起獵獵弧度，暗巷里的兩人已經纏斗到了一起。
作為暗夜之首，盛染不止一次聽過外界對于他們跟獵使孰強孰弱的討論，通常她都會一笑置之，因為天域的規矩，他們內部不能自相殘殺，盾牌與矛不用比對，注定衡量不出高低。
但如今盛染重生了，用一個全新的身份再對上這群死神，她便也想知道——
是死神的鐮刀鋒利，還是鬼魅的爪子更有攻擊性。
雙方纏斗對于遠處高樓的檢測獵使帶來不小的沖擊，對方手邊還架著狙擊槍，嘴巴卻是已經合不攏了。
全天域武力值第一的玉面閻王竟然跟一個小女孩打得平分秋色？
這少女是什么怪物！
而高手過招，往往分秒必現。
纏斗數十招，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在意識到自己落入下風時，盛染已然摸清了退路。
最后一擊重拳注入了靈力，拉開雙方距離，她轉身便要沖出暗巷。
可惜男人仿佛早有預料，一個箭步上前，憑著身高與體能，竟是一把將盛染扣在了墻上。
胳膊被反扭到身后，盛染凝視著上方男人冰冷的面龐，已經許久沒有嘗試過受人壓制的滋味了。
如果換做以前的身體，雙方最多五五開平手，可惜現在這具身體太弱，即便靈力加持也只杯水車薪，而且她還不敢太暴露魂鈴的力量。
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要是被天域知道，那她恐怕下一秒就會被送進實驗基地切成片。
“膽子不錯。”男人制住她的第一句話，不是逼問，而是冷冷給出了評語，“可惜體能太差。”
聞言，盛染眉心微動，卻沒有說話，可下一瞬，對方的動作卻讓她渾身一僵，殺意再次泛起。
對方的手，碰到了她的月要。
寬大的手掌，骨節分明有力，在夏夜的晚風中，干燥溫暖的掌心沿著她輕。薄的休閑外衫慢慢在她身側探入。
“再近一分。”盛染的聲音倏地冰冷下來，她站著沒動，身形纖細，要仰面才能望到男人，且處于劣勢，可此時此刻周身氣勢卻凜然不可侵犯，散發著強悍駭人的氣場，她面無表情道：“……我會剁了你的手。”
如果讓她以前的手下看到這幅表情，恐怕早就嚇得退避三舍。
因為這已經是少女怒氣爆表的狀態，后果會很嚴重。
男人動作一頓，果真沒有再動，兩人便維持著貼在一起，身后是墻的狀態下，看似親密，實則氣氛已經緊繃到了極點。
男人垂眸看著身前的人，眸光深邃幽暗，卻似乎少了一些冰冷，緊接著他指尖一動，只聽見有什么東西被抽出來，碰到少女身后的墻壁，發出摩擦聲，“小孩不要碰槍。”
“……”
聞言，盛染嘴角輕輕一抽，有些無語，然后就見那把天域的特質槍被收走。
男人這才撤開腳步，最后沖她一點頭，大步走出巷子口，風衣擦著皮靴發出獵獵聲響，一如男人冰冷的氣息。
盛染站在原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眉心微蹙。
對方以為她撿到槍卻沒有開，是不會或是不敢，所以才有那一句警示，也決定放了自己。可盛染卻知道，剛才但凡她有開槍的打算，周圍埋伏在各個狙擊點的槍口必定會把自己打成篩子。
而且，現在動獵使還不是時候。
最后深深記住對方的面容以及地上尸體的樣貌，她亦是轉身大步離開，而三分鐘后小巷子里已經連一滴血跡都尋不到了。
酒樓前的一場槍擊著實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盛染回到酒店時，便撞見左明然等人在大廳，現場還有警，員在做筆錄。
張家姐妹一邊回憶一邊還驚魂未定地哭哭啼啼，場面鬧哄哄的。
“你終于回來了。”左明然跟龍少天見她安然無恙地回來，疾步迎上前，這才松了口氣。
“嗯。”盛染點點頭，看到他們眼中的焦急跟擔憂，抿了抿唇又加了句，“我沒事。”
兩人的臉上方才有了笑容。
許是經歷過一場生死，三人倒是感覺更加親近了些，龍少天摸摸鼻尖，尷尬道：“我現在才知道，之前你揍我的時候，是手下留情了。”
今晚少女的表情簡直刷新了他三觀。
不過話沒說兩句，他手機突然響了，拿起來一看，臉色頓時大變，看向少女時又多了幾分忐忑。
“我爸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