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拜訪少林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9807字
- 2019-11-16 21:46:00
子午看著張明遠、費無極,隨即問道:“師父、師叔,這少林寺,我們沒去過。素聞天下第一,不知為何如此說法,還望師父、師叔說個明白?”張明遠道:“少林寺實為武林至尊,自大唐以來就名揚天下。雖說目下我道家被當今皇上尊崇,可少林寺的地位不可撼動。再說了,太上老君也與孔夫子交好,太上老君也是一個海納百川之人。既然三教可以取長補短,自然也可并存于世,肝膽相照。再說,方今天下,我大宋面對列國,也是有心無力。尤其這遼國與西夏,虎視眈眈,自然令人不可小覷。”“號令天下者,自古以來便是少林寺。無出其右雖說有些虛妄,可也名副其實。少林寺乃天下武林絕學始祖,不可不尊敬,不可不參拜。”費無極道。普安點點頭:“素聞少林寺乃天下第一,就是不知少林寺何德何能,天下第一。”“恐怕少林寺也非武學天下第一。”武連喃喃道。余下納悶:“那是什么?”“乃是武學道義,天下擔當,民族大義,國家興亡了。”子午認真道。
張明遠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不錯,少林寺之所以天下第一,自然是做到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了!”“范仲淹雖說是一介書生,可也厲害。經略西北,讓西夏不敢造次。也留下許多詩詞歌賦的文章。妙筆生花,令人感慨萬千。故人雖去,可精神永存,想必后人當記得范仲淹這個名字了。”費無極跨馬之際望向遠方。
子午扯住韁繩笑道:“也記得岳陽樓了。”“如若不是范仲淹,岳陽樓如何會名噪一時。”余下摸了摸馬耳朵。武連道:“要說天下五大名樓,也是值得一說。正所謂:滕王閣、岳陽樓、黃鶴樓、潯陽樓、鸛雀樓。每個名樓都有一個名人和一篇詩文相伴。”“滕王閣后面,就是大唐的青春俊杰王子安,還有他的《滕王閣序》,是也不是?”普安點點頭。費無極“《滕王閣序》里面有兩句,正所謂,‘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確堪當名垂千古。想不到詩仙太白斗酒詩百篇,這王子安也是好生了得,喝了酒,年紀輕輕就蕩氣回腸了一篇文章,才高八斗,無與倫比。可見小小年紀也可以做大文章,是也不是?”
“不錯,王子安的確才華橫溢、文采出眾,可惜年輕氣盛,太過短命。渡海溺水,葬身魚腹,實在可惜。如若當年不是意外溺水,可能后來會有更多妙筆生花也未可知。這王子安也是學習了儒釋道,不過他本人尊崇儒家與佛家,是個憤世嫉俗、傲骨凌云之人。”張明遠惋惜道。
子午道:“師父、師叔所言極是,如若不是去世太早,自然會留下許多好文章。不過天妒英才,如之奈何?好在王子安來世上走一遭,后人還記得他,記得他的詩文,記得他的滕王閣。登上滕王閣也會情不自禁想起他。”“王子安留下兩句千古絕唱,前面師父早已說了,便是‘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至于后一句,便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了!”武連羨慕道。余下若有所思:“王子安是渡海溺水而亡,要我說也怪他自己亂寫詩句。‘海內存知己’,看看吧,他果然到海里尋找好朋友去了,莫非海里才是他的歸宿不成?”“一派胡言,海內指四海之內。這意思就是說天下人間,大江南北了。你胡扯什么海內是海里,真是望文生義,自欺欺人。”普安笑出聲來。
子午也樂道:“余下果然胡說八道。”“余下,你就是多余的廢話太多,出丑了,是也不是?”武連樂道。余下不服氣:“開個玩笑,何必如此。”“一派胡言,王子安這人雖說年紀輕輕,桀驁不馴,牢騷滿腹,孤傲不羈,身上小毛病不少,可也是一代大文豪。難道不值得后人尊重?何必拿人家渡海溺水開玩笑,豈不自取其辱了?”普安氣道。
費無極點點頭:“所言極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不可取笑于人。”“五十步笑百步,此等事,非我輩所為,爾等可明白了?”張明遠告誡道。子午道:“除了滕王閣,還有岳陽樓。”“岳陽樓,自然是我大宋范仲淹了。”余下道。武連道:“《岳陽樓記》里自然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了。”“黃鶴樓,世人都推崇唐代詩人崔顥。可知道此人的詩句,也只有這一篇,叫做《黃鶴樓》了。”普安微微一笑。費無極道:“為師記得清清楚楚,也最喜歡這首寫黃鶴樓的詩作,可謂千古絕唱,無出其右。”說話間吟誦道: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詩仙太白關于黃鶴樓也有一首,叫做《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也是名垂千古了。”張明遠,也道:正所謂: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余下“潯陽樓,后面是大唐白居易和他的《琵琶行》。”“不錯,白居易的詩,開頭第一句說的就是潯陽樓。”武連,笑道,馬上吟誦開來: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
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朗誦了幾句,子午馬上打斷道:“好了,素聞白樂天的《琵琶行》很長很長,你喋喋不休,沒完沒了可不好。這白樂天寫的洋洋灑灑,那是才華橫溢,如若你吟誦的滔滔不絕,就是自慚形穢了。難道自己就做不出了?”“話說的容易,可白樂天才華橫溢,我們可比不得。還是說說這天下名樓的好。”普安笑道:“鸛雀樓,這個好像知道的不多。”“老生常談的幾句,你居然說知之甚少,豈不自欺欺人?”張明遠納悶。費無極道:“更上一層樓,是也不是?”“可見鸛雀樓非常有名。”子午,馬上吟誦開來: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余下仰天長嘆:“為何喜歡建樓?原來是喜歡更上一層樓了。”“聽說黃鶴樓乃道家圣地,呂洞賓在黃鶴樓飛天了,可有此事?”武連問道。
