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宮廷見聞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0403字
- 2019-10-25 21:09:00
次日清早,種浩、張明遠、費無極到了皇宮。一個小太監帶著他們一路走來,皇宮果然氣勢雄偉,非同凡響。琉璃瓦間,金碧輝煌,殿宇高聳,蔚為壯觀。正在前行,只見一人前來,身材高大魁偉,皮骨強勁如鐵,雙目炯炯有神,面色黢黑,頤下生著胡須,昂首挺胸,賊眉鼠眼。
小太監馬上上前作揖行禮道:“童大人,種浩和張明遠、費無極到了,奴才告退。”原來這便是那鼎鼎大名的童貫。可這人與眾不同,早已非太監身份,已是大宋西北掌握軍權的大人物,西夏黨項人如今聽到他的名字,也心有余悸。眼下童貫穩坐樞密院,大權在握,威風凜凜。手下西軍,如日中天。“好了,下去預備宴席。”童貫笑道,那小太監馬上應聲而去。
“種浩將軍,別來無恙。”童貫威風凜凜,喜笑顏開道:“張明遠、費無極,二位從終南山而來,一路多有勞頓。三位昨夜在東京玩的可好?”種浩、張明遠、費無極三人一同上前答禮,異口同聲道:“有勞童大人掛念,還好,還好。”童貫瞇眼笑道:“種將軍果然風塵仆仆趕來,二位終南山道家子弟果然青春俊杰。陛下和蔡太師、李邦彥大人、大理國王段和譽在御花園等候多時,這便隨本官去見駕。意下如何?”“恭敬不如從命。”種浩道。“多謝童大人。”張明遠、費無極異口同聲道。說著童貫在前,種浩、張明遠、費無極緊隨其后,往御花園而來,一路,宮女托盤,侍衛巡邏,果然是帝王之所,無比氣派,無比莊嚴。
片刻,只見宋徽宗和一人已在園中小亭圍桌而坐。童貫呼道:“陛下,種浩、張明遠、費無極見駕!”一語落地,宋徽宗兩人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地看了過來。只見,種浩神情激動的上前趕忙跪拜道:“微臣來遲,請陛下恕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語落地,居然頗為緊張,不住的擦著額頭的汗珠。張明遠、費無極拜道:“終南山張明遠、費無極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此時,童貫低下頭眨了眨眼睛慢慢的已退了出去。
“種愛卿已到,二位終南山弟子來了。不遲,不遲,快快請起,免禮,免禮。這邊坐。”只聽得,一語落地,笑出聲來。種浩、張明遠、費無極抬頭看時,只見一人著褐色龍袍,束發戴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通身的文人氣派,定睛一看,面如脂玉,唇若敷朱,細眉圓目,浮夸輕佻,風流倜儻,不在話下,這便是那年紀輕輕,繼承哲宗帝位,登基大寶后的宋徽宗。
“微臣恭敬不如從命。”言畢,種浩坐在了石凳之上。“謝陛下!”張明遠、費無極也起身落座。只見宋徽宗身旁多了一人,卻不是蔡京,也非李邦彥,此人,八尺之軀,意氣風發,容貌甚偉,青春俊杰模樣,不在話下,一雙大眼睛攝人魂魄。此人作揖道:“那日京兆府一別,許多日不見,種將軍可好?”種浩笑道:“還好,不知大理國王在此,末將見禮了。”聽了這話,張明遠、費無極才明白,原來方才這人便是大理國王段和譽。“不必如此,如今在皇上面前,將軍還是叫我段節度使比較好,本王替陛下看顧大理,算是替陛下分憂。”段和譽道。宋徽宗笑道:“不必如此,既然朕已封你為大理國王,那你就是大理國王。我大宋文臣武將還是要對你恭恭敬敬才是,是也不是?”“段王,微臣有禮了。”種浩趕忙拱手作揖。段和譽趕忙回禮道:“將軍不必如此。本王此番來東京就是要朝拜陛下,陛下待我大理恩重如山,我大理一定鎮守好西南邊陲,與大宋世代友好。”聽段和譽說話,宋徽宗喜笑顏開。
“這二位是終南山弟子?”段和譽看著張明遠、費無極問道。張明遠道:“正是,素聞大理國王,今日一見,還望指教。”費無極道:“段王,你如此青春俊杰,就掌管大理,了不起。”“也是祖上傳的帝位,又蒙陛下關照。沒什么了不起的,要說了不起,陛下才了不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博學多識,天下無敵。”段和譽笑道。宋徽宗喜樂無比道:“不必這般自謙,大理乃是段氏大理,朕很是放心,只要你們鎮守好西南邊陲,朕就無憂了。”種浩環顧四周,問道:“為何不見蔡太師和李邦彥大人,方才聽童公公說,蔡太師、李邦彥大人也在,如何不見他二人?”
