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飛忿忿不平地咬著塑料吸管，有些后悔自己這么莽撞地就辭了職。雖說酒吧的工作看起來沒什么前途，但如果自己在那兒干個十年八年的，怎么也能混個吧臺長的職位吧。

哪像現在，坐在這個硬生生從過道里擠出來的狹窄位置上，用著一張小小的破木桌，在電腦屏幕上一個一個地辨認珊海市全部的市民的臉，當然這個“全部”還是有一定的范圍，指的是18到50歲的年紀范圍內常住在珊海市的男性。

剛開始還覺得這份工作又簡單又清閑，比在酒吧擦杯子要容易多了，而且還不會因為打破玻璃杯而被扣錢，但是重復這機械的操作一上午后，袁飛只覺得頭昏眼花，以至于看到人臉都有點想吐。

正在這時候，廖俊卓走到了他身后，詢問進展：“怎么樣，有認出來的人嗎？”

袁飛無力地搖著頭：“沒有，這也太多了……”

也是，畢竟珊海市的常住人口有200多萬，其中男性占了54%，按照年紀篩選過后，也還剩下50多萬人。即使袁飛一直用一秒10個的極限速度來看，一刻不停，全部看完也要14個小時。

廖俊卓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先休息一會兒：“先歇歇吧，也到午休時間了，一起去食堂吃飯。”

袁飛一聽到可以休息了，高興地直點頭，立刻就站了起來。但他馬上注意到辦公室里的另外兩個人都沒有動身的意思，有些怯怯地問：“他們不去嗎？”

廖俊卓眼神掠過一動不動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兩人，回答道：“嗯，陳澈等會兒點外賣吃，啟文自己帶了便當。”

說到底，還是食堂的伙食實在是有些湊合，所以兩人都不愿意去食堂吃飯。廖俊卓對食物基本上不挑剔，只要能吃下去和能吃飽就行了。袁飛也不在意飯菜的口味，尤其是知道食堂吃飯不要錢后，更是喜上眉梢。

袁飛一邊扒拉著碗里的白米飯，一邊問坐在對面的廖俊卓：“要考警察的話，是不是很難??？”

廖俊卓也放松地和他交談著：“還行吧，本來我讀的就是警校，學校里教了很多。”

袁飛直直地看著他，期待又不安地問道：“那像我這樣的，是不是沒戲?。俊?

廖俊卓抬頭瞥了一眼袁飛單薄的肩膀和瘦弱的身材，含蓄地回答：“對身體素質還是有要求的，得通過很多項體測?！?

“那我努力鍛煉鍛煉！”袁飛沒有察覺到廖俊卓話語中隱含的意味，不但沒有被打擊到，反而好像更加充滿了斗勁。

廖俊卓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再潑冷水了，轉而鼓勵他：“嗯，加油。再說也有像啟文那樣的文職警察?！?

袁飛回想起一早上坐在板凳上的痛苦回憶，猛地搖了搖頭，“我還是想當一個真正的警察，可以抓人的那種。”然后他又問道：“做警察是不是很危險?。俊?

廖俊卓正準備夾菜的手瞬間停頓在了空氣中，緩了一會兒后，語氣沉重地說：“是，所以你自己要想好。”

袁飛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也沒什么好牽掛的，家里都沒人了，如果壯烈犧牲了還是這輩子最大的榮譽呢?！?

廖俊卓完全失去了食欲，放下了筷子，用極其嚴肅的口吻警告他：“別說這些話，我們腦子里時刻想著的應該是怎么不讓人犧牲，包括自己?！?

袁飛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連忙低下頭應和：“哦哦，我知道了?！?

午休時間一眨眼就過完了，兩人吃完飯后就立馬返回了辦公室。袁飛發現自己桌上多了一個蘋果，一根香蕉和一杯咖啡。他好奇地環顧著四周，有些猶豫地問：“這是？”

蔡啟文正站在微波爐旁等著飯盒加熱，和他解釋：“我從家里帶的水果，補充維生素C。”

陳澈一邊大口吃著外賣，一邊隨意地說：“我去買飲料，順便給每個人都帶了一杯?！?

袁飛瞬間想起了之前的很多事，眼眶變得有些濕潤，沒忍住抽了抽鼻子。

陳澈看到這景象，拿他打趣：“喂喂喂，這點東西也不至于感動得哭鼻子吧?！?

蔡啟文也連忙跑了過來，給他抽了兩張紙巾：“怎么說這也是你來這兒上班的第一天，我們也沒時間搞什么歡慶會，就湊合了一點?！?

“沒事沒事，謝謝你們！”袁飛連忙抹了抹眼眶，心中流淌起一股暖意。

袁飛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心中的埋怨一掃而光，又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他聚精會神地瀏覽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繼續在資料庫中尋找自己印象中的男人臉龐。

也許是時來運轉，袁飛突然眼前一亮，竟然真的在大海里撈到了一根針。

“這個人，我見過他和李紅鶯一起！”

話音剛落，廖俊卓和陳澈就起身沖到了他面前，彎下腰湊近看電腦屏幕上的人物信息。

王大榮，男，36歲，無業游民，登記的居住地址是珊海市八寶街53號。

他們查看了他的檔案，發現這人劣跡斑斑，一連串的案底：2010年8月因吸毒和故意傷人罪入獄服刑四年；2016年9月因盜竊摩托車判處有期徒刑6個月；2017年5月又因吸毒被行政拘留，2018年1月被送去戒毒所接受為期二年的強制戒毒，因為表現良好提前于2019年6月30日被釋放。

“我們走。”廖俊卓和陳澈默契地同時開始穿外套，作勢就要出門。

袁飛連忙也站起身來，對著他們喊道：“我也一起去！”

廖俊卓轉過身，嘆了一口氣，對著他說：“不行，你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不能出外勤?！?

袁飛聽到這話，原本因興奮而高挑著的眉毛馬上聳拉了下來，臉上滿是失望的表情，有些窘迫地站在原地。

“而且，你還有你的事要做?！绷慰∽坑挚戳怂谎?，畢竟他留在辦公室里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陳澈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是啊，我們還得靠你找人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