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面見岳飛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5933字
- 2019-12-16 20:08:00
次日早上,子午四人便收拾包袱,背著寶劍,下樓吃飯,吃完飯,出了南陽城,往郾城趕去,一路上,但見天高地闊,一馬平川,草色青青,綠樹成蔭。小河淌水,陽光明媚。路上也有不少行人,眉開眼笑,不知有何喜樂無比之事。
“越往北,越是一馬平川。”子午跨馬,極目遠望,情不自禁道。余下豪情萬丈道:“可不是,中原近在眼前,不知東京如今怎樣?”
“東京眼下是金人之地,你想冒險么?”普安嘆道。武連道:“有何不可?女真人雖說霸占了中原,可人心浮動。”
子午不以為然:“此言差矣!”“此話怎講?”余下問道。
普安神情恍惚,若有所思道:“種浩將軍說過,人心思定。靖康恥后,并無戰事。東京雖說被劉豫霸占為行在,可他已被女真人廢除了。兵荒馬亂了許多年,從建炎初年到如今,十年過去了。想必老百姓也不想兵荒馬亂!我看兀術與岳飛,他們二人誰先開戰,老百姓都會極力反對。就看是兀術開打還是岳飛開打了!別指望中原老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實乃異想天開。靖康恥的傷痛并未愈合!老百姓對二帝的怨恨也沒消除。你難道不知當年靖康恥欽宗派王時雍、徐秉哲大肆搜刮東京黎民百姓的財物之事么?這可對黎民百姓造成了無法愈合的創傷!我看岳飛將軍當年的迎二圣,這口號,也是自吹自擂了。”
“看來還是我異想天開了,我就忘了這件事,我糊涂了。”武連聽了這話,馬上恍然大悟。子午道:“不錯,不只你糊涂了,想必許多江南黎民百姓也糊涂。江南黎民百姓不糊涂,一些文人墨客也糊涂。實話實說,我們此番真是出力不討好。”“此話怎講?”余下一怔,追問道。普安擲地有聲:“你就會這一句!口頭禪了,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余下依然笑道。“我知道,我來說。岳飛將軍是違抗高宗軍令,我們是順從師父、師伯之意。只要師父們心滿意足就好,當然我們也想見一見岳家軍。我們此番是順流直下,而岳飛將軍則恰恰相反,他是逆水行舟。”武連道。子午道:“‘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還是那句話,岳飛將軍這是自討苦吃。”
“如若人人貪生怕死,我大宋就麻煩了。岳飛將軍如此,才足顯彌足珍貴。這英雄人物往往都異于常人,他們所作之事都是常人意想不到之事。有些人會三思而后行,有些人會靜觀其變。說到底,這尋常人想事,只想得到好處,絕不會想舍己為人。而英雄人物就不同了,他絕不想名利雙收,只想舍己為人,就算委屈自己,也要取義成仁。”余下氣不過。
普安娓娓道來,自言自語:“自古英雄多寂寞,自古紅顏多薄命。自古江山多峻嶺,自古江河多浪濤。”
“這說的什么東西?莫名其妙。”武連笑出聲來。
“等等我,等等我,哈哈,緊趕慢趕,總算追上你們了!累死我了!”正在此時,一個聲音襲來,四人轉過臉,大驚失色,居然是黃香,她手里拿著寶劍,黃色劍穗隨風起舞。跨馬飛奔,拽住韁繩,火急火燎,目光如炬,目視前方。
“你怎么來了?什么,你昨晚就到了南陽,為何不露面?尾隨我們,偷窺我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余下一句接著一句,揉了揉眼睛,馬上問道。
“你問這么多,我該如何作答?”黃香歪著腦袋,跨馬笑道。
武連“黃香,你如何跟來了?黃大人可知?”
“一定是偷偷跑來了?”子午
普安看向黃香:“實話實說,如若不說,我們可不理你。”
“我爹爹知道的,他自然不同意我來,說我一個姑娘家的,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尤其與你們四個。可我哭哭啼啼,爹爹不忍心,就同意了。我就想來嘛,你們不必擔心,昨晚我本想冒出來,可偏偏我忍住來了。你們猜,這是為何?”黃香洋洋得意道。
子午笑了笑,擲地有聲:“你怕我們見了你,也會連夜偷偷離開,甩掉你,是也不是?”
黃香大驚失色,使勁點點頭:“你咋這么聰明?所言極是。”
“我們可沒那么過分,再說我們也累了。大晚上趕路,沒必要。除非兀術來了,我們非跑不可。”余下詫異萬分。
普安笑道:“不錯,呢一個姑娘家的,總是不大方便,是也不是?”
“我咋不相信你爹爹會答應你前來,你一定在撒謊。你一個小姑娘,跟著我們四個大老爺們,不像話。”武連也擔驚受怕,馬上嘿嘿一笑,盯著黃香的眼睛,試圖讓黃香實話實說。
黃香撅撅嘴,一本正經道:“看看你們,膽小如鼠。怕什么,有什么不像話的!這梁紅玉還擊鼓戰金山呢,我怎么了,我可不比梁紅玉差!你們敢藐視于我?豈有此理!要不要比試比試,切磋切磋?你們怕了吧!”說著昂首挺胸,拿著手中的寶劍,舉了舉。
“怕了,怕了,看看,他們三個都不敢說話了。”余下樂道,馬上轉過頭示意三人予以配合,三人點了點頭一言不發,都知道余下想與黃香單獨對話。
子午、普安、武連跨馬前行開來,留下余下與黃香在后面,慢慢走。余下與黃香果然跨馬,說說笑笑,并不忌諱什么。
黃香問道:“你們去找岳云玩,我也想找他玩,難道不可以么?聽說岳云特別能征慣戰,我就喜歡這樣的男子漢!你們此番前去,可做好準備了,我就想看看你們有什么本事,敢說自己可以給岳將軍一臂之力。”
“不對,是八臂之力!我們四個人,每個人有兩只胳膊,四個人,加起來就有八只胳膊,是不是八臂之力?再說,我們也不是找岳云玩,你咋那么喜歡玩?”余下伸出四個手指頭,輕輕搖了搖。
黃香撲哧一笑:“嗯,所言極是。”
“我們有什么本事,問的極好。我們的本事不是人前賣弄,人群顯擺的,那可是大敵當前,大顯身手的。你方才要與我們比劃比劃,切磋切磋。他們心里都在偷著笑。你可別誤會,絕不是瞧不起你,而是覺得你很可愛。你可瞧見我身后的寶劍了。”余下認真道,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黃香定睛一看,果然有一個包著布的東西,像是一把寶劍,就問道:“不就一把劍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為什么,看看,我這個也是寶劍。”說著在余下面前晃了晃手中的寶劍。黃色的劍穗,飄飄灑灑,垂了下來。
“昨晚的中年婦女是你假扮的了?”余下微微一笑,目不轉睛看向黃香道。
黃香裝傻充愣,搖搖頭:“什么中年婦女?一派胡言。”
“黃香,莫非你昨晚把那中年婦女綁架了,搶了她的寶劍!”子午回過頭定睛一看,哈哈大笑。
黃香頓時破涕一笑:“你們如何知道了?”
