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力量的類型繁多,表現形式更是數不勝數,但大體而言有一套標準是世所公認的。不同類型的超凡力量稱不同【途徑】,每條途徑內細分為【序列】九至一,能力依序遞增。不過,要說明你現在的狀況,還要額外講一點歷史。”
“眾所周知,我們的世界源于神伊尼亞珂與眾星之子定下契約形成世界基盤,劃定元素疆界,在內是秩序世界,在外則是無盡虛空。”
“太初法典中規定了十二位起源主神,象征世界基盤的十二塊神圣楔石,祂們的權柄行于天空之上,投影在地上則是十二條超凡途徑。如今超凡不現世俗,序列九已經稱得上罕見,很難想象那個年代的生靈出生時都至少有序列九的水平,甚至有生來媲美序列七的神眷者。那是一個無比寧靜和富饒的黃金時代,是詩人們傳唱的神啟紀元。那時神明之于蕓蕓眾生是導師與最親密的伙伴,神與生靈們的合作創造了令人驚嘆的輝煌文明。”
“可是魔力之海的漲落永不停息,潮汐中孕育著災禍,怪異的虛空種族們時刻渴求著文明的果實,它們中的尖兵正是混冥的攝提格與孤高的大荒裔。當它們尋找到突破世界基盤的方法后,戰爭就在所難免了。”
“虛空種能夠投射入秩序世界的力量有限,但它們的數目仿佛無窮無盡,殺之不絕,戰爭持續了數百年,生靈們漸漸開始難以承受這樣的犧牲。而戰爭的轉折點也很快到來。”
“荒裔的軍神,辛,在螺旋頂峰擊殺了主神之一的翼之主。當悲痛還未停息時,侍奉劍座之主的天使們,也就是序列一至三的強者,發現了一個秘密——”
“神是可以被替代的。當神明隕落后,祂麾下的天使就會變得更為強大,其中的最強者更是會成為新神。”
“神與生靈的信任就此破裂,第一紀結束。戰與亂的紀元開始了。”
摩里亞娜引用的歷史絕不是“一點點”,不過齊臨夢還是認真的聽下去,他所繼承的只有神權自帶的信息和身體原主的記憶,對異界的了解自然是遠遠不如正規超凡者摩里亞娜的。至少,她所說的神話就和鄉下人口口相傳的故事大相徑庭,明顯去掉了許多掩飾。
“那,我現在算是主神嗎?”
“當然不是……耐心聽下去好吧。”魔鬼小姐嘆了口氣。
欸,不是么。齊臨夢感到不解,腦海中的傳承記憶確鑿證明了自己作為“神”的身份,可是與摩里亞娜所說的神話卻不吻合。他隱約感到了其中的違和,就仿佛兩條平行線一樣……
“發現主神的位置可以取代后,曾經忠誠的天使們有些產生了異心。他們自身的力量不足以謀算神明,但是虛空種族的力量卻可以利用。”
“所以,有些天使就投敵了?”齊臨夢覺得很是怪異,“那么多年的戰爭和仇恨,就這么放下了?”
摩里亞娜點點頭,望向他的眼神有些深邃。“齊臨夢,你還不知道真神究竟有多么強大,多么令人羨慕。但是以你的經歷也足以做出理解了,如果要你做一件違背自己過去原則的事換取你現在的力量,你會怎么選擇?”
蒼白的君王沉默了。
“而且的確有生靈成功了。”摩里亞娜感嘆道,“至少我知道的就有一位遠古天使帶著他的跟隨者一同成為了攝提格一族的仆從,從虛空種那里得到了難以想象的力量,甚至……匹敵神明。那些人們后來遷往世界邊緣,在永夜的荒野上建立了自己的國度,后世的黑魔法與巫術皆來源于此。”
齊臨夢無語了。“這叛徒的待遇也太好了。”
“但是那個時代也不止有背叛和灰暗,感受到挑戰的神明開始積極變通,短壽但富有創造力的眾生開始站在舞臺的中央,人類的崛起也正是在第二紀發生。在戰與亂的時代誕生了無數英雄,凍土的衛士、余輝之圣者……他們的光芒彪炳日月,名垂千古,也許將依然照耀下一個紀元。”
“決戰最終到來,如今沒有確切記載那一戰發生了什么,只知道從此以后世界基盤的裂隙被修復,虛空種與神明也不再現于世間。損失了超過三分之二人口的地上諸族,終于迎來了和平,這就是第三紀,書卷與智慧的紀元之開端……”
“停一下停一下!”齊臨夢終于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她,“你講的太多了,說重點好嘛!”
“哈?還有很多精彩的部分沒講,巫師共和國的千年戰爭,黃昏盟約重返大地,羽落之淵出世的神器……”摩里亞娜莫名的激動起來,不過還是遵從命令。“制造【偽神】的技術來源于攝提格一族的傳授,就是我說過的那個交予背叛者的技術,通過其他生靈的信仰理論上可以將力量提升到與神明等同,但是第二紀后已經失傳了。即使在第三紀巫師共和國最興盛的階段也沒能復現。但是不知為何,偽神在之后數千年的歷史中卻一直間歇地出現,有人推測除了‘信仰’外可能還存在某個未知的關節,但始終沒有確證。”
“齊臨夢,你的力量就來自于這條道路,本質上屬于虛空種的道路。”她的聲音好似山谷中的微風。“說來慚愧,我自詡學識淵博,除了【學者】途徑的超凡罕有人可比,因此看見你的時刻就辨別出來了。依靠凡人情緒波動聚集魔力,除去攝提格的技術外別無可能,我實在無法放棄這一次接觸歷史、破解謎團的可能……”
只是她沒想到這僅僅一次的好奇,就讓自己失去了自由。
“你能理解嗎?”
