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長相十分……”

正當無伊實再也耐不住恐懼，決定開口時，另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警察，不許動！雙手抱頭蹲下！”

來人除了小田桐勤，還能是誰？

從路口到無伊實她們所在的人行道，不過區區幾十米距離，即使有好事之人看到身穿警服、手拿短槍的勤也很自覺地讓開一邊，正因如此，他趕到的還算及時。

“就是你，戴圍巾拿剪刀的女人，快把女孩放開，放下剪刀抱頭蹲下！不然我就開槍了！”一路跑來的氣喘加上激動，讓勤的喊聲都帶上了顫音。

裂口女微微低下頭，那冷漠的眼神看得無伊實身體發毛。她沒有放開無伊實，只是扭轉脖頸，盯死了小田桐勤。無伊實稍稍松了口氣，可是遠遠看著拿槍的勤，心里也犯嘀咕：

“那個警察真的要開槍嗎？”

“萬一打中我怎么辦？好可怕，今天為什么一個兩個遇到的都是這么危險的人……”

這也是在場群眾內心的想法。路過此地的人，一部分因為怕麻煩正在迅速遠離，但還有一部分人卻是拉開了比較遠的距離想要看些熱鬧。畢竟，東瀛不是槍戰不斷的米國，這里是世界上治安最好的地區之一，警察以開槍威脅實在是不常見。

“平時巡邏的警察身上也帶槍嗎？好可怕……”

“那個女的是不是在模仿裂口女？”

不過這些議論紛紛都傳不到小田桐勤的耳朵里。此時他與裂口女的距離已經不到十米了，端穩短槍做好射擊準備，他有自信這一擊能摧毀那個裂口女模仿犯的抵抗能力。但是她手里畢竟還掌握著人質，如果在開槍的瞬間她把那個女高中生拉過來怎么辦？

如果當街打傷甚至，奪去了一條無辜的生命……勤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于是，警察與怪異，兩者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裂口女微微挑眉，似乎在思考應對意外局面的方式；小田桐勤則是精神處于高度緊繃，以至于在這寒冷秋風中感受到額頭在流汗。他必須時刻留意對方的一舉一動，這對于小田桐勤的精神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消耗。恍惚間，他把裂口女的眼睛和那個夜晚的恐怖重合在了一起。

“不，不對！”

小田桐以極小幅度搖搖頭，重新取回了注意力。夜晚出現的是正體不明，無形無影的怪異，但是眼前這個家伙，沒有什么超常的能力，在夕陽下也正常顯露出影子，明顯不過是喪心病狂的人！

擊敗她。

擊敗這個罪犯，同時……也是擊碎自己內心的恐懼！小田桐勤自以為自己看到了正確的道路。

這時，晚來一步的后輩已經驅散了周圍的人群，東瀛人內心根植的守序性起到了作用，他悄悄俯首在小田桐勤身邊，問：

“前輩，我們真的要開槍？”

這個笨蛋！即使在這種緊急關頭，勤也不由得感到荒唐。這種問題你也來問我，施壓懂不懂？到底你是走后門的還是我是走后門的？

“從側面繞過去接近她，把那個女高中生接過來，快、去！”勤咬牙切齒地說。

“喔，明白了！”

看著依然“不敢動”的裂口女，勤的心中不禁一陣慶幸，這樣一來，事情應該就能解決了。就是這一瞬間心理的松弛，讓他犯下了一個錯誤：

“砰！”

直到聲音響起后數秒，勤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事實。他開槍了！

“呵呵呵呵呵呵……”

在五萬米的高空之上，白色君王一掃心中的陰霾，此刻滿是快意。沒有什么比看著自己的布局一步步走向現實更快樂了，如果有，那就是很可惜他不能親自下場！不過這也只是暫時性的問題，隨著計劃的進展，齊臨夢相信還是會有適合他扮演的“角色”的。

“你們不會以為，這樣真能夠嚇住小裂口了吧？呵呵呵呵……小田桐勤啊，真可謂無知者無畏！”

裂口女的體質經過他的調整，體質十倍于常人，更是因為本體是植物的緣故沒有要害可言。區區手槍連讓她受傷都很難做到，齊臨夢預計，至少要一個小隊的士兵使用突擊步槍壓制，才有可能擊敗裂口女；而真正要穩壓，恐怕需要重火力才行。

之所以裂口女沒有立刻解決或者無視警察們，其實是出自齊臨夢的授意。“覺得平民們死了也無所謂，覺得他們就應該化作我大業的資糧……我并沒有這么瘋狂。”也許因為出身平凡的緣故，齊臨夢本能的反感那種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思路。

而特意讓隙間妖撩撥小田桐勤，制造今天的“巧合”，自然也是出自一樣的思路——在保全平民性命的同時裂口女也需要他人的恐懼，不然只抓人不下手，堂堂令人聞風喪膽的都市傳說豈不成了空談？這個“警察救JK”的戲碼，正好讓大家都能下的來臺。通過這種安排，即使不對女高中生下手，裂口女依然能維持住令人恐懼的設定。

“不過，別以為余的布局就只有這么簡單！呀哈哈哈哈哈！”齊臨夢叉開右手五指按在額頭上，做出他自以為最帥氣的姿勢。“今日之后，超凡重返現實的大局，將正式拉開帷幕！”

沒錯，讓隙間妖偷偷摸摸的賺取信仰算什么，齊臨夢就是要讓超凡力量的存在舉世皆知，讓超凡存在的證據不可置疑，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鋪墊出他的一條登神大道！

不過一旁侍立的摩里亞娜，似乎有些疑惑。

“齊臨夢，那個‘呵呵呵呵’，有什么含義嗎？還有，為什么要用‘余’？”

“嗯，大人物都是這么說話的吧，難道你們魔鬼不是嗎？”

“……不是。”那也太欠了。

“好吧，話說你是不是應該叫我‘主神’？”齊臨夢有些尷尬，轉移話題。

摩里亞娜的臉一下漲得通紅。魔鬼本沒有具體的形狀，但擬態時原本生物的特質自然也一起模擬了：“主……”

“好吧我開玩笑的！”齊臨夢連連擺手，“不要當真不要當真。摩里亞娜，我知道你雖然簽訂了神使契約，但是內心還有不忿，我不會強迫你改變稱呼。但是，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自己參與了多大的事業，時間會證明一切。”

“唔……”魔鬼小姐一怔。

“所以，現在先叫我閣下吧！”

“不要。”摩里亞娜扶額，虧自己剛才還感動了一下。

而齊臨夢想的卻是另一件事。一步登天后，他的生活重心勢必會向“神”這一部分轉移，而能陪伴自己的目前只有摩里亞娜。如果真的每天被她尊稱為“主神”“閣下”，自己的心態究竟會變成什么樣子？這是齊臨夢必須要警惕的。他現在畢竟只是區區一個序列六，在異界甚至還算不上真正的強者。

“齊臨夢，穩住，不要飄啊。”他心道。

地上，東京。

子彈緩緩落地，發出一聲輕響。

“前、前輩……那個女人，是怪物嗎……”

而小田桐勤已經汗出如漿，幾近崩潰。

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