宋徽宗道:“他們解手去了,昨晚和段王喝酒,酩酊大醉。今早要去萬歲山游賞,聽說你要前來,念你一路辛苦,故而朕在御花園等候。”種浩隨即俯身拜道:“多謝陛下如此關照,微臣感激涕零也難報陛下恩情。”宋徽宗扶起道:“不必如此,且喝茶,一路多有勞頓,朕素知你勞苦功高。”說著親自為種浩倒上一杯茶,又遞到他面前。種浩趕忙接過,笑道:“多謝陛下。”段和譽道:“難怪世人都說當今大宋天子實乃道德禮儀君子,知書達理,待人接物,處處都是楷模,不是眼下親眼所見,實在不敢相信。如今見了居然頗為感動。這般待臣子,也就皇上了。實乃天下第一人也!”
宋徽宗笑道:“切莫夸口,朕就飄飄然了。這茶道實在令人喜歡,回想朕撰寫《茶論》的那年還是大觀年間,這些年來,建安郡鳳凰山北苑大興,專為朕制作御茶香茗,還是朕在書中所說那般,白茶自成一種,朕頗為喜歡。此番段王進貢的這大理國感通寺茶葉品味果然不錯。朕回味無窮,其中滋味甚美就難以言表了。朕早已說過,這茶以味為上,所謂香、甜、種、滑,乃上品茶全味,缺一不可。”說著用手指頭一一比劃開來。
種浩道:“陛下所言極是。”張明遠道:“皇上如此如數家珍,弟子大開眼界。”費無極道:“皇上所言極是,弟子受益匪淺。”段和譽笑道:“寡人素知陛下喜歡茶道,故而早作準備,在大理國全國上下為陛下甄選極品名茶,真是踏破鐵鞋,得來費了不少工夫。如何就合了那句老話,近在眼前寡人卻不知。還是寡人沒登基大寶之前的事情,一日去感通寺燒香拜佛,口渴難忍就要了一杯茶,頓覺神清氣爽。后來寡人就收入了王室,如今作為貢茶獻給陛下,還望陛下笑納。”宋徽宗笑道:“果然不錯,你這大理國王如此知道禮數,朕封你為王算是恰到好處了。在朕看來,我中原教派有三,所謂佛道儒。朕如今喜歡道家,你大理歷代喜歡佛家。朕不勉強你段氏喜歡道教,只要與我大宋世代友好就皆大歡喜。”段和譽道:“那是自然,陛下如此胸懷,微臣感激涕零。雖然我大理信奉佛家,與陛下所尊崇道家不同,但我段氏絕無半點異心,絕不辜負陛下恩澤,一定替大宋鎮守好西南邊陲。”正在此時,兩個身影襲來,伴隨昂首挺胸之感,威風凜凜之態。
“陛下,我等來遲。種浩,你可來了,老臣頗為掛念,那日京兆府一別,許多日子不見,你可還好?”這人捋了捋花白胡須,上前拍了拍種浩肩膀以示安慰。“太師何出此言,不遲,不遲。”宋徽宗微微一笑,大手一揮。原來方才便是大名鼎鼎的蔡京。只見他瞇眼而笑,嘴里好似咀嚼著什么,乃是年老之人的常態,卻精神矍鑠,兩眼炯炯有神。
“陛下,奴才見禮了。種浩將軍前來,有失遠迎,還望不要見怪!”一人也笑道。“李愛卿不必拘禮。”宋徽宗笑出聲來,擲地有聲。這便是李邦彥,這人看上去,風流倜儻,相貌堂堂,乃是才華橫溢,那張臉,白皙光滑,別致異常,好似女子。那張嘴巴,如同櫻桃,楚楚動人。種浩頓時一怔,心中頗為震動,尋思,這老匹夫果然狡猾。李邦彥這廝也是笑面虎。