“當時還真沒發覺,可這寶劍就出賣了呢,我們昨晚雖說吃了幾杯酒,可還沒喝醉,認得這寶劍,這黃色的劍穗,看的清清楚楚。我們行走江湖,察言觀色還是知道的。”普安樂道。
黃香只好一五一十,坦白道:“不錯,昨晚尾隨你們進了南陽城。見你進了客棧,我就出去用易容術裝扮一番。我若走路恐怕被你們發覺,便捂著肚子,這樣就不會被你們馬上發覺。都怪那店小二,多嘴。我可不想多說話!”子午四人聽了哈哈大笑。
“前面一家客棧,歇息片刻如何?”武連指著前面,叫道。
片刻,五人下馬,到路邊客棧歇息,吃些飯菜,喝些酒,解解乏。
黃香主動給子午四人端茶倒水,一時間熱情周到,出乎意料,嘴里笑嘻嘻道:“你們一路辛苦!我爹爹當然不放心,可他知道你們會保護我,故而我就跟來了。我想見岳云哥哥一面!還要麻煩你們帶我去,好也不好?”嘴上這樣說,心里就尋思開來:“我與岳云在襄陽認識的,可惜他結婚生子了。不然我就想嫁給他!可是我爹爹不同意!就恨我自己年齡太小!岳云他把我當作妹妹,每次看我都回避我的眼睛,我卻不知為何。有一次,我偷窺他洗澡,他身材特別棒,胸肌很大,倒三角的身材,我都流口水了。”
“你想見他就去見,為何跟著我們?”子午遲疑道。
余下馬上笑容滿面:“跟著我們也不錯,反正都一路,做個伴也好。”
“余下,那你與黃香一起走,我們也不反對。如你所愿,豈不很好?”普安道。
武連馬上反駁:“這就見外了,普安,你沒良心啊,黃大人在襄陽待我們親如一家,呢眼下對他女兒卻形同陌路,這可就不好了。黃大人在我們臨行前還送盤纏,你如何就忘恩負義了?”
“”黃香也看向普安,等著他如何對答。
“開個玩笑,何必當真。”普安低下頭,只是笑了笑。
子午看向余下:“好了,事已至此,一起走好了。”
“郾城不遠了。”余下聽了這話,喜出望外。
普安尷尬一笑:“吃飯,吃飯。”
店小二端來飯菜,黃香主動遞到普安跟前。
普安不好意思的笑道:“別往心里去,黃香姑娘,你明白了?”
“別管他,忘恩負義,天理難容。”武連端走普安面前的東西,轉過臉對黃香微微一笑。
黃香卻笑道:“你們四個總是愛開玩笑,要說開玩笑,我昨晚可開了個大大的玩笑,你們多擔待就是了。”
“南陽的牛肉,很是珍貴,味道就是與眾不同。”子午一杯酒下了肚,用筷子夾起牛肉,味道嘴里,津津有味道。
余下詫異道:“我大宋的府衙可有榜文,耕牛不是不準宰殺么?”
“荒村野店,自然就有。如今兵荒馬亂,更是無人監管。再說這唯利是圖,無商不奸。靠著販賣牛肉發家致富者大有人在。”普安笑道。
武連問道:“你又沒見過,胡說八道。”
“真有,普安所言極是。武連,你哪里知道,如若犒賞三軍,殺牛宰羊也不足為奇。如若四京,當年的確不會有人敢賣牛肉,但窮鄉僻壤就不一樣了,荒村野店就不一樣了,偷偷摸摸販賣牛肉者比比皆是。”黃香若有其實,一本正經。
余下撓了撓后腦勺:“我們走一遭南陽,卻不知南陽,是何等地界?”
“南陽北靠伏牛山,南依漢水,南山之南,漢水之北,南而有陽地,故曰南陽。”黃香介紹道。
余下嘆道:“原來如此。”
“還記得南渡以來,爹爹告訴我說,宰相李綱大人,為了恢復社稷,在獻遷都三策中說:‘夫南陽,光武之所興。有高山峻嶺,可以控扼;有寬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鄰關陜,可以召將士;東達江淮,可以運谷粟;南通荊、湘、巴蜀,可以取貨財;北距三都,可以遣救援。”黃香娓娓道來。
余下問道:“何謂三都?”
“BJ大名府、西京河南府、東京開封府。”黃香道。
子午掰著手指頭,笑道:“我大宋當年有四京,正所謂:東京開封府、BJ大名府、南京應天府、西京河南府。”
“我也聽說人家大遼有五京,正所謂:上京臨潢府、西京大同府、東京遼陽府、中京大定府、南京析津府。”武連也笑道。
普安道:“人家西夏也有四府,正道是:興慶府、西平府、西涼府、宣化府。”
“無論如何,天下首府,當屬東京開封府。”余下擲地有聲。
黃香樂道:“開封府里有個包龍圖,公正無私。他白白凈凈,雖說個頭不高,卻聰明過人,公正廉明,是個頂天立地的人物。”
“我聽說包拯在開封府才做了一年的知府,也就疏通了一條蔡河而已。他大部分都在地方做官,你就別吹牛了,什么開封府包青天!”子午笑道。
余下道:“看看你,黃香她想說什么,讓她說好了,要你多嘴。”
“這就做護花使者了,了不得,佩服,佩服。”武連驚道。
普安道:“開封府的確是天下首府,是當年東京汴梁城京都衙門,不過實話實說,包拯做開封府才使開封府名揚天下。”
“我聽說欽宗可是作過開封府府尹的。”黃香認真道。
子午難以置信:“不可能。”
“我了解過,曾經偷偷問過東京的許多人,確有此事。”余下卻認真道。
武連也點了點頭:“別說,這事的確是真的,。”
“如何不吃飯,生氣了不成?”普安見黃香只顧說笑也不吃飯,就樂道。
黃香馬上用筷子夾了幾塊牛肉嚼起來:“南陽牛肉,美味非常。”
吃完飯,四人繼續趕路。一路上,五人跨馬前行之際,子午回過頭來望了望南陽城道:“好一個南陽諸葛廬。”
普安搖搖頭,不解道:“又來了,念念不忘諸葛亮!”
