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化險為夷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1248字
- 2019-12-01 20:00:00
這日,青城山上,夜色深深,竹林之間,白雪皚皚,寒氣襲人。眾人在廳堂,圍著火爐說話。
“要走,也明早走,你這是做什么?男子漢大丈夫還哭鼻子,丟不丟人?”普安拉著武連的胳膊,使勁拽著他。武連低頭垂淚,淚眼迷蒙。“趙香云與太上皇、皇上被女真人抓走了!”武連依然淚流滿面。費無極也神情肅穆:“明日為師與你們一起去,不必如此,傷心難過。”“沒想到,女真人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你們回來了,東京城就破了。不可思議,要知道,你們就別回來。”阿長仰天長嘆。
怡樂看著武連傷心難過,馬上問道:“武連哥哥,怎么了?”“哥哥感覺今日飯菜不可口,就不高興了。”費無極摸了摸怡樂的小臉蛋。阿長破涕一笑:“不錯,怡樂,以后別學你武連哥哥。”“我看不像,哥哥今日吃飯還好好的,可看到成都府有人送來書信,就哭鼻子了。”怡樂悶悶不樂。“怡樂,你還小,有些事,還是別問,長大了呢就懂了。”普安一怔,嘆了口氣。武連對怡樂道:“怡樂,哥哥就是高興,成都府又送來許多蠟燭,看看。”說著拉著怡樂走到大箱子跟前蹲下來。
“怡樂,可別拿著隨便玩,蠟燭目下可珍貴了。”費無極看向怡樂。阿長叮囑武連:“以后蠟燭不可隨便拿出來,要省著用。”“我沒亂用,武連哥哥昨晚又把蠟燭沒吹滅,桌子上淌了一攤蠟水。”怡樂點了點頭。武連尷尬一笑:“我不是有意而為,以后不會了。”“上次從東京帶回的,你就亂用,成都府送來,你還是這般。”普安責備道。武連撓了撓后腦勺:“我不是故意的。”
“怡樂,青城山上一個人孤單么?”普安看向怡樂。“當然,一個人很無聊的。”怡樂點了點頭。武連突然想起京兆府的明浩,馬上笑道:“如若有一個小朋友與你做朋友,高興么?”“有一個叫做明浩的,聰明過人,怡樂,你會不會羨慕嫉妒?”普安也想起明浩,馬上笑道。武連看向怡樂:“會不會?”“怡樂不會,怡樂很乖。”普安抱著怡樂。武連看怡樂,不說話,就撅撅嘴。怡樂笑的咯咯作響:“武連哥哥撅撅嘴,有意思。”“哥哥不開心,不過看到怡樂,就開心了許多。”武連笑出聲來。“我是開心果么,你吃一個,就開心了,是也不是?”怡樂一怔,摸著武連的頭發,叫道。“對,怡樂就是開心果,青城山的開心果。”武連用嘴親一口怡樂的小臉蛋。
阿長語重心長道:“此番,東京城這般猝不及防,到底,所謂何故?”“信中明明白白,叫做郭京的。”費無極熱淚盈眶。阿長問道:“何許人也?”“閑云野鶴,江湖騙子。”費無極氣道。阿長瞠目結舌:“難道太上皇、皇上、文臣武將,都是裝傻充愣么?他們如何就粗心大意了?荒唐透頂,豈不可笑?”“我們在東京時,皇上就與郭京‘情投意合’了,子午四人也參與其中,郭京說蔡京等人是妖魔鬼怪,皇上就派子午、普安、余下、武連,負責讓蔡京等輩,灰飛煙滅。如若見了子午,想必就知道蔡京的灰飛煙滅,如何模樣了。真是有趣之極,郭京把蔡京搞下臺了,蔡京反而不如郭京。咱大宋的東京,出了兩個寶貝,一個叫做蔡京,一手遮天,飛揚跋扈,是個老賊,遭世人唾罵;一個叫做郭京,一派胡言,裝神弄鬼,是個小賊,遭后人恥笑。蔡京是竊國大盜,大權在握,狐假虎威;郭京卻是亡國之徒,胡作非為。真是不敢想象,二人的把戲也是大同小異,似曾相識了。”費無極頓時哭笑不得。