宋徽宗向蔡京、李邦彥介紹起張明遠、費無極:“這便是終南山王世貞道長座下道家弟子。”蔡京道:“上次京兆府見過,也是青春俊杰,不同凡響。”李邦彥也道:“既是道家弟子,自然是陛下座上客。”“二位大人,弟子見禮。”張明遠、費無極作揖問候。片刻,眾人說笑之際,不再生疏。得知張明遠、費無極與世隔絕的故事,如今又這般情同手足,眾人佩服有佳,言談之際頓生好感。
“陛下,聽說終南山來了高人,我也想看看,在哪里,也拜見拜見。”只聽得如此一語,只見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后面跟著宮女侍候左右。這女子落落大方,美麗端莊,慈眉善目,青春可人。“愛妃,快來,這便是張明遠、費無極。”宋徽宗微微一笑,走了過去,拉著這貴妃的手,體貼有佳。“見過貴妃娘娘!”眾人見禮。“這便是劉貴妃,琴棋書畫,舞文弄墨,才華橫溢。”宋徽宗向張明遠、費無極介紹道,一臉喜悅。“諸位免禮,請坐!不知諸位前來,今日哀家過來,有些冒昧,還望見諒。你們一路辛苦,一定和陛下有許多話要說,哀家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叫御膳房準備些點心和香茶,你們自在說話。”劉貴妃尷尬一笑。劉貴妃與宋徽宗又說笑片刻,兩人依依不舍之際,才慢慢分別。
宋徽宗馬上招呼眾人坐了下來,喜笑顏開道:“關于這劉貴妃,朕有些肺腑之言,還望你們聽上一聽。蔡太師自然知道,十七歲那年,朕做端王,早已大婚,娶了德州刺史王藻之女。”蔡京尋思,此處當然要歌功頌德,隨即點點頭:“老臣當然記得清清楚楚,皇上一表人才,做端王時,也是名揚天下,世人皆知。”“記得朕即位后不久,就謹遵向太后她老人家懿旨,冊立了王氏為皇后。”宋徽宗仰天長嘆,似有逼于無奈之感。段和譽看向宋徽宗,一怔,馬上追問道;“莫非這王皇后不好么?”種浩微微一笑,問道:“可見皇上以孝治天下,我大宋自然洪福齊天。”“莫非皇上當時不愿意,不喜歡。”張明遠問道。“向太后對皇上算是關愛有佳了。”費無極微微一笑。“明遠、無極,你們要明白。向太后喜歡朕,也是朕對她老人家足夠尊敬,總是不厭其煩,前去問安,有些好吃好喝,自然想起她老人家,對老人家就好似哄小孩一般細致入微。”宋徽宗認真道。眾人忍俊不禁,樂此不彼。
“世人以為這皇后一定很不錯。向太后她老人家也以為這皇后也很好,朕也不知這人如何。地久天長,才慢慢發覺,哪知這人實在不敢恭維!”宋徽宗搖搖頭,心有余悸。“怎么了?”張明遠饒有興趣,馬上追問:“皇上發覺什么了?”
