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下午六點的鐘聲早就敲過了。

副院長隔著門，悄悄地觀察著他們。

于巾然和姜路云的謊言被戳破了。

他們不是一對夫妻，所以，他們來到這里的目的，也不是為了領(lǐng)養(yǎng)孩子。

而那個名義上的姐姐，是個怪人。

銀河知道她已經(jīng)掌握了，這家福利院的秘密，現(xiàn)在她是手里掌握著福利院的生殺大權(quán)。

隨庭安感覺到她們的視線，卻毫不在意。

只有姜路云和于巾然如芒刺背。

隨庭安拿出手機，手指上不知道在按著什么，片刻后，又把手機放下了。

隨庭安需要去看看那個幻境。

那幻境留在人間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敢在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隨庭安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這么大膽。

話說回來，上頭會不會多給她發(fā)些獎金呢？隨庭安心里盤算著。

這算是為了人類幸福生活做貢獻了吧。

要是獎金足夠，還能買輛車來開開。

“你當(dāng)時真的想燒了整棟樓嗎？”于巾然問道。

剛剛的爭吵讓兩人的關(guān)系變微妙。隨庭安絕對不會主動搭話，因為她好面子。

姜路云輕輕推了推假裝沒聽到的店長。隨庭安瞪了她一眼。

算了，她都先開口了。隨庭安權(quán)衡了被她告狀之后的惡果，決定嘗試放下剛剛的事情。

“我的表達還不夠明顯嗎？她騙了我，我就是嚇嚇?biāo)?。想拿我來?dāng)槍使，門兒都沒有?！?

“那些面粉里都有什么？”

“面粉里真的什么都沒有，那小孩兒玩我呢。我居然被騙了。人類沒一個好東西。你為什么總是要問，他們的事情和你有關(guān)系嗎？”

“店長?！庇诮砣坏谝淮芜@樣稱呼她。

“我對天發(fā)誓，真的什么都沒有?！彪S庭安依靠在窗邊，看著四周一片黑暗。

于巾然還要往下說，姜路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還是忍忍吧。

“那我們現(xiàn)在為什么要去那個幻境。你不是說，如果不小心進入幻境，就會被幻境的主人操控嗎？”

“想操控我？我看起來就這么弱，你什么......”隨庭安決定斟酌一下用詞，“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妖魔鬼怪在這里放肆?！?

“我們還沒有查到謝雨簾的任何消息。除了一本日志，也沒有其他的紙質(zhì)記錄。過去五十年，除了我們找到的那幾個老人，沒有其他人能夠了解到當(dāng)時的情況。那些老人全都閉口不談當(dāng)年那件事?！?

“你很關(guān)心這件事啊，好像誰給你好處一樣?！?

“查明真相，抓到零號，不就是工作的重點嗎？”

“誰告訴你，我們是來查明真相的。我們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抓到零號。不需要查明真相。我們又不是警察，也不是審判員。”

“那你又為什么阻止死神把金屹清帶走?！?

“我想用她釣大魚，誰知道零號根本不回來。失策?！?

“你又做那種事情，把別人當(dāng)成誘餌。”

“捕捉獵物，當(dāng)然要知道獵物喜歡吃什么。至于她為什么喜歡，怎么喜歡上的，和我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起初，我還以為那人是她最后一個目標(biāo)?！彪S庭安從懷里掏出一本日記。

于巾然接住隨庭安向她扔來的本子。是本日記。她翻開第一頁的封面，上面寫著有些青澀的幾個字——謝雨簾。

這是謝雨簾的日記。

“你從哪里找來的？”

“金屹清的箱子里?！?

“你當(dāng)時說什么都沒有。”

“是什么都沒有，上面即沒有說她為什么要放火，也沒有說到底是誰傷害了她，更沒說她的仇人到底是誰。李富國記恨她，老院長嫌棄她，金屹清沒準(zhǔn)背叛了她。”

于巾然匆匆翻過幾頁。

“今天天氣很好，幫李老師曬衣服......”

“今天和小清去集市......”

