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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男女有別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6458字
  • 2019-12-10 20:08:00

次日,費無極與張明遠辭別,子午四人護送明紅、月兒、明浩趕往青城山。扁頭在眾人臨行前叮囑代他問候阿長,讓他有空回終南山。子午四人答應下來,但見扁頭眼里帶淚,這可很是意外,素日喜笑顏開的扁頭,居然也傷心難過起來,算是少見多怪之事。張明遠與費無極見狀也是噓唏不已。費無極答應扁頭,下次如若來終南山必定讓阿長一同前來,話雖這樣說,可扁頭哪里知道,自此以后,阿長幾乎沒回過終南山,至于扁頭會不會到青城山,就難得一說。

費無極笑道:“早就聽說明紅做的一手好菜,明浩與怡樂如若在一起,小孩子就不孤單了。我青城山素日沒終南山熱鬧,眼下也讓青城山熱鬧熱鬧,終南山也清凈清凈,豈不兩全其美?”“這也是迫不得已,如若京兆府在我手,也不會興師動眾,背井離鄉。”種浩噓唏不已。費無極安慰道:“這也算不得背井離鄉,就當行走江湖散散心好了。”

子午笑道:“終南山本就神秘兮兮,眼下青城山更是神秘兮兮,去一次就有一次的收獲。”“可不是,聽說青城山下還種菜,師叔與普安、武連也參與了,真是新鮮,我們此番去恐怕也要種菜去。”余下點了點頭,笑出聲來。普安笑道:“這秋高氣爽,種什么菜,我們早忙完了,你們去了,就等著吃現成的好了。”“我青城山可比不上你終南山,眼下青城山的日子可不好過,如若不是香客接濟就難說了。”武連也看向余下,對他冷笑一聲。“你們以為終南山好過?終南山下的京兆府被女真人占據這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豈是好受的?你們青城山下的成都府好歹做我大宋懷抱,雖說賦稅不少,可依然是大宋,而京兆府雖說賦稅少,畢竟是女真人的地盤了。”子午噓唏不已。“可不是,這國破家亡,想起來就令人傷心難過。終南山眼下可不如青城山風光。”余下也神情肅穆,仰天長嘆。

“好了,無論終南山還是青城山,皆是我大宋的名山大川,天下福地。國破家亡說的不少了,日子還要往前過,不必自尋煩惱。如若想著哭哭啼啼,就能趕走女真人,傷心難過就能退了女真人,豈不可笑?”張明遠看眾人這般愁容滿面,就微微一笑,安慰道。費無極自然心知肚明,這女真人盤踞關中,如若曠日持久,不可小覷。就擔憂不已:“自然是哭不走女真人,假怕女真人小恩小惠多了,民心所向,如之奈何?”“好了,點到為止,啰哩啰嗦,反反復復說這個有完沒完。大家都別提這事了,不然俺扁頭可不答應。”扁頭目下對這事很是反感,不想再提及此番富平大戰,大宋一敗涂地之事,故而臉色難堪道。眾人一怔,面面相覷。

種浩大手一揮:“不錯,不提也罷,免得心煩意亂。”“我從東京到京兆府,又登上終南山,眼下又要去往青城山,離開故鄉京兆府也是迫不得已。按理說來,也可留下來,不過哥哥明哲撒手人寰了,留下來只能睹物思人,傷心難過,莫如換一個地方,也是很好。不過終南山還是依依不舍,畢竟這些時日在此處,也是難舍難分了。”明紅看著終南山,雖說在此處停留的時日沒多少,可也戀戀不舍,環顧四周,見終南山的青松挺立,不由感慨萬千。月兒點點頭:“終南山的神仙境界的確不錯,總感覺此處,與世無爭,逍遙自在,真是天下人間一方樂土。”“神仙境界不知何意,莫非終南山住著神仙?我如何沒見到。”明浩更是手舞足蹈起來。張明遠哈哈大笑:“明浩,你就是個神仙,小神仙。”“我是神仙?我如何不知?”明浩瞪大眼睛,用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議道。“你眼下知道了也不遲。”費無極笑道。

種浩看著終南山郁郁蔥蔥之間,喜樂無比道:“終南山依然是終南山,你們看,這終南山好似喜樂無比一般。”眾人看去,果然風景如畫;眾人聽去,果然泉水叮咚。鳥兒嘰嘰喳喳,跳來跳去。幾只猴子也你追我趕,不知去往何處。

“明紅,你要走,師伯俺可真舍不得。可俺明白,你也是有苦難言。到了青城山,記得常回來看看,終南山還是你們的第二故鄉。”扁頭見明紅等人要離去,自然也是依依不舍,畢竟萍水相逢,也是緣分使然。

子午笑道:“如何是第二故鄉,我看不妥。”“京兆府是第一故鄉,畢竟出生于此,后來到雄州,回到東京,又返回京兆府,如今抵達終南山,眼下又要到青城山去。我看東京實乃第二故鄉,住了許多年,與師師姐有許多美好的回憶。”明紅點了點頭,解釋開來。余下也喃喃道:“我就一個故鄉,叫做京兆府,畢竟父母在,故鄉就在。”“自小就在東京,感覺東京是故鄉。這東京令人又愛又恨。愛的是它的繁華與熱鬧,恨的是它的冷漠與孤獨。東京是天下首府,繁華無比,列國來此,應有盡有。凡是這世上有的,東京便最好。凡是這世上無的,東京也時常會有。東京也有差強人意之處,這東京很是冷漠,世人皆是勢利眼。東京令人孤獨,看著人擠人,人挨人,殊不知每個人都很孤獨。人心隔肚皮,如何不令人感慨萬千。師師姐曾告訴我,她見過許多人,閱人無數后就發覺,這人皆是表面風光,其實內心總有黑暗之處。東京于我來說,是一場夢,不曾醒來。可醒來后,才發覺,這夢令人傷心難過。”月兒也回憶開來。