余下笑出聲來,忙道:“莫名其妙,不知何意?”
武連一本正經道:“我們昨晚住的是南陽客棧,對吧?不是諸葛廬,南陽諸葛廬在哪里?”
余下指了指后面道:“應該是在南陽城中了。”
黃香道:“諸葛亮怎么會住在城中,自然是在城外了,他在襄陽隆中,就在那臥龍崗。”
武連聽得遠處欸乃一聲,不覺仰天長嘆道:“諸葛孔明,南陽臥龍。”說話間,但見白河里漁舟唱晚,波光粼粼。
子午道:“你們扯遠了,南陽是諸葛亮在中原之地的故里,他老家在山東瑯琊陽都,早年隨伯父移居南陽,他伯父去世后,兵荒馬亂,諸葛亮去了襄陽。”
普安笑道:“算了,到了岳將軍那里,以后有的是機會請教,我想他一定略知一二,他可是崇拜諸葛亮的。”
“諸葛亮!這人比包拯名氣大。”黃香道。
子午嘆道:“諸葛亮出師未捷身先死,倒是令人噓唏不已。包拯也是令人噓唏不已,突發疾病,一命嗚呼。”
“諸葛亮在五丈原也是得病了。”余下道。
普安噓唏不已:“一定是勞累過度,后主那個飯桶就知道吃喝玩樂,害得諸葛亮一個老頭子受苦受難。”
“可不是,劉玄德養兒子,自然不如孫堅了,豈不聞,曹孟德也云:‘生子當如孫仲謀。’”武連恨恨的道。
黃香哈哈大笑:“別說人家劉禪是飯桶,不信你們試一試,恐怕不過如此。你們哪里知道,諸葛亮去世后,劉禪還支撐了西蜀二十九年。如若劉禪一無是處,恐怕諸葛亮駕鶴西去后,蜀國就亡國了,是也不是?這后主里,劉禪也算大智若愚了。結局起碼比較好!什么陳叔寶、李煜,這些后主恐怕都不如劉禪這個后主。”
余下忙道:“那此番我等與岳將軍出師能捷嗎?”“出師必捷。走!”說著子午跨馬而去,四人便跟上前去一同往郾城而來。
一路上五人說說笑笑翻山越嶺,途中但見人群往南而去,打聽得知,有的去南陽,有的到襄陽。下午時分眾人趕到了郾城。
郾城,實乃中原古城。一馬平川,草色青青,蘆葦蕩漾,小河淌水。如若不是兵荒馬亂,便是一處絕美的圖卷。鳥雀漸飛漸遠,天高地闊,蔚為壯觀。
子午等人跨馬前行之際,見城門口張貼著一張榜諭,子午便引眾下馬來看,只見上書曰:
武昌郡開國公、開府儀同三司、荊湖北路、京西南路宣撫使、營田大使、清遠軍節度使并少保岳飛,為曉事宜:
恭承王命,統領大軍。共諸位將士一同掃金賊扶宋室,竭盡全力實乃大宋英雄也。所有章法條約,各宜知悉:
聽點不到者斬。擅闖軍門者斬。擊鼓不進者斬。鳴金不退者斬。
私自開兵者斬。搶奪民財者斬。奸人妻女者斬。泄露軍機者斬。
臨陣脫逃者斬。兵弁賭博者斬。妄言禍福者斬。不守法度者斬。
擾亂軍心者斬。酣酒入營者斬。無事生非者斬。叛國通敵者斬。
大宋紹興九年中原郾城
子午等人心里嘀嘀咕咕,沒想到岳將軍的頭銜很是不少。眾人跨馬走到城門口意欲進城,正自得意時,突然間,士卒攔著呼道:“快快下馬,不可跨馬入城,如何不知?”說著指了指墻上另一榜文。但見榜文所說之意,皆是不可跨馬進城,以免擾民。
子午、普安就牽住馬匹下了馬身,余下、武連、黃香并不情愿,勉勉強強跳了下來,五人牽馬進城。來到茶肆歇息片刻,喝些茶水解渴。街上人來人往,雖說并不熱鬧,可人人笑容滿面、喜笑顏開,倒是令人為之動容。白發蒼蒼的老人與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姑娘頭戴花兒在街市微微一笑,書生手不釋卷在書坊進進出出。
片刻,子午和普安過去與城門口士卒說了幾句話,拿出黃靖的書信,士卒眼角立馬堆笑道:“原來如此,何不早說。既然是黃靖大人派來的人,且等我前去稟報,稍待片刻。”說著匆忙向西北方向離去。
子午疑惑片刻,看向普安:“岳將軍莫非不在?”普安忙道:“可能岳元帥去視察地形了,目下還沒有回城。”余下和武連竊竊私語道;“狗眼看人低,什么東西。”黃香嘆道:“如此治軍,如何不勝?”“自然是將才,是大宋的棟梁之才。”子午看著普安便道。普安看著子午忙道:“軍法無情人有情,軍令如山勢破竹。”余下和武連撇了撇嘴望著榜諭默然不語。子午等人正在四下觀望,士卒過來忙道:“岳將軍在城外安營扎寨,為了不擾民,并不在城中。”
子午嘆道:“目下岳將軍大帳在哪里?”“就在那邊,你們自己去好了。”士卒招呼五人近前,對他們低聲細語說著,隨即指了指西北方向。子午等人言謝片刻就跨馬而去。拐過城墻角翻過一個山坡又淌過一條小河,他們拐過一片樹林,一眼看去天高地闊,果然有座大營,塵土飛揚之間,操練兵馬,喊聲四起。黃香東張西望,肅然起敬。畢恭畢敬,全無素日的調皮搗蛋。子午等人就跨馬而去,走到大營門口下馬前行,只見一個將士呼道:“你們是什么人,軍事重地,不得擅入,快走!”只聽叮的一聲長戟交叉攔住他們,五人頓時頗為緊張。只聽的是,一個人大喝一聲:“不得無禮,莫非種浩將軍手下四位小兄弟?”此言一出,將士才收回長戟,依然昂首挺立,威武凜凜。黃香詫異萬分,一言不發,對此人擠了擠眼睛,使個眼色,示意他不必聲張。