“王黼我知道,我與他有一面之緣,可惜不是我親手讓他灰飛煙滅的。”普安嘆道,不由惋惜不已。怡樂只覺大人們說話深奧難懂,不過這“灰飛煙滅”卻聽得好玩,故而留意下來,馬上笑道:“灰飛煙滅,此為何意?”“就是像爐灰一般,一口氣,一吹,就不見了,懂不懂?”武連對怡樂介紹。“武連,童貫,你肯定沒齒不忘了,是也不是?”普安看向武連。武連心有余悸:“別提,童貫的腦袋系上我砍的,最近噩夢不斷。”“童貫罪有應得,你憑什么,難道他會托夢于你。”普安不以為然。費無極看向窗外,只聽,呼呼作響,狂風肆虐,仰天長嘆道:“明日下山,事不宜遲,為師就歇息去了。”“師父,徒兒送您。”普安拱手道。阿長嘆道:“你們這一走,不知又是多久。總是奔波,不知天下何時才得太平。看來女真人的鐵蹄要踏平中原了。以后的日子就不得安生了。”說著慢慢離去。
“怡樂,哥哥明日就走了,有什么話要說。”武連抱著怡樂。怡樂淚光點點:“你們又要下山了,此番危險么?上次哥哥說很危險,不是么?”“危險是有,不過哥哥又不怕。”武連點了點頭。“京兆府有一個明浩,如若緣分使然,想必你們會在一起成為好朋友,好兄弟。”普安看向怡樂,認真道。武連仰天長嘆:“不知康王與趙香云還好么?”“康王很好,就怕趙香云兇多吉少,聽說宮里洗劫一空。三千多人浩浩蕩蕩出了南熏門!”普安勸道。“別說了,這下,如之奈何?女真人真可怕!”武連擔驚受怕,淚如雨注。
怡樂用手指頭給武連擦眼淚:“哥哥別哭,阿長師伯說,男子漢大丈夫不可掉眼淚。”“怡樂真乖!”武連點了點頭,破涕一笑。怡樂笑出聲來:“哥哥如何時哭時笑,真是哭笑不得了。”“長大了,怡樂有了喜歡的姑娘就懂了。”武連看著怡樂,對他認真解釋。“一派胡言,怡樂還小,別胡說。”普安瞥了一眼武連。“你小么?”武連問怡樂。“武連哥哥是不是像個花臉貓?”普安瞅著武連,忍俊不禁,馬上問怡樂。
怡樂把銅鏡拿過來遞給武連,示意他拿著自己看。武連拿起銅鏡一看,果然淚流滿面,稀里嘩啦。怡樂微微一笑,拍了拍手:“花臉貓,花臉貓。武連哥哥,花臉貓。”武連笑的咯咯作響,與怡樂追逐打鬧,二人樂此不彼。普安見狀搖了搖頭,看來武連好了許多,放下心來,慢慢離去。
快馬加鞭了幾日,費無極帶領普安、武連急急忙忙趕到終南山。一路上,馬不停蹄,火急火燎,十萬火急,好生了得。
“聽說太上皇、皇上與許多王子皇孫、文武百官、三教九流、工匠技藝,都被女真人帶走了,東京城目下空空如也,殘垣斷壁。”張明遠環顧四周,義憤填膺。費無極仰天長嘆:“聽說,張邦昌這個賣主求榮之徒,居然做了皇上,國號叫做‘大楚’,豈不可笑?”“你們可知這女真人的用意?看來他們也是煞費苦心,張楚國名,也是頗具譏諷意味。俺算是看透了,女真人賊心不死,看來此番拿下東京城不過是小菜一碟,恐怕女真人后面還有大動作。豈不聞,狼子野心,貪得無厭。”扁頭哭笑不得,仰天長嘆。“不錯,師伯所言極是。豈不聞,春秋有楚王問鼎故事。這楚王問鼎,中原逐鹿。女真人的用意,何其惡毒?”子午心領神會,馬上分析開來。余下也憤憤不平:“看來女真人是熊心豹子膽了。素聞楚王問鼎后,周天子就一籌莫展。諸侯國混戰不休,民不聊生。”“據說,楚悼王任用吳起,一時間兵強馬壯,初露鋒芒。故而春秋五霸到戰國七雄,才有了楚國的一席之地。”普安神情肅穆。武連點了點頭:“不錯,可惜,好景不長,楚懷王雖滅了勾踐的越國,可卻一時糊涂,以致奸臣當道。讓鄭袖的甜言蜜語,子蘭的句句讒言,搞的神魂顛倒,害得屈原以身殉國,含恨而逝。”“不過后來,俺可聽說,西楚霸王項羽了不起。”扁頭笑出聲來。