普安點點頭:“我也聽說了。”“這黃鶴樓與武當山,皆是我道家圣地。黃鶴樓臨水,武當山靠山。依山傍水,實乃道家樂土;神游物外,實為莊子境界。”費無極微微一笑。張明遠道:“好比我終南山與樓觀臺,自然是山水相伴了。”
“東京城外無險可守。”子午擔驚受怕之際,看向遠方,一馬平川之際,小河淌水。武連若有所思:“為何不遷都洛陽或者我京兆府。”“你咋不說,到成都府?”余下悶悶不樂,挖苦起來。武連嘆道:“到成都府恐怕不好,那叫偏安。當年三國劉玄德,雖說三分天下有其一,可成都畢竟是成都,還是不如洛陽好。長安也比成都好!畢竟曹孟德在許都挾天子以令諸侯,這說話也帶著王者風范,自然就名正言順了許多。”
“東京城防的確堪憂,太祖武德皇帝早有預料,可惜太祖駕崩以后,太宗就不主張了,如之奈何?”費無極道。張明遠義憤填膺:“我看那些貪官污吏在東京作威作福恐怕是怕離開東京,自己的良田美宅就不值錢了。故而一個個自私自利不愿離開東京。”“畢竟我大宋是半壁江山,那幽云十六州望眼欲穿。北方受遼國虎視眈眈,西北又是西夏蠢蠢欲動。就是大理也心懷鬼胎也未可知。”費無極道。
張明遠不以為然:“我看大理國段和譽是個正人君子,再說大理國比我大宋國力就不及,他們翻不起什么浪來,放心好了。主要是遼國與西夏。”“這個真不好說。”余下若有所思。武連問道:“但說無妨。”“余下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無。陸遜打敗關云長就是鐵證。”子午馬上會意。普安道:“西夏那么小。”張明遠笑道:“再小也是一應俱全。學我大宋有模有樣。”“西夏不可怕,我倒擔心女真人了。”費無極不以為然。
張明遠仰天長嘆:“如若契丹人被女真人滅了,會不會南下討伐我大宋,會不會聯合西夏,便是擔憂之處?”我看為時尚早,契丹人還是兵強馬壯,女真人還難成大器。不必杞人憂天。”費無極擺擺手。
“空聞大師,近來可好?”張明遠登上少室山,抵達少林寺廳堂,見空聞神采奕奕,精神矍鑠,就馬上拜道。空聞微微一笑:“還好,還好。”“少林寺又來了,大師安泰?”費無極環顧四周,但見古色古香,心曠神怡,隨即喜笑顏開道。“無極,還是孩子氣。安泰,安泰,我少林寺自古安泰,有道是,天下風云際會,我自巋然不動。縱然金戈鐵馬,我少林寺也氣定神閑。我少林寺見慣了走馬觀花,也見過了帝王將相,這中原歷朝歷代走過多少風云人物,可我少林寺卻昂首挺胸,立于天地之間。”空聞哈哈大笑。
“這是座下弟子,大徒弟子午、二徒弟余下。還望大師多多提攜!多多照顧,江湖之中,免不了紛紛擾擾。又大師的情面,許多晚輩自然會逢兇化吉,有所建樹。”張明遠介紹子午、余下。空聞點點頭:“明遠又是孩子話,豈不置我少林寺于武林至尊了?”費無極介紹普安、武連:“此乃座下大弟子普安,二弟子武連,還望大師提攜。此番前來少林寺,仰慕已久,自然多有打攪,還望見諒。”空聞微微一笑,雙手合十:“善哉,善哉。好說,好說。”“拜見空聞大師。”子午四人齊聲拜道。“不必拘禮,后生可畏。希望你們和你們師父一般,行俠仗義,行走江湖。”空聞一一扶起。“玄空道長之事,老衲早已知曉。”空聞神情肅穆,坐了下來,不緊不慢道。“玄空道長駕鶴西去,實在令人傷心難過。”張明遠道。費無極道:“這賊人可惡之極。”“乃是劫數,不可強求。玄空道長心懷天下,有些時候口無遮攔,遭到賊人圍攻也在所難免。不過他一生坦坦蕩蕩,匡扶正義。也算一代宗師,值得天下豪杰尊重。對他的離去,我少林寺也是傷心難過,頗為同情。”空聞道。
“素聞少林寺,武林至尊,不知何出此言?”子午道。“不過江湖中人一句平常的玩笑話,我少林寺也非什么武林至尊,不過沽名釣譽,徒有虛名。”空聞笑道。聽這話語,自然是老和尚謙虛低調了,普安饒有興趣,馬上追問空聞:“大師可知吐蕃法王?”“古思羅么?”空聞沒想到普安會知道吐蕃法王,故而驚道。余下蹙眉一怔道:“莫非大師見過這廝?”“難道古思羅到少林寺找過麻煩?”武連急道。“古思羅的確來過少林寺,說是切磋武藝,不過被老衲打敗了,故而記得。”空聞回望當年,不覺仰天長嘆,歷歷在目,不堪回首之際嘆道。“可見少林寺還是厲害。”武連腦海中突然顯現出吐蕃法王古思羅被少林寺擊敗的場景,不覺樂個不住。子午也想象當年許多武林高手前來挑戰,一定也是甘拜下風,素聞少林寺藏經閣從不對外開放,想到此處頓覺心生敬畏,馬上笑道:“素聞天下武術出少林,是也不是?”“這說法不免危言聳聽了?”普安素知許多武林絕學皆是各大門派自創隨即不以為然。余下看少林寺空聞微微一笑,神秘兮兮,隨即追問空聞:“大師以為如何?”“你們四個沒完沒了,問些什么?”張明遠看四人喋喋不休,害怕空聞不耐煩,就打圓場笑道。一看空聞默然不語,自然是答對也好,不答對也罷都勉為其難,進退維谷之際,費無極自然心知肚明,為了緩和尷尬氣氛,馬上開玩笑道:“都是一派胡言,且聽大師賜教。”
“荊軻刺秦王時候,我少林寺也沒出現,你們自然明白了,是也不是?”空聞端起茶杯,喝上一口,馬上道。“這倒也對。”費無極點點頭。“荊軻刺秦王,這荊軻還是失敗了。”張明遠道。“不過勇氣可嘉。我少林寺就是有這樣的精神,故而為各大門派所敬重。”空聞擲地有聲。“大師以為佛家如何?”費無極若有所思。“佛家說,因果輪回,因果報應。我佛家應有盡有,包羅萬象,天龍八部,無所不容。故而遼國南京有個潭柘寺,里面有一尊彌勒佛,這彌勒佛有句對聯,你們可知?”空聞捋了捋胡須道。“肚大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子午四人異口同聲吟誦開來。
“你們如何知道?”空聞大驚失色。“李師師告訴我們的。”子午點點頭。“李師師?”張明遠、費無極、空聞目瞪口呆。“李師師怎么了,難道你們不知道?”子午四人也詫異萬分。“老衲倒是聽說過此人,她是東京首屈一指的頭牌歌妓。”空聞道。“李師師,我們當然知道,她名揚四海。”費無極道。張明遠道:“李師師這個名字據說也是佛家名號,是也不是?”“不錯,師師,很有我佛家意味。如若不是落入紅塵,想必她也是一代宗師,如若用歌喉唱些佛歌,豈不青史留名了。可惜她為君王歌,為塵世中人擠眉弄眼。乃是可惜了。”空聞點點頭。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李師師也非凡夫俗子。她結交了不少文人墨客。作為‘東京歌后’當之無愧。”費無極道。“李師師與皇上的事,也是沸沸揚揚。”張明遠道。“且不說東京小報胡編亂造,坊間也是聲名遠揚。”費無極道。“塵緣未了,如之奈何。”空聞仰天長嘆。“素聞西夏乾順和大理段和譽皆是虔誠的佛教徒,大師以為如何?”子午問道。“老衲素聞此事,也知道西夏在甘州造了臥佛寺,大理段和譽在洱海邊也舉行過不少法事,尤其崇圣寺。西夏在我大宋西北,大理在我大宋西南,都以佛家作為國教。唯獨我大宋目下,當今皇上以道家為國教。老衲也是想不通,如之奈何?”空聞道。
