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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出口成章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5825字
  • 2019-11-22 20:00:00

次日,宋欽宗便派使臣前往金營說情賠罪,并送交了完顏宗望期待已久,金太宗期待已久的滄州地圖。還下令罷免了李綱、種師中,這便是向完顏宗望謝罪之意。張明遠、費無極無可奈何,子午四人氣急敗壞。姚平仲義憤填膺,無心作戰。種浩也是悲憤異常。李邦彥、白時中卻樂此不彼。李綱被無故罷免,消息一經傳開,群情激憤不已。

太學陳東率領幾百名東京太學生趕往宣德門上書,太監把太學生之書呈于宋欽宗,他大眼一觀,吃驚不小,其書曰:

陛下:

東京太學生值此國家危難之際,上書一封。萬望欽宗陛下,明察秋毫,以大宋江山社稷為重。親賢遠倭,古今至理。孔孟之道,德法為先。李綱將軍奮不顧身、肩負重任,實乃國之忠臣;白時中、李邦彥乃是貪生怕死之輩,不顧大宋黎民百姓安危,實乃國之奸臣。萬望陛下罷黜白時中、李邦彥之官,恢復李綱、種師中二位將軍之位,同心同德,共同御敵,乃是大宋百姓之福,陛下之福。

東京太學生

看畢,宋欽宗不知所措,便派朱拱之速速去召白時中、李邦彥二人進宮商議對策。

朱拱之一出,太學生喊聲四起,嚇得那廝落荒而逃。忙往白時中、李邦彥二人府上去了,一路上擔驚受怕,惶恐不安,生怕群情激奮,自己成了眾矢之的。

在皇城大道上,軍民紛紛過來聲援高呼:“罷免白時中、李邦彥,恢復李綱、種師中二位將軍!”此口號,震耳欲聾,聲浪一浪高過一浪,頃刻幾萬人一瞬間塞滿大道。子午、普安、余下、武連也不甘寂寞,一同前來聲援。

此時,李邦彥的官轎正好路過,想要進宮去面圣,太學生便把轎子四下圍起,李邦彥一看嚇得魂不附體,亦無可奈何,慌慌忙忙大呼:“禁衛軍何在?快快到來,快快到來!爾等意欲何為,不可肆意妄為。快快退去,免得國法無情,軍法從事。”

子午暗笑,死到臨頭,還揚威耀武。普安心想,李邦彥此時此刻如何不唱曲。人山人海,觀眾很多,很適合高歌一曲。想到此處,樂個不住。余下樂個不住,李邦彥的小嘴如何斗得過黎民百姓和太學生。武連看向李邦彥,只見他一臉煞白,誠惶誠恐,全無素日的威風凜凜。心想,要知今日,何必當初。如今女真人虎視眈眈,你還揚威耀武,豈不自討沒趣。李邦彥依然大呼小叫,可如此之聲自然被萬人聲浪淹沒,哪里能叫得出去。

眾人大喊:“李邦彥出來,出來!快快滾出來!”李邦彥不得不下轎,他一出來,憤慨人群便罵他個狗血噴頭,還扔起石塊、瓦片,禁衛軍也無心理會此些事情,誰叫李邦彥平時耀武揚威慣了,再說畢竟如今時局非比昔日。

武連、余下面面相覷,趁機也扔石頭,差點打到李邦彥的后腦勺。子午、普安心里咯噔一下,不免擔驚受怕。畢竟李邦彥乃朝廷命官,如若武連、余下胡鬧,出了事,就不好收拾了。馬上給他二人使眼色,示意他們不可胡來,以免得不償失。

李邦彥嚇得向宮門跑去,一路之上,哪里敢抬起頭來,什么爛菜葉、臭蘿卜根,甚至城中急缺的雞蛋。盡皆向他飛去,再看李邦彥可謂抱頭鼠竄、倉皇而逃。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到了宮門口,喊聲驚天動地。李邦彥跑進宮中,戰戰兢兢且走且退。

“你看,李大人,怎么了。”聽得此聲李邦彥慌忙去看,原來是四個宮女,她們忍俊不禁開來。李邦彥大眼一瞪,一個個低下頭彎下腰疾步而去。李邦彥想了想,還是不進去的好,就在御花園的小亭坐了下來,看著前面的假山發愣,尋思:“太學生無法無天,金人走了再秋后算賬。”

正在此時一個身影晃了過去,李邦彥定睛一看,原來是朱拱之。心想,童貫那閹狗和這閹狗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東漢末年,就是閹狗造禍天下。此番人群應該向他們撒氣才是,如何向本宰相撒氣,乃是匪夷所思,莫名其妙,怕是吃錯藥了。

宮中,宋欽宗坐立不安,走來走去。正在此時,一聲呼來:“陛下,大事不妙,太學生在瞎胡鬧!平民百姓也大呼小叫,嚇死奴才了!”宋欽宗頓時瞠目結舌,轉過身來一看,朱拱之還沒有跨入門檻,不過肚子已經挺了進來。

宋欽宗忙道:“什么?竟然如此膽大妄為!太學生帶頭者,何許人也。”“是陳東那小子,去年殿試時候陛下還夸他來著,當然與奴才相比就是人長得丑了一些,人丑不打緊,那小子才高八斗,滿腹經綸,乃是陛下的天子門生,這就了不得了。何況還是東京城第一論辯高手。陛下昨日賜他太上皇的墨寶,今日他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真是匪夷所思,竟然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朱拱之轉動著大眼珠接著道:“此番更是有恃無恐,全然沒有把陛下放在眼里,要殺頭!”說著在自己脖子上劃了一下。

宋欽宗定了定神色,動了動嘴唇眼睛,一閉一睜,心中尋思道:“如若繼續下去,怕是事態擴大,那可如何是好?”片刻,坐下身來,宋欽宗看著朱拱之一瞬間眉心舒緩,招了招手便道:“過來,過來!快去告訴陳東,就說李綱、種師道用兵失利,不得已罷免,金兵一退,官復原職!”朱拱之疑惑起來,想說什么又不敢再問,只見宋欽宗盯著他,示意馬上出去,他只好快速賣出步子,前腳伸出,站穩后,才走了出去。