張明遠悶悶不樂:“可惜西楚霸王烏江自刎,無顏江東父老。豈不是大大的抱憾終身,令人痛惜么?”“莫非漢高祖劉邦就一無是處,我看漢高祖坐天下,比項羽要好許多。”費無極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這說法,俺贊同。這一個地痞流氓式的亭長,后來不喝酒不愛美女,自然改弦更張,胸有大志。項羽比不了!劉邦得天下后,也有段名揚天下的話語,只是俺沒記住,小子們,你們可知道?”扁頭點了點頭。“建立漢朝后,劉邦以文治天下,征用儒生,詔令四海,廣泛求賢。即位的同年六月,劉邦在洛陽南宮開慶功宴,對韓信等人說: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朕不如張良;論撫慰百姓,供應糧草,朕又不如蕭何;論領兵百萬,決戰沙場,百戰百勝,朕自然不如韓信。可朕能君臨天下,這是何故?”武連擲地有聲。
余下動了動嘴唇:“漢高祖說,朕能把你們一個個用得各得其所,便是無人能敵。這才叫做皇上!這也是做皇上,所作之事!”“漢高祖真是令人欽佩!”子午贊不絕口。普安馬上反駁:“千萬別對漢高祖夸夸其談,皇帝了不起,看上去高高在上,大權在握。如若笑容滿面還好,如若不高興,可就麻煩了。皇上他好殺人!范蠡為何離開勾踐,還不是,被逼無奈。漢高祖是了不起,可也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殺得還是肱骨大臣。什么臧荼、張敖、韓王信、彭越、韓信、英布,蕭何都崩潰了,樊噲也差點慘遭毒手,幸虧劉邦他駕崩了。”
“聽說,漢高祖差點被匈奴俘虜了。以后的漢武帝了,什么的,都搞和親,如若不然,匈奴就進犯中原。”子午道。“從大漢到大唐,這和親就接連不斷。”張明遠噓唏不已。費無極“我大宋不錯,沒什么和親。這帝姬就不用提心吊膽了。”“別說這個,武連都熱淚盈眶了。”張明遠看向武連,對費無極耳語。“好了,想必女真人走不了多遠,追擊還來得及。”扁頭安慰武連。子午熟思起來:“各路勤王大軍,如何按兵不動,是何緣故?”“武連,你可知道?”余下想安慰武連,又不知說些什么,只好招惹他多說話,馬上看向武連。武連悶悶不樂道:“我哪知道,問他們自己好了。”“想必其中緣故很是不少。其一,或許軍餉不足;其二,或許新兵怯戰;其三,或許皇上在康王議和時偷襲,讓各路節度使寒心,認為皇上連親兄弟都置之不理,何況他們;其四,或許女真人兵強馬壯,不可抵擋。”普安分析開來。
“或許了許多,就是不知道對也不對,俺也感覺蹊蹺之極。康王為何逃脫了,只要康王逃脫,真是不可思議。實乃漏網之魚!你們可聽說了,女真人目下在緝拿康王。康王目下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總攬抗金大業。”扁頭瞠目結舌。武連看向扁頭:“康王恐怕要做皇帝了。”“小命都難保,目下的皇帝叫做張邦昌。俺不知道張邦昌有什么本事做皇帝,不過也是他的本事。女真人千挑萬選,居然看上他了,真是不可思議。他可是膽小如鼠,許多京兆府的人都罵張邦昌是膽小鬼了。”扁頭破涕一笑。武連素知張邦昌這人唯唯諾諾與宋欽宗一般,在完顏宗望那邊早已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心下暗笑,如若不是有這么多人在,恐怕就笑的前仰后合了,隨即按耐住,可也不由的笑道:“不錯,到了女真人跟前,這張邦昌,就是膽小如鼠了,目下想起來都覺得可笑之極。”“女真人真可笑,讓膽小如鼠的張邦昌做皇帝,這邦一定昌。”扁頭在張邦昌的名字上留意了,隨即調侃之際,樂道。武連又嘲笑道:“可不是,我看他的皇帝,可做的起來。即便做起來了,恐怕世人也要那嘴巴罵死他,罵的他老娘也不認得了。”說著樂個不住。
