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那個早晨和楊雨博達成一致后，當天吳冰倩就去找寧老師說明了情況，表示自己今年不會再參賽。至于何影的反應，她根本不在意，甚至時不時帶著曲靜怡往樓上文科班蹦跶，找以前的同班同學送送數學筆記、吃點小零食再嘮個嗑，反正就算遇上了，尷尬的也不是她。

這會兒又到周四下午的自由活動課。雖說顧名思義是學生們自由安排時間，立港中學校風自由，老師們也不會多做管束，但畢竟上了高三，多數人還是會自覺留在班級看書學習，除了那個日常放飛自我的學神班。

除了要去實驗室的，其余的在課間都三三兩兩招呼著去打籃球了。曲靜怡去了圖書館查資料，她的癡漢追求者何俊清緊隨其后。因為他的軍師吳冰倩和楊雨博告訴他，“愛跟不跟”的潛臺詞是希望你陪著，你要是突然不陪了她會難過的。但你不能一句話不說，還跟做賊似的離她老遠，人家又不需要你暗中保護。

于是今天，何俊清走到她身邊，撓撓頭說：“我能跟你一塊兒去圖書館看書嗎？”

曲靜怡淡淡“嗯”了一聲，嘴角牽起一個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弧度。

等走進閱覽室，他還在糾結“不能離太遠”的尺度是多少，可以坐在她旁邊嗎，還是至少得隔一個桌子，早知道就跟吳冰倩問清楚點了。

曲靜怡當然不知道他心里的彎彎繞繞，問道：“你想坐哪兒啊”

“啊？”

“我說我們坐哪兒？”

“哦，哦，我都行，看你想坐哪里”

這個意思就是可以一塊兒坐了，解決了世紀難題的何俊清終于一身輕松地坐下了。

后來的一段時間里，曲靜怡專心查資料，何俊清就自己看書復習，無言卻默契，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很久以前的那種相處模式。但總有什么，是在悄然改變著。

曲靜怡查完資料，離下課還有一會兒，便拿出作業來寫。雖然她有特許，理化生老師對她的學習要求是有所降低，但她自己也愛較真。

這會兒何俊清無意間抬頭，看她一副眉頭緊鎖的樣子，問道：“怎么了？”

“這個，我不是很懂”

“嗯，我看看……”

給她講完題，何俊清又撓了撓頭，猶豫地說：“你以后有什么不會的，就都來問我唄，我教你”

“好，好啊”

“那個，對不起啊，我前幾天，有點失態了。我，我沒有任何想逼你做決定的意思，你千萬不要有壓力，我以后不會這樣了。”

“哦，沒，沒關系的，是，也是我自己沒控制好情緒……”

２

另一邊的教學樓里，早在何俊清去圖書館的時候，教室里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他的兩個軍師留在座位上難舍難分。

“你去打球啦”

“不要，你一個人多無聊啊，我陪你”

“那我去看你打球嘛”

“可你一個人坐在那兒不會很無聊嗎”

“怎么會，看著你多久都不會無聊的”

“可是我怕我老想著你在旁邊，會分心”

“哦……那我們還是去打乒乓吧。”

“我覺得可以”

“那我先去趟文科班給他們送點東西”

吳冰倩捏捏他的臉，無比滿足地上樓去了。楊雨博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等過一分鐘，他站在走廊上往上望去，正好能看到她蹦跳著進了（６）班教室。

大約又過了一分鐘，他注意到有個人在文科實驗班的窗邊駐足了一會兒。那是他們這學期新調任的教導主任，姓蔣，然而他們班并不在學校的重點關照范圍內，他又已經從學生會退休，所以他乃至他們班至今都和這位新老師沒有什么接觸。只不過據說蔣老師對學風問題要求極為嚴苛，而他們這一屆的文科實驗班，目前的狀態是學校近年來文科綜合實力最薄弱的一屆，再加上同一屆最強理科實驗班的比較，便更顯實力的懸殊。

楊雨博眼看蔣老師在窗邊停留了一會兒后便大步流星走進了班級。

似乎已經過了很久以后，蔣老師沒有出來，吳冰倩也沒有出來。不安的情緒涌上心頭，他急急忙忙奔上去，只看見蔣老師和吳冰倩倆人站在王思蕊的座位邊大眼瞪小眼，周圍人都不敢說話。他也沒管發生了什么，當即便直直走到蔣老師面前把吳冰倩護在身側。

從二人的爭論中，他大致縷清了事情的經過。

蔣老師看到王思蕊上課時間沒有學習反而在畫畫，認為她在做與學習無關的事，于是決定沒收她的畫冊以示懲戒。

吳冰倩知道王思蕊喜歡畫畫，一聽這么重要的畫冊被沒收，就想跟老師求求情，表示現在是自由活動課時間，希望老師網開一面。

蔣老師覺得，你在不適宜的時間做不適宜的事情，應當有所懲戒措施，不然就是因為一直沒人嚴加管教，才會一直這么懶惰散漫、不求上進。

吳冰倩聽他這么說就不開心了，本來這節課的時間就是大家自由支配的，大家各自安安靜靜做自己的事情怎么就上升到不求上進了。

吳冰倩自覺明面上跟老師說話還是客客氣氣很是尊敬，但蔣老師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學生公然和自己唱反調，火氣也蹭蹭往上冒，然后就變成了楊雨博看到的那個樣子。

本來一個唱反調的已經很冒火了，突然不知道從哪里又躥出個毛頭小子，話里話外和小姑娘一個鼻孔出氣，蔣老師大喝一聲：“你們倆，跟我過來！”

小會議室里，年級組長老孫和唐展正坐在沙發上，聽著蔣老師滔滔不絕的控訴。自從得知這兩個學生的大名，言語間便更多了一份恨鐵不成鋼的憤怒之意。

吳冰倩見他一時半會兒留意不到他們這邊，便壓低了聲音跟楊雨博說：“你就不應該硬出頭嘛，本來我一個人挨幾句批這事兒也就結束了，現在還連累你一起。畫冊就算被收走了，孫老師出面，拿回來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嘛”

“我能眼睜睜看你一個人挨罵嗎，我在這兒陪著總比你一個人挨罵心里踏實點吧。還有，你既然知道沒收畫冊就是做個樣子，那時候還硬出頭？”

“我……我那時候哪里想得到這么多嘛”

３

“孫老師，唐老師，你們看看，作為學校最優秀的學生干部，他們竟然到現在還毫無悔改之意，當著我們的面還在竊竊私語……”

最后還是老孫成功給他順了毛：“咳，你們倆，還不快給蔣老師道歉？”

“老師對不起，我們不該頂撞您……”

道歉態度也算誠懇，蔣老師大手一揮不再跟他們計較，畫冊也原封不動還了回來。

吳冰倩一手捧著畫冊一手挽著楊雨博走在回班級的路上。

“你剛才怎么突然就上來了啊？”

“我在樓下看到蔣老師進了他們班很久你也沒出來，總怕你會出事兒就上來了”

“咦，一般男生不都會覺得直接承認很沒面子嘛，然后找各種高冷的理由搪塞過去，比如‘剛好路過’啊、‘正好來找人’啊之類的”

“哦？找人？找誰？找哪個美麗的小女孩嗎？”楊雨博存心逗她：“也對，我是來找小女孩的，來找我家的小女孩”

吳冰倩羞得掐了他一把，但又根本沒用力，就跟撓癢癢似的，他看著她臉紅的樣子，覺得心也癢，便趁四下無人，快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