經過御花園時,一雙眼睛盯了過來,那眼珠慢慢睜開,緩緩轉動,原來是李邦彥又在偷偷盯著朱拱之,朱拱之走的像是不倒翁,李邦彥差點笑出聲來,生生吞了下去,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巴樂個不住,前仰后合,抖動身子,腰間金玉帶也晃了起來。此時,李邦彥再看,只見朱拱之已不見蹤跡,走了出去。

朱拱之探出腦袋,環顧四周,人頭攢動,喊聲四起。正在此時,一把韭菜飛了過來,正好擊中腦袋,朱拱之“哎呦”一聲退了進去。朱拱之笑了笑,摸著帽子忙道:“幸虧及時退了進來,真險!”眼珠一轉尋思:“趕緊出去找陳東,陛下還等著。”說著又出去了,一看一筐雞蛋過來了,身子一閃,雞蛋筐落在地上瞬間粉碎,朱拱之頓時聞到一股雞蛋味,他喘了口氣,鞋子上金黃一片。

朱拱之厲色喝道:“好了,你們雞蛋很多么,留下去吃,不可胡來。你們這些只配吃東坡肉的一群刁民!”此言一出,群情激憤異常,個個喊打。朱拱之頓時轉臉笑道:“開個玩笑,諸位不必如此。東坡肉也是美味佳肴,本公公就喜歡!”

“豬公公,我們不吃你的肉,我們喜歡雞蛋。不過如今天理不公,我們寧死不屈,何況吃肉。要它們有何用?快去稟報皇上,恢復李綱、種師中將軍的原職,我們就回去,否則人神共憤,自然不散!”眾人看時,原來是太學生陳東,他手里拿著一把尋常扇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過眼角有顆黑痣,乃是美中不足。

張明遠等人與他在樊樓吃過酒,還詢問過《罪己詔》的事,故而子午、余下、普安、武連,一眼就認了出來,對陳東點點頭,微微一笑。陳東也看到了四人,馬上拱手一笑。

朱拱之頓時眼角堆笑,摸了摸肚子指著這陳東,招了招手忙道:“陳東,你過來說話。”許多太學生心中一怔,人群也騷動不已,一個個議論紛紛,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看向朱拱之,也瞅著陳東,不免擔驚受怕。

一人對陳東耳語道:“不可,小心有詐!此賊好殺人。”子午四人看到仔細,這陳東微微一笑,動了動眼角黑痣,毫不猶豫,并無懼色。頃刻,手握折扇胸前一閃,扇子大開,就大步而去。眾人依然議論紛紛,太學生個個上前拉住他,他撒開手繼續前來。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近,太學生握了握拳頭。子午也握著拳頭,普安動了動嘴唇,余下跺了跺腳,武連搓了搓手掌。

朱拱之眼珠一轉,臉色紅暈,指了指侍衛,看向陳東忙道:“拿下!”侍衛正要動手,陳東心中一怔,太學生瞠目結舌,驚慌失措,一個個猛撲過來。子午、余下、普安、武連,馬上快步走了過來,靠近陳東,意欲暗中保護。

朱拱之立馬擺了擺手笑道:“他的折扇很好看,拿過來瞧瞧。”陳東合住折扇在手中緊緊地握了握,手心冒汗,心有余悸。侍衛上前奪了過去,朱拱之滿不在乎的隨手接過,慢慢打開,定睛一看,頓時不禁臉色煞白,上面寫著“踏花歸來馬蹄香”七個字,看那字體模樣便是獨步天下的“瘦金體”,乃是宋徽宗的墨寶。

朱拱之馬上抖動著手指頭,迅速合住,馬上喜笑顏開,恭恭敬敬的趕忙上前還給陳東。太學生頓時大驚失色,也停住了腳步。子午詫異萬分,普安喜出望外,余下瞠目結舌,武連大驚失色。

朱拱之上前笑了笑,拉過陳東的手忙道:“我就看看扇子,果然好扇子。陛下說,李綱、姚平仲他們兩人用兵失利,不得已罷免,金兵一退,官復原職。你是太學生,去給這些人說說,就退了去,不可造次,再生禍亂。如此成何體統!事已至此,好言相勸,千萬明白!”接著眼珠一轉輕聲細語的笑道:“你是陛下欽點的太學生,以后升官發財不在話下,不可因小失大,斷送了大好前程,就得不償失了,是也不是?如此聰明透頂,一點就通的人,如何就稀里糊涂的。豈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不過糊涂一時也就算了,如果糊涂過度,你就一世糊涂了。”

陳東笑著點點頭,眼角黑痣抖動了一下。朱拱之頓時放下心來,眼角又堆起笑意,慢慢轉過身去,意欲離開。才邁出三步,只聽的是哈哈大笑之聲,頓時從他背后傳了過來。

朱拱之后背發涼一瞬間襲上全身,慢慢轉過臉去一看,陳東似笑非笑了片刻。陳東忙道;“朱公公方才所言,乃是陛下搪塞之語,他們用兵失利,豈是過錯。金人退了才官復原職,乃是可笑,糊弄我們,怕是小兒科了。”眾人哈哈大笑,子午、余下、武連、普安也是樂此不彼。

“你們也來看熱鬧?”陳東對子午四人笑道。子午搖搖頭:“是聲援,不是熱鬧。”“不過很熱鬧。”余下樂道。“就是熱鬧。”武連點點頭。普安破涕一笑:“莫非不熱鬧,先生以為如何?”

