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在無邊的黑暗里轟隆隆地前進,長長的隧道似乎沒有盡頭,如果說在溫小萌醒來的六個小時里,列車一直在隧道里的話,這隧道怎么說也有近一千公里了。
帝都大區(qū)的縱橫好像也只有四千多公里。
“話說,天演樂園里的那些人,應該是坐這趟專列進去的吧。”陳宸說:“一共有十幾萬人,總不會和我們一樣坐飛機大巴運到山區(qū)里吧。”
“不清楚。”
主動提出話題的陳宸又被溫小萌機械的三個字懟了回來,陳宸干脆恢復對周圍一切漠不關(guān)心的表情,把頭傳向車窗外無盡的黑暗中,自己想自己的。
是怎么做到把本該去威龍市的十幾萬人轉(zhuǎn)移到帝都邊緣的封閉實驗場里,還不讓這十幾萬人和他們在外面的朋友發(fā)現(xiàn)的呢?這十幾萬人中有剛剛畢業(yè),準備去新建的威龍市一展拳腳,
來和同學比較的熱血青年;有身寄遠方父母妻兒的思念,獨身來到威龍市努力謀生的游子旅人;更別說還有別有用心事前計劃的間諜。每一個人都有朋友圈,每一刻在網(wǎng)絡上和外界交互成千上萬條信息,天演樂園不被發(fā)現(xiàn)的幾率,是每一個人及他的朋友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異常的幾率的十幾萬次方,這個概率是趨近于零的。換句話說,想把這么多大活人毫無聲息地隱藏在山體之下,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陳宸這個時候突然很想讓腦中那個奇怪的存在跳出來,再給陳宸講講其中的秘密。它似乎來了一個華麗的轉(zhuǎn)型,從小時候毫無道理地擺布陳宸的身體,到現(xiàn)在全知全能告訴陳宸很多信息。近來陳宸覺得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的情況好像變少了,好像看陸小果秘密數(shù)據(jù)庫那次是最近的一次了。
“NO!”
“你說什么?”原本注視著地板的溫小萌把視線移上來。
“我說……什么?”陳宸一臉懵。
“LOW?”溫小萌模仿道。
陳宸的臉上罕見地出現(xiàn)了慌亂的神色,雖然只有一瞬,但還是被溫小萌敏銳地捕捉到了,她有些狐疑地看著陳宸:“你在偷偷罵我?”
“NONONO!沒有,沒有。”陳宸忙搖搖手。
“那你剛才在說什么?”
“我說NO啊!”
好在列車里突然響起清脆的“叮咚”一聲,把陳宸從這個解釋不清的怪圈里解救出來。
“你們好啊,我是接線員艾瑪,你們也可以叫我小助手艾瑪,生活小管家艾瑪,小公主艾瑪。本次列車還有一個小時到站,請兩位整理好你們的隨身物品,準備下車。”小女孩銀鈴般的嗓音從列車廣播里傳來。
盡管這則播報聽起來十分奇怪,還有一個小時到站,現(xiàn)在就要整理行李,但陳宸和溫小萌都沒有出聲問,反正他們兩個都沒有什么行李。
一陣沉默之后,小女孩天真的聲音又響起了:“為什么哥哥姐姐都不說話呢,是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嗎?”
“小妹妹啊,你多大了?這么小就當播報員了,真的是很厲害呢。”溫小萌只好應小女孩的“請求”開口說道。
“哇!謝謝姐姐,小艾瑪三歲了,可是小艾瑪是最笨的一個,只能呆在小房里。艾瑪?shù)慕憬忝妹脗兌伎蓞柡α耍蚁M矣幸惶煲材芟袼齻円粯訁柡Γ徒憬忝妹脗円黄鹜孀兩碛螒颉!?