普安聽了這話,不覺若有所思,感到月兒這姑娘,此番肺腑之言非同凡響,正是東京最真實的感覺。想到這里,看向月兒,隨即笑道:“月兒妹妹,你的話真不一般好似師師姐所言所語一般。”“我方才好了,你們又招我。不是不提傷心難過的事了么?為何又提,你們大人真奇怪,說話也不作數。”明浩聽到“師師姐”三個字馬上撓了撓后腦勺,猛然想起是李師師,就噓唏不已。武連馬上逗明浩開心:“明浩,給你講一個故事,好也不好?”明浩看向武連,等待他的故事。

武連隨即娓娓道來:“唐朝時,書生盧藏用因沒有考取進士,便和哥哥盧征明隱居在京城長安附近的終南山,當時長安百姓上終南山求仙問道的絡繹不絕,盧藏用便心生一計,時常寫出一鳴驚人的詩歌。久而久之,老百姓一傳十十傳百,長安城里也知道終南山有兩個才子,后來朝廷也聽說了終南山的事,故而讓他們出來做官。后來,司馬承禎想退隱天臺山,盧藏用建議他隱居終南山。司馬承禎靈機一動,馬上冷嘲熱諷道:‘終南山的確是通向官場的便捷之道。’盧藏用深感羞愧。”眾人聽了也樂此不彼。

“這便稱之為‘終南捷徑’了。”明紅笑道。張明遠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不錯,‘終南捷徑’,可謂名噪一時。”“京兆府在我大宋雖說不是都城,可也算是一方名邑。如若這般推論,嵩山豈不是開封的‘終南山’了。許多仁人志士豈不會隱居嵩山,以圖飛黃騰達。可偏偏不是如此。當年歐陽修、王安石、司馬光、蘇東坡,都是考取功名,來到東京。他們一旦進京可不能退出,除非朝廷貶謫。”費無極也笑出聲來。

種浩回憶初次進京,隨即嘆道:“東京就是熱鬧非凡,如若在終南山習慣了,下山反而將不習慣了。”“可不是,俺初次抵達東京,還是小時候。后來上終南山后,又去東京,恍然如夢。沒想到幾十年后,東京大變樣,自然認不出來了。”扁頭笑道。子午也笑道:“我們來來回回,抵達東京很多次。難以忘懷的還是東京的汴河,還有那座虹橋。”“這東京走一走,看一看,倒不覺得有什么了不起,可變成一幅畫就非同凡響了。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便是如此!這畫看上去仿佛身臨其境,居然美不勝收。”余下嘆道。普安也贊不絕口:“《清明上河圖》我們也有幸見過,那一座虹橋畫的蔚為壯觀。”“可不是,這張擇端必定名垂青史,這《清明上河圖》必定名揚天下。”武連笑道。

明紅見眾人心情愉悅,就喃喃道:“說了這樣多,還是要分別。素聞終南山到青城山,這一路,子午四人總是常來常往。我們此番前去,總會給青城山帶來不少麻煩,無極哥哥,有勞你費心了。”“不必如此,這便見外了。終南山與青城山自是一家人,你可記住了。”費無極擺擺手,微微一笑。“到了青城山,可不同終南山。那邊畢竟是巴蜀,與關中有所不同。”張明遠叮囑明紅。明紅一頭霧水,馬上追問:“有何不同,哥哥賜教?”

“關中有四個大門,正道是:以北之蕭關,以南之武關,以西之大散關,以東之潼關。戰國時,張儀向秦惠王進獻連橫之計,稱關中‘田肥美,民殷富,戰車萬乘,奮擊百貿,沃野千里,蓄積多饒,此所謂天府,天下之雄國也。’這番說辭,竟讓關中把‘天府之國’的稱號搶了先,成都也只能屈居第二個‘天府之國’。要說這物產富饒,全拜鄭國渠所賜。自從戰國時秦國修好了鄭國渠,關中就成了國富民強的風水寶地。項羽占據關中后,謀士韓生獻計說:‘關中地勢險要,有山河為屏障,土地肥沃,可建都立業。’項羽見秦宮都已燒殘,一心東歸,說道:‘富貴不歸故鄉,如穿錦繡之衣夜行,有誰能知道!’韓生不屑道:‘人云楚人沐猴而冠,果然如此。’項羽聞言,一怒之下便將韓生處死。這是為力挺關中獻上了自己的一條命!另一頭的張良也勸說劉邦定都關中,夸贊關中東面有崤山、函谷關,西面有隴山、岷山,肥沃的土地方圓千里,南面有富饒的巴、蜀兩郡,北面有利于放牧的胡苑,依靠三面的險阻來固守,只用東方一面控制諸侯。如果諸侯安定,可由黃河、渭河運輸天下糧食,往西供給京都;如果諸侯發生變故,可順流而下,足以運送物資。正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于是劉邦當即拍板定都關中。可惜好景不長,隨著人多,加上魏晉南北朝長期戰亂,關中在漢唐之際逐漸失去了天府之國的地位,不得不在隋唐時期依賴大運河的運輸方能供養龐大的京畿重地。一面是建城伐林造成黃河泥沙加劇,一面是唐末五代的戰亂破壞,最終導致關中不可建都。我大宋太祖武德皇帝當年也想在長安建都,可惜無力回天,只能在東京建都。這是關中!如若說巴蜀,不得不提到秦始皇,是秦始皇滅了巴蜀兩國,變成巴郡與蜀郡。巴蜀與關中隔著終南山、秦嶺、劍閣,山大溝深,不可小覷。詩仙太白不是有首大作叫做《蜀道難》么,你們可記得其中言語。”張明遠介紹道。

子午四人面面相覷,原來早已忘卻。再者其中文字晦澀難懂,不容易記得。

明紅喜樂無比道:“這詩仙太白的《蜀道難》我記憶猶新。”說話間,隨即吟誦開來: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后天梯石棧相鉤連。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沖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嘆。

問君西游何時還?畏途巉巖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錦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

