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分科表發到了每個人的手中。一張紙，決定了一個人最初的人生走向。
陸羽秋一直看著分科表發呆。也許陸羽秋看的不是分科表，而是分科表下面的習題冊也說不定，畢竟一張分科表實在是沒什么好研究的，黎銘心里這樣想。
學校留了足夠的時間給學生們考慮以及和家人商量，所以選擇在放假前一天分發文理分科表。大家一聽說要分科了，教室里亂成一鍋粥，有的興奮，有的傷感，有的居然當場就哭出來，甚至有的人在課間老師不在的時候偷偷在黑板上寫上了某某某我喜歡你的字樣，引發不少唏噓。
“文理分科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人的情緒是無法相通的，看著陸羽秋苦惱的表情，黎銘覺得他們實在是吵鬧。
上課鈴聲響了，陸羽秋像被人拉上岸的落難者似的，渾身疲軟無力地倒在課桌上，她手上夾著一支筆，來回地轉來轉去，不一會兒筆就被甩飛掉落在地上，發出咔嚓的一聲，她撿起來的時候筆已經斷水了，便又怨聲載道地給筆換了根芯。
“你打算選文還是選理？”陸羽秋突然問黎銘。
面對陸羽秋突如其來的詢問，黎銘一下子結巴了。說到底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應該選文還是選理。黎銘很羨慕那些分科表一發下來就能直接動筆選的人，因為他們好像對自己的人生更明確，更有方向感似的。
真正到了要文理分科的時候，那些以前覺得完全沒必要考慮的，現在都不斷地在腦海里冒出來，似乎只要稍不留神，這些小問題就會變成你人生最致命的絆腳石，讓你在后半生中不斷后悔當初沒有考慮到它的存在，讓你不斷痛苦。對此，黎銘感到特別恐懼。
“我……我應該選理吧。”黎銘支支吾吾地回答，像要把喉嚨里的空氣都擠出來一樣。
“看來我們都一樣，不敢隨便做主啊。”陸羽秋找到戰友一樣輕松地笑了笑。
“嗯。”黎銘也笑了笑。
苦惱之際，隱隱能聽到前面劉雪和李詩詩的討論聲。
“唉，怎么辦？到底該怎么選啊，好煩啊。”李詩詩拿著分科表，頹著腦袋苦惱。
“我建議的話就是理科肯定比文科好。”劉雪在一旁引導。
“真的嗎？”
“對啊，你想想，你選了文科，以后能找什么樣的工作？對比一下，你選了理科，以后就業的選擇就多了很多，畢竟現在數據時代，理科就相當于是萬金油。”
劉雪盡可能地解決掉李詩詩的顧慮，可李詩詩還沒法做出決定，難受得都快瘋掉了。
“可是我理科真的好差。”李詩詩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一點哭腔，因為劉雪的一番話，李詩詩不敢選擇文科。
“你管它？差就差唄，要差也是高二的事了，彪悍的人生不用那么多的解釋，不給自己的人生留遺憾才最重要。”
“不留遺憾？這是無腦操作吧。”黎銘在后面嘀咕道。
可能是因為自己面對的也是和李詩詩一樣的問題，所以黎銘總是沒忍住會去留意他們之間的對話。
默默聽著他們的話，黎銘想起了顧正韓。自從顧正韓離開學校后，黎銘和顧正韓就失去了聯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顧正韓在黎銘所在的世界里完完全全地消失了，連在跟他最親密的李展帆嘴里，也打聽不到什么有關他的事情。
也許是世界不同了吧，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看著文理分科表，黎銘忽然想起了村上春樹的《且聽風吟》里提及的某個人說的一句話：喂，人生下來就是不公平的。
“聽我的，選理科準沒錯。”劉雪拍了拍胸脯。
“你憑什么幫這么草率地幫別人做決定？！”陸羽秋忽然拍著桌子站起來大聲對劉雪吼了一句。
原來陸羽秋也在聽他們的對話。
黎銘看著陸羽秋，心想還好現在是放學前的自習課。
劉雪和李詩詩都被嚇了一大跳，班里的同學借由著陸羽秋的聲響開始變得吵鬧起來，陸羽秋見狀又坐了下去。
劉雪被陸羽秋這么一吼，臉頓時擰巴了起來，她很不爽地看著陸羽秋，道：“你怎么那么多事啊？我跟李詩詩說話，礙著你了？”
陸羽秋冷丁丁地看著劉雪，李詩詩被夾在他們中間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你提意見可以，但是你別幫別人做決定。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選理，但是你心里沒底，所以就想拉個作伴的，好讓自己覺得自己是正確的。”
像被道破了心中的想法似的，劉雪心情極其不爽。
“我拉個作伴？”劉雪忽然輕笑了幾聲，“我需要拉個作伴？你腦子沒毛病吧？整個學校那么多人選理科，這種事情還要找作伴的？我看不知道是誰想拉人作伴呢。”
“小雪，你別這樣……”李詩詩扯了扯劉雪的衣角，劉雪根本沒搭理她，只顧著跟陸羽秋對峙。
反正也是女生之間的小吵小鬧而已，過會兒就沒事了。黎銘自己的心情也很復雜，根本不想去摻和女生們之間的事情。
對于劉雪話里帶話的挑釁，陸羽秋反應沒有多大，這讓劉雪很失望。
“是啊，不知道誰，我也不清楚。”陸羽秋說完便低頭做起了學校發給學生在自習課上做的周測試卷。
“是誰，誰心里還不清楚嗎？”
見他們之間火藥味越來越濃，李詩詩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站在哪一邊，好像不管哪一邊都是錯的。劉雪已經急上眼了，李詩詩害怕劉雪和陸羽秋會打起來，但是自己不知道怎么阻止，急得都快哭鼻子了。
陸羽秋沒搭理劉雪。見自己的話不起作用，劉雪好像有些失望似的又說了幾句難聽的話，試圖挑起陸羽秋的戰意。
結果不管劉雪的話有多難聽，陸羽秋都是低著頭，自顧自地做題，遇到不會的題就在題號那里畫個圈圈，然后將卷子挪到中間詢問黎銘，完全將劉雪的存在忽視。
劉雪轉過身去，李詩詩也松了一口氣，但瞬間襲來的聲響卻讓李詩詩整個身體都震了一下，害怕得哭了出來。
“草！”“裝什么圣母！”
劉雪罵罵咧咧地拿起一本厚厚的書朝桌面上用力摔去。心中對陸羽秋的不滿幾乎全用在摔書本上，教室里瞬間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李展帆立馬以班長的身份跑過來要求他們保持安靜。
見李詩詩哭了，劉雪便也不再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