陳東神情肅穆,氣急敗壞的罵道:“這些狗仗人勢之徒,實在欺人太甚。”朱拱之再看,人群又喊聲四起,就急忙轉身,邁步而去。心里暗罵:“好個陰險毒辣的‘黑痣賊’!居然敢誆騙于我。”

朱拱之慢慢騰騰,晃晃悠悠的且走且退,經過御花園時,一雙眼睛又盯了過來,那李邦彥看著朱拱之火急火燎的樣子,心里面頓時頗為不安,看來太學生還沒有走。

朱拱之慌慌忙忙走進宮中,宋欽宗一看朱拱之臉色煞白尋思:“怕是人群不肯善罷甘休,沒有退去。”站起身來忙道:“目下情勢如何,陳東等人態度怎樣?”“果然是個狡猾之徒,陛下,那傻小子眼睛長得難看,心肝也難懂。他大呼小叫的,還是不愿退去。看來是鐵了心一頭扎到底,九頭牛也拉不了。乃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賊胚子了,氣煞我也。”說著朱拱之妖里妖氣的哼了一聲。

宋欽宗心中一怔,頓時坐下身來,搖搖頭慢慢嘆道:“這可如何是好。事到如今,也只能是開封府了。快去,傳開封府王時雍愛卿,前來解圍!”朱拱之忙道:“陛下,他有什么辦法,難道太學生會聽他的話。”“開封府,開封府。”宋欽宗朝朱拱之腦袋上敲了兩下,瞇著眼睛忙道:“在他們心目當中,王青天和包青天一樣,再說王愛卿是陳東頗為敬重之人,自然馬到成功,快去!”朱拱之摸了摸腦袋,看著宋欽宗似笑非笑,片刻再想說什么,只見宋欽宗站起身來,走到窗邊仰天長嘆。朱拱之就趕忙邁步意欲離開,回過頭來看時,宋欽宗低下頭去。朱拱之心想,皇上如此心煩意亂,我如若還不大顯身手,就麻煩了,隨即就不再遲疑,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一個時辰過后,只見一頂轎子,晃晃悠悠,匆匆忙忙,趕到了宮門外,眾人上前大呼小喝。正在此時,轎子停了下來,一個高個小眼睛高聲呼道:“開封府王時雍大人,到!”人群不再騷動,一個個靜了下來。

陳東給子午四人介紹道:“你們看,開封府王時雍,還算是個明白人。”子午四人也看了過來。

那廝掀起簾子,頓時跨出一人,眾人看時,只見他眉慈目善,紅光滿面,用手提了提腰間金玉帶,不慌不忙的向宮門外高大的臺基之上走去。

“開封府也來人了。”子午笑道。普安擺擺手:“如今開封府可不是包拯時候開封府。”“此話怎講?”武連追問。余下擲地有聲:“包青天沒有了,是也不是?”

四人左右之人也點點頭:“不錯,目下沒有什么包青天,開封府早已今非昔比。”“王時雍大人來了就好,要主持公道才是!”眾人此言一出,王時雍回過臉來微微一笑,繼續前行,走到了石階跟前,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環顧四周,只見,人滿為患,好生了得。

王時雍繼續往上走,用眼睛余光看得分明,四下人頭攢動,個個義憤填膺。他尋思,好言相勸一番,再作打算。王時雍站上臺去,環顧四周,男女老少,翹首以待。一個個交頭接耳,時不時,議論紛紛。陳東、子午、余下、普安、武連,一個個都看向王時雍。后面的太學生與黎民百姓,也看向王時雍,

王時雍定了定神色,昂首挺胸忙道:“太學生,太學生。父老鄉親,鄉親父老。諸位稍安勿躁,請安靜下來。”陳東舉起扇子,太學生頓時靜默,平民百姓也漸漸地不再作聲。子午四人也默然不語,看向王時雍。

“太學生,你們一個個乃是國之棟梁,不知在此何為?”王時雍兩眼炯炯有神的看著人群,掃視片刻瞬間看到了陳東。還有陳東身旁的四個青春俊杰。陳東戴著東坡巾,手里拿著一把折扇在扇著,捋了捋胡須,表情頗為自在。子午、普安站在陳東左邊,武連、余下站在陳東右邊。陳東站在中間,昂首挺胸,氣度不凡。

王時雍尋思:“這人滿腹經綸頭頭是道,滔滔不絕。要說服他才可說服眾人。”便盯著陳東笑出聲來。陳東也看到了王時雍,心中十分敬仰,就合起折扇上前拱手作禮,看著高處的王時雍,也尋思:“他應該可以主持公道。”眼珠一轉,眼角黑痣動了動,又尋思:“他是朝廷命官,恐怕是說客。縱然深明大義,明察秋毫。可也是皇帝的人,自然替官家說話,打官腔免不了。且一張一弛義正言辭辨明道理才可以說服他,讓他無話可說。目下最好先按兵不動,看他如何說法再作商議。”想了想就默然不語,繼續拿著扇子扇著看向其它的太學生。

太學生按耐不住,一個個火急火燎的忙道:“請李邦彥大人出來說話,還望府尹王大人派人前去通報。大人日理萬機,如何有空閑之余到這里來。開封府斷案忙忙碌碌,大人還是回去辦公務要緊。我等在此為國為民,想討個說法,還望大人見諒。”

王時雍嘆了口氣,不見陳東說話,只是扇著扇子心中一怔,搖搖頭笑道:“宰相大人,他也公務繁忙,怕是沒有功夫前來。本府在此,便可與你們理論一番,但說無妨。開封府公務自會處理,多謝諸位提醒。本府在此,自然讓諸位心滿意足,心服口服。所謂民政、獄訟、捕除寇盜,大可說來,本府一定明察秋毫,還諸位一個公道。”

陳東合了扇子,笑出聲來,看著王時雍嘆道:“李邦彥,我等定當等候。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還是請他出來說話的好。他抱頭鼠竄,不知怕些什么。如若正氣凜然,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何必躲著不見。身為宰相,如此國家危難之際不見出來主持大局,是何道理?”子午四人自然點點頭,心悅誠服,陳東果然頭頭是道。

王時雍抿了抿嘴唇默然不語。“對,李邦彥,為什么不出來,怕什么,跑什么,莫非貪生怕死之輩不成。”太學生一個個憤憤不平起來,舉著拳頭一起一落,頓時百姓隨聲附和,聲勢頗為浩大。

王時雍一看尋思:“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大為不悅。不過不可冒然行事,如若勸和不成,再生事端就不好收拾了。”想到此處,隨即道:“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何出此言?冤是何冤,債乃何債?但說無妨!開封府就是明察秋毫,有冤伸冤,有債斷案之所。快快道來!”