“果然是不同凡響,想必李清照也未必記得如此清清楚楚。”張明遠贊不絕口。明紅破涕一笑:“我這實屬雕蟲小技,哪里比得上李清照,她可是出口成章,妙筆生花。”“妹妹,巴蜀之冬,竹林白雪雖說美不勝收,可你要多穿些衣服,不可大意。眼下雖說秋高氣爽,可轉眼間就冬寒將至。”張明遠笑道。明浩見張明遠婆婆媽媽,就笑道:“明遠道長,你如何婆婆媽媽了,姐姐她會照顧好自己。”“不是姑姑么,如何又是姐姐了。”扁頭樂道。明浩笑道:“改不過來了,就叫姐姐。”“到了巴蜀,別忘了關中。”扁頭道。明浩點了點頭:“當然,京兆府是故鄉,成都府以后算作第二故鄉好了。”“小鬼頭,什么故鄉不故鄉的。”扁頭逗明浩玩。明浩吐了吐舌頭,喃喃道:“我記得終南山的野果,很好吃,以后就吃不到了,好可惜。不知青城山可有什么野果可吃。”“這獼猴桃便是野果,味道不錯。”費無極介紹道。明浩喜出望外,拍了拍手:“我以為沒有,這個我可沒吃過,不知道味道如何?”“俺沒吃過,以后有機會再說。”扁頭素知終南山的野果,沒去過青城山,卻對青城山早有耳聞,聽說過青城山的野獼猴桃,自是味道不錯。明浩被扁頭抱起來,明浩依依不舍道:“扁頭爺爺,明浩走了,您可別傷心難過,我會回來看您的。”扁頭早已淚流滿面,眼下沉默寡言。

“他們又不是一去不回,如若女真人被趕走了,他們就回來了。”種浩安慰道。明浩驚道:“女真人會被趕走,我以為女真人永遠都不走了。”“放心好了,我與吳玠二人齊心協力,定會趕走女真人。”種浩看向張明遠、費無極。明浩笑道:“我們在巴蜀,等著關中的好消息,如若女真人離開了京兆府,明浩就回來了。”“傷心難過不是不提么?明浩又說。”種浩背過身,淚光點點。

子午看著明浩,噓唏不已:“你才多大?這女真人之事,你就別想了。你就文武雙全,將來建功立業好了。”“好啊,好啊。明浩會文武雙全,打敗女真人,打敗一切來犯之敵。”明浩使勁點了點頭。余下聽了這般孩子話,不由心潮澎湃:“如若我們這一代還不能趕走女真人,有生之年就愧對大宋列祖列宗了。好在我大宋仁人志士不可欺,女真人遲早會抱頭鼠竄,一敗涂地。”“傷心難過不許說,我們要走了,要開心快樂的走。”明浩聽不懂這話,可看大哥哥熱淚盈眶,就感到悶悶不樂。普安笑道:“看看,我們說了這樣許久,居然沒完沒了了。”“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明浩舉著手指頭。武連點了點頭:“是啊,該出發了。”“終南山啊終南山,明浩要離開了,你就沒話可說么?”明浩環顧四周,嘆了口氣。月兒詫異萬分,馬上笑道:“明浩,你是問終南山么?可終南山聽不見。”“終南山當然有話說,聽,終南山的泉水叮咚;看,終南山的紅葉招手。”明紅摸著明浩的臉蛋,認真道。子午雖說會護送明紅抵達青城山,可一想到明紅自此就離開終南山了,心里不是滋味,想到這里,馬上微微一笑:“青城山雖好,可不能忘了終南山。終南山下是京兆府,京兆府是故鄉,故鄉有家。”明紅聽了這話,背過身,不由潸然淚下,又想起哥哥明哲,忍不住淚流滿面。

“有勞無極師弟了,這下青城山熱鬧了,終南山就孤家寡人了。”張明遠叮囑費無極。費無極樂道:“孤家寡人也不錯,皇上就孤家寡人。”種浩目送子午等人離去,心里暗思,不知自己是否有機緣去成都府、青城山走一遭。明浩回過頭朝張明遠、種浩、扁頭招手,三人也回禮。明浩樂個不住,笑嘻嘻起來。扁頭見狀更是又喜又悲,喜的是眾人不再傷心難過,悲的是明紅、明浩、月兒走了,終南山就空落落的,不熱鬧了。

“再見了終南山,再見了!”明浩還在不停招手。扁頭也喃喃道:“再見,記得常回來看看。”“無極,他們去了青城山,你就多費心了。”張明遠再三叮囑費無極。眾人依依不舍,相互辭別,張明遠、扁頭、種浩目送費無極、子午、普安、余下、武連、明紅、月兒、明浩下山而去。但見終南山,秋高氣爽,紅葉片片,美不勝收。費無極有事,故而馬不停蹄,快馬加鞭,先趕回青城山去了,而子午等人的大隊人馬卻慢慢悠悠,一路游山玩水而來。

這日,子午、余下、普安、武連、明紅、月兒、明浩抵達成都府,但見,街市熱鬧非凡,不似京兆府一派蕭條暗淡。成都人家歡顏笑語,客棧、茶肆、瓦肆,人聲鼎沸,人頭攢動,歡樂開懷。男女老少,來來往往。

“看看,京兆府被女真人占據,而成都府卻好端端的。實在是天壤之別,令人感慨萬千。”子午東張西望,見行人過往,熱鬧非凡,不由心里頗為難過,尋思開來。

普安樂道:“成都府就是不一樣,這成都人比京兆府人要自在悠閑許多。看看他們坐在茶肆,說說笑笑,很是快活。”“這茶肆在成都府皆是司空見慣,老少皆宜,不過不知成都府最好的茶是什么?”余下來過幾次成都府,聽普安這番話,也感到的確如此,每次前來成都府,都看見茶肆里許多人悠然自得的喝茶,這日子過的實在愜意,想到這里,馬上問道。武連自然早有耳聞,馬上笑道:“蒙頂山茶,最佳者為甘露與黃芽,大唐年間就是朝廷貢茶了。峨眉山茶,也是大唐就有的。我青城山既然名揚天下,自然也有好茶,世人稱之為青城山茶。”

“要說眼下天下名茶,當屬白茶,畢竟朝廷最推崇。”明紅素聞成都府的茶肆名揚天下,就笑道。月兒也笑道:“雁蕩山有白云茶,杭州有西湖龍井,蘇州有碧螺春,岳陽有君山銀針,廬州有六安茶,皆是民間極品,也是大唐以來的名茶。”“姐姐們居然知道這樣許多,明浩卻不知。看來還要多讀書才好!”明浩聽了兩個姐姐的介紹,不由笑出聲來,指著自己的腦袋,自怨自艾起來。