宋徽宗仰天長嘆,仿佛回到那時:“相貌平平不說,還生性儉約,根本就不會取悅于朕,實在不是什么紅顏知己。她雖為正宮,但朕并不寵她。看見她就覺得那么陌生,那么厭煩,沒辦法,三宮六院自然是朕經常光顧的地方了。如此金枝玉鳳、仿若天仙的所在,當然艷福不淺,可那些妃子一個個柔弱嬌態,勾心斗角。天長地久,故而更厭煩了。這不懂詩詞歌賦也就罷了,一天到晚只知搽脂抹粉也還過得去,她們偏偏就不安分,讓朕無法忍受,真是令朕大失所望。如此說來,還是要選妃,德才兼備最好。”“陛下,如此恐怕不是女子,實乃才子。”蔡京瞇眼笑道。“陛下,這便是提拔龍圖閣大學士了。”李邦彥笑道。
“還記得朕與劉貴妃認識的那一年,也就是三年前。在御花園布置花石竹木,朕心煩意亂正好出來走一走,散散心,走著走著,就遇到了一個姑娘。她倒好居然把朕當作短工,朕當時也調皮搞怪,一看這姑娘模樣不錯,是個美人,就按她吩咐來做。一來二去就熟識了,后來聊聊天才發覺這姑娘非比尋常,居然也琴棋書畫、舞文弄墨,家境雖說尋常貧寒,可人不錯。朕就暗戀起來,后來朕就和她情意綿綿開來,還讓她進宮做了貴妃,這貴妃便是當今的劉貴妃。”宋徽宗恍然如夢,歷歷在目之際,喋喋不休講起來。眾人聽了也是入迷之極。
宋徽宗又對眾人道:“朕目下實在是孤家寡人,身邊幾乎沒半個親人。如若不是劉貴妃,真是孤家寡人。不似張明遠、費無極你們二人,好歹是哥們弟兄,難舍難分。方才聽張明遠所言,如此看來,朕與明遠乃是同歲了。朕本生于元豐五年五月五日,只是五月頗不吉利,故而改為十月十日。朕是十一皇子,皇兄哲宗年僅二十五歲,不知何故就病入膏肓,離我而去,這年是元符三年正月。如今看來,父皇神宗,皇兄哲宗都離朕而去,如何不形單影只。向太后她老人家最疼愛朕,也撒手人寰,離朕而去。你們說,朕身邊哪里還有知冷知熱、掏心掏肺的親人呢,千萬別說后宮佳麗,她們就知道擦脂涂粉、爭寵獻媚、勾心斗角,令人好不煩惱。只有劉貴妃最好,令人賞心悅目,喜樂無比。”宋徽宗一席話,眾人感慨萬千,樂此不彼。片刻,宮女端來劉貴妃讓準備的點心與香茶,宋徽宗禮讓,眾人才不再拘束。
張明遠道:“弟子三生有幸,可與陛下同年同月,居然還是同日出生,豈不緣分使然。”“如此看來,明遠師兄與陛下同歲自然是莫大榮耀,榮幸之至,是也不是?”費無極也道。“雖說如此,可弟子如何可與陛下相提并論。”張明遠點點頭。宋徽宗擺擺手道:“不必如此,聽明遠所說,出生之際就難見父母,著實可憐。朕好歹有父皇母后呵護,雖說如今貴為天子,可孤家寡人就名副其實了。要說可憐,朕以為做皇帝的自古以來沒一個人不可憐。朕目下就是這般感受,曲高和寡,曲高和寡啊,就拿這琴棋書畫,知音難覓,如之奈何?”蔡京忙道:“陛下切莫如此,老臣也傷心難過了。”“陛下并非孤家寡人,微臣愿替陛下分憂,永遠侍奉左右。陛下就是日理萬機,辛苦萬分。做奴才的也傷心難過,于心不忍。”李邦彥馬上拜道。
段和譽道:“陛下果然也有許多煩惱。”“還望皇上寬心。”種浩恭恭敬敬道。“罷了,往事不堪回首,不言也罷。”宋徽宗嘆道。正在此時,童貫來報,張繼先天師覲見。張明遠、費無極一怔,激動無比,心中難免有些緊張。種浩聽說張繼先的名頭也由來已久,段和譽更是仰慕已久。一個個恭恭敬敬,站成一排,等候張繼先到來。蔡京、李邦彥也是畢恭畢敬。宋徽宗更是了得,喜笑顏開之際趕忙吩咐童貫道:“快去備茶,讓御膳房準備糕點,先把《道德經》拿來,讓朕看看,找些不太明白的地方讓天師幫忙指點一二,也算是了然不惑了。”童貫一一應允馬上退了出去。