陳東大笑道:“李綱、種師中二位將軍,無緣無故被李邦彥等人革職,是為此冤,李邦彥禍國殃民,乃是此債。”

王時雍嘆了口氣道:“李綱、種師中二位將軍之事,要從長計議,朝廷也有安排,不必你們操心。至于李邦彥大人,不可聽信謠言,胡說八道。你們乃是太學生,實為朝廷天子門生,要做表率才是。妄議肱骨大臣乃是死罪,念你們不知實情,不知者就無罪了,快快散去,不可造次。爾等可明白了?”太學生如何可以心平氣和,一個個按捺不住。

“大人怕是花言巧語,府尹大人是怕李邦彥,還是怕金賊呢?是替誰人鼓動如簧之舌?是為誰人掩蓋滔天罪責?”子午尋思,我也大顯身手,會一會王時雍好了,想到這里,忍無可忍,就氣憤填膺的喝道。

王時雍一聽,如何了得,莫非陳東的左膀右臂門下弟子,也來助陣。但還是心平氣和的對太學生說道:“你們乃是天子門生,可要脅迫天子嗎?還不快快退去,成何體統!一個個瞎胡鬧些什么,你們作為太學生應該以學為重,目下卻伙同這些個凡夫俗子在這里,意欲何為?黎民百姓只要衣食豐足就是了,商人小販只要賺得錢財萬貫就是了,你們太學生作為大宋江山社稷之棟梁,只要把文章做好就是了。如今一個個不務正業,是何道理?”陳東、子午、普安、余下哈哈大笑。太學生們也哈哈大笑。

陳東笑了笑,手中一晃打開扇子,扇了扇,停下,定了定神色,仰天長嘆一聲,搖搖頭就義正詞嚴道:“黎民百姓自然要春耕秋收,但方今天下,國破家亡,朝廷上下,苛捐雜稅,如何可以去安心生計,何況是國泰民安?”

普安尋思,我也要頭頭是道,隨即擲地有聲:“商人小販自然要把往來貨物運送好,但是天下都不太平,還談什么業安事隆?天子門生自然要為天子的江山社稷著想了,可我大宋縱然可以做出好文章,縱然可以出口成章,縱然可以雄辯萬敵,可又能如何呢?難道要用琴棋書畫去抵擋女真人的千軍萬馬不成!難道要用仁義道德去抵擋百萬殘暴賊徒不成!”

武連也喋喋不休:“古人說的好,天下太平之時,人們就關注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了,這是精氣魂魄之需。人們就關注貨物往來了,這是物類生計之需;天下大亂之時,人們就關注國政大計和天下局勢了,其中這金戈鐵馬便顯得十分重要了,這關乎自身安危和切身利害。”

“天下太平,自然琴棋書畫,歌舞升平。天下大亂,形勢危急,自然要保家衛國,慷慨赴死。如若置若罔聞,心平氣和,對天下大勢不聞不問,太學生豈不有負大宋列祖列宗。太祖武德皇帝,英明神武,威震天下,打下一片錦繡山河,如若我們卑躬屈膝,與女真人面前甘拜下風、俯首稱臣,豈不大失所望,有辱太祖在天有靈。太祖當年就有遺訓,要與士大夫共天下。如今太學生皆是士大夫子弟,莫非如今的開封府要違背太祖武德皇帝的遺訓,豈不是犯上作亂么?”余下義憤填膺,娓娓道來。

“如今我等齊心協力,用正義脅迫天子,豈不比邪惡更好?為了大宋江山社稷的安危,為了大宋黎民百姓的福祉,難道是瞎胡鬧了,豈不是可笑之極?”陳東也激動萬分,馬上義正言辭。太學生一個個點點頭,眾人深以為然,對子午四人佩服的五體投地。陳東對子午、普安、余下、武連頓時心悅誠服,沒曾料想,他們也是頭頭是道,出口成章,才華橫溢,口若懸河。

王時雍不敢怠慢,心想,陳東帶了四個好幫手,一個個口若懸河,威風凜凜,頭頭是道,令人一時語塞,如若不繼續好言相勸,恐怕自己就甘拜下風了,如若被四個毛頭小子說的一時語塞,難免丟人現眼了,想到這里,馬上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難道你們將來不愿侍奉天子,不想做王臣的表率么?你們縱然說的有一些道理,可如今天下大亂,你們還希望我大宋自己也亂了不成?”

陳東合住扇子,大笑道:“王大人!愧得你是孔夫子的門生了,方今天下如此之狀,您為何不去忠心報國呢?

“我等盡皆太學生,您可是朝廷重臣,為官多年,此些道理還要言說!”子午氣急敗壞。“如果罷賢用倭的話,金人打進東京城時,你就不說什么我們自己亂了?”余下擲地有聲。“自己亂尚且可以內部調和;外敵一旦入侵,那就由不得我們了。”武連仰天長嘆。“到了那時,我們還可說話么?怕是任人宰割,凄然淚下了,那時哭爹喊娘也是沒有用。大家說,是也不是?”普安大喝一聲。一個個大呼個“是”字不止。王時雍不解道:“陳東!何出此言?我為何不盡忠報國了?”

“您看,王土如今為金賊所侵,還談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幽云十六州,時至今日,乃是望眼欲穿之地,多少太行王屋的大宋百姓都在期盼王師北去,大人如何不知?”陳東推心置腹,擲地有聲。

“賊人莫非比我們厲害,我們莫非比賊人差之毫厘。為何讓夷狄之人占據我中國土地,乃是可笑之極。”子午昂首挺胸。“君子之行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今山河破碎,還要修什么身,金人入侵,齊家齊不了,治國治不成,何況平天下?”普安喋喋不休,心里好笑,我如何就孔夫子、孟夫子起來了。“其身不正,其影自歪;其德不修,天理難容。奸臣就是奸臣,忠良就是忠良。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武連娓娓道來,沒曾料想,自己也懂得許多大道理。“我等十分敬重王大人的為人,千萬不要讓我們敬而遠之。王大人不是包青天,方今天下沒有包青天了。你不愿意做忠良,無人強迫。何必與李邦彥等人為伍,便是自欺欺人,自取其辱了。”余下仰天長嘆。

