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成親
- 歸榮吟
- 樾筱
- 5513字
- 2022-02-07 14:10:40
白家人登門,謝夕妍的父母不在京中,便由謝老夫人,謝三爺和葛氏做主招待。
兩家人先是客客氣氣地吹噓了一番,話題便自然而然地轉到了婚期上。
“這是我們挑出來適宜婚嫁的好日子,老夫人您看看,覺得這婚期定在多久為好?”白夫人遞上了他們選的婚期書冊。
白家挑了三個婚期,分別是五月十九,五月廿五和六月初三。
謝老夫人的神色漸漸凝固:“莫不是七八月沒有好日子了?趕得這樣緊!”
白家在想什么?現在謝家為太子一派所打壓,這時候辦喜事,是還嫌他們白家的日子過得太悠閑了嗎?
謝三爺接過書冊:“這......也太急了些。”
葛氏:“白家,是想在一個月之內完婚?”
“不可能!”謝老夫人聲音鄭重,“旁的不說,京中的閨秀哪個是請期后一個月之內完婚的?白家這是看不起我謝家的姐兒啊!”
“老姐姐,別惱,婚期過早,我們也是有苦衷的......”見謝老夫人發怒,一直不怎么出聲的白老夫人開口,語氣平平。
“呵!”謝老夫人冷哼一聲,“那老身倒是洗耳恭聽,你白家有什么苦衷,這般輕看我孫女!”
“是這樣的,謝老夫人,家父前幾日偶感風寒,老人家臥床不起,就想看著孫媳婦好好過門呢!叫他高興高興,興許病能好的快些。”白老爺解釋。
好,好的很!
這是威脅呀!
若是白老太爺有什么不測,白二公子便要守孝,這婚期便不知又要拖到什么時候,到時妍姐兒的年紀就大了,妍姐兒未嫁,往下的嫻姐兒就要被耽擱,要知道嫻姐兒也快要及笄了,這一耽擱,錢家那邊就不好說了……
錢家二房的嫡子錢和峰
已二十有三了,也等不得了。
謝老夫人打算再同錢家結親,看中的人選就是謝夕嫻,只是這事,她還未和三房的商量……
謝老夫人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謝三爺和慕氏。
“便是如此,那也是我家妍姐兒受了委屈,妍姐兒雖雙親在外,不是自小就養在府上,但也是我的親孫女,成婚是大事,斷沒有這般草率的!”謝老夫人冷聲道。
“老夫人說的是,妍姐兒是要嫁到我們白家來的,白家自然不會讓她受委屈,老夫人您看,我們白家多補一成的聘禮如何?算是為我們的不周賠罪。”
“補聘禮?京城可沒這樣的規矩……”葛氏輕言。
男方的聘禮都是一次給齊的,這是一種美好的寓意,若再補,就不美了……
“說的是,我謝家也不缺你那一成的聘禮。”
“那依老姐姐看,該當如何?”白老夫人的語氣有著一絲不耐。
在白府,她是說一不二的存在,要不是看在提前婚期讓人姑娘受了委屈,她又怎會親自來謝府商量此事?還冒著得罪太子一派的風險。
只不過是孫輩的親事而已……
“這些,不是該由親家來合計嗎?”謝老夫人看向一旁沒什么存在感的白大人。
“這,老夫人和母親都是長輩,二位在此,晚輩不敢妄言。”
聞言,謝老夫人眉頭緊蹙,長昊說過,這白大人在官場上還是頗有些手段,做事也頗有績效,卻不曾想在家里,竟是個耳根子軟的。
以白老夫人馬首是瞻,有這樣的公公,向著老母親,妍姐兒嫁過去做孫媳婦,怕是很要吃些苦頭了。
不過瞧著白夫人倒是親和,京中也傳聞她待大兒媳極為寬厚,有這樣的婆婆,也還好。
兩家人周旋著,最后定了六月初三。
而這過早婚期的代價,就是白家將在成親后,必須將掌家之權給謝夕妍。
當然,謝家給謝夕妍爭取了掌家之權,謝夕妍掌不掌得住,便是她的本事了。
白家人也不是傻的,這回去做多少手腳,誰也不知道……
……
錦池——
“大姐姐?”
“啊!五,五妹妹。”謝夕妍一驚,先前謝白兩家商量婚期時,她就在屏風后面,最后的結果,她聽得清清楚楚,也正是如此,她出了慈安堂后,便一路失神地走到了錦池這邊,不料遇見了自家姊妹。
白家顧自定了不合適的婚期,而謝家以掌家之權作為退讓……
她思緒亂的很,也無暇多顧著幼妹,草草行禮后,便要離開。
“姐姐!”夕婧的面色突然一變,因為謝夕妍失神踩空了,幾級的梯子一下子栽下去。
“啊!”
