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庭安背對著于巾然，對她說：“你能看到我眼前是什么嗎？”

于巾然很奇怪，她為什么離自己這么遠。隨庭安前面什么也沒有，于巾然覺得周圍太黑了，害怕錯漏什么情況，便走上前。

“別動！就待在那兒看！”

于巾然瞇著眼睛，在那片濃墨一樣的黑暗里，只看到一片黑暗。

“黑乎乎的，我什么也看不見。”于巾然對她說。

還好，還沒到那種地步。

隨庭安轉過身來，走到她面前，牽起她的手。一絲靈氣進入于巾然的身體里，隨庭安看到于巾然身體里的樣貌。血管，肌肉，骨骼，還有灰白色的大腦，跳動的心臟，還其他健康的臟器，身體還不錯嘛。

隨庭安游走了一遍，什么也沒發現。

她用手指劃上自己的胳膊，問道：“你痛嗎？”

于巾然詫異地說：“你不痛嗎？”

“你果然痛。”

“我心痛。”

“嗯？具體描述一下。”

“你自己劃傷自己，是不是精神方面出來什么問題，我們可以去看心理醫生來解決。”

隨庭安皺了皺眉頭，痛感不相通？

“你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我聽見你在樹林里大喊。”

“這你都聽得到？”

“很模糊，但是我感覺是你。”

“你為什么不覺得是其他人呢？這里豺狼虎豹這么多，萬一是其他游客進入，你聽錯了呢？”

“這里真的有豺狼虎豹？這里不是風景區嗎？”

“別打岔，回答問題。”

“就是感覺。”于巾然小心翼翼地說。

“你以前是個直覺很準的人嗎？”

“女人的直覺不都是挺準的么，特別是在捉奸這件事情上。”

“捉奸？這和捉奸有什么關系。”

“就是個舉例。”

“啊......這么說來，你是用捉奸的直覺，感受到了我痛苦的叫聲？你經常捉奸才練就這種能力嗎？”

這句話怎么聽起來這么別扭。

“我的直覺一向不準，所以從來都沒捉過奸。”

于巾然開始往回走，隨庭安跟在她身后。像個勤學好問的小學生。

“你有沒有夢見過我？”

“沒有，夢見你就是噩夢。”

“這么說來，你沒夢見過我，但能運用我的靈力？”

“什么靈力？”

“你以為烈火燎原是你使出來的？那是我......”隨庭安想到什么，停住了。

“這么說來，你一直在周圍，，毫無憐憫心地看著我被人追殺，就連我腿斷了，沒有想要搭救我的意思。”于巾然心中涌上一種背叛感。

隨庭安聽見她逐漸拔高的音量，就知道這人又被挑起怒火。

“你不是聽到我的慘叫了嗎？我要是有力氣，也只能爬出來救你。”

于巾然聽到這句話，又有些冷靜下來。隨庭安承認了那道叫聲是她的，那意味著她真的受傷了。星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于巾然看到她胸前的一片血跡。

“你的胸口，流血了！”

于巾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攙扶著隨庭安。

“你剛剛不是還怪我見死不救嗎？”

“你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嗯？”

“很小的可能......”

“切。”

“我們去醫院治療。”

“治你個頭，我已經好了。”隨庭安嘴上這么說，卻沒有推開于巾然。而于巾然聽到后，也沒放開攙扶的手。

“你剛剛發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有什么壞人？我記得今天那輛大卡車，絕對是有人針對我們，你是不是遇上他了？”

這句話喚起了隨庭安的記憶。是啊，該找某人報仇了。不能總是她被耍著玩兒。

“他現在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弄死我。只是跟我開玩笑罷了。”

“我們應該做什么？”

“不是‘我們’，是我。你能做什么，給人當靶子？”

“我們是一伙兒的，有困難就要一起克服。”

一個伙兒？

“誰跟你一伙兒，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是高攀我。”

