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歷史痕跡的屋子，雖然無數的細節都在告訴你這間屋子的主人曾是多么的顯赫，但是現在卻只有時間的沉重和侵入骨髓般的冷凜。

“咳咳。”

產屋敷耀哉猛緊緊地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嘴，伸出另一只手阻止了想要起身的妻子。

他臉上像是被感染了一般的痕跡已經快蔓延到眼睛那一部分了。

猛咳了幾聲，產屋敷耀哉只看了一眼潔白的手帕上那一抹刺眼的紅色，就收了起來。重新端正地坐好，好像剛才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

醫生停止了診斷，臉上帶著沉痛的無力感。深深嘆了口氣，說道：

“主公大概只有兩年多的時間了……如果放下一切事物，好好調養的話也許還能延長到五年以上……”

醫生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今年才72歲，但是已經為五任產屋敷的家主診斷過了。

他很清楚產屋敷一族所背負的使命，所以他也很清楚讓產屋敷耀哉放下鬼殺隊的一切置身于世外，是完全不可能的。

產屋敷耀哉的表情十分的平靜。

是那種能讓別人也安靜和輕松下來的平靜，似乎剛才被醫生判決“只剩下兩年多的壽命”不是他一樣。

他的妻子天音也是一臉的平靜，只不過那平靜下流動的卻是淡淡的悲傷。

產屋敷家族與鬼舞辻無慘是有著血緣關系的，在千年之前無慘成為鬼之后，整個家族就仿佛受到了詛咒，生下的孩子（特別是男性）全都體弱多病，沒過多久就會夭折。雖然后來產屋敷一族聽從了神主的建議，代代都與神官一族的女孩結為聯理，但仍然沒有人能成功活到30歲。

產屋敷耀哉現在已經21歲了，不需要醫生的診斷，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

這種在人生最黃金的時候就要死去的痛苦，現在產屋敷耀哉是體會得淋漓盡致。從小連劍都拿不起的痛苦也一直折磨他到現在。

他的內心并沒有外表表現得那樣堅強，只是他很清楚，他是鬼殺隊一族的主公，他必須像旗幟一樣帶領大家戰斗。主公只有死亡，而沒有倒下。

所以他不想自己的后代也像他一樣過這短暫而痛苦的一生，也不想有更多的人死在被“同胞”吃掉的命運之下。

讓鬼舞辻無慘死在自己這一代——他是認真的！

為此哪怕把靈魂出賣給惡魔他也在所不惜。

“鬼舞辻無慘最近怎么樣？”

“最近很多地方都有目擊到鬼舞辻無慘的蹤跡，但是每次鬼舞辻都會很快就離開。我們也不知道鬼舞辻在謀劃些什么。”

天音雙手撐在地上，彎著身子向產屋敷耀哉敘述道。

因為產屋敷耀哉的身體太過柔弱，經常會有倒在病床上不能工作的時候。這個時候大部分都是由他的妻子來替他處理政務，是十分可靠的左右手。

“大概是以葉先生那個意外終于讓他坐不住了吧，咳咳……”

產屋敷耀哉笑了笑，接著又猛烈地咳嗽起來。

“以葉先生的出現還真是意想不到，感覺就像是老天已經厭煩了我們和鬼舞辻之間的戰斗，于是投下一枚金色的棋子，想要結束這場棋局。”

“為什么是金色？”

“不知道，但以葉先生給我的感覺就是‘金色’了。”

“金色嗎？”

雖然產屋敷耀哉不知道天音會有這樣的感覺，不過他卻很同意妻子對他們鬼殺隊和鬼舞辻無慘持續了五百多年的戰爭很快就要結束了的看法。

“不過你說得對，鬼舞辻最近的動作那么大，他的謀劃絕不會小。這大概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我們不會下次機會了。失敗了，就是我們鬼殺隊的覆滅了。”

產屋敷耀哉站起身來，在妻子的攙扶下走到走廊上，望著天空遠處的太陽。

“使用火之呼吸的少年已經出現，現在最基本的四大呼吸都已經出現了。還有杏壽郎那孩子的斑紋，我有預感‘日之呼吸’的出現也不遠了。”

“不是五大主流呼吸嗎？”

天音有些疑惑，現在大家都知道的五大主流呼吸是水之呼吸、炎之呼吸、巖之呼吸、雷之呼吸和風之呼吸。

她聽過火之呼吸，只不過火之呼吸和日之呼吸都已經不知道失傳了多久了。

“那只是現在的主流而已，最基本的呼吸法只有風火土水四種。不過據說想要學會日之呼吸，必須先學會火之呼吸。對于這個消息的真假性我卻也無法判斷。”

因為自從緣壹死后，鬼殺隊不止經歷了一兩次的大絕境，大部分的記載都已經失傳了。還有一些，則是因為當初躲避的時候決裂了。

這個世上并不只有鬼殺隊這一個獵鬼人的組織。

“不過真好啊，一切都在我這一代結束。”

當然他也明白，不管鬼舞辻無慘無慘能不能殺掉，他大概沒救了——他的身體根源已經爛掉了。

天音搖搖頭，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說道：“不會的，我們還有輝利哉。即使我們都死了，他也會繼承你的意志。我們產屋敷家這五百多年不就是這樣一代一代過來的嗎。”

這五百多年，產屋敷一族和鬼殺隊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次絕境，但他們卻一次次挺了過來。

傳承從未斷絕，沒有一個產屋敷的族人忘記自己的使命，現在鬼殺隊也恢復到了僅次于初代們的強盛。

這不得不讓產屋敷耀哉產生了一種“命運”的感覺。

“還有忍那孩子，我沒想到她居然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有那么大的進步，真是讓我驚喜。”

產屋敷耀哉臉上浮現出看到孩子長大了一般的溫柔的笑容。

“如果大家都能夠再強一點，那么大家活下來的可能性也能夠更多一點了吧……”

“你是想……”

“嗯，我想邀請他當我們鬼殺隊的培育師。”

只不過培育的不是新人，而是正式的鬼殺隊隊員。

天音皺了皺眉：“他會答應嗎？”

“總是要試一試的。”

產屋敷耀哉握住天音的手，他已經沒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