“張邦昌,這狗賊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此番去東京,一定絕不輕饒。把他的狗頭砍下來,掛在南熏門上,讓他與童貫的腦袋去作伴。”張明遠氣急敗壞,義憤填膺,舉起拳頭,在半空中晃了晃。費無極眨了眨眼睛,不覺氣喘吁吁:“張邦昌被砍頭,女真人還會再找一個,殺不絕,如之奈何?”“師父,殺不絕也要殺,不然如之奈何?”武連看向費無極,馬上安慰。余下不以為然:“雖說王莽見過張邦昌,可他本質不壞。”“恐怕也是被逼無奈,有苦難言。”子午點了點頭。“如若見了他,問個清楚明白,再做計較。”普安深以為然。武連冷笑:“對這種亂臣賊子,就是砍頭而已,有什么好問的,他會告訴你,我冤枉么?雖說膽小如鼠,可這人心叵測,說不定膽小如鼠也是裝瘋賣傻,是也不是?”“好了,我們該出發了,先到京兆府,與浩兄切磋一二,馬上趕往東京。”張明遠引眾,來到山門。但見,終南山依然,郁郁蔥蔥,云霧繚繞。費無極揮了揮手:“扁頭師哥,阿長師哥要我對你說,該減肥了。”“不,這樣很好。”扁頭哈哈大笑,揮了揮手。眾人隨張明遠、費無極,下山而去。
“來,好久不見,干!”種浩在廳堂設宴,夫人一同陪坐。明哲、道空、明紅、明浩,一同前來做客,與張明遠、費無極等人相見。眾人舉杯痛飲,樂此不彼。
“你們又要去東京?聽說目下很危險,許多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逃離,你們倒好還要去送死,真是不可思議。”明哲看向張明遠等人,瞠目結舌起來,不免對他們擔憂起來。“不必如此,女真人雖說襲擊了東京城,可他們也是傷筋動骨,我大宋各路援軍早已抵達東京,他們也怕陷入包圍之中,故而撤退而去。”張明遠對明哲解釋道,怕他擔驚受怕,又對明哲耳語開來,推心置腹幾句,才使明哲默然不語。道空尋思,不知他們有何機密,且試探一二,馬上追問:“常言道,窮寇莫追。你們難道不知女真人會有高手斷后?豈不聞,三國故事里,宛城之戰后,張繡追擊曹操,便是如此。”
“了不起,道空,你何時不看劍譜看兵法了,實在令人刮目相看。”費無極看向道空,不免佩服起來,沒想到,道空居然知道兵法。“兵法與劍派,是什么?”明浩不懂何為兵法,何為劍譜,馬上追問。明紅抱著明浩示意他不可插嘴:“明浩,乖乖聽話,你看這么多好吃的,大人們說話,你可不能插嘴,不然就不是壞孩子,明白么?”說著指了指桌上的果子,順手拿一個喂在明浩的嘴巴里,明浩的嘴巴被果子塞住,明浩笑得咯咯作響。
子午指了指其它的果子,問明浩:“明浩,還喜歡吃什么,告訴哥哥,哥哥給你拿,看你也夠不著,是也不是?”“明浩,要不要與姐姐出去玩,種浩叔叔的后院,有一個荷花池,可漂亮了,要不要去看,里面有荷花,還有許多紅色的鯉魚。這魚兒游來游去,很可愛。”明紅趕忙使眼色,示意子午別慣著明浩,馬上對明浩微微一笑。明浩馬上哭哭啼啼,不知所謂何事。“怎么了,明浩?”子午問明浩。“怎么了,明浩如何哭鼻子,好不害臊。”武連也一怔,明浩如何哭了。“想月兒姐姐了,不知她還好嗎。”明浩喃喃道,抹著眼淚,委屈巴巴。眾人一怔,沒想到小小年紀還惦記著陪自己多年的小姐姐。
“不哭,月兒姐姐沒事,此番哥哥去東京,找她回京兆府,以后陪著明浩,好也不好?”武連摸著明浩的臉蛋,安慰道。“好!”明浩使勁點了點頭,笑出聲來。余下對明浩笑道:“乖乖聽話,哥哥從東京回來,給你帶許多好吃的。”“謝謝余下哥哥。”明浩拍了拍小手,樂個不住。“不用謝。”余下微微一笑,摸著明浩的腦袋瓜。“哥哥不給我買好吃的,哼,明浩不喜歡普安哥哥。”明浩看向普安。“不會吧,好好想一想,在東京,夜市,敢說哥哥沒有?”普安一臉冤枉。明浩撓了撓后腦勺,笑出聲來:“想起來了,好像有的。”“小鬼頭,你就裝作不知道好了。”普安忍俊不禁。眾人樂此不彼,片刻,明浩被明紅帶走了。