張明遠、費無極、種浩面面相覷,難知底細。按理說來,童貫如今高高在上,官位顯赫,如何在宋徽宗面前做起當初太監的差事了。三人一頭霧水,難以置信,也不多想,只是目不轉睛看向宋徽宗。宋徽宗見狀,心知肚明,卻眨了眨眼睛,靠近三人對他們耳語道:“童貫到了宮里,就愛侍候朕,由他好了。”聽了這話,張明遠、費無極、種浩三人這才了然不惑。眾人低頭細語時,一人影走了進來,眾人抬頭之際,只見這人,青春容貌,七尺之軀,步伐穩健,有神仙之感。
宋徽宗馬上放下手中的書卷上前拱手作揖道:“天師到來,朕有失遠迎,還望見諒。一路勞頓,快快入座。”張繼先坐下道:“陛下不必如此,貧道路過東京要去終南山和青城山,只是掛念陛下,故而覲見。不知陛下近來可好?陛下可知東海故事麻姑滄海桑田的典故么?”“略知一二,還望天師賜教。”宋徽宗搖搖頭。張繼先道:“蓬萊水淺,滄海恐怕又要變桑田了。”宋徽宗聽畢笑而不語以為乃是張繼先的玩笑。蔡京道:“天師年紀輕輕就神通廣大,實在令人佩服。”“太師所言極是,天師果然不同凡響。”李邦彥隨聲附和道。“二位大人抬愛,我龍虎山承蒙皇上眷顧,一切安好。我一人之力也是形單影只,還是上上下下協力而為的好。”張繼先仰天長嘆道。張明遠、費無極看著張繼先和自己年歲相仿,心中尋思開來,就說大也大不了幾歲,叫哥哥也是可以的。只是隔著師父這層輩分,一時間規矩的好生了得。
張繼先看著張明遠、費無極二人不禁嘆道:“你二人莫非是終南山弟子?”張明遠驚道:“天師如何看出?”張繼先道:“通靈之術而已。”“世所罕見,佩服佩服。”費無極頓時瞠目結舌。種浩道:“天師來自龍虎山,實在神仙人物。”段和譽道:“天師雷法天下聞名,幸會幸會。”張繼先道:“徒有虛名,實不敢當。貧道所愿天下太平就好。我大宋千里江山美輪美奐,如此便要倍加珍惜。明遠、無極,你們師父可好?”“家師還好,多謝掛念。”張明遠、費無極點點頭。“讓你們師父早作準備,提防賊人暗算。”張繼先一語落地,告別宋徽宗等人走了出去,飄飄然頗具仙風道骨。
送走張繼先,眾人坐了下來。宋徽宗道:“種愛卿,此番召你進京,自然有要事相問。不知長安那邊可有動靜?朕想聽聽,你說說看吧!”“陛下,微臣遵命。西夏總共發動了三次進攻,在綏州就兩次,不過都被臣擊退了。自從陛下恩準雙方設榷場以后,兩國邊境還算太平,往來駝隊不絕如縷,請陛下放心!”種浩說道。“好,好。如此甚好,朕也甚慰啦,既然長安無憂,我看你就,呃,你就進京任職,如何?京兆府,那就交給太師,再作安排,你看如何呀?”宋徽宗問道。“這!”沒等種浩再說下去,只聽的是一陣撫掌大笑,種浩頓時一怔。只聽一人大笑道:“小將軍,你在京兆府子承父志,勞苦功高,這些,陛下可都知道,忘不了,你就放心吧!進京來,你我同朝為官,一同侍奉陛下,豈不很好?長安方面,不有吳將軍嗎?我想,這京兆府秦風路經略安撫使吳玠也年青,讓他接替你,你不會反對吧,有道是皆為青春俊杰,自然同心同德了,是也不是?”原來是蔡京擲地有聲。“陛下,京兆府應該再讓年輕人駐守,小將軍勞苦功高,應該擢升進京護衛陛下左右才是。”李邦彥眉飛色舞,一臉壞笑。