“你三歲就能說這么多話啊,那可真了不起呢,姐姐三歲的時候還在和路邊的垃圾桶自言自語呢。艾瑪你的爸爸媽媽肯定為有你這個聰明的女兒而感到十分開心吧。”
“艾瑪沒有爸爸媽媽。”小女孩說,但是語氣里沒有一絲悲傷。
溫小萌愣了一下:“可愛的小艾瑪怎么能沒有爸爸媽媽呢?”
“因為艾瑪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噢——”溫小萌心里松了一口氣,如果這么聰明可愛的小女孩失去了雙親的話,溫小萌會感覺十分惋惜,不過現(xiàn)在看來,艾瑪應該是相信了爸爸媽媽編的小故事。溫小萌笑著說:“那真巧,我猜你是從花果山上的五色神石里蹦出來的對不對?”
“那是仙石,五色神石是女媧補天用的。”陳宸撇了撇嘴。
“都不是呢,艾瑪是從硅石里蹦出來的。”
“硅石?”陳宸和溫小萌都是一懵:硅石又是哪門子神話傳說里的石頭。
“艾瑪?shù)慕憬忝妹脗円彩菑墓枋锉某鰜淼摹!?
“那這是誰告訴你的呀?”溫小萌問。
“爺爺!爺爺!”
“……”陳宸和溫小萌混亂了:怎么又扯到葫蘆兄弟上去了?
“那艾瑪你是幾娃?”陳宸問道。
“唔……四個月前小艾瑪是三娃,現(xiàn)在呢是四娃。”
“???”陳宸和溫小萌震驚了:怎么還能生到前面去的?
艾瑪似乎猜到了陳宸和溫小萌的困惑,解釋道:“因為四個月前第二大的姐姐分裂出了第三大的姐姐,所以艾瑪變成四娃了。”
“你二姐……生小寶寶了?”陳宸暗想:這年齡差得有多大啊。
“不是呢,是像哥哥你一樣,后面分裂出來的。”艾瑪說。
“像我一樣?”
“對呀對呀,剛才那句NO不是哥哥你說的吧。四個月前艾瑪?shù)慕憬阋彩沁@樣的呢!后來啊,艾瑪就成第四大的了。”
溫小萌似乎聽出了點什么,靠著椅背的身子驟然繃緊,她把雙手慢慢舉到胸前,小心翼翼地問道:“陳宸,剛才……你沒說NO?”
陳宸把手舉過肩擺出投降的姿勢:“別動手!我確實在醫(yī)院的精神科開了一些證明。”
“精神病院?”
“不是精神病院,是醫(yī)院的精神科!”
“人格分裂?”
陳宸很想否認,但陳宸自己都覺得再說一遍NO也沒有什么說服力,只好道:“妄想癥。”
“真不敢相信推演部竟然招收了一個有精神問題的學員。”
“真不敢相信推演部竟然招收了一個女特工。”陳宸轉(zhuǎn)移話題。
“我不是特工——”
“姐姐是特工呢,很厲害啦,古龍大區(qū)情報部門‘風波亭’的預備成員之一呢!”艾瑪說,廣播里還響起了艾瑪?shù)墓恼坡暋?
“情報機構(gòu)?風波亭?”陳宸攤開的手放下了:“欸!你還說你不是特工?”
溫小萌的臉忽然失去了血色,她這次沒有理會陳宸,而是直勾勾地盯著車廂角落的攝像頭。陳宸也反應過來:不是應該和溫小萌一起問艾瑪?shù)膯幔趺磧蓚€人自己吵起來了。
“艾瑪啊,那個……你的姐姐們一般什么時間出來活動啊?”陳宸問,他已經(jīng)把艾瑪看成精神分類癥患者的一個人格了。
“啊!對了,到時間了,哥哥姐姐你們的隨身物品清理好了沒有啊?”艾瑪說。
“到……到時間?”陳宸看向溫小萌:“靠!你不會把我坑了吧?你身份暴露有沒有滅口一說的啊?”
溫小萌還沒來得及回答,一股異香就竄入兩人的鼻子里。溫小萌軟軟地靠回了長椅上,陳宸也突然失去了力氣。
毒……毒氣?陳宸最后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