張明遠若有所思,馬上認真道:“我們離開東京不久,沒想到,女真人就大兵壓境,真是猝不及防,如之奈何。”“金賊喪盡天良,人神共憤。如若不是女流之輩,奴家也要馳騁疆場,把金狗斬盡殺絕,也難解我心頭之恨!”種浩夫人想起種師中,馬上義憤填膺道。“此些事乃我等男兒所為,夫人不必如此。”種浩勸道。“我爹死的好慘!正所謂,落葉歸根。可憐他老人家,尸骨也找不到,如之奈何?”種浩夫人泣涕連連,想起種師中。眾人也是噓唏不已,默然無語。
種浩勸道:“你也哭夠了,我回來就哭。你也怪我了,如若我去代替叔父,或許就好了。我如若不在了,你又當如何?”“你們都不要有事,你說什么胡話。”種浩夫人馬上用芊芊玉手捂住種浩的嘴唇,淚光點點,示意他不可胡言亂語,以免應驗。種浩讓丫鬟前來安慰夫人,丫鬟也是傷心難過。片刻,種浩夫人與眾人辭別。
張明遠嘆道:“猝不及防,真是猝不及防。離開東京也沒多久,我聽香客議論紛紛,說東京出事了,女真人把李若水的喉嚨都割破了,慘不忍睹。我還納悶,李若水一定是個女人,女真人如若有不軌圖謀,也用不著割破喉嚨。后來才聽說,李若水是個文臣,是個男人。心里還感覺名字很怪。可見這人也是錚錚鐵骨,頂天立地了。可惜他死的太慘!女真人太也可惡。”
“奇恥大辱!”費無極氣急敗壞。“如若女真人不肯善罷甘休,看來中原就麻煩了,如若潼關被女真人占據,京兆府就危在旦夕。后果不堪設想!看來要早做準備!不可坐以待斃。”種浩憂心忡忡。
子午想起康王,不由感慨萬千:“聽說康王做了天下兵馬大元帥,這下好了,大宋的各路大軍總算不再一盤散沙,有人主持大局,想必不會天下大亂。”“康王素來與皇上不和,上次議和,皇上居然偷襲金營,搞的我們都戰戰兢兢。如若完顏宗望扣押了我們,我們就第二次被俘虜了。”武連不以為然,憂心忡忡。余下心有余悸,回想起許多:“可不是,完顏宗翰與太可怕了,這人一點也不好對付。”“此番怨不得張叔夜大人,依我之見,完顏宗翰與完顏宗望,再加兀術,三路大軍圍攻東京城,氣勢洶洶,志在必得。又聽說梁方平的十三萬大軍在黃河南岸,一夜潰逃。還有郭京禍國殃民,張叔夜大人已是苦苦支撐,很不容易。”普安看向種浩,素知種浩喜歡兵法。種浩聽了四人方才話語,馬上對我完顏宗翰、完顏宗望,特別留意起來。不知何許人也,心下倒后海起來,如若自己留在東京,或許會遇到這般對手。可仔細一想,張叔夜那般人物都對付不了,恐怕自己也是兇多吉少,不敢夸下海口,想到這里,心有余悸,不由忐忑不安。
“這女真人也是膽大包天,明知我大宋各路勤王之師,近在咫尺,可也速戰速決,毫不含糊。”費無極仰天長嘆,對此番東京城失陷,倍感震驚。“他們在隔岸觀火,想必也是沒辦法。”張明遠哭笑不得,義憤填膺。
道空尋思,你們哪里知道這樣一個道理,我說給你們聽好了,想到這里,就顯擺起來:“豈不聞,有這樣一個故事: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有個瘦和尚。他每日挑水、念經、敲木魚,給菩薩案桌上的水瓶添水,夜里不讓老鼠來偷東西,日子過得安穩自在。不久,來了個胖和尚。他一到廟里,就把半缸水喝光了。瘦和尚叫他去挑水,胖和尚心想,一個人去挑水太吃虧了,便要瘦和尚和他一起去抬水,兩人只能抬一只桶,而且水桶必須放在擔子的中央,兩人才心安理得,這樣總算還有水喝。后來,又來了個小和尚。他也想喝水,但缸里沒水。瘦和尚與胖和尚叫他自己去挑,小和尚挑來一擔水,立刻獨自偷偷用光了。從此誰也不挑水,三個和尚就沒水喝。各念各的經,各敲各的木魚,菩薩面前的凈水瓶也沒人添水,花草枯萎了。夜里老鼠出來偷東西,誰也不管。結果老鼠猖獗,打翻燭臺,燃起大火。他們就逃之夭夭了!”聽了道空的故事,眾人點了點頭,深以為然,豁然開朗,恍然大悟。