“李綱定當官復原職,如此乃是當務之急!”陳東一語落地,打開了扇子,扇了起來,頗為自在。王時雍一聽這話,氣急敗壞片刻,他想了想這幾人果然是頑固不化了,就喝道:“爾等如此膽大妄為,胡言亂語。如果還在此膽大妄為,就不要怪本大人先禮后兵了。”話雖如此,不過大宋歷來有不殺士子的傳統,王時雍如何不知,不過是強自鎮定而已。

“來者不怕,怕者不來。李綱、種師中定當官復原職,李綱、種師中定當官復原職!”陳東言畢,合住扇子環顧四周,頓時喜笑顏開。太學生盡皆呼道:“李綱,李綱!官復原職,種師中、種師中,官復原職!”此時此刻,人頭攢動,劍拔弩張之勢,不在話下。

王時雍一看,頃刻無言以對,尋思片刻,眼珠一轉,心想:“如此下去,如若盡皆氣撒我身,不是自找苦吃。”因而環顧四周,嘆了口氣,急忙進宮而去。

在皇宮過道上,王時雍看見了李邦彥,差點笑出聲來,不過強忍著沒有發作。李邦彥見王時雍前來,實乃羞愧難耐,只好默不作聲。王時雍自然明白,只是好言相勸,李邦彥點點頭,就慌慌忙忙,狼狽不堪的跟了進去。

宋欽宗在宮中,還是膽戰心驚。此時王時雍進來了,后面跟著李邦彥,他面色蒼白、一副窘迫之狀,但他還強裝無事,一本正經,好像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一般。王時雍便道:“陛下,陛下。看來非召回李綱不可,否則無法收場。”“難道開封府也不管用?他們居然把開封府也不放在眼里,膽大包天。”宋欽宗大驚失色。“開封府差點被他們羞辱了。按理來說,作為父母官,他們要給些薄面,可也是苦口婆心,無可奈何。”王時雍搖搖頭。“何出此言?這還了得。”宋欽宗瞠目結舌。“陳東,還有他的四個門生!一個個口若懸河,說話都是含沙射影,猶如一把把刀子,射向本府的心窩,想想也是心有余悸。”王時雍喃喃道。宋欽宗想了想便道:“好吧!看來事到如今,只能如此行事了。朱公公就去召回李綱吧!”朱拱之看著宋欽宗應聲道:“奴才遵旨,陛下!看來李綱與這太學生實乃一丘之壑,他們之間定有通聯。”宋欽宗嘆道:“事到如今,又當如何?再說,也是無可奈何。快快前去,免得事態生變,如之奈何?”“好,陛下!那奴才這就去了。”言畢朱拱之便出。

宋欽宗不禁大笑不已,原來朱拱在走時竟然搖搖晃晃,越來越不會走道。可此時,宋欽宗轉過身來,更是忍俊不禁,便道:“李愛卿!你為何如此?”只見,站在一旁的李邦彥莫名其妙道:“陛下,怎么?微臣怎么了,為何陛下這般發笑起來?”正在他愕然之際,王時雍指了指自己的頭上笑道:“李大人,帽子,你帽子上。自己好好看一看,就知道了?還問我們怎么了,你就一點也沒有覺察出來,真是笑死人了。”

李邦彥伸手一摸,帽子之上,竟掛著三根爛菜葉子,上面還糊著雞蛋黃。“呃,這個,這個嘛!怕是剛才讓那一些刁民給搗的鬼,他們膽大包天,陛下,如若我等不采取一些手段,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陛下要主持公道才是,微臣這也算是朝廷命官受辱,實乃有失大宋威儀之事。決不可放過那些個有恃無恐,欺人太甚的山野草民和一同妖言惑眾的太學生!”李邦彥頓時臉色煞白,吹胡子瞪眼,正欲支支唔唔解釋一番。

宋欽宗打斷他,便道:“好啦!休得多言,還不嫌丟人?有失朝廷威儀,還不快快回去,更待何時?在此躡手躡腳,成何體統,哪里像我堂堂大宋宰相,簡直荒唐透頂,不敢想象。”“陛下,此時微臣哪敢出,出去。千萬讓我躲一躲。”李邦彥無奈而委屈的言道,一臉哭笑不得。宋欽宗嘆道:“傍晚再偷偷回去吧,真沒辦法了。簡直無法無天!”李邦彥戰戰兢兢,不知所措,滿頭大汗,淚光點點。王時雍心里暗笑,李邦彥素日作威作福,離開太上皇還是高官厚祿,這番便是報應,實乃惡貫滿盈,自欺欺人,自取其辱。

朱拱之帶著一群太監出宮,他吊著公雞似的亞嗓子吞吞吐吐,勉勉強強道:“啊!爾等,爾等退,退去!陛下要我前去召回李綱、種師中,這下,你們總算滿意了吧!”陳東與子午四人喜出望外,對視而笑。看向遠方,但見鳥雀漸飛漸遠。

太學生和百姓欣喜若狂,盡皆議論紛紛。朱拱之一臉不悅,撇了撇嘴,用手指頭,指著眾人埋怨起來:“一個個不是省油的燈,不能替陛下分憂解難,就知道妖言惑眾,讓陛下提心吊膽。真是不知道陛下有多難。昨晚就沒睡好,今早也沒吃幾口,沒有良心的家伙。你們怕是看金人來了,就不怕王法了。賊膽包天,不知道天高地厚,有恃無恐。”人群本要退去,聽朱拱之這般胡言亂語,一個個又站住不走了。

朱拱之倒馬上喜出望外,以為眾人要聽自己的高談闊論,就看了看人群接著忙道:“等金人趕走了,一個個沒有你們的好果子吃,小心你們的狗頭。”又指了指人群,朝自己的脖子比劃了三下喝道:“咔,咔!咔,讓你們一個個人頭落地,在劫難逃!”曾參加東京保衛戰,扔掉食盒,砸碎御酒的將士也不走了,一個個瞪著眼睛,朝朱拱之方向而來。一個個眼冒兇色,義憤填膺。