子午也暗暗稱奇,不由甘拜下風,馬上嘆道:“你們知道的真多,我卻不知道。”“還記得在嵩山,陸九舟陸掌門對我們介紹過不少,可我們也不喜歡喝茶,故而知之甚少。”余下也自慚形穢道。普安強自鎮定道:“這也沒什么了不起,這人生在世不知道的多了去了。邊走邊看,行走江湖,自然是經風雨,見世面了。”“你倒很會自圓其說,給自個找臺階下。”武連樂道。

“這成都府有一個女子可謂才華橫溢,寫過一首詞,其中就說到成都府的茶,早已老少皆宜,司空見慣。我倒道聽途說,記憶猶新。說說看,你們聽一聽可好?”月兒見眾人喜樂無比,靈機一動就想顯擺一番,曾幾何時,聽過東京有一個成都府的客官講過的一個故事說是一個蜀地的歌妓曾寫下一首詞叫做《鵲橋仙》,眼下還記得,故而吟誦道:

說盟說誓,說情說意,動便春愁滿紙。多應念得脫空經,是那個先生教底?

不茶不飯,不言不語,一味供他憔悴。相思已是不曾閑,又那得功夫咒你。

眾人聽了刮目相看,暗暗稱奇。

明紅道:“成都府不僅有茶肆,這酒樓也不少,而且美味佳肴也不少。我在東京就聽說成都府有幾道名揚天下的菜品,你們可知是何菜品?”子午四人搖搖頭,面面相覷。

“這成都府的菜品,我們早在東京就聽說過,早已爛熟于心。不為別的,只是東京的川菜館人頭攢動,川菜館的菜品自然就令人喜歡了。這成都府的菜品真是不少,正道是:胡蘿卜、蕪菁、牛蒡、矮黃(娃娃菜)、菘菜(白菜)、芥菜、油菜、頗棱(菠菜)、萵苣、芹菜、茼蒿、薺菜、芫荽、莧菜、生菜、紫蘇、蔥、薤、韭、韭黃、大蒜、小蒜、梢瓜、黃瓜、冬瓜、葫蘆、葫、瓠、甜瓜、絲瓜、芋、山藥、姜、菱、藕、苦薏、茭白、莼菜、紫菜、百合、竹筍、枸杞、合蕈、松蕈、竹蕈、麥蕈、玉蕈、黃蕈、紫蕈、四季蕈、鵝膏蕈。”月兒見狀,馬上介紹開來。

明紅想起一個菜品,就嘆道:“以芋泥和面來造型‘芋郎君’,實乃別出心裁。自李唐以來,成都、洛陽最流行這個。唐代馮勢寫的《云仙雜記》中就說‘各家造芋郎君,食之宜男女,家家愛做,男女喜食。’趙必豫寫的《齊天樂·簿廳壁燈》詞中也說,‘繭貼爭光,芋郎爭巧,細說成都舊話’,可見成都人家為了爭巧,芋郎是越造越精,越造越巧。怪不得世人皆稱成都府的美味佳肴,實乃國色天香。”

“怪不得京兆府在這閑暇之余比不上成都府的愜意。”子午贊不絕口。余下仰天長嘆:“到了成都府,別說沒什么美味佳肴,恐怕都不知該吃什么好了,實在花樣繁多,令人眼花繚亂。”“不錯,當初到青城山就對了。”普安喜樂無比。武連津津樂道:“可不,守著成都府想吃什么,只要下山就好。”“看你們說的,好似京兆府沒什么可吃的一般。打小在京兆府長大成人,如今雖到了成都府,可也不能厚此薄彼,忘了京兆府。你們哪里知道這鄉土情結最是可貴,而且是難能可貴。這些年來,行走江湖,無論走到哪里,念念不忘的還是京兆府。回到京兆府,這心才安頓下來,如若不然,人在路上,總感覺漂泊不定,是也不是?”余下不服氣道。

“太祖武德皇帝都說,關中京兆府的羊肉泡饃實乃天下第一美味,你們居然說京兆府沒什么好吃的。”子午笑道。“我們哪里說了,你這是胡說。”普安反駁道。“我們只是說成都府,沒提京兆府。你們就不開心了,真是匪夷所思。如若我們把二者比一比,你們豈不火冒三丈了不成?”武連也撓了撓后腦勺,笑道。“哥哥們吵架了,這嘴巴可是厲害了,一點也不依不饒。”明浩聽了樂此不彼。“蘇東坡可是作過一首《春菜》,便是對成都府的菜品的介紹。”明紅隨即吟誦道:

蔓菁宿根已生葉,韭芽戴土拳如蕨。

爛烝香薺白魚肥,碎點青蒿涼餅滑。

宿酒初消春睡起,細履幽畦掇芳辣。

茵陳甘菊不負渠,繪縷堆盤纖手抹。

北方苦寒今未已,雪底波棱如鐵甲。

豈如吾蜀富冬蔬,霜葉露牙寒更茁。

久拋菘葛猶細事,苦筍江豚那忍說。

明年投劾徑須歸,莫待齒搖并發脫。

月兒笑道:“宋祁說:‘蜀芋多種,鸇芋為最美,俗號赤鸇頭。芋形長而圓,但子不繁衍。又有蠻芋亦美,其形則圓,子繁衍,人多蒔之。最下為禣果芋,禣,接也。言可接果,山中人多食之。惟野芋人不食。本草有六種:曰青芋、紫芋、白芋、真芋、蓮禪芋、野芋。’宋祁贊美鸇芋說:‘芋種不一,鶴芋則貴。民儲于田,可用終歲。’”

“李唐以來,世人在美食上,不僅講究色、香、味、器、養,尤其還注重造型,特別是刀工精湛。豈不聞,許多大師都有獨門絕技。或化蔬絲熟,刀鳴膾縷飛,鮮鯽銀絲膾,無聲細下飛碎雪,有骨已剁嘴春蔥。你們聽聽看,可見這廚藝也有大學問。”明紅微微一笑。