張明遠道:“大師不必自尋煩惱,放寬心也很好。儒釋道三教合一,有何不可,何必分得一清二白。”“我與西夏乾順有一面之緣,素知他雄才大略。”費無極道。“大理段和譽不是與家師也很有兄弟之情么?”子午看著張明遠。張明遠道:“當然,為師對西夏乾順和大理段和譽都是有所了解,不過人心叵測,不可不察。”“聽說大理段和譽相貌堂堂。”武連道。費無極道:“西夏乾順也是一表人才。”“我大宋皇上也不錯。”余下低下頭。張明遠道:“皇上當然不錯,聰明過人,就是太過沉迷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花草樹木、瓷器蹴鞠。如之奈何?”“蹴鞠?”普安喜出望外。費無極道:“你們四個不是喜歡蹴鞠么?此番朕東京沒得到高俅一樣的機遇,豈不可惜?”“這世間只有一個高俅就夠了,你們都想做高俅,豈不天下大亂?”空聞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
“莫非我們沒有機會了。”普安悶悶不樂。“見了皇上你倒是沉默寡言了,還什么蹴鞠。”子午笑道。余下樂道:“也是,見了皇上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見了皇上兩腿打哆嗦,說話也害怕。”武連道。“莫非做賊心虛,做什么壞事了?”費無極笑道。“那倒沒有。”子午四人破涕一笑。
“師父,吐蕃法王古思羅送來帖子,他說明日帶弟子前來挑戰。”正在此時,少林寺弟子跑了進來。“什么?”眾人大驚失色。
“方才說他,目下他就來了。真是莫名其妙。”費無極樂道。“吐蕃法王古思羅與我們有一面之緣。”張明遠嘆道。“東京打擂之時,大理國王段和譽與古思羅切磋過。”費無極擲地有聲。“誰勝誰負?”空聞追問。張明遠道:“自然是大理國王段和譽更上一層樓。”“大理國王段和譽是佛教徒,吐蕃法王古思羅也是佛教徒。他們為何打起來了?”子午道。“佛家也有許多門派,是也不是。”武連道。“這個倒不太清楚。”普安道。“還望大師賜教?”余下看向空聞。“佛家也有許多教派?”張明遠道。“只知道少林寺天下聞名,不知道許多其它佛家教派。”費無極道。
“我佛家目下有八大宗派名揚天下。我少林寺便是其中之一,乃是禪宗。正所謂:禪宗、天臺宗、三論宗、法相宗、華嚴宗、律宗、密宗、凈土宗。佛家有四樣道理,乃是天下人間無人可逃脫之處。正所謂:不可聽信宿命、因緣于人生在世、不可殺生也不可輕生、絕無末日之說。”空聞微微一笑。“吐蕃法王古思羅又當如何?”張明遠追問。“古思羅也是一代宗師,要說他也不容易,如若不是卷入國事,如何會跑到中原尋釁滋事。他也是有苦難言。”空聞道。
“此話怎講?”費無極道。“吐蕃國王要古思羅到中原打敗大宋各大門派,算是一廂情愿。吐蕃也非我大宋對手。就是遼國、西夏也不敢說,要殺到東京,何況吐蕃。大理國倒是本本分分,算是我大宋的兄弟之國了。”空聞微微一笑。
“同樣是以佛家為國教,為何大理國與我大宋世代友好,西夏卻屢犯邊關。這是為何?”普安不解。“這就是人各有志了,不可強求。西夏乾順雖說是個佛教徒,可他畢竟是一國之君,面對遼國與我大宋,夾縫中求生存嘛,故而要理解他才好。而大理國卻不同,遠在我大宋西南邊陲,有我大宋保護,沒什么憂患。吐蕃與交趾也不敢輕舉妄動,大理國自然不需要金戈鐵馬。”空聞神情肅穆,娓娓道來。
“大師果然是大師,一語道破。”子午點點頭,深以為然。普安道:“目下我大宋尊崇道家,你們少林寺一定羨慕嫉妒恨吧?”“這般追問,老衲如何作答,還是沉默寡言的好。”空聞哈哈大笑。“聽說太子喜歡佛家。”張明遠若有所思道。“不錯,太子還擺駕過少林寺與老衲有一番促膝長談。”空聞點點頭,予以承認,津津樂道。“太子此人如何?”費無極追問空聞。
“無可奉告,你們對太子議論紛紛可不好。”空聞搖了搖頭,一臉不悅道。普安試探起來空聞,隨即道:“我覺得太子挺好的。”“太子還小。”武連道。“太子不小了。”余下道。“再小也比明紅的弟弟大,再大也是皇上的兒子。”子午樂道。“老衲觀太子此人優柔寡斷,瞻前顧后,恐怕非雄才大略之人。”空聞倒是說起太子的壞話了。
“如若太子登基大寶,豈不有些干戈。”費無極驚道。張明遠道:“沒辦法,太子登基大寶,誰能阻攔。”“這登基大寶,只是遲早之事。”空聞道。“如若太子登基大寶,莫非大師不高興?”子午道。
“有什么好高興的?”空聞詫異萬分。“說不定太子登基大寶,國教就變成佛家了,少林寺會重振雄風。”普安擲地有聲。“恐怕沒什么可能了。太子優柔寡斷,皇上年富力強。老衲恐怕等不到那一日了。”空聞哈哈大笑。“聽說少林寺有一個達摩祖師,他是天竺來的?”武連道。空聞點點頭:“達摩祖師乃少林寺祖輩。”
“少林寺武功如何?”武連追問。“莫非你擔心我少林寺明日會輸給吐蕃古思羅?”空聞笑道。“當然沒有。”余下擺擺手。普安搖搖頭:“少林寺天下第一,想必吐蕃法王古思羅也是自討苦吃。”“這倒不然,且看明日如何?如若可以化干戈為玉帛也很好,免得大動干戈。明日老衲要與吐蕃古思羅談論一番。”空聞搖搖頭。“不錯,可以言和就不必大動干戈。”張明遠道。“就怕吐蕃古思羅不肯善罷甘休,如之奈何?你們素聞吐蕃古思羅一慣雷厲風行,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雖說模樣兇巴巴,可也講義氣。”費無極道。“少林寺真舒服,郁郁蔥蔥,風景優美。”子午環顧四周,走向窗邊,看向外邊。
“不如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素聞少林寺天下聞名,如若來了不走一走,看一看,敲一敲,瞅一瞅,豈不可惜?”普安也站起身來,對空聞畢恭畢敬。“明遠、無極,你們意下如何?”空聞看向張明遠、費無極。“自然很好,就怕大師不高興。”張明遠點點頭。
“也怕大師公務繁忙,我們多有打擾,就罪過了。”費無極笑道。