栽倒后的謝夕妍條件反射般捂住腳,顯然是腳扭到了。
不妙!
謝夕妍心道,她的腳剛剛好像是往下扭到的……
“大姐姐,沒事吧?你——”夕婧作勢要去扶。
緊跟著謝夕妍的丫鬟燕兒亦是。
“別,別碰我!”謝夕妍咬牙道,她試圖自己站起來,可惜剛起了一半,便又栽了下去。
謝夕妍一臉痛苦,臉上也起了薄汗,腳疼得厲害,完全站不了,只怕是傷了骨頭……
“燕兒,快扶大姐姐。”夕婧吩咐謝夕妍的丫鬟,又朝自己的丫鬟道,“思鳶,你去請示祖母和母親,平鳶,你去請曲大夫。”
丫鬟們應言離去。
最后,夕婧和燕兒一起扶起了謝夕妍。
謝夕妍的腳背很快腫了,起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大胞腫,繡鞋都給撐著了。
最后,謝夕妍被夕婧和燕兒扶著,一跛一跛地回了妍苑。
曲大夫來的極快,最后,曲大夫讓謝夕妍臥床修養一月,開了湯藥并配了一大盒涂抹的藥膏。
萬幸,骨頭沒折,不然一個月哪里得好?
而白家得了消息,竟也沒有改變婚期的意思,只是送來了上好的補品,叫謝夕妍好好休養,同時附著白二公子的一封書信。
好奈白二公子和謝夕妍定了親,不然哪里敢這般行事?
夕婧去看望過謝夕妍幾回,也不知那書信寫了什么,讓謝夕妍的心情十分愉悅,滿是對成親的期盼和嬌澀。
沒過幾天,京外的謝二夫人錢氏回京了,還帶著謝夕妍的嫡親哥哥,在謝家行二的謝千樾,謝二爺因為還在任上,無召不得回京,謝夕妍又是從謝府出嫁,只能遺憾錯過女兒的大喜事。
見謝夕妍傷了腳,錢氏又心疼又愧疚,母女倆互訴心事,竟是訴了大半夜,第二日去給謝老夫人請安時,皆是疲倦模樣。
“不過數月未見,你們母女二人竟思念至此,聽說妍苑的燈都給燃了半宿,我這老婆子是比不上你們的精力了啊……”
謝老夫人不由得打趣,她倒是錯看了,這錢氏較之葛氏更是個念著女兒的。
說著,老夫人又問起了謝千樾這個二房嫡哥兒的功課。
夕婧是第一次見這個二哥哥,比起謝千杭的成穩親切和謝千柯的稚氣未脫,謝千樾面色清冷,也不常笑,神情孤傲得讓人不敢接近。
謝老夫人接連問了幾句,謝千樾倒是規規矩矩地答了,語氣中不乏尊敬,可配上他那冷淡的表情,倒是讓人以為他對自己的祖母不滿。
謝老夫人也發覺了,慈愛的面色有些淡了下來。
錢氏心道不好,立刻岔開話題,又談起了謝夕妍的親事,趁著這個時候,她這個當娘的,又提出要給女兒添些嫁妝。
謝夕妍的嫁妝單子是謝老夫人和葛氏一起擬的,作為謝家這輩第一位出閣的姐兒,謝夕妍的嫁妝還是很可觀的,公中出了不少,謝老夫人又另補了八百兩的銀票和好些貴重物什,其他幾房也各有所表示,零零總總的,若都折了銀子,三四千兩是有的。
而且當初備嫁妝,二房也是出了大頭,沒想到現在又要添?當初竟是沒給全嗎?
