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電影
校運會的籃球賽，十五班與十七班對決。
十五班是文科重點班，會打籃球的很少，很多都是抱著重在參與的心態在打，甚至有隊員還沒開場就已經開始在指指點點。多是一些打籃球還不如回教室復習的刺耳的語句。
上半場的比分一下子就被對方拉了17分，黎銘打得相當吃力。
黃立青遞給了黎銘一條擦汗的毛巾，黎銘接過手擦掉自己脖子上黏膩的汗水。
坐在板凳上的隊員又開始私下說了一下悄悄話，說是悄悄話，但黎銘卻句句聽得很清楚，他們甚至還時不時瞄黎銘一眼，生怕黎銘不知道他們正在嘲諷他。
“你也不看看他現在的成績，除了數學，哪一樣有比老子高？要不是看是一起練球的隊員，老子鳥他？”
“行了吧，他也就那樣。還記得開學老師怎么說嗎？說來了個明星，這下好了，就問你打不打臉？進班第一，月考第二，當然是倒數的。”
“你還真別說，人家至少有人會給他送汗巾送水的，咱可沒這命，聽說之前也和理科班的陸羽秋形影不離，成天黏在一塊兒，老風流了。”
一群人大笑了起來。
黃立青想過去找他們理論，但卻被黎銘阻止了。她本以為黎銘會很生氣，然而黎銘卻不以為然，只是像平常一樣搖搖頭，便拿起了手機，點進陸羽秋的聊天框，來回翻了翻。
“反正和他們也相處不久了，懶得搭理他們。”
黃立青探了探頭，偷偷覷了一眼。
“你們關系很好嗎？看你平時老翻。”
黎銘立即摁了待機鍵，屏幕上的色彩一下子就被替換成黑色，如鏡面的屏幕映著黃立青的臉。
“還好。”
“老黎！”
黃肖全光著腳從隊伍里擠出來朝黎銘跑去。
見黃肖全過來，黃立青和黎銘的話聊天便也結束了。黃立青把手里的礦泉水背到身后去，微笑著朝黃肖全招了招手。
“嗨。”
“呃……嗨！”黃肖全看著笑靨如花的黃立青傻笑了起來，“我借一下黎銘不打擾吧？”
“沒事沒事，不打擾。”黃立青依然面癱似的微笑。
“你這是干嘛？赤腳大仙啊？”黎銘看著黃肖全的腳背，滿臉赤裸裸的鄙視。
“涼快！行了別扯這個了。”黃肖全眼神凌厲地看著黎銘，“老黎！你怎么回事！打個球都懶懶散散的，太不尊重人了。”黃肖全嘴唇緊合在一起，下巴向上微微抬起，雙手抱胸，一臉不爽的樣子。
黃立青不好繼續待在那里，便把水遞給了黎銘。
“黎銘，你喝點水吧，補充點水分。”
黎銘搖了搖手，道：“不用，我自己帶了水了，謝謝你。你給旁邊這位吧，他從來不帶水的。”
“好。”黃立青點點頭，反身將水遞給了黎銘，表情上看不出來有任何不適。
“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喝嗎？”黃肖全受寵若驚地看著黃立青。
“黎銘，你等下打完下半場，我……”黃立青抿了抿嘴唇，像要把肚子里的空氣擠掉一般，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吐出。
“謝謝，不過真的不用給我帶水。打完下半場我也有話對你說，先回觀眾席吧。”黎銘打斷了黃立青的話，笑了笑。
黃立青離開了，黎銘抖了抖自己身上被汗水沁濕了的紅色球衣，讓空氣涌進去。
“我沒那個意思，就是提不起勁。跟他們這些以為自己多牛逼的人一起打球，沒勁！”黎銘弓著背，胳膊放在大腿上，汗水從腦門順著臉上的輪廓滑下，在下巴尖脫落墜在地板上。
四個穿著紅色球衣的男生聽到后都走到黎銘身前，將黎銘團團圍了起來。
“你幾個意思？”四件紅色球衣正俯視了坐在板凳上的黎銘。
黃肖全在黎銘身旁站了起來，挑釁地看著那四件球衣。
黎銘拿著汗巾把臉上的汗水全部擦干凈，眼睛又掃了觀眾席一周，仍然沒看到陸羽秋的身影。
他抬頭，看著其中一位，道：“什么幾個意思？”
“就剛剛的話。”
“字面意思。”
“你再說一遍？”
“我說了英語嗎？”黎銘把汗巾垂在肩上，站起來微微低頭看著四件球衣間為首的那一個，“想再聽一遍的話就請你在腦子里再回想一遍。”
對方的怒意一下子漲到了極點，眼睛略略充血地瞪著黎銘，道：“最好別那么囂張，老子是不想弄你。”
“知道了，不就是個跟在一個姓魏的屁股后面的人嘛，沒必要那么大聲的嚷嚷，”黎銘把汗巾掛在凳子上，朝球場走去，“行了，趕緊把下半場打完吧，還要忙著做考北大的春秋大夢呢。”
“那可是北大啊，這個夢得好好做。”黃肖全一下子笑了出來，諷刺地應和，隨即跟著黎銘走出去。
腦子里一個瞬間閃過了一道白光，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黎銘已經在球場的地板上滑出了有一段距離了。
魏貴杰帶著一群人不知道從哪里沖出來朝黎銘的側肚狠狠地踹了一腳。黃肖全猛地沖上去朝魏貴杰的臉上揮拳，但卻被魏貴杰的幾個小弟撞開了，他們倒在地上扭打了起來。
一下子，黎銘肚子里翻江倒海，胃酸不停地往上打咕嚕泡。黎銘捂著肚子，痛苦地在地板上扭曲著身體。
在場的老師急忙進場想阻止，但卻被看熱鬧的人群擋在外面。
黎銘強忍著難受吃力地站起來，咽了一口水把涌上來的胃酸壓下去，但隨即魏貴杰又是一腳朝他肚子踹了過來，黎銘再一次倒在地上，緊接著頭部又被掄下來鋼管連著砸了兩下。
黎銘躺在地上，眼冒金花，細如蚊蠅振動翅膀的細小的耳鳴在腦子里揮之不去。
猩紅色的液體從發間淌下來，覆蓋在黎銘的眼球上。黎銘努力讓自己模糊的視線再次聚焦起來，此時魏貴杰正趾高氣揚地站在自己身前，一只腳踩在自己的肚子上，罵罵咧咧地在說什么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了。耳朵里像鉆進了一只蒼蠅，黎銘聽不到任何聲音，有的只是蒼蠅的振翅聲。
黎銘躺在地上，那些紅色的染料滲透進皮膚與地板接觸的縫隙里，黏糊糊的。他努力看清了地上的液體，黃肖全和其他人扭打的情形就像電影一樣被投影到液體上播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