月兒素日看上去沉默寡言,不過一個丫頭,可當年與李師師在一起,也耳濡目染,知道許多,時光荏苒,還是記憶猶新,隨即介紹道:“左思《蜀都賦》里曾云:‘其圃則有蒟蒻茱萸,眾獻而儲。’早在戰國末,《呂氏春秋》已說過,蜀地的姜馳名于中原。食茱萸的用法,宋祁在《益部方物略記》中說:‘蜀人每進羹臛以一二粒投之,少頃香滿盂盞,作為膏尤良’,他還稱贊‘綠實若萸,味辛香苾。投粒羹臛,椒桂匹敵’。食茱萸還是做酒的味料。趙抃在《成都古今記》里說:‘蜀人每進酒,輒以艾子一粒投之,少頃香滿盂盞。’”

“成都眼下除了有千歲酒,還有鵝黃酒、玻璃春、葡萄醅、郫筒酒、屠蘇酒、桑葚酒和蜜酒。”明紅滔滔不絕道。“好酒好肉才最好,不過有好菜么?”子午四人目瞪口呆。

明紅介紹道:“鹽酒腰子、雞絲面、三鮮面、三鮮棋子、羊肉臊子,這成都府的美味可真不少。”“你們啞巴了不成?為何一言不發。”月兒見子午四人一言不發,只是聽自己說就笑道。明浩回過頭朝子午四人眨了眨眼睛,馬上笑道:“二位姐姐如此頭頭是道,四個哥哥甘拜下風了,如何敢說話。”

子午道:“可不是,眼下我大宋才女不少,才子早已司空見慣,世人哪里會在乎。”“我可不是什么才子,我文武雙全都算不上。”余下也自嘲道。普安冷笑一聲:“文武雙全可沒那般簡單,你以為舞文弄墨就容易,刀光劍影就簡單,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若不下功夫,恐怕難成大器。”“不錯,我們眼下離文武雙全還很遠。”武連點了點頭。“你們也不遠了,從京兆府出發,到東京,從東京到揚州,從揚州到溫州,從溫州到普陀山,從普陀山到襄陽。至于從終南山到京兆府,從京兆府到成都府,從成都府到青城山,就更不必多說。這一路走來,行走江湖,也算見多識廣,是也不是?”明紅樂道。

月兒笑道:“真佩服你們,作為男子漢大丈夫可以行走江湖,我們女子就不同了,行走江湖就很是不便。”“有什么不便的,姐姐哥哥們,你們都是兩雙眼睛,一張嘴巴,兩只腳,都吃飯睡覺打呼嚕,我看沒什么兩樣。”明浩撓了撓后腦勺。子午等人聽了,哈哈大笑。明紅與月兒更是瞠目結舌,不知這小家伙說些什么,居然把打呼嚕都說出來了。至于何人打呼嚕,眾人面面相覷。原來明浩碰到扁頭打呼嚕,故而記得了,而且扁頭還告訴明浩,他那叫做打呼嚕。

眾人說說笑笑之際,普安轉過身,突然發覺一個熟悉的面孔,馬上叫道:“黃葉!你怎么在這成都府?”“你是誰?”黃葉轉過臉看著普安,冷淡道。

“不會吧,真是貴人多忘事了,不記得了?再好好想想看。”普安隨即尷尬一笑。“黃葉姑娘,我是武連,你總該記得我,是也不是?”武連笑道。“原來是你們,有何貴干?你們不是青城山的么,如何有空下山到成都府閑逛,是不是沒事可干,閑得無聊了。閑得無聊不打緊,別無事生非就好。”黃葉這才似笑非笑,陰陽怪氣道。眾人聽了,一怔,面面相覷,沒想到這黃葉如此冷冰冰,一個個倒吸一口氣,明紅與月兒也感到此人的不近人情和莫名其妙,明浩更是對普安耳語起來,不知說些什么,只見普安面紅耳赤,羞愧難耐。子午與余下,還有武連也是悶悶不樂。

“黃葉,你又心煩意亂了不成?上次才見過面,如何今日見了又不冷不熱起來?”普安不甘心如此遭受冷遇,就趾高氣昂道。“我就這脾氣,你們別介意,我心情不好,你們多擔待好了。”黃葉聽了這話,馬上一怔,感到自己說話有些過頭,就尷尬一笑。“我是終南山弟子,與普安、武連是師兄。”子午自報家門。余下緊隨其后:“不錯,我也是終南山弟子。”“我是明紅,見到你很高興。”明紅也微微一笑。月兒見禮道:“我是月兒,是明紅姐的丫頭。”“姐姐好,你長的像哥哥,很威風呢。明浩見過女扮男裝,很少見女扮男裝。”明浩舉著手指頭,微微一笑。

黃葉一怔,忍俊不禁道:“是么?姐姐這般打扮,也是為了行走江湖不惹是生非,你還小,你不懂。”這下眾人不再陌生,算是初次見面。子午等人趕路數日有些倦乏,又遇黃葉,故而來到客棧,圍桌而坐,要了酒菜,舉杯痛飲。三個姑娘的酒量不可小覷,子午四人居然不勝酒力,明浩只是吃了幾口,就喜歡的不得了,原來成都府的飯菜味道好極了。

“成都府就是熱鬧非凡,這熱鬧非凡要開心才好,如若愁容滿面,可就大煞風景了。”普安看向窗外,只見街市熱鬧非凡,小商小販吆喝叫賣,此起彼伏。不經意間偷偷瞄一眼這黃葉,馬上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黃葉冷笑一聲:“熱鬧非凡看上去令人歡顏笑語,可這熱鬧非凡也是不合時宜。富平大戰,我大宋一敗涂地。女真人都占據了關中,如若大散關、仙人關、和尚原都丟失殆盡,你們可知有何可怕之處么?”“不知,還望姑娘賜教?”武連搖搖頭,馬上驚道。

黃葉語重心長道:“如若這般,成都府就兇多吉少了?成都府如若兇多吉少,襄陽府就表露無遺。女真人從西迂回,三路大軍一起殺來,大宋豈不危在旦夕?哪里有成都府的熱鬧非凡。成都府豈不變成東京開封府好京兆府的模樣了?最慘的要數揚州城,那烽火燎原之間,不知有多少淚流滿面。”“姑娘如此憂國憂民,令人佩服。”聽了黃葉的話,子午渾身一激靈,感到精神煥發。