“道空,你果然道出了這般道理,不錯,看來東京城有李綱在,自然相安無事。沒了李綱,皇上又不信任張叔夜,找了個郭京裝神弄鬼,自然是病急亂投醫,自取其辱,又能怪誰?”張明遠看著道空,佩服不已。費無極點了點頭,笑出聲來:“這故事,聽上去有些童趣,不過淺顯易懂,耐人尋味,值得深思。”明哲也納悶,道空素日不怎么看書,如何知道這般道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一時間難以置信,目瞪口呆的盯著道空發起呆來。道空尋思,你們哪里知道我私下在偷偷看書,只是不顯山不露水罷了。
“此番前去東京,且要小心謹慎,見機行事。如若勢單力孤,寫信到京兆府,我派幾個教頭前去支援你們也好。我要聽康王調遣,故而不可離開京兆府。”種浩叮囑張明遠等人。子午心里念念不忘明紅就與余下、武連、普安走了出去。四人一起與明紅、明浩辭別。
“子午去和妹妹辭別了。”種浩看著他們四人出去,眨了眨眼睛,笑出聲來。
“你們難道不想去東京?”張明遠問明哲。“不去了,我們有心無力。”明哲搖了搖頭。費無極看向道空:“真的不去?”“我是有力無心。”道空尋思,自己來京兆府,就是要上終南山,只是目下女真人還沒打到京兆府,如若到了京兆府,我便趁機因女真人攻上終南山,奪得英雄劍,自然成為武林至尊。想到這里,頓時欣喜若狂。
張明遠看向窗外,不由想起師父與干爹、干娘的點點滴滴,噓唏不已:“如若師父在,干爹,干娘在,就好了。浩兄你就不會孤單了,我與無極也不會孤單了,也有人給我們出出主意。免得我們亂了方寸,心急如焚。”種浩淚流滿面,點了點頭,動了動嘴唇,一時語塞。
“還記得第一次來京兆府,在荷花池,談笑風生,真是有趣。”張明遠破涕一笑。費無極噓唏不已:“可不是,可惜時光荏苒,歲月不居。往事如煙,不堪回首。好想回到當年,有師父在,就有了主心骨。目下自己獨斷專行,方知難于上青天。”“明遠,我們何嘗不是如此。我也想師父,想點點滴滴,想的徹夜難眠。”明哲安慰張明遠。“彼此,彼此。”張明遠點了點頭。“你們還是沉默寡言的好,男人有苦不能言,有淚也要咽下去。你們真是孩子氣!”道空一看,他們都多愁善感,如若自己不假裝一番,就令人狐疑了,隨即熱淚盈眶,推心置腹。費無極已然淚眼迷蒙,默然不語。
片刻,張明遠、費無極等人出府,揮了揮手,告別種浩、明哲、道空、明紅、明浩,跨馬如飛,塵土飛揚,漸行漸遠。但見渭河滔滔,草色青青,鳥雀飛去,若隱若現。
“這便是河南府了,扁頭師哥的老家便是這里!”馬不停蹄,奔跑如飛了幾日,張明遠環顧四周,只見遠處,一馬平川。“這便是我大宋大名鼎鼎的西京河南府?”費無極驚道。“也就是大唐的洛陽,是也不是?”武連神情恍惚,火急火燎。“如今女真人的散兵游勇還是不少。”普安點了點頭。子午“不知目下東京怎樣?”“到了東京才知道如何模樣!胡思亂想恐怕沒什么大用。”余下擲地有聲。“不知道,趙香云怎樣了。”武連擔驚受怕,熱淚盈眶。“走!快馬加鞭,事不宜遲。”張明遠看向遠處,但見草色青青。眾人緊隨其后,塵土飛揚,揚鞭而去。
“小子們,跟上!”費無極回過頭,看著子午四人,頓時轉過頭,目光如炬,跨馬如飛。普安跨馬之際問道:“河南府,也叫做西京?”“不錯,這河南府也叫做西京。”子午點了點頭。“你們看,前面有人趕來。”余下瞠目結舌,看向遠處,只見塵土飛揚。