“你們還是孩子氣,我們也算老相識了,大可不必拘禮。我佛家說的就是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無憂無愁,無拘無束。”空聞哈哈大笑。“莫非我入錯教派了,我就喜歡這般無拘無束。”費無極道。“目下乃是掌門人,你這般說話就好笑了。莫非你能放下身段,離開道家,到我佛門,豈不貽笑大方?”空聞道。“隨便說說,開個玩笑。師父在天有靈,聽我這邊胡說八道,豈不傷心難過了。”費無極樂道。“無極,老大不小了,還開這般玩笑,豈不大大的罪過,你可知罪?”張明遠道。“當然,當然,罪過,罪過。”費無極點點頭。“三教合一有何不可,你們何必這般模樣?”空聞樂道。“原來大師也主張三教合一?”張明遠驚道。“當然,當然。”空聞嘴上這樣說,心里樂個不住,如若三教合一,佛家就厲害了,佛家擁有儒家和道家所有的,也有二者沒有的。如若三教合一,佛家講會一家獨大。“三教合一也不錯。我們就可以吃肉喝酒,讀書寫字,娶妻生子了,是也不是?”費無極點點頭。“當然,當然。”張明遠哈哈大笑。
“喝酒吃肉,娶妻生子,罪過,罪過。我佛家可不能這般。”空聞面露難色“方才大師還說希望三教合一,是也不是?”普安樂道。余下補充:“為何目下又變卦了?”“豈不自欺欺人?”武連緊隨其后。“三教合一,人生就圓滿了。”子午笑道。“以后絕不再提三教合一的話了。”費無極道。“三教合一,又不是說各自規矩都廢了,都破戒了。”張明遠道。“當然,三教合一,玄空道長最主張,可惜他駕鶴西去了。”空聞道。“不過懸空寺還在,那里就是三教合一的遺跡。”費無極道。
空聞道:“人生在世很是苦,正所謂:生老病死苦、愛恨情仇苦、怨憎離別苦、有失有得苦。”“大師所言極是,如若不是看破紅塵之人,恐怕難以有此見識,自然是高人才可成此境界了,凡夫俗子恐怕不能。”費無極神情肅穆。佛家還有七寶,正所謂:金、銀、琉璃、珊瑚、硨磲、赤珠、瑪瑙。”空聞微微一笑。“七寶?有什么用?還望大師賜教?”子午追問。“我們來少林寺,是來看武功的,大師給我們道家子弟說許多佛門之事,這恐怕不合時宜?什么苦啊苦的,人活著要開心,為啥苦?”武連尷尬一笑道。
“苦盡甘來,憶苦思甜,苦中作樂。苦后自然就有甜了,是也不是?”空聞道。“當然,當然。”武連點點頭。“這沒什么不好,聽一聽也不錯,就當一種學問好了,不是在說三教合一么,難道了解一番也有錯,豈不可笑?”武連道。“所言極是。這佛家果然博大精深。可惜來自天竺,非我中原本土。”普安道。“這便是我道家與佛家的區別。不過佛道儒,既然說三教合一,也不必太過排斥,是也不是?”余下點點頭。“不錯,年紀輕輕有此見識,可見后生可畏。”空聞點點頭。費無極道:“這三教合一,到底好也不好?”“大師以為如何?”張明遠道。
“三教合一,也好也不好。不過目下天下紛爭,我大宋面對遼國與西夏,這般虎視眈眈之輩,自然要摒棄前嫌,放下爭執。豈不聞春秋戰國時代,百家爭鳴之事。因此老衲因為,各大門派自然可以攜手并肩,行俠仗義,保家衛國,是也不是?才乃我少林道義所在,中原魂魄所在。”空聞環顧四周,語重心長道。“我們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張明遠道。“大師請。”費無極道。“好,跟老衲四處走一走也好。”空聞起身,眾人相隨,一同走了出來。
“少林寺是北魏孝文帝建造的,你們早有耳聞,是也不是?”空聞且走且談。“當然,孝文帝這人與西夏乾順都是雄才大略之人。我聽西夏人說,乾順總自比為孝文帝。二人皆是虔誠的佛教徒!”費無極點點頭。“莫非大理國段和譽不是?”張明遠樂道。“段和譽也是。”空聞道。“孝文帝不愧為雄才大略的國主,他安排小乘佛教的天竺高人跋陀在嵩山少室山建造了這舉世聞名的少林寺。其后孝明帝時菩提達摩老祖到了少林寺,發揚光大了少林寺。隋文帝、唐太宗皆為少林寺發揚光大做出許多大事。如今我大宋少林寺雖說暗淡下來,可各大門派還是推崇我少林寺為武林至尊。”空聞接著介紹。
“少林寺最著名的是哪些地方?”武連問道。“大雄寶殿、達摩洞、鐘樓鼓樓、塔林。這四個地方作為我少林寺四大圣地。”空聞微微一笑。“此話怎講?”余下追問。“大雄寶殿,自然作為少林寺最大正殿,諸多佛事,皆在此處。達摩洞乃少林寺武功道義之所。鐘樓鼓樓,自然是晨鐘暮鼓之地,唐太宗李世民也刻碑撰文于此,正所謂,十三棍僧救秦王的故事流傳至今,乃我少林寺最輝煌之時。”空聞笑道。
“塔林又當如何?”普安道。“歷代祖師高僧皆圓寂于此,自然令人敬畏。”空聞道。子午道:“我們目下想去大雄寶殿看看,不知可不可以?”“當然可以。”空聞道。空聞在前,張明遠等人隨后,進入大雄寶殿。佛像栩栩如生,令人嘆為觀止。
“達摩洞在室外?”子午問道。“你們要去看看?”空聞點點頭。“當然,方才所說都要看看。”張明遠微微一笑。眾人隨空聞,到了達摩洞、鐘樓鼓樓,一一觀看,贊不絕口。四下已是黃昏時分。
“塔林明日再說。”費無極擲地有聲。“多謝大師陪同參觀,多有打擾。”張明遠道。“既然至此,何不多住幾日,我也好說說話。”空聞道。“自然很好。”眾人喜出望外,答應下來。
吃了晚飯,空聞坐禪去了,張明遠、費無極與子午四人到少室山走一走,看一看。張明遠想起嵩山派掌門人陸九舟,故而與費無極商議后,攜子午四人前去拜訪。
一路上,從少室山到太室山,又見天目瓊花。漫山遍野,蔚為壯觀。
“陸掌門,幸會幸會。”張明遠、費無極來到嵩陽書院,見陸九舟攜弟子在門口迎接,隨即拱手,微微一笑。陸九舟喜出望外:“明遠、無極,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座下弟子子午、余下。”張明遠馬上給陸九舟一一介紹。費無極向陸九舟介紹道:“徒兒普安、武連。”“見過陸掌門。”子午四人拜道。“快快請起,不必客氣。里面請!”陸九舟喜笑顏開,馬上讓開大門,示意張明遠等人進去。陸九舟與張明遠、費無極且走且談,久違之感,一目了然。
“諸位請用茶,我嵩山派沒什么,只是茶水管夠。”陸九舟吩咐弟子上來獻茶,張明遠等人接過茶碗,喝上一口,算是禮節。“陸掌門實乃茶神之后,名不虛傳。”費無極樂道。“不敢當,不敢當。”陸九舟淡然一笑。張明遠道:“此番抵達嵩山,一則拜訪少林寺,二則拜訪嵩山派。”“恒山派玄空道長的事情,我們早已聽說,都痛心疾首。江湖中人也是議論紛紛,氣憤填膺。沒想到老毒物居然派小毒物胡作非為與契丹人、西夏人同流合污,實在可惡之極。如若碰到小毒物和老毒物一定將他們碎尸萬段。”陸九舟氣急敗壞,握著拳頭,往桌子上重重一拳,茶碗噹噹作響,茶水四溢。