四人看時原來是京兆府時候的一員將領,他們也想了起來,忙道:“原來是趙將軍,時隔多年,將軍依然神武飛揚,可好?”“還好,不知種浩將軍目下如何,一路上多有勞頓,請大帳歇息。”趙將軍道。“多謝,多謝。種浩將軍也好。”子午說著就跟隨其后走了進去。
子午五人前行之際,見一將領引眾而來,步履翩翩,笑面可掬。他說道:“四位小兄弟來了,我們歡迎歡迎。”余下和子午忙道:“我們見過岳飛將軍。”此言一出,有一個年紀輕輕的眉清目秀,面貌俊美的小將領馬上哈哈大笑起來,只見他身著白袍,頭上戴著藍色諸葛巾,那個將領身披盔甲也笑個不住。趙將軍忙道:“這是我們的中軍將領。你們叫他李將軍就是了。”子午和普安嘆道:“我們也以為是岳飛將軍了,原來不是。那么岳飛將軍在哪里呢?”“岳家軍就是不一樣。”黃香微微一笑,喜出望外的叫道:“軍容嚴整,威風凜凜。岳云哥哥,還記得我么?我是黃香!”說話間,目不轉睛盯著岳云。余下見狀有些醋意,悶悶不樂。那小將軍笑道:“我是岳飛的兒子,叫岳云。家父熬夜過度,目下正歇息呢,他說你們一到,便要我叫他。但是他太累了,因此我就沒有打攪他。請這邊來!”子午等人和將領一一問好。“香兒妹妹,你如何來了?黃伯伯可知?”岳云對黃香微微一笑,隨即引眾前行開來。
子午道:“岳飛將軍辛苦了。上一次就聽京兆府信使說,將軍怕是熬夜過度,如今果然確有此事。”他們正要從岳飛歇息的大帳經過,只聽的是有人說道:“如何不叫醒我,這孩子,真是的。我去看看去,幾位小兄弟前來,如何可以怠慢。”說著已經出來了,見到眾人便喜笑顏開起來,他一步步走了過來。
黃香馬上跑過去,微微一笑:“岳叔叔!還好嗎?”“香兒,你如何來了?”此人和顏悅色。“岳叔叔,我想你了不行嗎?”黃香撒嬌道。“想我,小嘴會說話。”此人笑道:“你父親年齡大了,你可不能調皮搗蛋,惹他生氣。”“云兒,你要以身作則,凡事不可顧忌為父安危,要顧全大局,你可明白?”此人看向岳云。岳云低下頭,點點頭。
此時此刻,子午感覺自己仿佛與岳飛似曾相識,看到他頗為親切而平易近人。子午等人定睛一看,此人頭戴金盔,盔上有一紅色茸球矗立其上,迎風飄動,好生威武。身披盔甲,腰系寶劍一把,步履矯健、挺拔宏偉、端莊秀氣。再看,大方臉盤,額頭寬闊,眉毛疏朗,眼睛圓實,透出幾分神氣。鼻子突起而尖挺,兩腮豐滿,有雙下巴,留有八字胡須。英俊威武、容貌甚偉,英雄之氣,不在話下。趙將軍和李將軍趕忙上前引薦道:“這便是岳飛將軍了。”
“岳將軍,我等有禮了。”言畢子午等四人上前半跪于地答禮以示敬意,馬上遞上黃靖的信件。“唉,免禮,免禮。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快快請起,快快請起。云兒,為何不叫醒為父,你這孩子。”說著岳飛趕忙上前一一慢慢扶起。
岳飛轉過身來望著將領和岳云頓時笑容可掬,回過臉來對子午四人介紹道:“此些盡皆我岳家軍的兄弟,張憲、王貴、牛皋、楊再興、梁興。還有我兒岳云,為家中長子。”說話間,岳飛拆開信件細細看來。
子午四人齊聲呼道:“見過將軍們,少將軍。我等乃是種浩將軍派遣的人手,又奉家師之命,特此前來,助將軍一臂之力,共破金賊,保我大宋江山社稷,拯救黎民百姓于危難之際。”眾人微微一笑,算是不再陌生。
“這四位小兄弟,行走江湖自然知道,江湖上最是義薄云天,是也不是?眼下都是自家兄弟,就不必客套了。好兄弟,好兄弟。”牛皋上前拍了拍子午四人的肩膀,大笑道。子午四人看去,只見他絡腮胡子,憨態可掬,煞是可愛。
“來的好,有了江湖朋友,咱岳家軍的隊伍就壯大了。哥哥以為如何?”楊再興哈哈大笑,看向岳飛。只見這楊再興相貌奇特,令人驚為天人,好似呂布在世,有萬夫不當之勇。“年紀輕輕居然行走江湖,不簡單。”張憲道。武連看過來,仔細端詳,這張憲站在岳飛左邊,氣度不凡,英明神武之姿,令人嘆為觀止,好似關云長在世。
王貴笑道:“年紀輕輕沒什么,這行走江湖就要趁青春。”余下看時,只見這人站在岳飛右邊,與張憲一樣威風凜凜,好似張翼德在世。“咱是鄉下人,看這四個小兄弟,一定是富貴子弟,就不知道吃苦耐勞上,到底如何?”梁興笑容滿面道。子午四人笑出聲來:“一臂之力也是不成敬意。”岳云笑道:“哪里是一臂之力?”