武連手心冒汗:“不會是女真人吧!”“下馬!跟我來。”張明遠大手一揮,眾人下馬,跳過小水溝,躲到一邊的樹林去。一片茂密的林子,嘰嘰喳喳的鳥雀,漸飛漸遠。費無極示意,子午等人潛伏下來,不可出聲,綠樹成蔭,雜草叢生。果然是藏身的好地方。
正在此時,果然前面一彪人馬襲來,張明遠、費無極等人定睛一看,當頭乃老毒物黃劍與小毒物黃子鋒。眾人瞠目結舌,大驚失色。老毒物與小毒物居然率領著金軍,真是不可思議。
片刻,老毒物黃劍下馬,走了過來,坐在樹林前面的小水溝邊,給馬喝水,抬起頭環顧四周,目光如炬,掃視四下。小毒物黃子鋒低頭之際,突然發覺,有腳印留在小水溝邊,不由抬頭看向對面的樹林。但見樹木茂密,人跡罕至。可這腳印卻像是不久留下,一時間撓了撓后腦勺,狐疑開來。小毒物走到老毒物身旁,遞過水壺,讓老毒物喝水。老毒物搖搖頭。幾個女真人嘰里咕嚕不知說些什么,只是哈哈大笑起來,好似有什么興高采烈之事。“此番抵達河南府,就是要踏平京兆府,不過這潼關非同小可,如若拿下潼關,川陜就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了。”老毒物笑道。“不錯,師父所言極是。可惜,王世貞羽化登仙,玄空又駕鶴西去,沒什么武林高手,師父自然就孤單寂寞了,是也不是?”小毒物點了點頭。老毒物哈哈大笑,狂傲不已:“不錯,所言極是。不過這張明遠、費無極不容小覷。”
“他們也不過如此,上回恒山派又不是沒見過。他們手下也是酒囊飯袋,手下敗將。”小毒物不以為然,嘴上雖如此,可想起來也是心有余悸,張明遠、費無極自然在自己之上,如此吹噓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武連義憤填膺,子午樂個不住,子午不以為然,普安氣急敗壞。張明遠示意他們不可輕舉妄動,費無極示意他們忍辱負重。“師父,這附近莫非有什么人,躲躲藏藏。”小毒物對老毒物耳語。
老毒物一怔,環顧四周,沒發現什么人。只聽樹林里突然咳嗽一聲。也非張明遠等人,武連也是魂不附體,并非自己所為,可偏偏就在自己后面,發出,不由一身冷汗。小毒物慢慢走了過來,張明遠等人屛住呼吸。
一個老頭突然從旁邊走了出去,手里拿著鞭子。“老頭,你在樹林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小毒物大呼小叫。老頭一怔,笑道:“小兔崽子,管得著么你,俺放羊的,關你屁事。”“老不死的,活的不耐煩了。”小毒物被無緣無故臭罵幾句,心里窩火,意欲對老頭動手。“鋒兒,不可造次。”老毒物馬上予以制止,原來老毒物見老頭的眼神頗有威懾力,相隔三米開外,老頭渾身的內力,令人不寒而栗,可見這老頭實乃武林高手,小毒物武學淺薄,自然不知,老毒物卻看得出來,不由倒吸一口氣。“小兔崽子,想動手不成?老夫怕你不成?”老頭冷笑,捋了捋胡須,捏了捏手中的鞭子,神氣十足的詭秘一笑。
小毒物忍不住,飛身而起,朝老頭襲來。老頭躲過,一甩鞭子,金光乍起。老毒物也瞠目結舌,沒想到,其貌不揚的老頭居然會功夫,還是不可小覷的功夫。看小毒物與老頭過招,老毒物只是仔細觀望,沒想到,老頭幾招過后,小毒物被教訓的,疼痛難忍,遍體鱗傷,如若不是小毒物的輕功不錯就難說的很了。
正當老頭要鞭打小毒物時,老毒物飛身而來,扯住老頭的鞭子,拱手道:“晚輩不懂禮數,還望做長輩的高抬貴手。小徒失禮,還望老人家得饒人處且饒人。”“我本來不想打他,他卻出口傷人,老夫豈能袖手旁觀。”老頭哈哈大笑。老毒物與小毒物帶著女真人,跨馬而去,塵土飛揚間,不見蹤影。