普安本想插嘴,可不想被眾人誤會,自己對這姑娘有什么企圖,當然也不想黃葉誤會,故而就沉默寡言,只是端起茶碗,張嘴品茶。黃葉嘆道:“不提這個也罷,提了就來氣。張浚就是酒囊飯袋,如若不是這廝在朝廷有人,想必皇上也不會對他既往不咎。按理說來,張浚犯下如此過錯,理應革職查辦,可偏偏大樹底下好乘涼,有什么辦法?”“張浚的靠山看來勢力很大了。如若不然,他會安然無恙,置身事外?”余下也噓唏不已。

黃葉介紹道:“張浚這人來頭不小,字德遠,世稱紫巖先生,漢州綿竹縣人,號稱西漢留侯張良之后。徽宗政和八年,張浚登進士第,歷樞密院編修官、侍御史等職。苗劉之變時,約呂頤浩、張俊、韓世忠等勤王復辟有功,除知樞密院事。建炎四年,提出經營川陜的建議,出任川陜宣撫處置使。如今也算高宗面前的紅人!”“等會,如何有兩個姓張的,都是一個人么?”普安驚道。

黃葉馬上吩咐店小二,拿來筆墨,黃葉就寫在紙上,笑道:“你們自己看一看,是一個人么?同名同姓者大有人在,可這二人雖同姓,卻是不一樣的‘俊’字。”眾人靠近一看,一個個忙不過來,這兩個字是:張浚與張俊!果然不是同一個字,自然也不是同一個人了。

“原來如此,兩個張氏子弟,居然成為肱骨大臣,不簡單。”武連大為詫異,馬上笑道。黃葉不以為然,搖搖頭:“張浚在富平瞎指揮結果一敗涂地,高宗不知何故居然不追究,還安撫他,讓他不必在意,你們聽,這是什么話。如若有人帶兵打仗胡作非為,都付之一笑,這朝廷威儀何在?大宋將士如何令行禁止?豈不亂了章法,壞了規矩。”“姑娘所言極是,沒想到你有這般見識,佩服,佩服。”子午深以為然,馬上嘆道。

“不必如此,身為大宋子民,不過隨便說說,又有什么用,畢竟我是處江湖之遠,哪知廟堂之事?聽說你們曾經去過溫州,在海船上見過高宗,你們也算在廟堂上有所見識,可惜你們也說不上什么話,又用何用?我就信口一說,你們且聽一聽便好。”黃葉大手一揮,好似男子漢大丈夫。余下樂道:“要我說,江湖女俠非姑娘莫屬。”“我可不是什么女俠,也不過是多管閑事,自尋煩惱了。”黃葉破涕一笑。

“這位姐姐,你在哪里住?”明浩見這位姐姐這般說話,感覺很有趣,馬上看向黃葉。明紅給月兒一個眼神,月兒帶著明浩到一邊去玩,不再打擾眾人。

黃葉朝明浩喊道:“姐姐來自峨眉山。”“峨眉山!姑娘莫非峨眉派弟子?”子午一聽峨眉山,頓時詫異萬分。余下也愣了愣,笑道:“姑娘果然來自峨眉山?”“聽家師說過峨眉山,峨眉山有一個明月師太。”普安也嘆道。武連補充道:“還有一個凈水師太!”“莫非姑娘認識?”明紅見黃葉大吃一驚,就問道。黃葉難知這些人的底細,心想不可推心置腹,故而裝傻充愣道:“我在峨眉山下住,聽說過,可不認識。”

“峨眉山下,是個什么所在?”子午見黃葉說的誠懇就信以為真,馬上追問。余下也問道:“聽說蘇東坡是眉州眉山人,成都到眉州遠,還是成都到峨眉山遠?”“峨眉山與青城山,何處更名揚天下?”普安也問道。武連嘆道:“峨眉山的猴子聽說比終南山更有靈性。”“你們累不累,問這樣許多,你們讓人家姑娘如何作答?”明紅見四人一口氣問了四個,就笑道。

黃葉微微一笑,馬上道:“我一一作答,讓你們清楚明白。峨眉山下是世外桃源,有個大學問家叫做陶淵明,寫了一篇文章叫做《世外桃源》,大概說的就是峨眉山下。成都到峨眉山,必經眉州。峨眉山自李唐以來,佛家就獨步天下了。正所謂,問道青城山,拜佛峨眉山。峨眉山的猴子是天下人間最聰明過人的。你們這下可明白了?”“什么《世外桃源》,分明是《桃花源記》。不過這世外桃源四個字的確來自這《桃花源記》。”子午馬上撲哧一笑。

余下笑道:“陶淵明這人可是第一個田園詩人,他有一句話,叫做‘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這‘悠然見南山’說的是哪里,你們可知?”普安笑道。武連道:“我知道,是終南山了。”

黃葉一臉茫然,不知眾人的咬文嚼字,只是微微一笑。

“這《桃花源記》名揚天下,我還記得這篇文章。”明紅馬上吟誦開來: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并怡然自樂。

見漁人,乃大驚,問所從來。具答之。便要還家,設酒殺雞作食。村中聞有此人,咸來問訊。自云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皆嘆惋。余人各復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數日,辭去。此中人語云:“不足為外人道也。”

黃葉聽了明紅的滔滔不絕,馬上甘拜下風,來到明紅面前,贊不絕口道:“明紅姑娘,你真厲害,居然會這個?我聽說有人背詩,沒聽說有人背文章,而且這樣朗朗上口。你真是太厲害了,我可不會這個,我就會舞劍。”說著握了握腰間的劍,微微一笑。

子午這下對黃葉算是有所了解了,原來這黃葉是個會點武功,還身手不凡的姑娘,不過好似對舞文弄墨沒什么興趣,想到這里,馬上樂道:“沒事,我們也是馬馬虎虎。”“聽明紅吟誦《桃花源記》倍感身臨其境,真是妙不可言。”余下聽明紅吟誦陶淵明的文章如此飽含深情,頓時贊不絕口。普安嘆道:“我也喜歡陶淵明的詩,歐陽修也曾夸贊說:‘晉無文章,唯陶淵明《歸去來兮辭》。’”“蘇東坡也說:吾與詩人無所甚好,獨好淵明之詩淵明作詩不多,然其詩質而實綺,癯而實腴,自曹、劉、鮑、謝、李、杜諸人,皆莫過也。欲仕則仕,不以求之為嫌;欲隱則隱,不以去之為高。饑則扣門而乞食;飽則雞黍以迎客。古今賢之,貴其真也。”武連也道。