“陸掌門不必如此,這老毒物與小毒物的確可惡之極,他們不出手相助也就罷了,居然還趁火打劫,與賊人合兵一處,圍攻恒山派,豈有此理。如此敵我不分,是非不明,豈不有愧天下。”費無極勸道。張明遠道:“老毒物和小毒物如若明白這些,他們就不是老毒物和小毒物了,是也不是?”“陸掌門有所不知,我是與小毒物近在咫尺的交過手,他的確心狠手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小魔頭。”子午道。
“為何不說大魔頭?”武連問道。“大魔頭是他師父。”普安擲地有聲。“師父?”余下驚道。“就是老毒物黃劍!”武連道。“不錯,老毒物是大魔頭。”張明遠點點頭。費無極環顧四周:“小毒物自然是小魔頭。”“目下恒山派有此變故也是事發突然。玄空道長駕鶴西去,可憐了他一I腔熱血。他主張三教合一,可惜如今沒人主持大局了。”陸九舟平心靜氣。“莫非陸掌門也贊同三教合一不成?”費無極大驚失色道。
陸九舟道:“三教合一也很好,之前江湖中人,恩恩怨怨多少年,總是打打殺殺的,沒完沒了。如若三教合一,豈不天下太平?”“此話怎講?”費無極問道。陸九舟仰天長嘆:“你們可知我幾大劍派皆是儒家門派,我們讀書寫字,琴棋書畫。這各大門派之中,有兩大教派名揚天下,便是你們道家和那佛家。終南山、青城山、武當山、龍虎山,皆是道家教派里的佼佼者,何況如今皇上尊崇道教,你們終南山自然威望頗高。只是五雷之法里龍虎山張繼先與林靈素無出其右,故而他們在東京朝堂受到的賞識就比較多了。佛家就是少室山上少林寺為代表,什么峨眉山、五臺山、九華山、梵凈山、普陀山,皆是天下人間有頭有臉的佛門圣地。我們儒家劍派與佛道爭雄自然煞費苦心。”“陸掌門此言差矣,你豈不聞太祖武德皇帝有三大遺言,乃是發下誓言,立下了碑文?”費無極道。“愿聞其詳。”陸九舟問道。費無極神情肅穆,好似宣讀官文一般,認真道:
太祖武德皇帝遺訓如下:
其一,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于獄中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
其二,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
其三,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陸掌門目下可明白了?太祖武德皇帝都說,絕不可以殺士大夫,你居然說讀書人,儒學在我大宋地位不高,豈不可笑?”張明遠嘆道。“太祖武德皇帝的確對儒教頗為尊崇,不過他對道教也非常尊崇。”陸九舟微微一笑。“應該說,別看太祖武德皇帝是個習武之人,他才最明白如何做皇帝,如何做個好皇帝。”子午道。“我們不討論做皇帝的事情,好也不好?”普安道。“我們以后專門來說說太祖。目下先不要打擾太祖,要知道太祖對我大宋有多重要,故而不可信口雌黃。”武連道。余下道:“那自然很好。”
“實話說來,在我大宋,這三教合一最為江湖中人推崇。”張明遠道。“此話怎講?”費無極問道。“我以為這我大宋,這士農工商四種人里,其實這商人才最厲害。如若沒有富商大賈,你們且看東京,會如此熱鬧非凡,豈不可笑?且說讀書人,如若沒有衣食無憂,又如何可以潛心做文章?你們去問問歐陽修、蘇東坡,他們不吃不喝,沒錢花,如何做文章,恐怕餓死了都很有可能,是也不是?三教合一,就少了許多紛紛擾擾,不會勾心斗角,天下人間也會太平許多。”陸九舟道。
“所言極是,不過士農工商缺一不可,如若沒有農夫耕耘,吃什么?別說這麥子。稻子,還是那瓜果蔬菜,喝西北風也難說。如若沒有工匠做各種各樣的東西,我們如何會有瓷器鐵器,鍋碗瓢盆?如若沒有士大夫做文章,總結農夫的經驗,總結工匠的技藝,后人如何會代代相傳?技高一籌!反過來,士大夫做文章也可以著書立說,拿到街市去賣,這叫做商。農夫的稻花香,拿到街市賣,也叫做商。工匠做的東西,為別人做苦工,也叫做商。只要換了銀子錢就叫做商。正所謂士農工商,缺一不可,互相關聯,密不可分。如何可以評頭論足,說三道四,親疏遠近,是也不是?如若沒有士農工商,黎民百姓的日子不好過,恐怕天下人間,只要張嘴吃飯,閉眼睡覺者,都不好過。”張明遠點點頭。
“許多人都皆知此理,可一個個也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有些人最瞧不起士農工商,我們江湖中人難道就不食人間煙火,我看未必。江湖中人如若離開了士農工商,也難活。如若我們只知江湖恩怨,勾心斗角,濫殺無辜。豈不如行尸走肉一般。與峨眉山的猴子有什么兩樣?”費無極道。眾人哈哈大笑。
“師父,可不能小看峨眉山的猴子,峨眉山的猴子可都是有靈性的猴子,世人稱之為靈猴。”普安道。武連樂道:“說起峨眉山的猴子,我就想笑。在成都府就見過有人說,自己帶著峨眉山的猴子賣藝來了。可世人皆知峨眉山掌門人明月師太曾三令五申,如若峨眉山弟子發現有人狗膽包天抓峨眉山的猴子乞討或者胡作非為就格殺勿論。有一日,在成都府,一個人就拉著猴子,被峨眉山弟子發現了,峨眉山弟子把劍架在那人脖子上,那人戰戰兢兢說,這猴子不是峨眉山來的。峨眉山弟子逼問,哪里來的。那人魂不附體說,從終南山來的。那峨眉山弟子說,哪里來的都不可以,就沒收了他的猴子。那人哭哭啼啼說沒了猴子就要餓死了。峨眉山弟子問他何故,他說,靠猴子表演混口飯吃。峨眉山弟子只好作罷。我想峨眉山弟子也有私心。如若是峨眉山猴子她們一定會帶走,偏偏是終南山猴子,他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睛了。”“你這故事莫非杜撰,我為何不知?”普安笑道。眾人又是喜笑顏開。
“要說終南山猴子,我與無極最難以忘懷。”張明遠道。費無極點點頭:“小時候,在終南山與世隔絕三年,自然與許多終南山猴子為伴,感覺猴子很可愛,很有靈性。”“說到猴子,東京有許多畫師也喜歡畫猴子,而且畫的惟妙惟肖。不過有一個叫做易元吉的畫師卻是無出其右,他是仁宗年間的畫師。初攻花鳥、草蟲、果品,后專寫獐猿。曾游荊、湖之間,搜奇訪古,總是到深山密林之間寫生,故而妙筆生花,非同一般。”陸九舟樂道。“畫猴子,可有什么寓意?”武連問道。
“一只猴爬于樹上掛印,取‘封侯掛印’之意;一只猴騎于馬背之上,取‘馬上封侯’之意;兩只猴坐在一棵松樹上,或一只猴騎在另一只猴的背上,取‘輩輩封侯’之意。”陸九舟笑道。“都變成猴子窩了。”余下哈哈大笑。
