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睜開眼睛,卻立刻因為滿屋亮光的刺激合上;殘留在視網膜的,隱約是裂口女那仿佛不可戰勝的恐怖身影,令小田桐勤的心一瞬間跌落谷底。
所幸他立刻聽到一道渾厚的聲音:“醒了……”
適應了陽光的勤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已是純白色的病房和守在床前的壯碩警員。望著那熟悉的制服,即使還感覺到頭痛欲裂,他也不由得感到安心。
“我在這里。也就是說,事情解決了嗎……”
深深呼吸幾次,小田桐勤用顫抖的聲音詢問眼前陌生的警員。聽到他的詢問,那位警員一瞬間露出五味雜陳的神情,但還是及時答道:
“對,后續趕到的SAT小隊擊退了那個怪物,還留下了她一條手臂。
“包括一開始被抓住的女孩在內,沒有出現平民傷亡。能有這樣的成果,多虧你們二人反應及時。”
“及時……”勤愣了一下,覺得自己忘了什么。“對了,后輩呢,和我一起在警車里的那名警員,他還好嗎?”
“放心,他雖然還在昏迷中,但是沒有大礙,修養一段時間就能痊愈。”壯碩警員如實回答。
這就好。這,就……
“等一下。”勤終于反應過來:“你說SAT擊退了裂口女,難道他們沒有成功逮捕她?”他越說越是激動,竟然從床上強撐著要爬起身來,“你知道那個怪物有多危險嗎?如果讓她混進人群里襲擊平民,誰付得起這個責任?”
壯碩警官聽了他這一番話,竟是紅著眼睛,一時沒有作答。
“小田桐警官!”一道凜然聲音遠遠傳來,清澈而穩重,卻是壓住了勤心頭的種種情緒。“您剛剛醒來,并不清楚具體情況。
“接到您消息的第一時間公安方面就做出了反應,同時防衛省也得到了消息,但是……能夠快速抵達現場的只有SAT的第一分隊。而在與異常目標代號‘裂口女’的交戰中,
“編制100人的第一分隊陣亡46人,受傷11人,現在幾乎都在搶救中,但是生還的希望不大。剩余成員也都陷入程度不同的癲狂狀態,警視廳不得不勒令他們進行治療。
壯碩警員聽得握緊拳頭直至顫抖,最后卻頹然放下。作為老資歷的警員,他與SAT的幾名成員也有些交情,理論上那些奔走在第一線的年輕人們的確應該做好犧牲的準備。
可是這次來的也太快,太荒唐了啊。
“小田桐警官。”說話者終于走到他床前,是名和他年紀相仿卻顯得格外沉穩的官員。“您剛才提到的責任問題,的確沒人能負的起這個責任。但是這個代價,我們卻不得不承受了。
“現在的問題并不是我們該如何妥善解決好這個問題。”他在“妥善”二字上加重了語氣,“而是我們是否有可能在不啟動國家緊急狀態的情況下,將之處理。”
他走向勤,伸出手。
“認識一下,小田桐先生。我是‘裂口女對策組’的組長,原屬防衛省的天野卓司,受內閣委任暫領現場的人員及資源調度。叫我卓司就可以了。”
勤卻沒有回復,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46人的警員陣亡,將近東瀛每年任務中陣亡的警員半數,這他是知道的。而如果這個數字在一次行動中發生……
那無異于一場戰爭了。甚至那些小國的一場摩擦,都不會有這樣的傷亡。
再次開口的勤滿嘴苦澀:“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用槍?還是有其他幫手?”
“不,僅僅是用那把剪刀而已。”卓司不介意對在場諸位透露一些細節,除了本來的內部成員,小田桐勤這種涉事人員也是難免要被他們“保護”起來的。
就連無伊實,恐怕也是一樣。所以這對他們算不上什么秘密。
“這……”
勤已經完全呆住了,SAT小隊裝備精良,更是以鎮壓持械成組織的暴恐分子為目的編制,戰力本應該過分充裕才對。和自己懷有同樣理想的年輕人們就那樣倒在無名的敵人面前,這種想象令他不堪忍受。看著他這樣的表現,卓司叫上了身后的無伊實:
“桂宮小姐,請到這邊來。”
“啊?啊,叫我無伊實就好了,桂宮小姐這種稱呼實在是……”無伊實也還沉浸于震撼中,想到最初被抓住的自己竟然完好無損,而準備充分的警員卻是損失慘重,她一方面體會到劫后余生的慶幸,而又從中萌發起些許愧疚之意來。人心就是如此,即使明知道這愧疚在邏輯上并不成立,她也不會否認自己的心情。
只是暗暗覺得,如果有自己能幫上忙的地方,就一定要盡力。
“啊、你是昨天那個……”勤怔了一會兒,還是通過校服猜到了一面之緣的無伊實身份。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但是看到自己救下的人,唇邊還是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是的,我是昨晚受小田桐警官照顧的桂宮無伊實。”無伊實認真的在病床前鞠躬,“對于您的義舉,我真的是萬分感謝,如果沒有您及時趕到,今天也就沒有桂宮無伊實這個人了。”
“啊哈哈,不客氣,保護市民是我的職責啊……”勤想要撓撓頭,卻因為身體太過虛弱而放棄了這個想法。“咳……你是高中生吧?大上午的,應該好好在學校讀書才是,怎么能來探病呢……這些人做事也真是不講究。”說罷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諷刺嫌疑,只好向卓司笑笑。
卓司與無伊實對視一眼。
“其實,今天無伊實前來,并不是為了探病。而是為了……”
“驅魔。”
“驅魔?”勤聽得心頭疑惑,“qumo,也就是說,做儀式嗎?在醫院里……”
他環顧四周,沒有看到拿著念珠的僧人,無伊實也沒穿著巫女服啊。
無伊實卻是感到那種若有若無的感應陡然增強,有些焦急。不過她還有一件事要確證:“天野先生,我有個問題。
“我是,呃……你們這里,唯一的巫女嗎?”
頭一次的,她在卓司臉上看到了驚愕的表情。
“不不,我的意思是,”無伊實也有些慌了,“你看,你們不是專職應對超自然事件的組織嗎?”
“這么說也沒差。”
卓司點點頭,而又搖搖頭,嘆了口氣。
“不過這些事我們本來還打算向你詢問啊。”
“欸?”
小田桐勤對這些對話也是聽得一頭霧水,他本就虛弱,也想要休息了。可就在這時,他的目光掃過床頭柜腳的陰影——
一聲慘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隙間妖的眼睛暴露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