“你們出來吧,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漢?”老頭冷笑。“敢問閣下,高姓大名。貧道終南山張明遠!”張明遠出來,拱手謝道。“貧道費無極!”費無極笑道。“前輩好!”子午四人拜道。“好了,你們可以走了。老夫就是放羊的,你們不必問了。問了也不會說!快走,快走。”老頭笑出聲來。張明遠等人執拗不過,謝過老頭,跨馬而去。
“事不宜遲,我們六人分散行動,到東京這一路,要且走且打探一番,三日后齊聚少林寺。”張明遠大手一揮,眾人緊隨其后。
“師父,我們為何去少林寺,既然太上皇他們都被金人抓走了,我們何不去東京,從東京沿路追擊?”余下納悶不已,不禁追問。“金人既然有恃無恐而來,自然想好了后退之策。這斷后的大事非同兒戲,金人豈能不知?東京或許也有許多女真人留下的細作,如若我們貿然前行,恐怕搭救不濟,反而功虧一簣,少林寺空聞大師素來謹小慎微,與他商議后,想必會有萬全之策。”子午眨了眨眼睛,不由認真分析道。費無極若有所思:“方才老頭,神秘莫測,不知何方神圣?”“老前輩,武藝高強,非同一般。”子午也百思不得其解。武連認真道:“我看,內力不凡。”“你還看出內力了,不簡單。”普安看向武連,刮目相看起來。子午看向張明遠:“師父,以為如何?”
張明遠仰天長嘆:“不錯,武連所言極是。內力不凡,如若不然,老毒物會落荒而逃。豈不奇怪了?”說話間若有所思,總覺有些詫異萬分,對老頭難以忘懷。“師父,又當如何看待?”普安看向費無極。“自然非比尋常,這有些武林高手,就是深藏不露。你看他平平常常,如若出手,就驚天動地。這老頭一定是個有故事的傳奇人物,如若緣分使然,想必我們與他還有機會相遇,到時候再打問高姓大名,未為不可。”費無極感慨萬千,看向遠方。
“無極,這老人家可是個倔老頭,可不像你當年在京兆府見過的那老頭,你可知道。”張明遠笑道。這話一出,費無極猛然想起了什么,就大驚失色,嘆道:“明遠師兄,我感覺這老頭很熟悉,分明就是那京兆府的老神仙。雖說他的模樣不是,可聲音很像,走路的樣子也是。豈不聞如今又易容術,如若老神仙用易容術遮蔽,我們豈不認不出他了。”“無極,你這便是想當然。想必你想老神仙想瘋了,故而胡說八道。”張明遠不以為然。普安問道:“老神仙,京兆府還有老神仙?師父、師伯,你們開玩笑了,是也不是?”“一派胡言,師父、師叔,想必說的在理,開玩笑,我看不像。”余下不以為然。“老神仙,我倒沒見過,可張繼先是小神仙,我倒聽說過。”武連笑道。“張繼先是師祖王世貞的師兄,也是師父、師叔的師叔,你可知道?我們應該稱之為太師叔。”子午也笑道。
張明遠等人且走且談,商議到了東京城如何如何。目下金人雖北撤,可他們隨時隨刻都會原路返回,中原人戰戰兢兢、魂不附體,一個個也是苦不堪言。逃離東京城又舍不得,可不逃離又怕女真人卷土重來。這來與不來還不是女真人說了算,故而許多難民也是以淚洗面,人心惶惶。大宋各路援軍雖說到了東京城,也重新掌控了東京城,可女真人拿下東京城,也是易如反掌。目下東京城被洗劫一空,慘不忍睹。破敗不堪,一目了然。汴河也被金兵挖斷,汴河干枯了,蘆葦蕩不見了。東京城的黎民百姓早已扶老攜幼南下而去。看到這一路的如此光景,張明遠等人也是噓唏不已。
“沒想到,東京城這般模樣了。”張明遠仰天長嘆,淚光點點,捋了捋胡須,淚流滿面。“短短幾年,東京城就如此殘垣斷壁,實在不堪入目。”費無極潸然淚下,也是神情肅穆。眾人神情肅穆,跨馬飛奔,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