眾人不解之時,岳云忙道:“分明是八臂之力!”說著指了指子午等人的胳膊。黃香撅撅嘴,不服氣地舉起自己的胳膊,神氣十足道:“還有我,一共是十臂之力!豈不聞巾幗不讓須眉,是也不是?”眾人聽了頓時哈哈大笑。
岳飛道:“好,好。有勞各位小兄弟了。此番話語實乃振奮人心!我等將領定當銘記在心,以利互勉。黃靖大人,可好?襄陽城黎民百姓如何?”“黃大人精神矍鑠,襄陽城熱鬧非凡。”子午忙道。岳飛看了看眾將笑道:“唉!你看我,軍務繁忙,信中早已言明,我這記性。幸勿見怪。”“將軍夜以繼日,為國盡忠,為民解憂。操勞過度實屬不易,可以理解,不必如此。”眾將勸道。
岳云笑道:“父親,我怕打擾你,就沒有叫醒你。”岳飛笑道:“為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不必解釋了,快快招待好四位小兄弟。香兒此來一定是找你玩,看你如何與她玩。”“我也不是找岳云哥哥玩的,主要是想保家衛國,做梁紅玉之二。”黃香調皮道,只見黃香揚威耀武,威風凜凜的擺著站姿。眾人又是忍俊不禁。
岳云忙道:“你們比我大一些啊!四位大哥哥好。”“岳云哥哥,他們哪有你好,他們可不行。”黃香傲嬌道。四人心有不悅只能按耐,隨即忙道:“少將軍好!”
“云兒,這四位小兄弟,聽說行走江湖許多年,你可要與他們多多討教才是。”岳飛道。子午看著岳飛又道:“將軍不必如此。不敢當,只要大破金賊兀術,便是大宋黎民百姓之福!我們行走江湖卻不會帶兵打仗,要向少將軍討教才是。”
岳飛忙道:“小兄弟說的在理,你們就互相取長補短好了。不知你們四人如何稱呼?”“看!我們只顧說話了,岳將軍,諸位將軍且莫見怪。我叫子午,這是我師弟余下、師兄普安、師弟武連。”子午邊指邊一一介紹開來。說著四人忙上前拱手說道:“我等皆聽將軍調遣!”“好,兄弟們不必多禮!如今金賊離郾城不遠了,還是進帳商議戰事!來,四位兄弟一同來吧!”岳云上前拉著武連道:“走吧,我看你與我一般年紀,不如做個朋友!”
武連看了看岳云嘆道:“岳云,你為什么戴著諸葛巾,你是小道士么?”余下也道:“你是小道士了。”岳云忍不住發笑道:“誰說只有道士才可以戴諸葛巾,我父親就喜歡,我也喜歡。你們一個個少見多怪了。我們三個可以做好朋友的!我看你們就好像哪里見過一樣,很面熟。”“他們是終南山、青城山來的,他們皆是道士。”黃香指著子午四人笑道。子午等人面面相覷,岳云哈哈大笑,不以為然,自然以為黃香在開玩笑。
“你們如此便好了,齊心協力,后生可畏。”岳飛大喜過望。子午兩人見狀尋思,這岳云小小年紀都知道自來熟了,心中哭笑不得。“來,我們帳中說話。”說著岳飛便召集大家進帳,往地圖旁邊靠了過去。
“兀術來勢洶洶,我孤軍深入,就怕兀術會冒險突襲。不過也不怕他兀術來,以少勝多,古來有之,我岳家軍還怕他不成?”岳飛進去望了望地圖,冥思苦想之際,嘆道。
“父親不必擔憂,這兀術雖說兵多將廣,此番有步兵十萬,騎兵一萬五,可他們長途跋涉,多有勞頓。郾城溝壑縱橫,騎兵沒什么優勢。”岳云擲地有聲。
“不錯,把大營安在此處就怕兀術偷襲。如若在南陽、襄陽,就麻煩了。郾城正好扼住咽喉,讓兀術不得南下。”張憲點了點頭。
楊再興笑道:“這郾城離開封并不遠了,此處西北到東南地勢低洼,如今七月,雨水頗多,騎兵如若前來,必定陷入淤泥,此為妙計。”
“不錯,選中郾城便是這般道理,黃河奪淮而入海,此處便是當年黃河決堤后的腹地。”梁興道。
岳云道:“古人云,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才可大獲全勝。我看這話也有失偏頗。豈不聞,‘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若得道多助,此番兀術也是會一敗涂地。”
“我看倒也未必,人心思定。兵荒馬亂許多年,中原早已飽受苦難。如若兀術開打,黎民百姓自然會深惡痛絕,這罪過就是兀術去擔當。我看我們還是按兵不動的好,以逸待勞,靜觀其變。”余下想顯擺一番,讓黃香刮目相看,就嘆道。黃香若有所思道:“如若我出擊,不知中原百姓會不會簞食壺漿迎王師?”“一定會!”岳云道。“這可說不好,就怕東京黎民百姓對靖康恥中我大宋官府搜刮的罪過還是耿耿于懷。”余下不以為然。
“所言極是,我等自然不該忘卻這件事。可女真人對中原百姓又好到哪里去呢?小道消息早已傳遍江南,女真人為了提防劉豫,把女真人從白山黑水遷到中原,把中原人遷到白山黑水,這件事,你們可知?如若屬實,中原老百姓自然對女真人深惡痛絕,他們哪里會對當年的靖康恥中官府所作所為耿耿于懷,他們難道不知那是女真人威逼利誘所致么?我相信我大宋中原黎民百姓都是思念大宋的,他們念念不忘列祖列宗,念念不忘太祖武德皇帝的恩澤。士大夫就會懷念太祖!女真人野蠻無禮,對士大夫不會客氣到哪里去。為了南下,賦稅能少么?黎民百姓自然不會心甘情愿追隨女真人。由此可見,我們出師北伐,還于舊都,是對的。直搗黃龍也未為不可!”岳飛聽了這話,頓時潸然淚下,深有感觸道。眾人也噓唏不已,對岳飛的話頗為感動。