“陛下,那,容臣再忙活幾年吧!臣這也算是子承父業,盡忠報國了,畢竟長安防務,事關川陜乃至大宋江山安危,容不得半點差池,請圣上三思,太師也要好好想一想。西夏虎視眈眈、防不勝防,鎮守京兆府乃是微臣義不容辭之事。”種浩懇切萬分道。蔡京頓時遲疑道:“西夏怎么了,他們難道有什么動靜了?”“乾順不可能膽大妄為。”李邦彥不以為然。
種浩嘆道:“乾順把元昊時期的計謀又使了出來,目下新任將領恐怕防不勝防。”宋徽宗一怔,趕忙問道:“是何計謀?”種浩洋洋灑灑便道:“就在我大宋康定二年,那西夏李元昊向我大宋發動進攻。元昊通過細作了解到一些軍情,得知我宋軍將領任福求勝心切,意欲速戰速決,便設下了‘引蛇出洞’之計。先派小股部隊入寇我邊關要塞,遇到任福大軍就佯裝敗退而去。任福不知是計馬上拋掉淄重,親自率著數千輕騎追擊,沿途夏軍遺棄了不少馬匹、駱駝,我軍見狀以為,黨項人落荒而逃,更是群追不舍。進入好水川口后,就發現路上擺著不少封閉的泥盒子,未曾見過,自然就十分好奇,有人用手一拍,里面有躍動之聲。任福命令士卒將那泥盒砸開,才發現里面滿滿當當皆是鴿子。裝在里面的鴿子受驚騰起,直飛谷頂,這正是我宋軍進入埋伏之兆。夏軍看到白鴿騰空,喜出望外,十萬人馬一起從山頭出擊,便將我軍壓在了谷地。李元昊在山頭以二丈多長的鮑老旗作為指揮。我向西,那旗指向西,我向東,那旗指向東,我大部宋軍左沖右突,終不得脫險,此戰我軍死傷慘重,損失將校十余員,任福最終也身首異處,死于非命。”如此言語,也是擲地有聲,肺腑之言。宋徽宗和蔡京、李邦彥一看,這般下去,一時半會兒也僵持不下,心中熟思起來。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也是若有所思,浮想聯翩。原來種浩對西夏果然了如指掌。
宋徽宗若有所思道:“種愛卿!按理說來,太祖武德皇帝曾定下了詔令,地方大將要聽命圣意加以換防。但念你一片忠心,你家父又有大恩于朕,就容你十年吧!十年后,朕可盼著你進京伴駕!”“好,圣上英明,臣愿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臣一片忠心,萬望陛下明察。”種浩下拜道。宋徽宗忙上前扶將了起來道:“種愛卿,快快請起,不必如此,朕有這般忠臣,心中甚慰!你家父撒手人寰,朕也是傷心難過,還望你節哀順變,子承父志,在京兆府為朕分憂。”種浩拱手道:“多謝陛下體恤,敢不盡心竭力。”蔡京、李邦彥站在一邊一臉茫然,片刻默然不語,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也是感慨萬千,頗為動容。片刻,宋徽宗讓蔡京、李邦彥離去,他與張明遠、費無極、種浩、段和譽暢所欲言,把酒言歡,身心愉悅之際自在說話。
“諸位請勿見怪,太師和李愛卿公務繁忙就先行離去了。”宋徽宗笑道。種浩道:“不敢有勞太師和李大人作陪。”張明遠道:“太師公務繁忙,我等自然明白。陛下親自接見已是受寵若驚。”費無極道:“陛下日理萬機卻來相見,我等感激不盡。”“陛下近來為老種相公離去傷心難過,你們可知?”段和譽道。種浩、張明遠、費無極搖搖頭默然不語。“段王何出此言,朕早已好了許多。種浩、明遠、無極前來,朕喜樂無比,不必說傷心難過的事情,豈不自尋煩惱了?”宋徽宗擺擺手道:“切莫如此,朕與你們年齡相仿,此番相識,多了些朋友也是頗為感動,還望你們多來東京陪朕說說話才好。你們來了,朕這孤家寡人就‘名存實亡’了。是也不是?”眾人哈哈大笑。
