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樓父樓母老早就出門跟老哥們兒老姐們兒玩去了。樓亦水起床的時候，家里只有一個樓亦珊，還有放假回來的云姨。

樓亦珊看到她下來吃早餐還挺驚奇，習慣性地嗆了一句，“喲，稀奇啊！居然能在早餐桌上看到你。”

樓亦水沒理她，接過云姨遞來的粥，用勺子攪了幾下。

樓亦珊喝了幾口粥，沒聽見樓亦水說話，不滿道：“喂，我跟你說話呢，干嘛不理我？”

樓亦水抬眼看她，“不答話就說我不理你，一開口又嫌我說話難聽，你想怎樣？”

樓亦珊一噎，“那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說？”

“你不也沒有好好說？”樓亦水平靜道。

樓亦珊覺得，樓亦水這一趟出去長進了不少，都學會平心靜氣地噎人了。往常哪次不是氣得跳腳然后狠狠懟她？

當然，這樣的樓亦水更讓人討厭一些，一張臉淡淡的，反倒襯得她像跳腳的小丑了。

樓亦珊攤手，“真是不好意思，對著你我真沒辦法好好說話。”

樓亦水啟唇：“哦！”

樓亦珊：“……”

兩人交手了幾個來回，樓亦水四兩撥千斤，輕飄飄懟了回去，沒讓樓亦珊占到絲毫便宜。

樓亦珊看她那不咸不淡的模樣就窩火，“樓亦水你能不能不要一張死人臉？從你回來，你連個好一點的表情都沒有。沒人欠你的，你擺出這么一副模樣給誰看？”

樓亦水淡淡道：“沒讓你看！”

樓亦珊氣笑了，“沒讓我看，是想讓爸媽看嗎？”

樓亦水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沒有？”樓亦珊冷笑，“你去照照鏡子，再來跟我說有沒有？”

樓亦水皺眉，“你少教訓我！”

“你以為我愿意？”樓亦珊瞪她，“要不是看在爸媽的面子，我都懶得理你！”

“到N市都快一年了，期間一次都沒回來過，我遠在意大利回來的次數都比你要多！高三就是再忙，也不至于連個小長假都沒有。你到底是真的忙，還是壓根兒就不想回這個家……”

“閉嘴！”樓亦水的神色徹底冷了下來。

樓亦珊毫不示弱，她站起身來，微抬著下巴，語氣尖銳。

“為什么要閉嘴？我說的不對嗎？你不回來也就算了，一回來態度就這么冷淡。爸媽嘴上不說，心里就想卡著根刺一樣。白白養了你十多年，先前就為你操碎了心不說，現在你還是不讓人省心！”

“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就是養一匹狼，養了那么久都比你要熟！”

“樓亦水，你的良心被你自己吃了嗎？可不可以拜托你，別那么自私，體諒一下爸媽行嗎？”

樓亦水拍桌而起，“說了讓你閉嘴！”

“不樂意聽？不樂意聽你就滾啊！反正你也不愿意待在這個家，滾得越遠越好，最好別回來了！”

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對視著，眼中帶著火星子。

“怎么了怎么了！”云姨聽到爭吵的動靜從廚房跑出來，見著這場面，頭疼得緊，“小姑奶奶喲，怎么又吵起來了？”

云姨在樓家十多年了，十分清楚這兩姐妹的脾氣，勸道：“先吃早餐好不好？吃完再好好說，云姨給你們評理。”

這么對峙著也不是辦法，樓亦珊正想順著云姨給的臺階下，卻見對面的樓亦水一下子收斂了所有的戾氣。

“沒事了云姨。”樓亦水說：“您先忙吧，我上樓去了！”

樓亦珊眨眨眼，怎么回事，這一點都不樓亦水啊？

她后知后覺自己方才那番話過分了些，求助地看向云姨，試探地問：“云姨，我剛是不是太過了？”

云姨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自己說話過分啊？”

這大小姐心腸不壞，就是脾氣不太好，說話帶著刀子，殺傷力杠杠的。

樓亦珊的氣勢一點一點地弱了下來，像犯了錯的小孩一樣，“我、我沒想那么說她的，就一時沒忍住！”

她一下坐回去，鼓著腮幫子，很苦惱的模樣。

煩死了，明明打算要好好跟她說的，怎么就沒控制住呢！

云姨拍拍她的肩膀，“云姨去切點水果，你等會兒端上去，跟妙妙好好談談，知道嗎？”

“行……行吧！”

鬧了這么一通，樓亦珊也沒心思吃早餐了，坐沙發上等云姨切水果。

沒一會兒，云姨水果沒切完，樓亦水拎著個箱子下來了。

樓亦珊愣住，“你干嘛去？”

樓亦水說：“回學校。”

樓亦珊覺得這個人簡直有病，大年初一回什么學校，哪個老師給你上課？她這么想著，也這么說了，“你有病吧，這時候回什么學校？家里容不下你還是怎的？”

樓亦水反問：“不是你讓我滾的嗎？”

樓亦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也就是這么一愣神的功夫，樓亦水已經拉著箱子出去了。她忙追了出去，喊道：“喂，樓亦水你回來！”

樓亦水沒聽她的，坐上了剛叫來的滴滴。

“我操！”樓亦珊沒忍住爆了臟話，“讓你滾你就滾，你什么時候這么聽話了？”

“完了！”她一拍腦門，“這小混蛋說走就走了，我怎么交代？”

樓亦珊撥了樓亦水的電話，第一遍被掛斷，第二遍還是被掛斷，第三遍……

“操！”

新買的手機被摔在地上，屏幕上開出來一朵漂亮的花。

“愛接不接！”樓亦珊氣呼呼地說。

晚上樓父樓母回來，知道兩人又吵了起來，樓亦水還拎行李離家出走了，把樓亦珊訓斥了一頓。

樓父心累道：“大過年的，妙妙好不容易回來，你就不能收著點脾氣？”

樓亦珊理虧，不敢頂嘴，委委屈屈地說：“我哪兒知道她這么不經激了？她以前不這樣的。”

樓父橫了他一眼，“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多說無益，樓父拿出手機給樓亦水打了個電話。

好一會兒，聽筒那邊才傳來樓亦水的聲音，“爸爸！”

電話那頭挺吵，樓父以為她又去了以前慣去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忙問：“妙妙你在哪兒呢？”

樓亦水道：“在機場。我已經到N市了，我補課的英語老師給我找了個外教，專門訓練我口語，以后出國能用得上。”

樓父勸道：“別跟你姐姐慪氣了，好不容易放幾天假，就不要上什么課了，趕緊回家，啊？”

“不了爸爸。”樓亦水道：“來來回回麻煩，而且我都跟人家老師說好了，等考完了再回去吧！”

樓父心知勸不動，嘆了口氣，“好吧！那你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

“知道了，爸爸再見！”

電話掛斷，樓亦水垂著眼睫，對著黑屏的手機說了句：“爸爸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