“大概。總覺得還有一些含糊不清,或者矛盾的地方……應該是因為摩里亞娜的水平有限,很多真相都接觸不到吧。”齊臨夢撇撇嘴。
“水平有限?”魔鬼小姐立刻炸毛,“【魔鬼】可是欺詐者途徑的序列五啊,排除你那些詭異的能力,你的魔力最多也就等同于序列七的水平!”
序列七,齊臨夢默默記下這個判斷,決定日后再行佐證。”看吧,序列五,果然是中層呢。“
中層……在屬于神話和英雄們的時代也許是,但在神明不出、圣者隱世的第四紀,摩里亞娜的實力足以讓她在任何一個勢力中取得尊重和禮遇。不過這些話摩里亞娜并不屑于解釋,她也有自己的驕傲。
與摩里亞娜的交談看似解決了很多問題,實則反而增加了他心中的困惑,最糟糕的消息,莫過于他的身份在異界很可能見不得光,這為他將來可能的發展平添了許多壓力。而摩里亞娜所說的內幕其中也包含了許多含糊不清甚至自相矛盾的成分,這對于初涉異界歷史的他也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但是,暫且安下心來。至少在地球上,自己還是安全的,不是么?
不遠處,漂浮在空中的幾個光球之一開始閃動,齊臨夢伸手將它招來自己眼前。“喔喔,原來裂口已經開始行動了。”
形似水晶球的光球內刻印著一個移動坐標,需要時就可以成為他的眼睛。沉浸于事業中,齊臨夢就短暫地忘記了此前聽到情報的壓抑。
“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世人對超凡力量的存在,究竟會作何反應?”
……
“前、前輩。”嶄新警車上,一名年輕巡警正苦笑著面對來人。
“怎么了?”回答他的聲音格外沙啞。
“那個,您的腳,好些了嗎?”
小田桐勤沒有作聲,用力甩上車門。
“好了。”
“那,那我開車了?”
“嗯。”
望著渾身仿佛籠罩在黑色氣場中的小田桐勤,后輩警察悄悄擦了把汗。雖然他也能理解,因為做噩夢而整晚失眠,一怒之下砸了家具還把腳扎傷什么的,肯定很郁悶;但是這樣的前輩出警,真的沒問題嗎?
面對他的目光,反應過來的小田桐勤拉著一張長長的臭臉,“怎么了?”。
“走了,嘿嘿。”
還是不要和小田桐前輩對著干比較好,后輩警察心想。據說小田桐是有大背景的人,連署長平日里都敬他三分,他這個新人還不想冒毀掉前程的風險。更何況,文京區這種寧靜的地方,巡邏又能碰到什么事?
而此時的小田桐,心里還是一團亂麻。
“三天了……”如果有人這時仔細觀察他低垂的眼睛,會發現密集的幾乎有些發黑的深紅血絲。說來多么可笑,對于自己晚上的詭異遭遇,這三天來他一直重復著:懷疑那是噩夢——算了吧——深夜驚醒——決定做些什么——懷疑那是噩夢,這樣懦弱的過程。小田桐幾乎開始懷疑“我不是我”,那個干練的、果斷的志愿保護他人的自己去了哪里?難道早已被潛伏黑暗中的怪物吞噬了?
也許真的如此,小田桐勤已經徹底怕上了那雙眼睛。那仿佛無處不在,只是默默凝視你到發狂的眼睛……
他嘗試過向每一個傾訴,可是沒有人聽。所有人都笑著告訴他想開點,少看些恐怖片,還有人干脆暗示他好好和妻子相處。包括勤的父母。
也許我是瘋了。
要去精神病院嗎,他想,但那樣恐怕還是擺脫不了那只眼睛,那么只有去死了。
但是每當對著鏡子穿上警服時,每當像這樣登上警車時,勤的心中又會重新煥發出無限的勇氣。一切都會變好,正義終將戰勝邪惡……正是這些孩子氣的話語,捍衛著他內心的最后一片凈土。
“我不能輸。”怎么會輸給你們,區區的怪異。
勤望向車窗外,眼中流下淚水,不知是激動還是疲憊的眼睛受寒冷氣流刺激的結果。此時,警車剛好紅燈停在一個十字路口,勤瞇起眼睛,遠遠望見一對奇怪的組合。高大女子像柱子般杵在路邊,和她拉著手的一個女學生則好像是哭出來了。
后輩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驚叫:“那個人拿著剪刀!”
小田桐勤直接打開車門,向那個地點沖刺過去。
裂口女,是吧。
“區區怪異……”他不僅咬牙切齒,無形的東西我還會懼怕,而裂口女不過是血肉之軀!
后輩只是慢了一步,也果斷決定離車,拋下鳴笛的后方車輛不顧。只是他掃視一圈,發現一個問題:
“前輩把配槍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