種浩道:“皇上所言極是,‘孤家寡人’的確令人不悅。”段和譽道:“自古以來,孤家寡人都多愁善感。陛下卻非同一般,看陛下身心愉悅,本王欣慰之極,愿陛下洪福齊天!”張明遠道:“孤家寡人也是人之常情,皇上時有心煩意亂之事,只要心平氣和,大可自由自在。”費無極道:“孤家寡人非人人可望及,還望陛下洪福齊天。”宋徽宗道:“你們可知我心中苦悶。”“陛下如何也有苦悶?但說無妨。”張明遠詫異萬分。“陛下如何會有苦悶?”費無極一怔。段和譽道:“陛下但說無妨。”宋徽宗一臉莊重,悶悶不樂道:“如若不是身在帝王家,做個大宋讀書人也是好的。朕就在東京郊野,結廬隱居。可春夏讀書,秋冬出游,可寫字作畫賣到集市,也可做教書先生教人學問,如此過活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何不好?”眾人目瞪口呆,片刻緩過神來,也暗暗點頭,深以為然。
張明遠看宋徽宗這般光景就道:“陛下果然是性情中人,如此早已謀劃好人生之路,豈不令人佩服。”費無極見宋徽宗神情恍惚,馬上贊道:“聽上去也是令人心馳神往了。”種浩不看宋徽宗,只是低著頭道:“陛下所言,正是微臣以后向往之事。”段和譽道:“本王以后退位就皈依佛門了,在大理找一個依山傍水的所在,歸園田居自然是一大樂事。”宋徽宗環顧四周,道:“朕所建艮岳便是這般想法,意圖自然山水,修身養性,清靜無為,聊以忘憂。”
張明遠心知肚明,宋徽宗尊崇道家也是一時興起,如若執迷不悟,如梁武帝舍身佛寺之事,豈不誤國誤民,就勸道:“可惜陛下乃天子,還要以江山社稷為重。”費無極細細一想,這可匪夷所思了,如若皇上想不開,做了道士,把江山社稷拋之腦后,那還了得,也勸道:“陛下如若想清靜無為,就應該是無為而無不為。”種浩尋思,宋徽宗有歸園田居之意,這般如何是好,還要馬上勸說才好,就擲地有聲道:“天下還要陛下主持大局,還望陛下明鑒。”段和譽尋思,如若大宋六神無主,契丹、西夏圍攻大宋,我大理也就唇亡齒寒了,想到這里,馬上勸道:“如今契丹虎視眈眈,西夏又伺機而動,陛下要高居朝堂,以國為重。”宋徽宗嘆道:“朕自然明白,只是身不由己。”眾人默然不語,不知所云。
次日,京兆府有軍務大事,種浩不得不趕回。段和譽也離開大理許多時日,也到了離開東京回大理的日子。宋徽宗、張明遠、費無極在東京城外送種浩、段和譽離去。“陛下、段王,明遠、無極,我回到京兆府會想念你們的。”種浩道。宋徽宗道:“種浩,切莫傷心難過,鎮守好京兆府替朕分憂才是。”種浩再拜:“微臣一定竭盡全力,不負皇恩。”段和譽道:“陛下,本王也告辭了。此番抵達東京打擾許多時日,有勞陛下恩典賞賜了。”宋徽宗道:“切莫如此,還望段王常來常往,我大宋與你大理也算是情深似海了。”段和譽淚光點點又拜,宋徽宗趕忙扶起好生撫慰。“浩兄,回到京兆府,給我們回信可好?”張明遠道。種浩笑道:“男子漢大丈夫,不必婆婆媽媽,放心好了,回到京兆府會給你們留許多美味佳肴,還望你們做客。”費無極道:“本想一同會京兆府,再回終南山,不過好不容易來一趟東京,還沒逛夠,如之奈何?”