“真是歲月不居,時光荏苒。轉眼間明遠、無極都有了弟子,真是不得了。武林大會之時,明遠、無極還年紀輕輕。”陸九舟道。“當年也是快而立之年了,也不小了。”費無極擺擺手。張明遠道:“當然,當然。男人嘛,就是孩子氣,多大也是長不大。”“莫非這女人就長大了,我看趙香云比我還孩子氣。”武連撅撅嘴。“你認識當今皇上的帝姬?”陸九舟詫異萬分。
“帝姬?”張明遠等人一怔,趕忙問道。陸九舟樂道:“莫非你們不知皇上把這大唐以來的公主改成了帝姬。”“我知道武則天有一個女兒叫做太平公主。”武連嘿嘿一笑。“帝姬是什么意思?”普安冥思苦想。子午也一臉茫然:“不知道。”“公主多好聽,干嘛叫什么帝姬。”余下苦笑。“皇上別出心裁,我們也是一樂,管它叫什么,與我們何干。”陸九舟道。“帝姬也不錯,不過公主還是好聽。”武連破涕一笑,心中暗笑,當然與你無關,可與我有關。“你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人家趙香云可是金枝玉葉,你是個什么人,真是不害臊。”余下對武連耳語。“你就是羨慕嫉妒恨,你也有自知之明。人家趙香云看我就臉紅,看你就沒反應。對了,應該說人家壓根就沒正眼看你一下,是不是很難過,很傷心,很羨慕,很嫉妒。你就是沒我武連相貌堂堂,我就是喜歡趙香云,氣死你。”武連對余下耳語間,挖苦起來。“帝姬還是沒公主好聽。”余下火冒三丈,不過不好發作,只得苦笑。武連點點頭:“對了,公主還是比帝姬好聽。這帝姬就留給皇上好了!”眾人哈哈大笑。
“天色不早了,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可好?”張明遠問費無極。“你們可知夜宿嵩陽書院,別有韻味,難道不想親身體味一番?”陸九舟道。“夜宿書院?”費無極微微一笑。“夜游佛寺倒是聽說過。”子午道。普安贊不絕口之際,仰天長嘆:“我倒聽說過蘇學士有篇文章叫做《記承天寺夜游》,乃是仙文。”“仙文,一派胡言。”余下不以為然,感覺普安在胡謅,便笑道。武連馬上吟誦道: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于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
“既然蘇學士夜游承天寺,我等就夜宿嵩陽書院好了。”張明遠道。費無極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撓了撓后腦勺,馬上擲地有聲:“承天寺,明遠師兄,你還記得一件事嗎?”“對了,出使西夏,去過承天寺。”張明遠一怔,馬上緩過神來,微微一笑。費無極問道:“這樣說來蘇東坡也去過西夏?聞所未聞,是也不是?”“蘇東坡可沒去過西夏,他去的承天寺是黃州的,在江南,是我大宋地界。我與無極去的承天寺是興慶府,在塞北江南,是西夏地界。”陸九舟解釋道。“莫非蘇東坡去過契丹?”費無極追問。“蘇東坡可沒機會去契丹,他倒是寫過一首詩。叫做《送子由使契丹》,算是少有之事。”陸九舟哈哈大笑。“陸掌門可記得其中詩句?”武連笑道。陸九舟點點頭,微微一笑,隨即吟誦開來:
云海相望寄此身,那因遠適更沾巾。
不辭驛騎凌風雪,要使天驕識鳳麟。
沙漠回看清禁月,湖山應夢武林春。
單于若問君家世,莫道中朝第一人。
“說到契丹與西夏,不得不提高麗。”張明遠道。“我們去太原府夜市逛一逛,就騙那老陳醋的掌柜說我們要去高麗,師父居然就提高麗了,真是有趣。”余下尷尬一笑。“我們倒是想去,可要經過契丹,不然只好從登州渡海了。”普安樂道。子午道:“別提渡海,王子安在南海渡海就年紀輕輕淹死了,只留下個《滕王閣序》,真是瘆得慌!”“膽小鬼!”武連道。“豈不聞,夏國劍、契丹鞍、高麗秘色,皆是天下第一。”陸九舟道。“夏國劍真那么厲害?”子午并不相信。
“我看一定是吹牛。素聞我中原寶劍才天下第一。豈不聞,黃帝的軒轅劍、夏禹的禹王劍、夏王太康的太康劍、殷商太甲的定光劍、殷商武丁的照膽劍、周穆王的昆吾劍、吳國干將劍、吳國莫邪劍、秦昭王的太阿劍、秦始皇的定秦劍、漢高祖的赤霄劍、漢文帝的神龜劍、漢武帝的八服劍、漢昭帝的茂陵劍、光武帝的秀霸劍、漢明帝的龍彩劍、漢順帝的安漢劍、漢靈帝的中興劍、袁本初的思召劍、蜀漢后主劉禪的鎮山劍、晉懷帝的步光劍、唐德宗的火精劍。”普安頗為喜歡寶劍,故而在京兆府,常聽許多文人墨客娓娓道來,故而記得許多名劍。
張明遠、費無極瞠目結舌,沒想到普安知道這樣許多,居然喋喋不休個沒完沒了,頓時面面相覷,并不插話,看這臭小子說出什么名堂來。陸九舟也會意,三人默然不語,只是喝茶,看著子午、普安、余下、武連四人說說笑笑。
“還有么?聽說殷商時青銅器無出其右,難道就沒有什么寶劍。”子午追問。“有三大名劍,正道是:含光、承景、脊練。”普安道。“聽說春秋戰國時名劍頗多,還有么?”武連道。“最著名的莫過于,吳國干將與莫邪了。雄劍是丈夫干將所鑄,雌劍乃他娘子莫邪所鑄。”普安擲地有聲。“莫非越國沒有劍?”余下笑道。“當然有,而且不少。一曰:湛盧,二曰:純鈞,三曰:勝邪,四曰:魚腸,五曰:巨闕。”普安道。“素聞越王勾踐名聲顯赫,他手上如若沒什么劍,世人都不相信,是也不是?”余下道。普安道:“那是自然,越王勾踐這人最喜歡佩劍,他有不少名劍,正道是:掩日、斷水、轉魄、懸翦、驚鯢、滅魂、卻邪、真剛。”“漢朝人最喜歡佩劍了。”武連若有所思。“雖說王莽這人名聲不好,可他也有一把劍。”普安樂道。“他也有劍,不可能。”余下苦笑。“叫什么?”子午道。普安破涕一笑:“叫做‘乘勝萬里伏’!”眾人忍俊不禁。
“乘勝追擊,萬里埋伏。是這意思么?”武連馬上調侃。“王莽篡權,胡作非為。果然埋伏的夠深,其心可誅!”余下點點頭,又搖搖頭。“普安,方才那說漢朝的兩個皇帝,一個叫做漢順帝,一個叫做漢獻帝。漢順帝的安漢劍,漢獻帝的中興劍。真是頗具諷刺意味,他們兩個都沒能挽救大漢王朝,在位之時,搞的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他們罪莫大焉,是也不是?”子午若有所思,馬上哭笑不得。“他們的可惡之處,便是宦官專權,外戚專政。”武連道。張明遠、費無極、陸九舟,三人點點頭,微微一笑,果然這些臭小子所論頗高,的確孺子可教,令人喜歡。
