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搜尋了一天一夜，連口飯都沒吃上，卻是一無所獲。

無奈，只能回到了山洞里碰頭。

圍坐在火爐前，三人愁眉苦臉，全都耷拉著腦袋。

“這下怎么辦？那老奶奶肯定是兇多吉少了。龍珠，也肯定已經落到莊周的手里了。”世生說道。

老胡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至于夢魘，則是一臉糾結的表情。

“你在糾結什么？”世生忍不住問道。

“我在想，有些事兒，要不要告訴你們。”

世生嗤笑一聲，“都這時候了，你還在想要不要說？”

夢魘稍微一沉思，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你們知道，莊周想要做什么嗎？”

“要是知道的話，我也就不用在這里聽你說話了。”

“莊周夢蝴蝶，這故事，你們應該熟悉吧？”

世生和老胡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他要做的，便是重新再做一遍那個在他心頭纏繞了多年的夢！我之所以被他抓進葫蘆里，就是因為我有造夢的能力。”

“所以，他是想要你造一個當年一模一樣的夢？”世生驚訝道。

能對一個夢如此癡迷的，想必也只有莊周了。

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

這種境界，世生是無法理解的。

“是的！可是，我失敗了，然后就被抓了。后來，他得知了一個造夢法，便想要靠這個法子，達到自己的目的。”

說到這兒，夢魘沉默了下來，一臉的內疚。

世生忽然明白了什么，“那方法，是你告訴他的？”

夢魘無法點頭，只能嗯了一聲。

“這個法子，需要大量的元神輔助，以龍珠為附體。龍珠，一直在莊周手里掌握著。但是元神……”

元神，相當于一個人的靈魂。

人人都有元神。

而莊周需要的元神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他將主意打到了人間。

七十五年前，北蕃突然對圣朝邊關城發動攻擊。

圣朝應急準備不足，被北蕃連攻下三城。

而當時圣朝的兵力匱乏，無奈之下，只能強行征兵。

兩國正是開戰的時候，圣朝通過征兵，軍隊數量達到了對方的十倍。

可是，前期的時候，圣朝輸了。

北蕃軍隊像是吃了仙丹一樣，一個能打十個甚至是二十個圣朝軍。

那一戰，打得十分慘烈。

無數人死在刀槍之下，無數人家由此支離破碎。

后來，圣朝一個新的將領崛起，屢屢立下戰功，最終成了圣朝元帥。

最后那一戰，圣朝派來的所有軍隊以及北蕃的所有軍隊，同歸于盡。

可是沒有人知道，這場戰爭，是莊周挑起來的。

當時他說動了北蕃將領，對圣朝發動戰爭。

而他的目的，就是收集那些陣亡官兵的元神。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鯤發現了莊周的陰謀。

他先是悄無聲息地放出了夢魘，兩個人明暗配合，使莊周的計劃遲遲無法開始執行。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五年前。

鯤意外暴露。

危急之下，鯤去蝴蝶閣偷走了龍珠。

至于那個撒尿葫蘆，完全是鯤在慌張之下，失手打碎的。

鯤帶著龍珠來到人界，將龍珠打入了老婦人體內，并加持了一層封印，防止被莊周發現。

而此時，莊周也追到了人界，直接制服了鯤，并帶回了神界。

接下來，神界就出現了一鍋鮮美的魚湯。

再往后的事情，世生就知道個七七八八了。

聽完這個故事后，世生眉頭緊皺，“我，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老胡和夢魘同時問道。

“為什么，鯤就偏偏選擇了這個老奶奶呢？”

聞言，老胡也一臉疑惑，而夢魘則沉默了下來。

“為了讓她有一天，能再見到自己的父親。”夢魘開口，緩緩說道。

“父親？”世生和老胡同時驚訝道。

“沒錯，父親！當年，我和你口中的老婦人的父親，融合成了一體。而鯤之所以將龍珠送入老婦人的體內，就是為了延長老婦人的性命，好讓她再見一眼自己的父親。”

那年，山下。

一位背著行囊，即將參軍的壯年男子，戀戀不舍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以及，女人懷中的小女孩兒。

“爹爹，我不讓你走！”小女孩兒哭著，想要掙脫母親的懷抱。

“乖！”男人摸了摸小女孩兒的頭，“爹爹很快就會回來！”

“很快是多快啊？”

“等你數完天上的星星，爹爹就回來了！”

可惜，男子失言了。

可小女孩兒卻沒有。

她天天晚上都會坐在那顆大石頭上，數著天上一顆顆亮眼的星星。

這一數，就是七十五年。

母親去世的那一夜，小女孩兒仍然在數星星。

“爹爹，娘沒了，你怎么還不回來啊！”

陰天下雨，天上沒有星星，她就會坐在家里，等著云消雨退。

為了數完天上的星星，她沒有成家。

七十五年過去了，她依舊沒有數清天上的星星。

“數不清星星有幾顆，爹爹就不會回來。”

無數個夜晚，小女孩兒都會和來勸她的人說這一句話。

五年前，小女孩兒已經成了一個老婦人，身體狀況也愈來愈差。

這時，鯤出現了。

從那以后，老婦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口氣爬到山頂，輕輕松松。

而夢魘，也帶著她父親的元神，來到了這里。

可惜的是，父親的元神太過于虛弱，甚至連蘇醒都是個問題。

一直到現在，老婦人都未能見到一直在身旁的父親。

“所以說，從七十多年前，你就已經和她父親結合在了一起？”

“是的。那個時候，鯤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假如有一天莊周發現了端倪，鯤就會立刻帶著龍珠找到張桂花。”

“她父親現在很虛弱嗎？”

“嗯，而且一直在沉睡。不過，倒是有個法子能喚醒他，可是只有一點點的時間。”

“什么法子？”世生連忙問道。

“這個，我暫時不能說。就算說了，你也辦不成。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趕緊找到老婦人，找到之后，就能用上這個法子了。”

“你確定嗎？”

“確定！”

世生吩咐道，“好，那我們繼續出去找人！記住，我們的目的，是找到老婦人，而不是打敗莊周！”

“明白！但是，老婦人的性命……”

“盡量吧！”

世生說完，率先走出了山洞。

此時的他，雖然很餓，但是根本沒有心思吃飯。

待他離開之后，場面一時間安靜下來。

老胡和夢魘并沒有立刻出去。

沉默了許久之后，老胡開口說道，“再等會兒吧，說不定還有別的方法！”

“沒必要了。”夢魘苦笑著說道，“我做了那么多惡，早該遭報應了。”

老胡笑道，“說的好像我不是似的。”

“你當然不是！”夢魘語氣突然嚴肅起來，“記住你們肩上的擔子！現在的事情已經超出了計劃，只有犧牲掉我，才能完成原來的計劃！”

老胡搖搖頭，“說實話，和你相處久了，還真有點兒舍不得你。”

“現在，我也有點兒舍不得這個世界！真想看看危機解除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

“你會看到的！”老胡突然嚴肅道。

夢魘一愣，“不會的，我這個法子……”

老胡搖搖頭，“這不是我說的。”

他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敬畏。

夢魘突然一臉驚恐，“不……不可能！目前犧牲我是唯一的法子，也是最關鍵的一環！”

“不。”老胡搖搖頭，“也許轉機，是在你死了之后。”

夢魘笑了，笑得很開心。

“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看到的！”

“我相信你！就算不相信你，我也得相信那……”

“噓！不要讓他，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