“不和你們一般見識,免得多費唾沫!”朱拱之依然我行我素,得意洋洋,傲氣十足之際,瞥了人群一眼便要離開。他走路原本就費勁,可如今又十分勉強,拖拖拉拉,走得慢慢悠悠,像是蹣跚學步,又似緩緩前行,徐步而去。

對此些依仗皇勢、狐假虎威、欺壓百姓的宦官,人們本就深惡痛絕,方才他又信口雌黃,大放闕詞了一番。眾人心中便大為惱怒,一個個十分不悅,此時也是恨的咬牙切齒,一個個摩拳擦掌按耐不住,看到他如此之狀,頓時股股無名之火,瞬間騰起,氣惱萬般,直達頂峰。

陳東眼角黑痣抖動了一下,拿著扇子一指喊道:“打!打死這狗東西。死有余辜,不可讓他造禍人間,否則殆害無窮。”武連、余下意欲上前動手,普安、子午馬上拉住他二人,給他們使眼色,示意不可胡來,如若鬧出人命,就得不償失了。陳東也給他二人使眼色,示意他們看一看就好。武連、余下一瞬間明白過來,點點頭微微一笑。

普安尋思,畢竟師父、師叔與皇上的面子也要給幾分。子午尋思,吃官司就麻煩了,雖說沒什么大不了,可作為英雄人物,不可有賊寇做派,不可知法犯法。朱拱之縱然罪有應得,想必會有人處決他。

眾人義憤填膺,趕上前來,截住朱拱之的去路。此時此刻,朱拱之等人是進退維艱,左右無援,被圍得如鐵通一般,一個個看著眾人深惡痛絕的樣子都嚇得魂不附體大呼:“饒命,饒命。陛下救命吶!”人群蜂擁而至,一起動手。朱拱之用手招架,眼珠不再轉動,緊緊地閉了起來,意欲閃躲,可體格肥大,被推來搡去,頓時癱倒在地,拳頭,唾液,竹筐一起打來;喊聲,叫聲,笑聲,響徹云霄。

朱拱之頓時頭破血流,躺在地上,叫不到幾聲。眾人上前看時,已奄奄一息。幾個太監也同樣下場。禁衛軍趕上來時,為時已晚。陳東眼角黑痣動了動,子午四人看到清清楚楚。

頃刻,進宮回報之后,宋欽宗大驚失色,頓時癱坐在那里,魂不附體,頃刻緩過神來,慌慌忙忙,趕忙下旨,立即恢復李綱、種師道官職,還讓李綱兼任東京四壁防御使。

此時此刻,百姓還是不放心,這時候,有人大呼,種師中將軍正乘車趕來。人群喜出望外,哈哈大笑,如釋重負。片刻,馬車停住,眾人掀開車簾,一看果然是種老將軍,一個個喜笑顏開起來,頃刻一陣雷鳴歡呼,聲聲作響,人群這才歡呼雀躍,四散而去。

陳東與子午、余下、普安、武連,相聚樊樓,喜樂無比,吃酒歡笑。“今日實在大快人心,先生也是頭頭是道。”武連津津樂道。子午微微一笑,舉杯拱手作揖,看向陳東:“先生請吃酒。”“如若不是先生,今日局面,無人主持,自然是功虧一簣。”余下樂道。普安神情肅穆,頗為擔憂:“就怕今日后,先生在東京這日子就不好過了。”

“不錯,學生既然今日出了頭,就沒打算留在東京。這李邦彥、白時中自然會找麻煩,皇上又猶豫不決,唯唯諾諾,如之奈何?”陳東捋了捋胡須,輕輕點了點頭,東坡巾上的飄帶也隨著浮動。“先生意欲何往?”武連尋思,陳東果然心知肚明,隨即仰天長嘆。陳東微微一笑,喝口酒,笑道:“東京無容身之處,自然投向他處。想必江南也不錯。太上皇去得,學生莫非去不得了。”

“先生還是早些動身,免得夜長夢多,就怕李邦彥懷恨在心,先下手為強,先生就麻煩了。”普安看陳東鎮定自若,毫不在乎,就勸道。“你們四個,莫非不怕李邦彥?”陳東難免擔憂四人,隨即看向眾人。

“我們有功夫,我們可以逃,先生莫非也會功夫?”子午尋思,不可將自己與皇上的熟識相告,以免陳東誤會,就低聲細語道。“原來如此,不過會功夫也沒用。朝廷如若對付你們,自有朝廷的辦法。”陳東點點頭,捋了捋胡須,不免依然擔驚受怕。“我們又非太學生,自然不怕,我們從京兆府而來。在東京做買賣,說走就走,神不知鬼不覺,再說,我們與高麗人素有往來,扮作高麗人,朝廷也不能把我們怎么樣,先生放心好了。”余下靈機一動,對陳東耳語。“今日見你們出口成章,口若懸河,聰明過人,飽讀詩書,恐怕不是一介武夫,也是文武雙全了。但愿你們逢兇化吉,飛黃騰達。不知你們做些什么買賣,如何與高麗人有些瓜葛?”陳東點點頭,饒有興趣,馬上追問。

“我們做瓷器,先生莫非不知高麗秘色?想必先生素有耳聞。”普安尋思,陳東如何追問起來,且搪塞一二,免得誤會,就笑道。“高麗秘色,天下聞名,這買賣好,想必你們去過高麗?”陳東自然知道這個,就喜笑顏開。“那倒沒有,高麗人會到明州,他們有海船,日本人也有。”余下樂道。“實不相瞞,學生這折扇,來自日本,也是家鄉友人相送,還是鎮江時的老鄉,他在明州與日本人成為朋友,日本人送給他的折扇,他送我一把。聽說這折扇在東京市集,可是稀罕物。我素來以為大宋折扇天下聞名,可沒想到日本的折扇也是精雕細琢,妙不可言,還有鏤空的木質折扇,精美絕倫,令人嘆為觀止。”陳東拿著自己的扇子,向眾人介紹起來。

