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東西還在嗎？”

“不知道，這幫家伙……”語音未落，咔嚓聲如同利劍直刺人的腦仁。

頭顱落地的沉悶的咕咚聲摻和著新鮮血液的腥味兒散發開來，士兵的身體應聲倒地，脖頸處的傷口冒出汩汩的鮮血。

雖說士兵們在戰場上早已經習慣了與尸體和死亡相處，但是當看到戰友的身軀就擺在自己面前時仍舊感到一股涼意自下盤直逼上脖頸，全身的汗毛一瞬間就全部炸立了起來！

戰斗再次打響，密集的槍炮聲再次響起，照明彈穿入云霄時，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廣闊平原上令人發指的一幕。

那種怪物似是無窮無盡，山坡上，枯樹上，草叢里，但凡觸目所及的地方都有黑色的影子，像是一張極其遼闊的巨網，自天邊蔓延至此。

戰斗持續了很長時間，縱使敵人數量鋪天蓋地，也沒能沖垮軍隊的防御。

夜色漸稀，濃重的霜露降了下來，混合著黑色的，紅色的血，在殘缺的尸體上，被火燃盡的樹木上凝結。

“將軍。”年輕的士兵手里拿著厚實的外套，恭候在一個背影的后面。

“當初該把你留在昆市的。”將軍欲言又止，隨后小聲地嘆了一口氣，“塔吉克，終究是守不住的。”將軍說完，臉龐突然就明亮了起來。

月亮被云遮蓋了大部分，周圍依舊是黑夜，那光只是士兵打入夜空的一枚照明彈。

耀眼的光點越升越高，四周的情景也越來越清晰。樹干上的露水集結在一塊兒，反射著耀眼的白光，平原盡頭，又開始涌現出黑壓壓的一片陰影。

此時的軍隊就像是衣衫襤褸的疲憊的中年男人，那股子銳氣在那群怪物的多次進攻下已經被磨滅殆盡，士兵們只是看著夜空的白點，站在原地……

白光最耀眼的那一刻，整個平原仿佛都被點亮，士兵們看了看周圍尚且存在的戰友，也許下一刻，他們或許就要消失，消失在灼熱的烈火中，消失在怪物的尖銳的爪牙之下。

“防守！”

士兵們終于是反應了過來，既而迅速地找好自己的位置，手里的槍械成為了此刻最為有用的利器。

照明彈自天空打出一段弧度，便漸漸黯淡，耀眼的光一時間消失，漆黑的夜色再次籠罩。

土地震動起來，陣地都在微微地晃動，士兵們屏住呼吸，組成了一道防御線，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第一聲槍聲響起，緊接著戰場上便充斥著槍聲，子彈自槍口飛速射進怪物的身體里面，但是那怪物似是不覺疼痛，前沖的速度一點也沒有減慢。

兩分鐘不到的時間，第一只怪物便將鋒利的爪子伸進了戰壕，又尖又長的爪子第一時間刺穿了戰壕中士兵的胸膛，自后背破衣而出！

怪物將士兵挑起，像是勝利者般揚起古怪的頭，沖著天空長嘶，空中的士兵像是破爛的一段木頭，胸口處引出大片的血液。

“去死吧！！！”忽而旁邊的士兵反應了過來，猛地跳起，將槍頭直接戳進了怪物的嘴里，扣動扳機的同時將一梭子子彈傾瀉了進去。

怪物慘叫著，龐大的身軀便到了下去，士兵剛一落下，便沒了頭顱。

越來越多的黑影沖進了戰壕，怪物身軀龐大，仿佛絞肉機般收割著戰壕中的生命。

山坡上，指揮部前。

將軍望著山坡下成片的黑色影子，眼神中像是閃著白色的火焰。

“所有人全部上陣。”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幾個字，隨后快步向戰場跑去，像是一陣獵獵疾風。

像是一場上古混沌的諸神之戰，也像是一場以怪物為首的單方面的屠戮之戰，天色漸白時，怪物還是退了下去，或許是為了更長遠的入侵，又或者是因為損失過于慘重。

天色朦朧，遍地可見士兵們殘缺的尸體，土地上的草早已被蹂躪殆盡。

余下的士兵寥寥無幾，士兵們各自找了地方休息，黎明的寒氣侵蝕著他們破爛不堪的身體，來不及處理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任由清涼的風吹著。

將軍蹲在一具尸體前，在草地上放下了手里的匕首。褐色的夾克上布滿了斑斑點點的黑色血跡，他的眼神已經不似幾個小時之前哪般充滿怒火，只是耷拉著眼皮，印襯著他疲憊不堪的面孔。

那是一具年輕士兵的身體，腹部三十厘米的傷口赫然可見，血已經流干，那一擊幾乎要將年輕人攔腰斬斷。

將軍伸出手閉上了士兵的雙眼，沉默了片刻，緩緩站了起來。

“諸位軍人，你們的使命已經完成。”

將軍的語氣很平淡，但平淡中確是滿滿的不甘，他撿起了匕首，緩緩的離開。

士兵們的眼中，將軍一直是剛毅不拔的一位傳奇人物，每當大戰在即，士兵們在臺下都能看到臺上那個擎天巨柱一樣的人物，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仿佛能摧毀一切的力量，宛若巨龍自天穹凝視大地人間。

可是現在……

當平原盡頭那一抹亮色現身時，霜露反射著初生的陽光，晶瑩透亮，就連已被烈火焚盡的樹木也好像重新泛發生機，只是這戰場的景象，依舊像昨夜般如同人間煉獄。

曙光追逐上將軍的身影時，他已漸漸消失于眾人的視野……

塔吉克最后一座城市——梵林，于平行1610年，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