牛皋一看眾人這般模樣,就想打圓場,馬上看向岳飛忙道:“哥哥可知,這郾城四面是洪灌區,地勢平坦、土質疏松,適合騎兵長驅直入,金人必定慣用此法,要想出個萬全之策來對付金賊。”“兀術此番還有大量簽軍,我看我們不必擔憂。豈不聞,牧野之戰,反戈一擊的故事?”王貴喜道。
岳飛嘆道:“嗯!兄弟分析的有道理,不知此番那兀術又要耍什么鬼把戲。騎兵來,我們只好用火器對付。如果還要以步兵迎擊,怕是得不償失,白白送命。簽軍都是有苦難言。”
“將軍,何謂簽軍?”子午饒有興趣,馬上問道。“女真人連年東征西討,兵源缺乏,故而征伐漢人做替死鬼,劉豫的軍隊便是簽軍。都是替金兵當馬前卒,替死鬼。”岳云道。余下冷笑道:“劉豫的皇帝夢破滅后就被女真人趕下了臺,如今女真人按耐不住,又親自跳出來原形畢露了。金太宗死了后,金熙宗上臺,兀術如今大權在握,這南下就是他的主意。”
“兀術這人也是奇怪,搜山檢海威風凜凜而來,在黃天蕩被韓世忠將軍圍困四十八日,差點被俘虜,他心有不甘到關中,揚威耀武。結果也沒撈到什么便宜,還不是被吳玠、種浩二位將軍阻擊在仙人關、和尚原了。他如今在穎昌一敗涂地,莫非還心有不甘”普安氣急敗壞道。
武連嘆道:“兀術亡我賊心不死,世人皆知,你又何必自尋煩惱,冥思苦想他為何如此?這一介武夫最看重‘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當然還有許多考慮。”
“我知道,女真人就是知道我大宋江南富庶,想據為己有。他們是羨慕嫉妒恨了,故而亡我賊心不死。”黃香舉著手,大叫。
岳云道:“父親!兀術乃是草原人士,自然慣用騎兵,弓弩手也是不可或缺,揚州即為如此。騎兵長途跋涉遠距離撲來,我們應該早早抵御,如若他們靠近了就晚了。”
“岳云哥哥,你傻不傻,這還用多說。我大宋的床子弩、神臂弓,不可或缺,我看這火炮也不可或缺。炸他個粉身碎骨!”黃香笑道,大手一揮。
余下好奇之際,馬上問道:“火炮,我在東京保衛戰時,見李綱將軍用過。威力無比,無出其右。不知眼下火炮到底如何?”
“指南針、活字印刷、槳輪船、突火槍,層出不窮。尤其是我大宋的火器,遙遙領先于天下。”牛皋嘆道。
見子午四人不甚了解,張憲介紹道:“火炮火藥、蒺藜火藥和毒藥煙球火藥。三種火藥配方,由朝廷統一配方,各地想要生產,都須嚴格把控,否則會被問罪。如今我大宋火器種類繁多,常用的火器就有火箭、震天雷、霹靂炮、突火槍、猛火油柜。”
“想當年,金人一路南下,如入無人之境,甚至敢以區區六萬人馬主動進攻擁有二十萬守軍的東京城。你們可知,是何緣故?”王貴氣道。
子午嘆道:“女真人的騎兵強勁,野戰時肯定占盡優勢。可騎兵無法攻城,他們自然也要用步兵的。”
“然而東京之戰,以及諸多攻城、守城戰,擁有大量火器的我大宋守軍仍然抵擋不住金軍,就匪夷所思了,是也不是?”普安義憤填膺。
“你們可知,這金朝的火器也不可小覷!起初火器來源,只有我大宋,可這兵器旋即被女真人學去,反過來對付我們。最近幾年,金軍最常用的一種火器叫做‘震天雷’。另外金朝還有飛火槍,火焰噴出,燒傷我大宋不少士卒的腿。”岳飛心有余悸道。
“不知何人把這技藝透漏給了女真人,該當何罪?”黃香恨恨的道。
“還記得靖康恥么?女真人俘虜我大宋許多工匠,其中自然有不少火器工匠了。”余下道。
岳飛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這‘震天雷’的確不可小覷,如若粗心大意就麻煩了。”張憲也后怕道。
岳云氣急敗壞的介紹道:“我大宋火藥,除了硫、硝、炭之外,還夾雜著十余種次要配方,雜質多,效果差。而金朝的火藥配方則要純凈得多,只包含硫、硝、炭、鐵渣、磁末和砒霜,無論是燃燒還是爆炸,效果都要優于我大宋的火藥。”
普安道:“眼下郾城非高大城墻之地,乃是一馬平川。如若無雨,天干地燥,很適合騎兵。兀術的火器也就用不上了。”
“金人不用火器,我大宋用,出其不意,豈不很好?”武連點了點頭。
“可惜,此番我大軍出動,火器上朝廷并無供給,只能靠我等將士的智勇雙全了。”岳飛道:“揚州一戰,金賊犯下滔天大罪,皆是我等之過。我步兵多,騎兵少,要揚長避短。”
張憲冷笑道:“只怪陛下聽信黃潛善、汪伯彥等奸臣之言,不理戰事,方才遭此一劫。如何怨得將軍,將軍且莫如此。”
“別提揚州城,一提我就一肚子火。”王貴瞪大眼睛,恨恨的道。
牛皋更是氣喘吁吁,舉起拳頭:“兀術狗賊,此番定要與他一決雌雄。”
“這些年,與金人作戰,不分勝負。此番如若打敗女真人,還于舊都就指日可待了。”梁興神情肅穆。
楊再興笑道:“不錯,出師北伐,還于舊都。我們都學諸葛孔明!”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岳云噓唏不已。
岳飛仰天長嘆:“此番出師,要與兀術血戰到底!”
眾人圍成一圈,一雙手搭一雙手,齊聲道:“與兀術血戰到底!”聲若洪鐘,傳出帳外,傳向遠方。軍旗烈烈,天高云淡。
余下看了看地圖,自言自語道:“看!臨潁和郾城之間有一小商橋,如何這般名字,真有趣!”