不過這本就是二房嫁女,如今要再添嫁妝,也無可厚非。
最后是二房添了好些物什,倒是沒有再添銀票。
也不知那些物什是從何處得的,聽妍苑的丫鬟說瞧著很是貴重。
錢氏回府后,身為新嫁娘的母親,自然而然開始幫著葛氏操持謝府這邊的喜宴。
較之男方,女方這邊的喜宴便要簡單很多,但即使如此,先前只葛氏一人操持,也是忙的夠嗆,連教姐兒們女紅、棋藝、茶藝和插花的時間都沒了。如今有了錢氏相助,葛氏也時不時能偷個閑。
其他類型的宴席,葛氏操持過不少,但喜宴,這還是頭一次,很多事宜都不清楚,往慈安堂那邊不知跑了多少次。
期間,謝老夫人和葛氏還因例入宮覲見了一回蕭皇后。
……
還未入六月,給謝夕妍添妝都人便陸陸續續地來了,謝府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六月初二夜。
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謝夕妍看著空落落的閨房,不知自己是個什么情緒,緊張、擔憂、期待、羞澀……
夜里,錢氏給了謝夕妍一本冊子,又說了許多體己話,總之,謝夕妍最后是紅著臉睡下的。
……
次日寅時,謝府就打燈了,下人們來來往往,在夜里,動靜就顯得格外大。
夕婧被吵醒,想再睡著,顯然是不可能的了。
婧苑——
夕婧披著外衣站在檐下,看著空中散著朦朧光芒的月,瞧著周圍是有云的,希望天亮后是個艷陽天吧。
“小姐,華然院的小廚房沒起灶,倒是大廚房那邊因著喜宴,備了好些吃食,奴婢取了些來。小姐進去用些吧。”
平鳶從院門口漸漸走近。
“辛苦你了。”明知這個時候不適合吃東西,可夕婧醒后,肚子空空,難受得嘴里泛酸,就想吃點什么壓壓。
“小姐折煞奴婢了。”平鳶惶恐,她覺得自家小姐待她們這些丫鬟也太客氣了些,“伺候小姐是奴婢的本分,小姐緣何和奴婢說辛苦呢?”
夕婧聞言,淡淡一笑,沒說什么。
果然是要有宴席了,也就只有這時才能在這么早的時辰吃到大廚房的吃食。
平鳶取了一碗酒釀湯圓,一盤蓮心酥餅和一碟蔥油雞絲。
“小姐先吃著墊墊吧,一會兒大小姐那邊還得小姐去招呼呢,恐是不得空用早膳了。”
是了,莫約辰時以后,謝夕妍那邊就會有去道喜的閨秀們,按郚國的習俗來講,是去沾沾新嫁娘的喜氣。夕婧作為謝家嫡出的小姐,還得去見見,招呼著,才能不算失禮。
天蒙蒙亮,夕婧已經在幾位丫鬟的巧手下,做了精致打扮。
百合髻配上較為貴重的薔薇花珠釵,很是合襯夕婧的身份。嫣紅色的夏衫,顯得喜氣,卻不會奪了謝夕妍這個新嫁娘的風頭。
……
妍苑——
夕婧來到妍苑,果然是有喜事,原本府上已經是一片紅色裝飾,彰顯著府中有喜事,不料這妍苑的裝飾更是喜慶,兩條長長的紅綢段子裝飾著院門,門上貼了大大的兩個“囍”字。
里面伺候的丫鬟也都是穿了紅色的衣衫,個個面容帶笑,讓人不禁心生歡喜。
“五妹妹。”是謝夕嫻的聲音,府中因為只有她們兩個是嫡房嫡女,所以招呼閨秀的事,也落在了她們頭上,這也是給足了謝夕妍顏面。
當然,夕婧年紀小,葛氏安排她來,也做不了什么,故而大部分的事都得落在謝夕嫻的頭上。
謝夕嫻雖之前不甚穩重,心氣還高,但去了一趟寧西侯府后,似乎變了許多,待幼弟幼妹都十分寬厚,做事情也穩當了不少。
“這是長大了。”謝老夫人曾如是說。
“五妹妹,你也來端喜盤吧,一會兒我們一起給道喜的閨秀們散喜果子。”說著,謝夕嫻便遞了一個盛滿了喜果子的紅色喜盤到夕婧面前。
“好。”夕婧應了一聲,就要去接,不料她還沒接到,謝夕嫻便松了手,整盤的喜果子一下子翻了,全給倒在夕婧的衣衫上。
喜果子上的碎渣子、裹著的甜漿臟了夕婧的衣裙,有些還粘在夕婧溜在身前的頭發上,很是狼狽。
“啊!五妹妹,對不住對不住。我,我幫你擦擦?”謝夕嫻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滿臉愧疚,就要伸手幫夕婧打理衣裙。
事情發生的太快,夕婧也沒反應過來,但也不好讓謝夕嫻就在院子里幫自己擦衣裙,周圍還有丫鬟婆子呢,不妥。
而且這,怕是得回去重新梳洗更衣了……