宋徽宗道:“明遠、無極,不必著急回去,朕還要和你們好好聚一聚。朕不輕易留人,你們可別讓朕失望?”“恭敬不如從命,陛下放心,弟子一定留下來陪陛下說說話。”張明遠、費無極點點頭。“這便很好,朕失去了師道老將軍,你們來了,朕多少寬慰許多。”宋徽宗喜笑顏開道:“種浩如若不是鎮守京兆府,也可留下來陪朕。明遠、無極與朕實在緣分使然,一見如故。還望你們明白。段王如若不著急也可留下來,朕望你們多陪朕才好。”“微臣也想,不過京兆府事關重大,微臣要替陛下分憂。事不宜遲,這便告辭,還望陛下珍重。”種浩拜道。段和譽也拜道:“陛下洪福齊天,來日方長,許多時日多有打擾,本王也該告辭了,昨夜大理來信說,吐蕃有許多番僧和狂徒滋擾,不得不防。下次再來朝見陛下。”“種浩所言極是,京兆府事關重大,還是要回去才好。大理有吐蕃滋擾,段王還要以國事為重,朕就不強留了,如若吐蕃滋擾甚大,有需要大宋之處,我大宋一定出手相助。”宋徽宗神情肅穆,推心置腹。種浩拜道:“陛下如此,微臣感激涕零,不知所云。”“陛下這般深情厚意,我大理感恩戴德。”段和譽拜道。宋徽宗道:“切莫如此客套,朕與你們情同手足,朕與明遠、無極、種浩、段王,今日就搭手為誓,有生之年,情同手足,你們看好也不好?”張明遠、費無極、種浩、段和譽一個個神情恍惚又激動不已,頓時熱淚盈眶,異口同聲之際擲地有聲道:“自然很好!”五人相繼伸出手掌,層層搭起,立誓為盟。片刻,種浩西去,段和譽南下,兩隊人馬,相繼辭別。
宋徽宗與張明遠、費無極一同回到皇宮,繼續把酒言歡。“明遠、無極,你們二人可能以為上朝之事,威風八面,朕以為令人苦惱之極,不信,明日你們一同去朝堂觀看一二。”宋徽宗笑道。張明遠道:“陛下上朝,我倆去看,恐怕不大方便。”費無極道:“從未見識過朝議,聽說很是威嚴。不知方便與否?”
宋徽宗心中頓時尋思開來:“世人都以為朕只知琴棋書畫,殊不知,這叫大智若愚,聊以忘憂。如此《道德經》的智慧,朕如何不知,所謂無為而無不為,這蔡京老奸巨猾,這童貫兵權在握,這王黼貪財戀權,這朱勔只會花花草草,奇山怪石的‘花石綱’,這高俅讒言獻媚,不過蹴鞠不錯;這李邦彥不僅僅會蹴鞠,唱歌,跳舞,作曲,倒是風流才子了;這梁師成、楊戩,不簡單,誰知道素日里有沒有背著朕胡作非為,假傳圣旨。還很難說!目下,蔡京、梁師成、楊戩、李邦彥、童貫、王黼、朱勔,在京,只有高俅還在蘇州。朱勔的老本行倒讓高俅做了,也是朕抬愛高卿,只要他們為朕分憂就好!”想到此處,馬上笑道:“那有何難?明日看看去,朕讓你們去,你們就在偏殿窗戶邊看看也好。素日里那些個文臣武將一個個都不把朕放在眼里,總認為離開向太后,朕就孤立無援了。朕讓你們見識一下,如何對付這些所謂的‘忠臣良將’。你們也在一旁看看,觀察一二未為不可,不知他們素日嘀嘀咕咕什么。雖有官帽上的長翅膀阻擋,他們不敢也不便交頭接耳,可朕還真沒法子從側面看到他們的表情和樣子,你們此番好好看看,下朝后給朕說說看,也算是一件新鮮事了。”說著吃了一杯酒。
張明遠尋思,這皇上也蠻有趣,那些大臣如若知道皇上此番心思,都不知做何感想,不覺微微一笑,一杯酒下肚。費無極也是微微一笑,不知所云。兩人喜笑顏開,又和宋徽宗說說笑笑了片刻,才出了皇宮,回到館驛歇息。東京夜色依然美麗無比,夜市熱鬧非凡,燈籠高掛,人聲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