“是不是有一座橋?”黃香也過來目不轉睛的看著。
岳云笑道:“我等時常在看地圖也沒曾發現什么樂趣,大哥哥倒看出來了。”說著走上前去忙道:“我看,嗯!果然有個小商橋。”
“要不要去實地看一看。”黃香樂道。
“小商橋是一座石拱橋,始建于隋朝開皇四年。聽說當年商王路過,故而得此地名。此處是中原腹地,扼守南北,一橋當關,萬夫莫開。”岳云介紹道。
武連近前一看嘆道:“此處定是河流眾多之所吧!不知是何地界?”
普安說道:“聽說中原之地有黃河泛濫之說,此處河流雖然如此短小,但雨季一來,怕是水量大增,下游一定遭殃!如若傾盆大雨,河道恐怕是淤積不堪,馬匹前行自然吃力了。”
岳云笑道:“是啊!中原之地河流短小,不過盡皆上游之處,下游便到了淮水之處,秦淮河之水便是此處所積聚。”
“岳云哥哥,知道的真多。”黃香聽了,癡癡的望著岳云,崇拜的小眼神,好生了得。
“不就一個小橋,我看沒什么了不起。”余下馬上悶悶不樂。
“小商橋雖微不足道,可事關重大。”岳云道。
張憲、牛皋、楊再興、王貴、梁興也深以為然。
子午嘆道:“中原故地,兵家必爭之地!如此天高地闊的地方,曾幾何時,東京城漕運,汴水碼頭,何其熱鬧非凡。許昌城,金戈鐵馬實乃是很好的練兵場,尤其是騎兵與步兵。聽說當年太祖南下攻打南唐,就在東京以南的許昌練兵。”
岳飛慨嘆道:“小兄弟說的對,我等此番定要北上,收復失地,還于舊都才是。不僅郾城大戰大獲全勝,北上討伐金賊才足顯我等雄心壯志!如此大好河山,如何要丟棄不管,豈不是可惜了。再說,這中原本來就是我大宋的國土,理所當然,沒有什么含糊的。我們此番就是要收復失地才是,不能讓賊人橫行霸道,為所欲為。我大宋黎民百姓苦不堪言,都是我們將領的罪過,我們不金戈鐵馬、馬革裹尸,黎民百姓要我們有什么用,我們吃吃喝喝還不如青山綠水,花草樹木。它們還可以讓百姓有好個好心情,我們可以給百姓帶來什么?我們不可以豬狗不如,我們應該好好的捫心自問才是。”
“豬狗不如,不知狗肉與豬肉,眼下哪個貴?我看羊肉最貴!”黃香捧腹大笑。
眾將應聲便道:“哥哥盡忠報國,我等佩服不已。”
岳飛忙道:“四位兄弟前來,一路辛苦,那就歇息去吧。”
四人呼道:“好,多謝將軍體恤。”說著出帳而去。
子午四人與岳云越聊越投機,說說笑笑,樂此不彼。黃香跟著也是嘻嘻哈哈,喜笑顏開。眾人抵達小商橋,但見此處有一條河,河上有一座橋。果然是岳云所說的石拱橋。橋看上去沒什么奇特之處,比東京虹橋小多了。可卻是石拱橋,就蔚為壯觀。眾人跨馬走一走,看一看,說說笑笑,喜悅不已。
岳云與子午四人暢所欲言,黃香時不時插嘴,惹得眾人哈哈大笑。岳云說些與女真人作戰的趣事,子午四人說些他們行走江湖的見聞,黃香說些襄陽城黎民百姓對劉豫的微詞。眾說紛紜,各抒己見,眉開眼笑,好不快活。
坐在小商橋邊,綠樹成蔭,彩蝶飛舞。看著波光粼粼的河水,六人喜樂無比。他們哪里知道,不遠處,早有一隊人馬,俯身潛藏在綠樹成蔭處,偷窺他們,原來是兀術派來的探馬。
傍晚時分,八百里加急又來,眾人齊聚大帳。
岳飛召集諸將前來商議說:“兀術大軍在開封城外安營扎寨,據探報,有小股金人在小商橋附近出沒。我等定要做好準備才是。看來要深入黃河以北,襲擾兀術才是。河朔有不少英雄好漢,我們南北呼應前后夾擊,我料兀術必定首尾不能相顧。我趁勢追擊,必定大獲全勝。收復失地,還于舊都,指日可待。”
武連忙道:“如此緊急,兀術是意欲卷土重來了。”
“的確如此,賊人亡我賊心不死啊,實乃欺人太甚。”普安嘆道。
余下說道:“兀術此番來者不善。”
“來者自然不善,善者自然不來!”黃香笑出聲來道。
楊再興道:“哥哥,小商橋,的確是個兵家必爭之地。兀術果然知曉這般道理。”
張憲擔驚受怕道:“小商橋如若被兀術占據,他就要阻塞要道,阻擋我們北上,不得不防。”
“賊人果然厲害。”牛皋義憤填膺,大喝一聲。
“我看莫如派人北上,連結河朔,突襲黃河以北。”王貴斬釘截鐵道。
梁興喜出望外:“哥哥,我對黃河以北的英雄好漢了如指掌,我去必定萬無一失。”
“父親,我們今日就在小商橋附近走了走,沒發現什么蛛絲馬跡。你就別開玩笑了。”岳云一頭霧水。
岳飛微微一笑,顯出幾分威嚴:“為父讓你們前去小商橋,早已暗中派人潛伏小商橋附近。你們只管說說笑笑,引出兀術的探馬也算你們的本事。之所以沒告訴你們,就怕你們東張西望,打草驚蛇,讓兀術的人跑了。他們潛伏的地方,我們早已掌握。日后必有大用。”
子午四人恍然大悟。
“將軍果然智勇雙全。”子午心里不痛快,可也無可奈何道。
余下自我安慰道:“其實我們也發覺草叢里有身影,還以為是什么水牛了。”
“不錯,遠處的確有不少水牛,哞哞叫了。”普安笑道。
武連馬上學著叫起來:“水牛在水里,嘩嘩作響,哞哞的!”
