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 江北王
- 瑞鶴仙兒
- 2113字
- 2020-09-01 10:24:51
不大卻有些沉重的木門開了一條縫隙,又合上,陳葉華轉身說:“你站我右側。”
白鷺笑了下,順從地走到她身側,把右手里的銀絲往袖口里推了推,木椅中的老爺子咳嗽了聲,直起下身,在二人灼灼的目光中又睡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么她感覺今夜特別涼,明明快要春末了,卻入墜寒冬,她再次伸手拉開門,藏在暗處的侍衛沉默地看著陳府的小門打開,一個姑娘走了出來,然后血濺四處,他心里猛驚,呼聲高起,呼啦啦的侍衛涌了過來,木椅中老爺子驚醒,入眼便是大片的血跡,他揉了揉眼睛,并不是夢,身后仿佛貼了一個涼得要命的幽靈,他剛伸手去摸,一聲短促的呼聲乍止,木椅上滴落粘稠的血。
那人把手上的血擦在身上的衣服,拖著他來到樹下,扒下他的衣服換上,然后向院中跑去,高聲呼喊救命。
陳府燈火一片片亮起,他往前門跑,此時府門大開,進來很多侍衛,亂糟糟的仕女小廝來回奔走,他看了一眼就往假山上跑去,那處低矮,不過離這太遠,可是沒有辦法,憑借著他現在的力氣還能翻出去,只能從那塊走了,他得活著出去。就在他跳出去時,一把劍橫在他脖子上,戴岳沉默地看著他,他身后是東次將和南河三,還有烏泱泱的士兵,看樣子就算沒人出來他們也準備抄陳平的家了。
窮途末路,白鷺扯著嘴角又笑了,說話時肺里好像一個風箱,他跑得太急,而身上的傷又太重,“果然山中的是小王爺。”
戴岳沒有功夫聽他說些什么,“身后人是誰?說了我讓你活。”
白鷺信他說的話,戴將軍從來不說謊,一言九鼎,可他沒退路,他不笑了,平靜地看著戴岳一會,然后,他高聲呼喊:“小王爺,活著,青龍觀!小王爺。。。”
那黑處青瓦片屋脊上藏著人,聽到他這句話就飛快消失在夜里,暗衛起身去追,南河三也起身追了上去。
戴岳手一動,呼喊聲停止,劍尖往下滴著血,他披著鶴氅拎著劍,帶著眾人往陳府大門走,細小的血滴落在青磚石地面上,長長一條線,他瞧著那塊牌匾神情淡漠,“抄家。”
“喏。”
是夜,顧開陽夜訪楊府,此時楊固邊剛剛洗漱完準備休息,顧開陽一手撐住他要合上的門。
楊固邊一臉怔愣,“怎么了?這么晚。”
顧開陽嘴角嚅囁了下,神情嚴肅,楊廣和夫人都在不遠處,楊夫人一臉擔憂地看著兒子,惴惴不安。
“怎么了?”他心下不安,卻還是打趣道,“都過來干什么?”
顧開陽松開手,嚴肅地看著他的朗月眉眼,一字一字地說:“陳葉華死了,被藏進陳府里的那個人殺掉了。”
楊固邊眼中是大片疑惑,他身上的時間像靜止一般,“別開這種玩笑。”他有些生氣。
“真的。”顧開陽與他對視,“戴將軍現在已經在陳平的家里了,陳葉、陳姑娘被割喉了。”
“別開這種玩笑!”楊固邊高喊,眼中一下子蘊滿了淚,張著嘴喘著粗氣,眼中都是委屈,可憐極了。
楊夫人過來,喊了一聲兒子,拉住他的手臂,他置若罔聞,拂開母親的手,向外走出,只著素白里衣。
楊廣沉默地站著,對身邊的管家說:“去給公子備馬。”
在楊固邊路過他時,他問:“去陳家?”
楊固邊呆呆地點了點頭,楊廣捏住他的肩膀,“父親陪你去,去換件衣服,見陳姑娘怎么能穿成這樣,穿那件新做的,姑娘們都喜歡好看的小伙子。”
楊固邊看著父親,“我只是去看看她,我要和她成親了,要和她過很多日子。”
“我知道,她是個很好的姑娘,你要是快些換衣服咱們就能快些出發。”
楊固邊轉身,像被抽掉所有生氣一般進了屋子。
楊夫人落了淚,用帕子掩蓋眉眼,楊廣摟住她的肩膀,一言未發。
京中夜里禁止疾行,可今天除外,楊家的駿馬跑得飛快,夜風揚起楊家父子的衣擺,像姑娘們離別時揮舞的手帕。
陳府燈火通明,陳平并未入獄,他被囚禁在了家,府內已經掛起了白靈,陳夫人從白馬寺急急往回趕,還未到家。
楊固邊下了馬,往陳府快步走去,直到三進門,素白陵花就在眼前,他止住了腳步。
陳葉華還未入棺,蓋著白布,楊固邊緩慢走過去,像風雨中飄搖的夜歸人,他跪下來掀開一角,那雙精致柳葉眉上沾著凝固的血滴,他頓住了手,白布又蓋了回去,整個屋院只聽見楊固邊痛苦的哭聲,仕女小廝們靜默地站在外邊,從姑娘死到現在,他是第一個這么真心實意為她哭的人,而陳平只是愣了一會,說了一句她命不好挨了東次將一拳。
戴岳過來站在楊廣身側,他靜默地看著楊固邊覆在白布上,手指死死扣著地磚的縫隙,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某一天小王爺死訊傳來的自己,一樣可憐。
從塞北到京中有十五天的路程,陳葉良只用了十天,跟著他的小廝都覺得公子瘋了,他進了府門,一腳踹開關著陳平的書房的門,拽著陳平的衣領,“我妹妹呢?我妹妹呢!”
“棺材在祠堂,一會送路,你要看就抓緊。”陳平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冷漠地說著。
他一拳打了過去,那樣沉默內斂、不善言辭、甚至與人交流都有障礙、奉行君子之道的人也讓陳平逼瘋了,陳平嘴角滲著血,東次將過來拉起他,“小公子,馬上就送路了,快去看看吧,一會就沒有時間了。”
陳葉良起來擦干凈眼淚,啞著嗓子說了一聲謝謝,步伐不穩地走了出去,并未多看陳平一眼。
東次將把他放在椅子上,“為了權利地位到了今天這步,妻離子散,值得嗎?”
陳平怔愣著看著屋頂,他的夢碎了,“你不懂,你沒擁有過,不知道權利有多迷人。”
東次將看了他一眼,起身出去合上了門,守著的侍衛喊了一聲副將,他點了下頭,“看緊點,別讓他自殺。”
他往前面走,他怎么不懂,王爺和將軍哪個不是權勢滔天,就連顧青臨這種權利頂點的,也沒有一個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