“袁本初都有劍,大名鼎鼎的魏武帝曹孟德如若沒有名劍,豈不可笑?”子午追問。“魏武帝曹孟德當然有劍,而且天下聞名。正道是:孟德劍、倚天劍。”普安笑道。“難道曹孟德的兒子不喜歡佩劍?”余下饒有興趣。普安道:“曹丕有三劍,名曰:飛星劍、流彩劍、華誕劍。”“劉玄德也是英雄人物,自然也有寶劍了?”余下道。“豈不聞,如今成都府還有人念念不忘,好似一個故事流傳于今。正所謂:蜀中八劍,誰與爭鋒?”普安道。張明遠、費無極、陸九舟也神情肅穆,意欲聽普安娓娓道來。
“此話怎講?”武連追問。普安道:“據說,蜀漢照列皇帝劉玄德,曾采金牛山鐵,鑄劍八把,每把三尺六寸。一備自用,其余都賞給了蜀國很重要的七個人,正道是:太子禪,梁王理,魯王永。諸葛孔明、關云長、張翼德、趙子龍。”
“孫仲謀難道沒有寶劍?豈不聞,曹孟德都說,‘生子當如孫仲謀。’是也不是?”武連細細想來,不由追問。“你們真有意思,看曹孟德有,必定讓劉玄德有,劉玄德有了,還要問孫仲謀。當然東京說書人總喜歡《說三分》,我大宋文人墨客也總喜歡討論三國,自然總把魏蜀吳的三個人拿出來比劃比劃了。孫仲謀作為吳大帝,也有不少寶劍,正道是:一曰:白虹,二曰:紫電,三曰:辟邪,四曰:流星,五曰:青冥,六曰:百里,七曰:大吳。”普安樂道。
“你小子真是厲害,在成都府居然飽讀詩書,知道這樣許多。”子午贊不絕口。“既然有名劍,自然有名鑄劍師了。你們可知這鑄劍師的鼻祖是何人么?”張明遠、費無極、陸九舟也仔細看向普安。
“快說,別賣關子。”武連催促起來。“這春秋時,據說有一個叫做歐治子的鑄劍師名聲顯赫,他奉命鑄造三把寶劍,正道是:龍淵劍、泰阿劍、工布劍。方才我說的秦昭王的太阿劍便是其中之一。泰字為了避諱泰山,改為太上皇的‘太’字;龍淵的‘淵’字為避諱唐高宗李淵的淵字改為泉字。故而大名鼎鼎的三把寶劍,名揚天下,正道是:龍泉劍、太阿劍、工布劍!”普安執拗不過眾人之口只好作答開來。“方才為何不說?”余下笑道。“目下說了也一樣。”普安道。眾人哈哈大笑。
普安看向張明遠、費無極、陸九舟,微微一笑:“做晚輩的喋喋不休,你們長輩居然不插話,這是為何?”“聽你們喋喋不休也是受益匪淺,我們何必再多嘴。”陸九舟笑道。“夏國劍莫非比我中原寶劍還名不虛傳,還望師父、師叔賜教?”普安素聞夏國劍的名頭,可還是不大相信,故而不死心地追問起來。“普安,你小子喋喋不休,為師都啞口無言了。這夏國劍不說也罷,想必的確沒我中原寶劍聲名遠揚。只是夏國劍頗為獨道。為師也不知道獨道在何處,只是蘇學士贊不絕口,后人自然就信以為真了,想必夏國劍也的確不錯,不然以蘇學士這般大文豪,如何會抬愛西夏的東西,是也不是?要知道,蘇學士最是對我大宋歌功頌德,予以夸贊,這大江大河在蘇學士的文章詞句里,皆是如詩如畫。”費無極緩過神來,笑道。
“師父,您怎么說?”余下看著張明遠,馬上追問。張明遠道:“為師去過西夏,也見過夏國劍,的確名不虛傳。不過也就一把寶劍而已,只是蘇學士贊不絕口,僅此而已。”“蘇學士如何贊不絕口?”子午追問。“西夏黨項人善鑄劍,其劍鋒利無比,至為名貴。蘇學士都極為欣賞,聽說有一次還讓晁補之作歌贊揚,這晁補之是蘇學士的學生。老師面前自然要好好表現,故而有‘試人一縷立褫魄’,之句傳世。”陸九舟點點頭,擲地有聲之際,贊不絕口。
“陸掌門,此話何意?”子午并不明白這話有何妙解,隨即追問開來,意欲了然不惑。“江湖流傳,見血封喉,便是如此。”張明遠等人點點頭,深以為然,豁然開朗。
“不錯,夏國劍的確名不虛傳。”費無極道。“想起來了。”武連撓了撓后腦勺,一怔,馬上驚道。余下笑出聲來:“怎么了?一驚一乍。”“我那日見太子殿下隨身就佩戴著一把劍,說是興慶府來的,他告訴我們說,那便是大名鼎鼎的夏國劍。”武連擲地有聲。“不錯,太子的確佩戴了夏國劍!”子午、普安、余下也想起來了,頓時喜笑顏開齊聲道。“聽東京小報傳聞,當年張叔夜出使西夏,帶回的夏國劍,太子小小年紀就很喜歡,如今長大成人居然喜歡的不得了,隨身佩戴,愛不釋手。可惜太子膽小如鼠,不如康王趙構。趙構有些武藝,而太子趙桓卻手無縛雞之力。想必佩戴夏國劍也是一種雅致而已。”陸九舟笑道。
“此話怎講?”普安追問。費無極解釋道:“春秋戰國之時,許多士大夫都手無縛雞之力,可一個個也隨身佩劍,屈原就是這般。”“屈原佩劍,為何還跳河自殺。”武連道。普安笑道:“一派胡言,誰說佩劍就天下第一,什么也不怕了。再說屈原也不是跳河自殺,他可不是一般的輕生。”“屈原佩劍想必也是雅量非凡。”子午道。“屈原之死,有何不同?”余下追問。
陸九舟仰天長嘆:“屈原出生于戰國時的楚國丹陽秭歸。羋姓,屈氏,名平,字原。又自云名正則,字靈均。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少年時讀過書,博聞強識,志向遠大。早年受楚懷王信任,任左徒、三閭大夫,兼管內政外交大事。提倡‘美政’,主張對內舉賢任能,修明法度,對外力主聯齊抗秦。因遭貴族排擠誹謗,被先后流放至漢北和沅湘。楚國郢都被秦軍攻破后,自沉于汨羅江,以身殉國。”眾人默然不語。
“契丹鞍,又當如何?”武連問道。“太平老人在《袖中錦》中稱:‘契丹鞍,為天下第一,他處雖效之,終不能及。’”陸九舟喜笑顏開,馬上介紹道:“據說,澶淵之盟后,真宗皇上做壽之時,遼圣宗在送到東京的生日禮物中,就有涂金銀龍鳳鞍、白楮皮黑銀鞍、綠褐楮皮鞍、水晶鞍。不過這遼國契丹人也聰明過人,你們想想看,沒有不透風的墻,東京有什么大事,天下自然皆知。這真宗做壽,西夏自然也來送禮物。西夏時節正好就碰到契丹送給我大宋的禮物,一看如此精美的契丹馬鞍,回到興慶府就對西夏國王說了。西夏國王自然就派人到上京,軟磨硬泡,契丹就在回賜西夏物件中給了這金涂鞍、素鞍。”
“太平老人是何許人也?”武連追問。“我也不知道,不清楚。”陸九舟一怔。“有多老?”余下有問。“有多太平?”武連也問。“這些文人墨客都隱居起來,只見他們的書,也沒什么畫像,自然不清楚了。”陸九舟搖搖頭。“陸掌門如何知道這樣許多消息?你如何得知真宗做壽的事情,遼國送了契丹鞍的?”子午追問。“東京小報消息滿天飛,自然知道了。要知道在興慶府也有我大宋使節,是也不是?”陸九舟哈哈大笑,馬上頭頭是道:“這契丹駙馬,北院大王,據說結婚之日,有不少寶貝。土銀質鎏金鞍飾,鑄有精細的花草紋和銀質鎏金鞍橋飾,鑄有雙龍戲珠紋,極為精美。這都是雄州到東京來的富商大賈說的。”