“南陽黃牛,郾城水牛。都是牛氣沖天!”黃香笑的咯咯作響。
“黃香,這可是一副對聯。我想想看,有了!且聽我說說看。”岳飛見子午四人不大高興,馬上安慰,靈機一動,打趣道:
襄陽山翁,隆中山林,實乃一片深情。
岳云笑道:“我也聯上一句。”隨即吟誦道:
江南風景,中原風景,皆是大宋風景。
“我也不自量力,獻丑了。”子午嘆道:
關中人,中原人,黃河兩岸人心思定。
余下道:“我來對你這句好了。”隨即道:
江南人,巴蜀人,大江東去人生如夢。
“我想變一變,你們聽聽看。”普安道:
終南山青城山,青山綠水山連山。
武連不甘示弱:“看看我的。”隨即道:
鎮江城揚州城,江南江北城望城。
“不懂不懂。說的是何道理?”黃香撇撇嘴,笑道。
岳云卻點了點頭,嘆道:“你們果然文武雙全,才華橫溢。我明白,你們所言極是。如今黃河與長江,不僅僅隔著崇山峻嶺,更匪夷所思的是,被金人這樣一攪和,我大宋大好河山就南北分治了。如若我大宋出師北伐,南方賦稅過重在所難免;如若金人揮師南下,北方賦稅過重也不可避免。女真人占據我大宋北方,賦稅還是我大宋黎民百姓承擔,受苦受難的依然是黎民百姓。”
“世人皆知,并非我等想出師北伐,本來議和了,相安無事,黎民百姓大可休養生息,偏偏兀術卷土重來,揮師南下。如若不是劉锜將軍的‘八字軍’挫敗兀術,兀術會敗退開封。恐怕早就揮師南下,奪占淮河了。如若江淮有失,兀術大兵壓境,直逼臨安。形勢危急,就不堪設想了。這便是此番皇上派我下廬山,離開鄂州,北上的緣故。”岳飛潸然淚下。
張憲嘆道:“我等想出師北伐,可偏偏皇上要我們按兵不動,還要回撤。”
“如若我們回撤途中,兀術追擊,豈不白白送命?”王貴
梁興“我不知道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就怕我們尾大不掉。這是祖宗家法,朝廷就怕這個!”牛皋
楊再興恨恨的道:“對啊,朝廷怕我們,就不怕兀術。那干脆投降算了,何必嚇得屁滾尿流,讓人家兀術搜山檢海,一路追擊?”
岳飛馬上叫道:“不可胡言亂語!”“哥哥,我就北上了。如若我們不先下手為強,就怕后下手遭殃。”王貴拱手道。岳飛點了點頭叮囑再三:“兄弟多加保重,一路千萬小心謹慎,別貪酒色,當心女真人細作。”“等著你回來,兄弟們酣暢淋漓,一醉方休。”張憲抱著王貴,頓時潸然淚下。
“你們這是做什么,婆婆媽媽,好不痛快。王貴兄弟,記得回來帶些黃河的鯉魚,聽說味道不錯。”牛皋見狀,馬上笑道。“牛皋兄弟,不是喜歡吃牛肉么?如何喜歡吃魚了。”王貴哈哈大笑。
“我本想一起去,不過就怕你不答應。”梁興眼里含淚。“一派胡言,不想去就說不想去,還賴我?好意思么?”王貴笑道。“沒啥可說的,記住,女人雖好,可不能沉迷。你看看太上皇,就被女人給害了!什么李師師都是紅顏禍水。我要是見了她,非把她砸成八瓣!”楊再興飽含深情,看著王貴,咬牙切齒道。“楊再興兄弟,你這嘴巴還是口無遮攔。太上皇被女真人俘虜,怪人家李師師,虧你說得出口?”王貴勸道。
“就是,什么紅顏禍水,你一個大老粗,還會咬文嚼字,可笑。豈不聞李師師、李清照、梁紅玉,個個都是巾幗英雄,你一介武夫,也沒什么了不起。不懂就別胡說八道,我最討厭臭男人了,有事就怪女人,窩囊廢。你們難道不知道趙明誠么?李清照可比他強多了。‘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懂不懂?”黃香頓時火冒三丈,原形畢露,口無遮攔道。
“小丫頭片子,再說一句。”楊再興舉起拳頭,兇巴巴的差點發火,如若不是岳飛、岳云勸阻就麻煩了。子午四人也勸阻,張憲、牛皋、梁興、王貴更是站在二人之間,分開他們,就怕他們越鬧越僵,氣氛由此緊張兮兮。
“男子漢大丈夫,如若與小姑娘斤斤計較,豈不可笑?再說,兄弟方才說李師師的不是,顯然也不合適。有些話,要分場合。這黃香是個小姑娘,你這‘紅顏禍水’四個字豈不惹出禍端了。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耿耿于懷。”岳飛對楊再興耳語道。
“你是晚輩,不可如此口無遮攔。即便伯伯說的不對,你心里明白就好,何必脫口而出。女孩子家的,這事不妨做,但話可不能隨便說。禍從口出,你可明白?”岳飛轉過頭,靠近黃香,又對黃香勸道。楊再興馬上微微一笑對黃香道:“小姑娘,伶牙俐齒,后生可畏。”
黃香也笑道:“楊伯伯千萬別放在心上,我年紀小,不懂事,多有得罪,還望見諒。千萬別以為是我爹爹教導無方,那就大大的冤枉他了。”“還記得在襄陽城,你爹爹為我煎藥療傷,真是歷歷在目。”楊再興想起黃靖待他不薄,馬上面露愧色,尷尬一笑。“沒事,我爹爹與您也是故交。”黃香笑得咯咯作響。“小姑娘,你也斤斤計較,真有意思。”王貴馬上對楊再興耳語。“你呀,別調皮搗蛋,不然叔叔我就惱了。”王貴對黃香耳語道。黃香樂個不住,楊再興也笑出聲來。二人面面相覷,一笑了之。
“王貴大哥,多加保重。你從黃河那邊殺來之時,我們也北伐了,一起在東京一醉方休。”子午四人拱手。“這自然最好,到那時,我們直搗黃龍也未為不可。”王貴微微一笑。眾人送別王貴離去,才進了大帳。岳飛依然回頭,看向帳外,一臉擔驚受怕。
“看什么看?眼珠子都出來了。”余下見黃香東張西望,就是盯著岳云看個沒完沒了,頓時氣呼呼的。黃香靠近岳云:“岳云哥哥,你如何不開心?”“王貴將軍他好酒,怕他喝多了誤事。”岳云看向帳外,眨了眨眼睛,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