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陳柚點頭。
他的話不多,總是殷澈問什么,他才答什么,不多說一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殷澈累了,沒有繼續問下去。不知腦子里是不是進了水,一思考問題,就會腦仁疼,她也想不出更多其他來問。
殷澈住的是單人病房,晚上,張叔回去,留陳柚陪護。陳柚就睡在旁邊的小床上,那么個大高個,只能蜷手蜷腳的,委實心酸。只是,無論如何,陳柚也并不會抱怨一句。
……
夜間,殷澈突然醒來,毫無緣由的,她就睜著眼望著天花板,斑駁的光像是幽深的海底。她不知自己是何時睡去的,也不知此時是幾點。
正當她因這清醒十分煩躁時,忽而聽得小床上的輾轉反側,陳柚也沒睡?也和自己一樣煩躁?
從這莫名其妙的共鳴中,簡舒收獲到片刻的安寧。可是,很快,她就不安起來。她聽到了啜泣聲,小小的,如一只嚶嚶嚶的小奶狗。
是陳柚在哭嗎?還是亂力怪神?外星來物?陳柚應該也是醒著的吧?他聽到了嗎?還是只有我自己聽到了呢?
一連串的問題塞滿殷澈的腦袋,終于,她蓄滿力量,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如一個小偷,小心翼翼地往陳柚身邊去。
那啜泣聲還在持續。
“嗯……”未免嚇到陳柚,距離他兩步之遙時,殷澈有意識地清了清嗓子,發出點聲音來提醒他。“你還沒睡嗎?”
“嗯。”陳柚加以回應,是濃重的鼻音。
他在哭,是他在哭。他……為什么要哭呢?
帶著不解,殷澈走到陳柚面前,停在床沿,她瞧著他。沒開燈,她并不能瞧見此刻的他是否已淚流滿面,她只能看到他蜷縮的輪廓。
心疼的感覺在心間蔓延開,殷澈抬手,慢慢地拍著陳柚瘦削的后背,用本能去哄他:“別哭啦,沒事啦。”話聲輕輕柔柔,似一枚搖搖晃晃的羽毛,落在彼此心頭。
“謝謝你。”陳柚突然沒頭沒尾地道謝。
殷澈懵住。
陳柚再道:“謝謝你……還能回來。”
謝謝你還能回來。
你沒有離開我,真好。
你還能回到我身邊,真好。
不知為何,殷澈抱住了他,像是抱住一只受傷幼獸那樣,松松垮垮地摟著,生怕傷了他,謹慎中流露出點點的笨拙。
夜是黑暗薄涼的夜,人卻是溫熱堅定的人。
……
再睜眼,太陽已穿過窗戶,曬在身上,暖洋洋的。陳柚正坐在窗邊低頭打游戲,一頭小卷毛在陽光下泛著棕色。眼前的景宛如一副水彩畫,叫殷澈瞧得有些癡。
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個夢,殷澈努力回想,那不確切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也罷,現實也好,夢也好,都已過去。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殷澈開口,嗓子發澀。
抬眼見殷澈醒轉,陳柚隨手放下手機,而屏幕里的角色就此站定。“我給你倒杯水吧。”說著,陳柚拿起杯子,“早上我去買了蜂蜜,給你沖一杯蜂蜜水,是你以前很喜歡的牌子。”他沖殷澈笑了笑,小虎牙若隱若現,完完全全的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