“遼國北院大王?”費無極追問。“怎么?無極,你不知道,聽說北院大王上個月娶了個貌美如花的契丹美女。聽說姓蕭!”陸九舟道。“姓蕭?!”費無極瞠目結舌。“怎么,你與明遠不是去過契丹么?自然知道,契丹只有兩個姓,一個叫做耶律,一個叫做蕭。大名鼎鼎的蕭太后蕭綽便是姓蕭的。你不是出使西夏、到雄州、幽州,在東京打擂還與契丹人稱兄道弟么,叫什么來著?”陸九舟道。“蕭勇,蕭燕。”武連微微一笑。“不錯,蕭勇、蕭燕,我當然認識,算是老朋友,舊相識了。不知他們如今怎樣?”張明遠點點頭。子午義憤填膺:“快別提了,蕭勇著實可惡,與小毒物、西夏平吉、契丹國師蕭奉先,一起圍攻恒山派,把玄空道長害死了,師父、師叔難道不記得了?”普安也恨恨的道:“的確如此,令人義憤填膺。”“蕭勇也是被蕭奉先威逼利誘,想必也是身不由己。”費無極一時語塞,默然不語。
“不管怎么說,害死玄空道長就不可饒恕。”武連氣道。余下道:“想必蕭燕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一派胡言!”費無極馬上斥責道。眾人一怔。
張明遠心知肚明,馬上對費無極耳語:“別這樣,蕭燕也不在,說她壞話你就不高興,也太偏袒了,這可不好。兒女情長害死人,你費無極平生不是最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么?如何目下也小家子氣了,豈不令人匪夷所思。”費無極仰天長嘆:“好了,不說了。你們聊,我出去走一走。”“出去做什么,一個人獨處可不是你無極的風格。你這個人,師兄我還不知道,最怕寂寞,最喜歡熱鬧,最喜歡幽默,最愛開玩笑,最愛捉弄人。如何目下就性情中人了,豈不奇怪。你還是坐下來和大家說說話。人家陸掌門可不是看你耍小性子來了。”張明遠馬上拉住費無極,示意他坐下來。
費無極破涕一笑:“陸掌門,見笑,見笑。”“客氣了,客氣了。”陸九舟尷尬一笑。余下嚇得一臉茫然,沒見過師叔這般發火,他這是怎么了,好奇怪。子午也覺得師叔一定與這個契丹女人蕭燕有故事。武連也瞠目結舌,不知道師父怎么了。普安看著費無極,猜出八九分意味,想必蕭燕與師父有什么瓜葛也未可知。陸九舟頓時一怔,不知其中是何緣故。
武連一看氣氛尷尬,馬上追問:“何為秘色?”“就是瓷器。”費無極道。余下道:“不是說,瓷器天下第一只有我大宋么?”“我大宋瓷器,不是有五窯么?”普安道。“哪五個?”余下追問。“我知道,正所謂:汝、哥、官、定、鈞。”武連道。“想必當今皇上最喜歡這汝瓷了,我看宮中瓷器大多都是汝瓷。”子午道。“素聞明遠與皇上同年同月同日生,無極也與皇上是故交。真是了不起,實乃‘近水樓臺先得月。’連弟子也跟著沾光,出入皇宮也是隨隨便便。”陸九舟羨慕道。“這句話是何人所說,還望陸掌門賜教?”武連馬上留意開來,隨即問道。“那句話?”陸九舟問道。“近水樓臺先得月!”普安補充開來。
陸九舟道:“你們可知范仲淹?”“當然知道。”子午道。“《岳陽樓記》有兩句話,天下聞名,正道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是也不是?”余下道。“莫非這句話是范仲淹說的?”武連歪著腦袋道。“別打岔,聽陸掌門娓娓道來。”張明遠尷尬一笑。
“范仲淹對部下很寬厚,常舉薦隨員做官。據說,他在江南一帶做官時,部下都經他舉薦當了官。只有一位叫蘇麟的人,因外出辦事不在跟前,未被范仲淹舉薦。這蘇麟也是聰明過人,他便作詩留下給范仲淹看,范仲淹回到府邸,管家把詩交給范仲淹,范仲淹喝茶之際,也沒留意。猛然間,仔細看了看,居然放下茶杯,目瞪口呆之際,贊不絕口。這詩便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看似詠樓臺亭榭、花草樹木,實則暗示:好處都被別人占了,而自己卻得不到恩澤。范仲淹何等聰明,看到他的詩后,明白了他的意思,因此,寫了封推薦信,使蘇麟得到升遷。此詩以后,人盡皆知。”陸九舟侃侃而談。
“陸掌門方才便是嘲諷我們了。”普安樂道。“我看陸掌門很給我們面子了。”余下道。“此話怎講?”子午納悶。武連道:“陸掌門沒說我們‘一人得勢‘就很不錯了。”“誰得勢了?”余下道。武連對余下耳語:“傻瓜,難道不知道,有句話叫做:‘一人得勢,雞犬升天。’”“陸掌門,手下留情了,多謝,多謝。”余下孩子般道。張明遠、費無極、陸九舟點點頭,微微一笑。可張明遠、費無極心知肚明,陸九舟的確手下留情了。不由微微一笑,雖說也是微微一笑,可這微微一笑卻勉為其難,飽含不少苦澀與無奈。但也不好發作,只得心中悶悶不樂。想想看,張明遠、費無極得到的殊榮,的確世人也是羨慕嫉妒。這道家,在如今也是如日中天,完全是宋徽宗尊崇之故。
“鈞瓷的海棠紅、玫瑰紫,好似晚霞般光輝燦爛。”張明遠馬上岔開話題,微微一笑道。費無極馬上會意,擲地有聲道:“翠綠晶潤的‘梅子青’是龍泉窯中上好的青瓷。”“定窯的印花、耀窯的刻花也是我大宋瓷器裝飾手法,別出心裁之處。”陸九舟隨即哈哈大笑,自然明白張明遠與費無極的尷尬。“要說天下瓷器,這景德鎮如何可以疏忽?景德鎮青白瓷以其‘光致茂美’、‘如冰似玉’的釉色名滿天下。不知高麗秘色有何了不起的地方?”普安雖說不喜歡尋章摘句,可也在京兆府見過不少老學究,時常聽他們滔滔不絕,故而記得這許多。
“高麗秘色,也叫高麗青瓷。它脫胎于唐末、五代的瓷器燒造技術,淵源深厚,色彩素雅清新、光澤柔和。又在數百年間形成了自己的鮮明風格,以攝人心魄的曲線與釉色,譽滿天下,中原人謂之‘天下第一’。”陸九舟贊道。“想不到,高麗人也如此厲害。”子午道。武連道:“高麗瓷器無論如何好,也是學習我大宋技藝,是也不是?這樣說來也沒什么了不起。”“我大宋不僅僅瓷器天下第一,就拿活字印刷、指南針,無不天下第一。”普安道。余下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后生可畏,聽了你們頭頭是道這樣許多,還以為你們年紀輕輕,什么也不懂。沒想到也是出口成章,知道許多許多。”陸九舟道。費無極樂道:“他們哪里是道家弟子,分明是儒家弟子。”“佛道儒,三教合一。只要行走江湖,用得著,什么都可以學習。正所謂,博采眾長,自然更上一層樓,是也不是?”張明遠點點頭。
夜色漸濃,當夜張明遠、費無極與子午四人就下榻在了嵩陽書院。陸九舟安排弟子收拾好客房,一干人等,吃了晚飯,喝了幾杯酒,在嵩陽書院的亭臺樓閣之間,坐了下來,閑話了許久,才算意猶未盡,回到房內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