“你說，我是不是該學點防身術，舞刀弄棒之類的。”于巾然自動忽略她的種族優越感。

“三腳貓功夫，還想對付別人。做夢吧，你不出一招，就被別人打趴在地。”

“你那火焰，我能不能學？”

“你想學？”隨庭安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微笑，在黑暗中，沒有人看到。

于巾然訕訕地說：“還是算了，誰知道會有什么副作用，那些能夠變成超級英雄的人，大多數都是失去家庭，朋友，愛人。我才不想失去那些東西。”

“可是他們保護了其他人，包括那些人的家人，朋友，愛人。”

“但為什么是我呢？”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奪其父母，花其錢財，餓其肚子......”

“你背錯了。”

“我沒有！你見過哪個超級英雄父母雙全，家庭幸福！”

“你在胡攪蠻纏。”

“你學不學？”

“不學！”

過了一夜，陸傳祺早上去喊隨庭安起床時，看到了一件染血的衣裳。

差點嚇背過去。她流著眼淚，聲嘶力竭地叫喊著隨庭安的名字。

嘴里懺悔著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還愿意付出十年壽命來換回店長的性命。

“十年怎么夠，起碼得一百年吧。”姜路云在一旁吐槽道。

于巾然早就將自己的褲子換下來，才上床睡覺。沒想到隨庭安一回到房間就睡著了。

她絕口不提昨晚上發生了什么，她看起來比以前不知道虛弱了多少倍。陸傳祺想要結束這段旅程，帶隨庭安去醫院看看，可隨庭安卻打死都不同意。

“這里的靈氣旺盛，適合我恢復身體。”

陸傳祺二話不說，就要拿卡去續費。

姜路云在一旁給于巾然豎起大拇指，他知道于巾然大戰無面人的故事，覺得就像在做夢一樣。太帥了吧！只有隨庭安知道她是怎么制服那個魔鬼，其他的情節，是于巾然自己加上去的。為什么要保密呢？

于巾然在離開房間之前問她。

隨庭安回道，為了你的安全，也為了他們的安全。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于巾然也不打算問下去。

陸傳祺回到房間，已經把各個房間都續了半個月。隨庭安打算今天要出門游玩。

天氣雖然微涼，但好在陽光充足。

出去曬曬太陽，有助于身體康復。

陸傳祺擔憂地提出建議，還是在房間里休息比較好。看到那件血紅色的衣裳，她止不住地流淚。她好像是水做的一般，眼淚總是流個不停。隨庭安沒辦法，只能告訴她，昨天她做了什么。

“您把封印凍結了？”

隨庭安聳了聳肩。樣子雖看起來平淡無常，于巾然都能感覺到她由內而外溢出來的驕傲。

果然——

“您真的太厲害了。那是主神的封印啊，這么說來，您可以繼續修行了？”

隨庭安不置可否地攤了攤手。

那埋藏在淡定下的炫耀都快要沖破偽裝。

“店長！你真是我的偶像！”姜路云從床邊起跳，穩穩地落在隨庭安原來的地方。他撲了個空。

于巾然向窗外望去，隨庭安站在窗邊。微風拂過她的發梢，陽光給她鍍上一層金色，那雪白的皮膚細嫩得能夠看見皮膚下面的血管。她像黎明前寂靜的雪原，細如鹽粒的雪花，在朝陽躍出地平線那一刻，化為一汪春水。

這幅景象實在是——太丟人了！不愧是虛實界的橋梁，騙人的把戲還真多。

于巾然關上隨庭安故意打開的窗戶，趕走還有那根本不存在的微風，熄滅那刻意營造的陽光。

“嘿！人家正思考著呢。”

“不要凹造型了，趕緊收拾東西，不是要出門嗎？”

秋天，不愧是最美的季節。落葉歸根。于巾然走在昨天剛剛走過的路面，卻有不同的情愫。

昨天是恐懼的，驚慌的，可怕的。

今天是安穩的，美好的，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