于巾然快速跳過前面，看到那幾段令人惋惜的日記。

謝雨簾的日記

我變成一個壞人，我也不想這么做。

為什么我不能生活在陽光下。

我想多愛她一些，但卻沒有這樣的機會。

有人知道了我的秘密，他會不會拿著這個秘密來威脅我，傷害我呢？

萬一那個人把秘密告訴其他人，我該怎么辦。

我不敢想象這件事情被別人戳破后，她臉上的表情。

會有人打她，罵她嗎？

我的父親又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為什么她如此討厭我。但卻又生下我。

對，一開始就不該生下我。

我該怎么辦。

......

我很想知道，她的心是什么做的。我想離開這里，然后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繼續(xù)生活下去。

一個世外桃源。有山有水。

我不用為了這些事情煩惱，也不用擔(dān)心被人找到。這個想法很不現(xiàn)實，我知道，但沒有辦法。

我只能把這樣的想法當(dāng)作夢，我想睡覺，睡覺之后，就什么也不想了。

要不然就這樣睡過去吧，睡過去就沒有痛苦了。

......

最近，我發(fā)現(xiàn)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太一樣，他們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秘密了嗎？

我只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最好的朋友，那個人絕對不會把我的秘密說出去。是我多心了嗎？最好的朋友是不會背叛的，我相信，一直都相信。如果我不是我，那該有多好。

......

完了，一切都完了。

......

大家為什么要罵我，做錯的人不是我。

......

“你看看，她什么都沒寫。全是心理活動，到最后，就剩幾句話?！?

“我們就不能查查嗎？”

“這對我們有什么好處呢，沒有激勵事件，就無法促成動機。”

“可是......”

“你的同情心泛濫也要有限度，于巾然。我很不喜歡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又沒能力，又愛操心，不要把事情變得復(fù)雜，可以嗎？我們抓到她，然后拿錢，走人。這才是我們的工作流程?！?

“你怎么能這么想......”

“我就是這么想的?！?

她的心里，是否有什么解不開的結(jié)？于巾然想。

“你剛剛說，你不會實現(xiàn)別人的愿望。

但事實卻相反，你實現(xiàn)過別人的愿望。侍衛(wèi)長和他心愛的人在一起了。小說里，劇情走向突然就給改變了。

侍衛(wèi)長變成了真正的男主角。評論區(qū)都亂套了，都在說作者爛尾。為什么你一直都在排斥這件事?！?

“等等，這是交易。那個侍衛(wèi)長就是作者自己。中學(xué)時期，暗戀過班上的班花。和故事里的一樣，他屬于默默守護在愛人身邊的角色，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成為別人生命中的主角。所以，他的小說里，侍衛(wèi)長愛而不得，注定要錯過自己最愛的人。

“我只是跟他說，既然是故事，就該大膽一些，就連小說里都這么自卑，他以后肯定找不到媳婦。

所以他就改了。還有，我之所以會這么做，不是姜路云這個狗崽子，我能做這種事情嗎？他畢竟真的攔住了你。

但是你想要做的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而且會無限延長我的工作進度。浪費時間，等于謀財害命?！?

“你這樣武斷，和再殺她一次有什么兩樣。”于巾然說。

“那就是她的命運。”

“你是神，只要你想做的事情......”

“改變她的命運？想想吧。上次你善心大發(fā)的時候，導(dǎo)致了什么后果。我原來可以送她回家，最后，成了什么樣子。”

這句話，像尖刀一樣刺入于巾然的心臟。

耳朵嗡嗡作響。

她本以為，長時間去城隍廟的祈求能夠給她的心靈帶來一絲安慰，能讓她再次回想起整件事情的時候，不再那樣痛苦。但是她錯了。喉嚨疼得要命。

姜路云在一旁，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深深低下頭。

他望向于巾然痛苦的神色，突然想起，他們從來都沒有問過她的感受。

她在異鄉(xiāng)沒有朋友可以傾訴，唯一能夠說得上話的朋友，卻是與那次事件有關(guān)的人。

銀河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們身邊。

隨庭安瞥了眼于巾然。

她的臉色依舊難看。

姜路云的目光不斷在店長和女孩之間來回切換。

“我們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