明紅笑道:“王維也說:陶潛任天真,其性頗耽酒。自從棄官來,家貧不能有。九月九日時,菊花空滿手。中心竊自思,儻有人送否。白衣攜壺觴,果來遺老叟。且喜得斟酌,安問升與斗。奮衣野田中,今日嗟無負。兀傲迷東西,蓑笠不能守。傾倒強行行,酣歌歸五柳。生事不曾問,肯愧家中婦。”“你們哪里是江湖中人,分明是飽讀詩書的富貴子弟。是也不是?”黃葉頓時一愣,馬上追問。

子午點了點頭:“不錯,我們是京兆府人,打小讀書寫字,做文章。”“你是神童,居然打小就會做文章?”余下聽了這話,哈哈大笑。

普安見黃葉懷疑自己,就認真道:“我們自然是江湖中人,誰也沒規定江湖中人就不可讀書寫字做文章了?豈不聞,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之理?”“對呀,這文武雙全也是有的。”武連笑道。黃葉這才微微一笑:“不說了,既然有緣,萍水相逢,也算很好。”“普安、武連上次見過姑娘,可他們卻沒告訴我們,如若說了,我們就知道了。”明紅善氣迎人道。子午看向普安:“不錯,你二人如何不說?”“肯定是被姑娘打得落花流水,不好意思提。”余下靈機一動,胡思亂想之際,也埋怨道。

普安使勁點了點頭:“對對對,就是如此。”“姑娘好身手,好劍法。”武連會意,也隨聲附和。明紅看向黃葉,以求答疑解惑:“是么?黃姑娘。”“當然,我的劍法可是苦心修煉的。”黃葉尋思,明明上次打成平手,他們二人居然說謊,可自己也好面子,就點了點頭。

片刻,眾人說說笑笑,轉眼就日當午了。子午、余下、武連帶著明紅、月兒、明浩上青城山而去,普安獨自留下說是想買些東西,可眾人心明眼亮,自然心知肚明,普安只不過想與這黃葉多說幾句話,多相處一些時日。眾人也識趣,并不打擾他們,自然離去。

普安與黃葉不知不覺來到都江堰,聽著嘩嘩作響的流水,二人且走且談。普安感覺這女子別具一格,是個值得深交的“好哥們”,原來黃葉的打扮,與上次一樣,都如男兒一般,英俊瀟灑,豪氣沖天。黃葉卻心下柔軟,誤以為普安想與自己曖昧,不由故作鎮靜,顯出一副十足的男子漢大丈夫氣概。普安看向流淌的都江堰,微微一笑道:“姑娘可知都江堰的來歷?古人為何要修建這都江堰?”“知道這個做什么?我只是聽說戰國時修建的。”黃葉搖搖頭。

普安介紹道:“不錯,戰國時,烽火燎原,諸侯爭霸,飽受戰亂之苦的黎民百姓,渴望中原盡快統一。當時列國都瞧不起秦國,可經過商鞅變法后的秦國一時名君賢相輩出,國勢日盛。他們認識到巴、蜀在統一天下中不可或缺,這司馬錯說:‘得蜀則得楚,楚亡則天下并矣。’由此,戰國末年的秦昭王委任知天文、識地理、隱居岷峨的李冰為蜀郡太守。李冰上任后,就決心根治岷江水患,造福成都,故而有了修建都江堰的想法。”“都江堰修好了,現到如今,也名揚天下,不知何等人物曾至此?”黃葉饒有興趣道。

普安道:“漢武帝元鼎六年,司馬遷奉命出使西南時,實地考察了都江堰,他可是贊不絕口,感慨萬千了。”“你如何知道,你與司馬遷見過面,實在一派胡言。”黃葉笑道。“我也是聽成都府的人說過。”普安笑道:“還有,三國時蜀漢建興六年,諸葛亮出師北伐,以都江堰為農之根本,曾征集兵丁一千二百人加以守護,并設專職堰官進行管護,自此朝廷對都江堰就格外愛護了,如若不然,都江堰焉能到如今?”

“都江堰看上去尋常極了,哪里有萬里長城那般蔚為壯觀?”黃葉追問道。

普安笑道:“不錯,萬里長城看上去的確蔚為壯觀,可萬里長城如今在風吹雨打中早已江河日下,而都江堰卻世世代代,恩澤成都府,成都府由此稱之為‘天府之國’。”

“不錯,我大宋用不著萬里長城,如今的大宋國土與秦始皇當年差不多。可惜秦朝鋒利的好似一把利劍,我大宋如今柔弱的好似一團棉花。可過剛易折,故而秦朝很短就夭折在二世手里。我大宋的靖康恥與秦朝的巨鹿之戰,皆是一敗涂地。”黃葉感慨萬千,噓唏不已。

普安道:“我們何不去,評事橋上走一遭?”

“評事橋?這名字好奇怪。”黃葉笑道。

普安介紹道:“這橋古名叫做珠浦橋,是太宗淳化元年改為評事橋的。

“好啊,走啊。”黃葉大手一揮,箭步離去。

二人在橋上且走且談,聽著江水作響,遠眺青山皚皚,頗具詩情畫意。

普安嘆道:“我也覺得我大宋重文輕武很不妥當,太祖當年害怕節度使尾大不掉,本是一件無可厚非之事。可太祖哪里會想到今日之局面?這黨項人、契丹人、女真人、大理人、吐蕃人一個個虎視眈眈,都不把我大宋放在眼里。”

“可不是,太祖也有糊涂時,當年他做了皇帝,心知肚明,天下沒有統一,契丹實乃大宋的心腹大患,后來西夏又割據一方。再后來女真人后來居上!我大宋本是天下無敵,可偏偏富可敵國卻一敗涂地。不是我大宋打不過列國,實在是朝廷用人不當。這根源何在?還不是唐末到五代十國惹的禍。回想當年朱溫滅唐,皇上不信任大臣,大臣總想把皇帝拉下馬,皇帝換了一個又一個。如若不是我太祖武德皇帝黃袍加身,力挽狂瀾,如何有大宋的大好河山。可太祖偏偏留下一個隱患給后人,重文輕武便是麻煩。這群敵環視,如若再重文輕武,就自取滅亡了。靖康恥便是如此。”黃葉氣急敗壞道。

普安見黃葉這般男兒氣概,就樂個不住,馬上擲地有聲:“你就別自尋煩惱了,現到如今,江湖中人,又能如何?”