“不,不用了,我回院子重新梳洗吧,大姐姐這里,還有勞姐姐招待了。”
“嫻姐兒、婧姐兒?呀!婧姐兒這是怎么了?”錢氏原本在里屋看著謝夕妍上喜妝,聽見動靜便走了出來。
“二嬸娘,是我不小心將喜盤弄翻了,還請嬸娘容我回去梳洗更衣。”夕婧穩穩心神,朝著錢氏行了一禮。
“是我的錯,我松的太快了,喜盤才倒了。”謝夕嫻也急急道。
“這,先別爭這過錯了,婧姐兒,你先回院子里,讓丫鬟幫你打整一番吧。”錢氏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但見夕婧一身狼狽,肯定不宜在妍苑接待閨秀們了,只得讓她先回去梳洗更衣。
“嗯,侄女告辭。”
……
“小姐,我覺得,二小姐好像是有意的。”跟著夕婧的思鳶道。
“……有意什么?”夕婧先是一愣,在反應過來思鳶說的什么后,語氣嚴肅。
“有意……”思鳶本想說,但看著一臉嚴肅的夕婧,又說不出來。
“有意在我還沒拿穩喜盤的時候松手?”夕婧補充完了她的話。
“……是。”
“二姐姐是不是有意的,我自有思量,她是主子,你不該說的,叫旁人聽了去,吃苦頭的是你。”
“是,奴婢知錯。”思鳶低頭告罪。
看著思鳶,夕婧暗嘆,她不是沒有感覺,謝夕嫻當時松喜盤似乎松的太早了。
可這就那么一瞬間的事,她也說不準,她不愿以惡意去揣測謝夕嫻,左不過就是回去重新梳妝更衣罷了。
……
“夫人,五小姐那里出了變故,小姐端喜盤的時候,盤子倒了,喜果子全給撒衣裙上,現在已經回婧苑梳洗更衣了。”穗云道。
“竟有此事?”葛氏微驚,“好好的喜盤,怎么會倒?”
“聽說是二小姐端給五小姐時,五小姐沒接住,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可要奴婢去打聽明白?”
“……不了,正廳這里,之前是你負責安排的,離不得你,就讓含云去吧。”葛氏道。
含云,也是伺候葛氏的一個一等丫鬟。
……
夕婧重新梳洗打扮好,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后了。
這么長的時間是夕婧沒有料到的,因為喜果子沾到了頭發上,她的皮膚也沾上了一些,有了味道,便不得不重新沐浴,這就花了許多時候。
待夕婧再回到妍苑時,閨秀們都和新嫁娘說完話了,便自然談不上迎接一事。
里面,全福娘子已經在給謝夕妍梳發了,口中還念念有詞:“一梳梳到尾,夫妻恩愛不用愁……十梳梳到尾,今生前世到白頭。”
許是因為自己的來歷不同,聽見“今生前世”時,夕婧的心口突然一跳,身子一下子起了薄薄一層冷汗。
心緒緩和下來后,夕婧又在心中暗嘆——
還是難以放下過去吶……
……
身為新嫁娘的謝夕妍,終是一方紅色喜帕遮住了嬌顏,靜待她的如意郎君為她掀起。
之后,閨秀們都離開妍苑往正廳去了,夕婧和謝夕嫻也要過去,許是因為先前謝夕嫻招待這些閨秀的緣故,比較熟悉,這些閨秀都湊到謝夕嫻身邊說話,很是熱鬧,倒顯得夕婧這邊略顯冷清。
不過,夕婧也不缺說話的伴兒,先是葛檀月走過來挽起了夕婧的手臂,親熱地喚了一聲“婧妹妹。”,后有錢和汐也過來打招呼。
之后還有兵部尚書府崔家的六小姐崔娢宥等等。
……
這邊,謝府正門口,早早地安排好了“守門人”,好叫待會兒的接親場面熱鬧熱鬧。
接親隊伍的聲音越來越近,鑼鼓喧天,很快就出現在了謝府的正門口。
新郎官白二公子白華謹騎著馬當先,后面跟著幾個公子哥兒。
馬停住了,白華謹就撩起紅色婚服利索地下了馬。
這邊謝家打頭的自然是謝夕妍的兩個年紀居長的哥哥,謝千杭和謝千樾,謝千杭的學問自不用說,謝千樾也是不錯,還有助陣的孟昅、葛大公子葛宇徇、錢二公子錢和峰,一點兒不輸陣勢。
但那白華謹相對年長,也有其他公子哥兒做幫手,這接親順不順利,還不好說。
一群人你來我往,謝家這邊好一番為難,才讓白家那邊接親的進了門。
之后,拜別了長輩,謝千樾背著妹妹上了花轎,鑼鼓聲漸漸遠去,謝家這邊慢慢安靜,而白家那邊的熱鬧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