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城市的高樓相比,鄉下的房屋總是低矮的。
兩米左右的房屋在土路兩邊列成雙排,棕色的木頭混凝著黃土,充當著房子的墻壁。高級一點的則是刷著白漆的磚墻,上面涂畫著黑色的文字,什么一連串電話號碼,或者是通往紅燈區的邀請函,亦或者是辦虛偽證件的號碼。
李弈走進其中一個房子,大門是玻璃制的,貼著一對醫療組織的紅色十字標志,牌匾上掛著四個字“泰和診所”,在塵沙和歲月的洗禮下字體變得模糊。
李弈推門進去后,里面是一個玻璃柜子,里面放著各種盒裝藥品,什么板藍根、感冒膠囊之類的都能找到。玻璃柜子后面是個木質藥柜,上面刻著各種藥材的名字,比如枳殼、三七等常見藥材。
一個老人在玻璃柜子后面坐著,容貌枯槁,眼睛卻泛著精光,雖然滿臉皺紋,卻有著硬朗的身子骨。
看到李弈進來后,老人眨眨眼睛,嘴巴擠出一條縫,露出了牙齒。“你居然回來了?”
“玉衡老師,我的回來早在你的預料之中吧?咱們是不是可以聊一下你和楚寒香到底是什么關系?”
李弈對望著老人,他的真名李弈不知道叫什么,但他的道號是玉衡子,所以李弈習慣把這個當名字叫。
李弈小的時候就被舅舅送到這里和玉衡子學醫,但時候的李弈受不了嚴苛的教導,哭著鬧著要回家,于是學了半年就不了了之。現在的李弈,想把醫術從頭學起。
“哈哈,看來你已經見過寒香那丫頭了。估計你被她整的很慘。這也難怪,誰叫你自己沒好好學我的醫道。”
玉衡子捋了捋自己皓白的胡須。
“我承認,當時沒有好好學是我的錯。”李弈深深吸一口氣。“正因為如此,我現在才來找您,為什么徒弟一定要是我?為什么我會成為楚寒香的目標?”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有些事情等你學好了我的醫術就自然會有人讓你明白一切。”玉衡子頓了頓,補充道:“現在我能說的就是楚寒香是我一個朋友的徒弟。”
“明白了,意思是我現在除了學好醫術,否則什么都做不成?”李弈無奈的攤了攤手。
“有危機意識就行,你沒必要太過慌張,時間有的是,慢慢來就行了。”玉衡子滿意的笑了笑。
“那么,我的第一步是?”李弈試探問道。
“跟我來。”玉衡子負手而立,輕步走近診所后面的房間。
李弈跟上去,走近里屋玄關,里面居然是個庭院,周圍有一圈木門,中間種著一棵菩提樹。枝干上數只藤條垂下,仿佛一根根寺廟結緣的紅繩。
李弈跟著玉衡子打開左邊的房間,里面是一排排楠木書柜,浩瀚的書籍整齊橫疊在書架上,李弈仿佛走進了一個圖書館。
“你覺得自己欠缺的事什么?”玉衡子突然轉頭,冷不丁的問。
“如果讓我來說,大概是醫術吧?”李弈試探的回答。
“飯要一口口的吃,學醫也是一樣,你現在需要的是基礎知識的積累。我問你,你藥典背多少了?”玉衡子發問道
“對這方面我其實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李弈撓了撓頭。“《本草綱目》、《神農本草經》等我都研習的差不多了,里面的藥材我基本上都能倒背如流。”
“不夠,不夠。”玉衡子嘆口氣。“來,先把這排的藥典全部背下來。”
李弈上前瞧去,隨手掃一眼,什么《新修本草》、《醫心方》、《滇南本草》等古書比比皆是,李弈隨手抽一本,《本草拾遺》四個大字列在封面上方。
“這些都要背嗎?是不是有點多了?”李弈嘴角有些抽搐。
“只研一家之言只會故步自封,集百家之長才是正道,好了,安心背吧,等全部背完了再學醫術也不遲。”玉衡子好項目沒有聽見李弈的抱怨,提出要求后就負手離去。
李弈隨手拿本《千金翼方》拿來看,里面內容繁雜,語言生澀,要研讀絕非一時的事情。李弈無法,只能把書擺在桌上,扣開白燈開關,抽個板凳,安靜坐在桌前讀書。
這本書紙張泛黃,看起來已經有些兒年頭了。書邊不是用膠水封粘的,而是采用古老的穿線方式鉆孔用細繩串上。
李弈小心掀開一頁,里面的內容與尋常書籍無異,無非是整理書籍的人做的前序,里面大概講述了為了整理《千金翼方》這本書花的多少心血。
李弈捏著書張再順開一頁,大概講述了作者寫這本書多么的辛苦,什么風餐露宿、遍尋高人,警示大家要珍惜書籍。
李弈胡亂向后翻看,前幾章主要講了各種藥的藥性,后面的則是治病方法和各種積累的藥方,若要全部理解吃透,絕非一日之事。
若是從前的李弈,肯定沒有耐心去鉆研書籍,但如今他已經和舅舅決裂,要是回去了定會惹人恥笑。現在的李弈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把玉衡子的醫術學好,用實力來證明自己。
玉衡子在窗外探頭望去,只見李弈靜坐學習,滿意的點頭,隨后拂袖顫開灰塵后離去。
玉衡子行至前門柜臺,發現一位女子翹腿坐在待客板凳上,手里拋著一個黑色錦盒。
看到這個女人,玉衡子眉頭擰巴一起,表情似乎有些不快,因為這個女人就是楚寒香。
“你這丫頭去找過李弈了?”玉衡子枯槁的手指按住玻璃。
“沒錯,我是找了,還想殺了他。”楚寒香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但我又改變主意了,我在想,只靠我一個人是沒法獲得傳承的,所以我留他一命來幫我。”
“不要把話說滿,現在的你的確是那幫孩子中的楚翹,但等李弈成長后,不見得會比你差。”看見楚寒香如此自信,玉衡子搖頭說道。
“我遇到了凌無常。”楚寒煙平靜的看著說道。
玉衡子怔住,手臂突然停下動作。
“連凌無常都出山了,您老人家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吧?留給你和你徒弟的時間可不多了。”楚寒香將錦盒抓住,塞進口袋。
玉衡子不語,轉頭望向李弈待的書房,眼神中多了一絲焦急。
“那就不打擾您了。”楚寒香從板凳起身,瀟灑出門,臨別扭頭道:“希望下次,您的徒弟能有所改變。如果還是不長進,我只好替您清理門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