“江湖中人雖說不能帶兵打仗,還我河山,可江湖中人可襲擾女真人,殺一個算一個。”黃葉不服氣道。

普安不以為然:“我可是在揚州城與金兵交過手的,偷襲或許還不錯,可勢單力薄,又能如何?我殺得金兵,還趕不上金兵殺得黎民百姓的八分之一。”

黃葉眨了眨眼睛,看向遠方,頓時噓唏不已。

普安見狀,心里嘀咕開來:“這女子不簡單,好似有憂國憂民的情懷。與明紅與眾不同。明紅溫柔,這黃葉卻剛毅。”“你們此番下山有何貴干?”黃葉來到都江堰岸邊,坐在石頭邊,微微一笑。

普安搖搖頭:“我們是從終南山來的,女真人眼下占據了關中。”“什么?”黃葉一聽,頓時一激靈。普安見黃葉這般激動,就安慰道:“這沒什么大不了,富平大戰我大宋一敗涂地,形勢危急,不容樂觀。”“我知道,我本想去關中刺殺兀術,可惜,聽說兀術眼下不在關中,他回金國去了。”黃葉點了點頭。普安也噓唏不已:“沒事,以后有的是機會,沒什么大不了。”“我記得黃天蕩,你們不是與兀術交過手么?難道當時你們就沒想過刺殺兀術,居然讓他逃跑了,實在想不通。”黃葉突然想起一件事,就追問普安。

普安解釋道:“當時韓世忠將軍說兀術必死無疑,我們也是志在必得,疏于防范,的確是我們的過失。”“兀術這廝也真是狗膽包天,從黃天蕩抱頭鼠竄后不思悔改,居然跑到京兆府胡作非為。”黃葉聽了這話,就氣道。普安樂道:“可不是,這兀術心有不甘,自然就有恃無恐。女真人眼下氣焰囂張,來勢洶洶,不可輕視。”“有朝一日非剁碎了兀術不可。”黃葉罵道。

普安見黃葉這般孩子氣,說話間好笑之極,馬上逗她道:“看看你,真孩子氣。說的話很容易,可做起來就不簡單了。兀術這廝在黃天蕩差點就束手就擒,偏偏就逃之夭夭,如之奈何?”“氣煞我也!”黃葉一擊重拳,敲在欄桿上,也不覺手痛。普安見狀,心驚肉跳,黃葉的手明顯都青一塊紫一塊了,馬上心疼道:“你的手可好?姑娘家的何必如此?”

“哎喲,還真痛。”黃葉這才感到隱隱作痛,馬上噓唏不已。普安見黃葉這般樣子,就笑不起來了:“你離開峨眉山,一個人行走江湖,不會害怕么?上次就見你一個人,如何此番還是一個人?”“一個人難道不好嗎?”黃葉瞅了一眼普安,冷冷的道。普安一怔,不知所云,只是目瞪口呆,淡然一笑。黃葉放眼望去,看著都江堰的青山綠水,眼神頗為迷離,不知深邃之間想些什么。原來她心事重重,這“外強中干”四個字于她來說,倒是恰如其縫了。

普安微微一笑:“一個人也不錯,有時候我也想,行走江湖一個人也不錯,可偏偏每次下山就是師兄弟四個人,還有師父、師伯。一個人想為所欲為都不能夠,真是不自在。”“你想為所欲為,你要做什么?莫非見不得人的事?每個人的確需要隱私,不過你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除了吃喝嫖賭,還有什么?”黃葉看向普安,馬上追問。

普安聽了這話,馬上唬得面紅耳赤,這女子真是口無遮攔,居然猜到普安的心事。不錯,普安如今也是血氣方剛,每到春日,如何不春心蕩漾,難免胡思亂想。到了揚州城,見美女如云如何不浮想聯翩。自己雖說也有過云雨之事,可畢竟太也年輕氣盛,如何滿足,眼下又沒有紅顏知己,自然就寂寞難耐五更寒了。初次見面,對這黃葉本沒什么想法,可眼下覺得這女子如此剛毅,令人有種想要征服的沖動,說不上喜歡,但起碼此時此刻普安已把她視之為朋友了。眼下她依然男兒打扮,就是不知她如若換作女兒妝容,又當如何。不由心里胡思亂想起來。

黃葉見普安這般心神不寧,躲避自己的眼神,就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這家伙胡思亂想什么。反正我眼下是男兒,不怕他看我。可雖說打扮的血氣方剛,可內心卻無比柔軟和嬌弱,再見普安如此儀表堂堂,挺拔俊朗,不由小鹿亂撞,內心也是春心蕩漾。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一言不發,尷尬一笑,一同看向遠方,但見都江堰波光粼粼,令人心曠神怡。

普安打破沉寂,指了指遠處,笑道:“都江堰的水可非同一般,如此靈動,實乃天下人間的一股神仙之水。再有我青城山依偎,自然非同凡響。”“我看,這世人皆知的,便是先有都江堰,再有青城山。雖說青城山由來已久,可都江堰的名揚天下自然比青城山要早。聽說都江堰聞名于戰國,而青城山的名揚天下也是東漢張道陵以后,是也不是?”黃葉不以為然,馬上笑道。

二人不知談笑風生多久,但見都江堰風浪大作,業已黃昏時分。普安依依不舍,黃葉卻要離去。二人各自走出幾步,突然都轉過身,看向對方,這一回眸,尷尬不已,二人居然都同時回頭,同時看到對方的眼神,如此曖昧,帶著些許暗送秋波之意。黃葉馬上轉過臉,渾身一激靈,故作鎮靜,快步而去。普安搖搖頭,笑個不住,心下倒沒多想,只是感覺這“哥們”如何害羞起來,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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