“莫非日本人不喜歡我大宋的貨物?”武連追問。陳東笑出聲來:“大唐與日本就往來頻繁,雖說大唐不再,可我大宋比大唐,要繁華許多,日本人自然垂涎三尺,羨慕嫉妒了。我大宋的瓷器、書籍、綾羅綢緞,日本人喜歡的不得了。還有一件稀罕事,你們要不要聽?”“先生如何害羞了。”四人感覺陳東神神秘秘,有些壞笑,就納悶起來。陳東招呼四人近前,低聲細語:“日本人在明州海船上,讓許多日本女人與我大宋青年學生情意綿綿,這海船偷偷摸摸就變成了幽會之所,不乏男女之事。”子午面紅耳赤,普安樂個不住,武連喜笑顏開,余下笑出聲來。

“聽說日本女人與高麗女人,喜歡大宋商人,且不說大宋商人手上銀子錢很多,主要是他們也文武雙全,遇到海盜可以摩拳擦掌,遇到文房四寶,可以直抒胸臆。這等人物,如何不令人喜歡。”陳東卻壞笑起來,好似自己也有不少親身經歷一般。“有意思,想必明州的學生喜樂無比了。”武連尋思,如若不是遇到趙香云,自己也想去明州玩。“可惜我們還沒去過江南。”余下樂個不住,如若有機會也去看一看,未為不可,就笑道。“你們去啊,沒人攔著。”子午一怔,兩個臭小子莫非被陳東蠱惑了,自己如若沒明紅,也不會喜歡異國女子,想到此處,信誓旦旦。“你們也就想一想,不必胡思亂想,大驚小怪。”普安也如費無極一般古靈精怪,好似費無極年輕時候,樂個不住。“要不要與我一同到鎮江走一走,江南很好的。桃紅柳綠,青山綠水,江南的女子也是天外飛仙,非塵世中人。江南女子又以明州沿海為美。你們以為日本人、高麗人很多,那就大錯特錯了。他們也不過偶爾來大宋做買賣,買賣過后就走了。還是大宋的女子令人喜歡。”陳東看四人有些心動,就蠱惑起來不過不可直言不諱,自然拐彎抹角,暗暗傳遞,一些訊息。

“莫非先生也喜歡美色?”子午問的膽大包天,擲地有聲。“美色天下誰不喜歡,豈不聞,英雄難過美人關。你們可知這書生意氣才配得上才子佳人。太上皇便是如此,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太上皇的風流往事,他的女人宮里宮外,比比皆是,東京小報說,恐怕太上皇的女人數一數,最少三千人。”陳東卻低聲細語后,哈哈大笑。“為何三千人?”余下馬上冒傻氣。“豈不聞,秦始皇當年的三千童男童女,老夫看來,這人都到了東海去了。此乃長生不老,為秦始皇求仙問道去了。太上皇尊崇道家,如何不知。聽說當年這林靈素告訴太上皇,只要一個男人有了三千女人,便可長生不老。”陳東笑道。“怪不得,自古道,‘后宮佳麗三千人。’這說法,好可怕。”武連破涕一笑。子午擺擺手,不以為然:“自然是一派胡言,斷不可行。”“這可厲害了,忙得過來么?我可聽說大唐的詩人,做過許多詩歌,專門諷刺過后宮之事。有些宮女與妃子,一輩子等到頭發如雪,也沒見過皇上一面,不知,是否屬實?”普安笑出聲來。“恐怕是有,你們想想看,皇上日理萬機,忙忙碌碌。每晚都有女人,不過女人太多也心煩意亂。有些皇上喜好微服出巡,有些皇上喜好除外逛窯子,有些皇上喜好狩獵,有些皇上喜好奇奇怪怪的事,比比皆是。太平歲月的皇上,這后宮的事少,烽火燎原的皇上,后宮的事就多。”陳東點點頭。

“此話怎講?還望先生賜教?”子午納悶。陳東推心置腹:“太平歲月,皇上大權在握,后宮干政與外戚專權自然少了。烽火燎原后,皇上如若大權在握還好,如若皇上唯唯諾諾,后宮與外戚就胡作非為了。當然也不盡然,比方說,武則天,當時也沒什么烽火燎原,可武則天就篡唐了,而且天下聞名。只有漢朝皇上,一般這后宮與外戚就胡作非為多一些。豈不聞,漢高祖駕崩,呂后遭亂,王莽篡權。東漢末年,也是如此,太監就出來造反了。”

“說也奇怪,秦始皇算是首個皇帝,可秦朝二世不過,如此短命。大漢卻非同小可,從漢高祖到漢獻帝,中間又是呂后稱制、王莽篡權,東漢末年又是三國兩晉南北朝,這起起伏伏,多少朝代走馬觀花。隋朝又是第二個秦朝,也似曾相識的短命。這大唐與大漢何其相似,中間也是武則天與藩鎮割據。如此說來,大漢有個呂雉,大唐有個武媚。大漢有個王莽,大唐有個朱溫。”普安點點頭,深以為然,不過卻對許多前朝事,有些自己的看法。

“不對,是三國的曹丕亡了大漢,這才與朱溫滅唐,相對應。王莽只不過曇花一現,跳梁小丑。”子午卻擺擺手,不以為然。“那武則天,又當如何?”余下追問。“武則天這女人,當然比王莽好許多。”陳東樂道。“先生賜教?”武連百思不得其解,追問。

陳東哈哈大笑:“這武則天叫做武媚,自然美若天仙。再說武則天手下搞的大周,像模像樣,有貞觀之治的遺風。你能說這女人不好么?當然,武則天也是有毛病的,讓大唐的男人顏面掃地,這就令人傷心難過了。好在咱大宋沒這號人物。當年向太后擺出一副武則天的架勢,把我等嚇得瞠目結舌,不過后來也是虛驚一場。”“要說太后,真是有許多人物值得一說。我大宋有個向太后,西夏有個梁太后,大遼不是也有個蕭太后么?這三個女人不得了。”子午饒有興趣,想起許多太后。

“何出此言?”陳東瞇眼笑道,一杯酒下了肚。子午仰天長嘆:“我大宋向太后讓太上皇坐上了江山社稷;西夏梁太后卻被契丹人用毒酒拿下了;大遼蕭太后當年卻是巾幗英雄,不可小覷。”“要說太后,還是馮太后比較厲害。北魏馮太后把孝文帝調教的頗為出息,成就不世之功,留下一段佳話。”普安不甘寂寞,毫不示弱。“呂太后也厲害,把戚夫人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稱之為‘人彘’。”余下擲地有聲。“何為‘人彘’?”武連笑出聲來,大為不解。陳東神情肅穆,心有余悸:“這就很可怕了,最毒婦人心,果然如此。這‘人彘’正所謂,斷手斷腳,泡在酒缸里,挖去雙眼,扔在茅廁里。”“真可怕!”子午氣急敗壞。余下義憤填膺:“好殘忍!”“慘無人道!”武連心有余悸。“世所罕見!”普安大驚失色。陳東仰天長嘆:“漢高祖有這樣的皇后,也是可怕。幸虧他駕崩的早,不然,呂后,說不定也會把劉邦搞的動手動腳,扔在茅廁里。”子午四人笑出聲來。

“你們笑什么?”陳東大驚失色。子午樂道:“想必這女人有賊心沒賊膽。”“漢高祖也是人物,活著保護戚夫人,如若呂后厲害,干嘛不當著劉邦的面,親自下令把戚夫人搞了。”武連擲地有聲。陳東哈哈大笑:“不錯,這許多往事,都不足為憑。老夫以為,有些史書也是胡說八道。官史自然不如民間史書令人信服。”“先生,晚輩有些疑惑,一直沒敢相問。”武連對陳東耳語。

陳東笑道:“但說無妨。”“同樣是謀權篡位,王莽、曹丕、朱溫,皆被后人唾罵,可我太祖如何沒有。”武連對陳東耳語。陳東馬上瞠目結舌,笑出聲來:“這疑惑可難倒學生了,老夫不敢作答,不過也不用作答,你心知肚明。”“你偷偷摸摸,說些什么。”余下追問武連。“武連說,太祖為何就比秦始皇、唐太宗厲害。”原來普安方才靠近武連偷聽了,武連沒發覺,普安自然明白,不可大張旗鼓,胡言亂語,就搪塞道。

“對,就是這話。”普安張嘴之際,武連神色緊張,聽他脫口而出,馬上破涕一笑。“秦始皇是個倒霉鬼,短命鬼!”子午笑道。余下追問:“何出此言?”“秦始皇倒霉透頂,被趙高忽悠了,死了還被一堆臭魚給壓著。也是短命鬼,沒幾日好日子過。”武連認真道。子午忍俊不禁:“唐太宗,又當如何?”“唐太宗也倒霉鬼,遇了個不爭氣的兒子,兒媳婦做了皇帝。”普安認真道。“我大宋太祖武德皇帝,英明神武,開創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功不可沒,太祖在天有靈,勢必與日月同輝,天地同壽。”陳東語重心長,仰天長嘆。

這日后,陳東由此得罪了李邦彥,看在王時雍的面子上才算保住了身家性命,他淚流滿面的離開了東京城去了臨安。臨行前和王時雍淚別,頗為感傷。子午四人也一同辭別陳東。

“我迫不得已離開東京,恐怕以后都回不來了。”陳東語重心長,看向子午。子午搖搖頭:“不會,女真人走了,先生還可以回來。”“先生如何悲觀起來,莫非你對李綱大人打敗女真人沒什么信心不成?”武連樂道。普安擲地有聲:“想必李綱大人一定運籌帷幄,女真人不久就走了。”“不錯,女真人糧草不濟,自然不可曠日持久。”余下點點頭。王時雍捋了捋胡須對陳東微微一笑:“你得到太上皇的墨寶,叫做什么來著?”“踏花歸來馬蹄香。”陳東笑出聲來。“好一個‘踏花歸來馬蹄香’,太上皇當年與王希孟、張擇端、李唐,探尋過這等畫作頗具詩意。”王時雍羨慕嫉妒起來。武連饒有興趣:“踏花歸來馬蹄香,馬蹄如何香?”“馬蹄一定臭了,香不了。”余下樂道。眾人忍俊不禁,樂此不彼。

片刻,王時雍對陳東拱手,頓時神情肅穆:“為國為民,棟梁之才,好自為之。”說著進轎離去。

“學生記下了。大人多加保重!”陳東看著王時雍的轎子漸行漸遠,頓時動了動眼角黑痣,淚流滿面。“如若不是先生,此番太學生也是群龍無首,束手無策。”子午對陳東拱手,仰天長嘆。余下擲地有聲:“先生此去,山高水長,要多加保重。”“如若有緣,江南再會。”普安握著陳東的手,叮囑道。武連點點頭:“聽說西湖很美,白樂天、蘇學士都去過,一定很不錯。”“西湖不錯,可蘇州更不錯。豈不知,蘇杭,實乃天堂。”余下樂道。“蘇州的亭臺樓閣,杭州的西湖如夢。聽說這揚州也不錯。李太白有云‘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如若煙花三月你不下揚州就麻煩了。”武連點點頭。

“不下又怎樣?”武連樂道。“就可惜了,一定會錯過不少風光。像大運河邊的垂柳蕩漾,一定有不少美麗迷人。要說江南,這蘇杭絕不可少。蘇州的園子,一個個精雕細琢,令人賞心悅目。我可聽說,天下園子,當屬蘇州為第一。天下湖水,當屬西湖為最美。”子午點點頭。“還有黃鶴樓、岳陽樓、洞庭湖、太湖,我們以后如若去了江南,要好好游山玩水才好。一個漢人,如若不把錦繡江山走一走,看一看,就罪莫大焉了。”余下喋喋不休。“不必漢人漢人喋喋不休,莫非天下人間的黨項人、契丹人、女真人、大理人、高麗人、日本人、安南人、波斯人,吐蕃人、回鶻人,都沒有錦繡江山。如若走一走,看一看,想必天下人間都可以。”普安搖搖頭。“不錯,不過作為大宋子民,守護好列祖列宗的錦繡江山,義不容辭,是也不是?”陳東點點頭,眼角黑痣動了動,默然不語,頃刻笑著遠去。子午四人送走陳東,感覺空落落一片。但愿陳東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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