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樹晃，升起起無數飛鳥，然后遙遠天空之上，接近一塊斑點之物發出悲鳴，迅速墜落。

等到近一些，成賢才分辨出是一頭長羽毛的雁鳥。

距離極遠，他抬頭瞇眼好久才能找到，而且獵槍是霰彈，距離越遠，子彈準度越低，威力越小，還是把雁鳥打下。

老人輕描淡寫抬手，幾乎沒有預瞄時間，眼神和槍法好得離譜，不像獵人，神乎其技，反倒像狙擊手。

“前者只是其二，五識還有，鼻尋聞追蹤。”老獵人架起槍放在肩頭，提起靴子踏入路邊原野中。

成賢往下看了眼，不是會把整只鞋子陷下去的爛泥，便跟過去。

路邊十幾步的距離，一塊草叢繁茂的大石下，他們找到一塊不知所屬的黑色糞便。

“顏色濃重，食物溶解，無草木纖維，分量巨大，附近只有鐵背暴熊才產得出這種糞便。”接近目標，他一點也不覺得惡心，低頭向前。

“手探觸細致。”兩指毫不猶豫刺入糞便中，細細摩擦分辨。

“糞便里水分沒散發透，還很新鮮，它最近還在周圍出沒，而且看觸感，它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進食，差不多忍不住了。”凌亂粗魯的獵人外貌，辦事實則嚴謹條理，令人安心。

在荒蕪混亂的野外，操作著細致的工作，這才是真正獵人的技術。

老林頭給成賢上獵人教學的第一課，成賢則在歪頭數手指，不知在數什么，嘴巴嘀咕，“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

老頭莫名其妙煩了，打斷喝問道：“你一個人嘀嘀咕咕說什么！？”

成賢也不故弄玄虛，看住他的手，回道：“你的《淬五識篇》，耳眼鼻手，怎樣都差一個味識......我等你吃一口手指上的屎呢。”

老林頭實在頂不住這個年輕人嘲諷，沾滿草泥的一腳把他踹遠。

成賢挨了一腳，卻哈哈大笑，踉蹌走開。

老林頭氣呼呼上頭，處理完手指的糞便，返回車上，差點想丟下那個混蛋，自己走人了。

不一會兒成賢在車窗處伸出頭，手里提著之前打下來的雁鳥，說道：“殺掉又浪費不吃，造成無意義的殺戮可不好。”

老頭讓他少磨磨蹭蹭，把雁鳥丟后尾箱，趕緊上車，不然就留在這里過夜。

成賢上車，依舊笑口盈盈，哄道：“聽力廣，槍法強，你的《淬五識篇》果然不同凡響！”

老頭開車，懶得理他。

成賢不覺冷落，繼續道：“功法奧妙，可惜名不見經傳，于此埋沒，沒人見到它散發的光芒，差一個天賦異稟的人把它發揚光大！”

老頭瞥他一眼，裝作沒聽懂。

始終藏一識，成賢沒法窺得全部，不得已笑臉哄著老頭，他裝不懂，自己就明著說，“你把《淬五識篇》教我，我幫你闖出大名堂來，讓你受萬人敬仰。”

老頭也明著回道：“免了，我受你一人敬仰就經不住，不必麻煩，而且這是家傳秘法，不授二家，不必費心思了。”

成賢切一聲，雙手抱住頭，躺靠回座椅，不再去爭取，再爭取下去，結果不一定有變化，但老頭一定心里暗爽。

功法展示差一識也不多，回到夢里龍魔也有幾率還原，看運氣唄，再不濟自己在漫漫長夢境慢慢推導，正好消磨時間。

兩人行為就是互相搞心態，老林頭見成賢不感興趣了，便又松口，“我這般好的功法，你一個人請出山當然不夠，得以王國的名義來征取購買。”

成賢懶得理他，錢沒有，命就一條，還想王國名義，封個官給他要不要？

談判破裂，兩人都沒想繼續聊下去，車子慢悠悠進入鎮里面。

河尾市和平鎮，很和平的名字，實際上王國隨性起這種名字的鎮子很多，一方面鎮子建立之初，大多數人沒文化，一方面也有對鎮子平平安安期望的寓意。

可惜一直可怕的鐵背暴熊打破這一切，令鎮民們生活蒙上一層不安。

柵欄建筑之外，少有行人出沒，逼不得已出門的，幾乎都神色匆匆，擔心遠處道路那邊突然闖進來一只猛獸。

鐵背暴熊已經極大影響到鎮民們的生活與經濟，迫切需要有人出來拯救。

老林頭來了，他帶著成賢來了，破爛吉普在出示河尾獵人公會的任務委托書時，變得豪華尊貴起來。

鎮子大門，持槍護衛查看完委托書后，立即向一邊的建筑里通報，一大群護衛圍繞兩人走出來，面容欣喜等同于見到救世主。

一人方臉高額架起無框眼鏡，高領襯衫撐起圓圓肚皮，領導模樣，護衛持槍保護，還要有人撐傘擋陽。

另一人本身是持槍者，高大堅皮獵裝，裝備繁多，彈藥充足，卻也是躲在房子里的一員，甚至手掌練武的老繭都脫落消失。

兩人分別是和平鎮的鎮長和獵人分會長，辦事能力不怎樣，迎接和接待這方面就做得無可挑剔。

早上收到消息，早早守在鎮門口等待，見到來者車輛破爛，眼神毫無異常，依舊熱烈燦爛，還想要兩人進鎮子里吃飯。

領頭是老林頭，有外人在的時候，成賢不會胡亂出聲影響任務進程。

兩人雖然慪氣爭斗不停，但性子其實是十分相像的，老林頭嫌這種沒意義的人情來往麻煩，當即回絕他們吃飯的請求。

他們是來狩獵的，又是來吃拿卡要的，酒桌上再歡沒用。

“你們繼續保持龜縮在房子里就非常好。”老林頭語氣平淡，不管他們聽到是否尷尬，指向后尾箱，“分出兩個人，幫我去市場拿幾只這種體型的鳥。”

聽到不咸不淡的話，兩位鄉鎮大人物笑臉一僵，又人精般強行續上笑容，當沒聽見，只大聲命人執行后面一句的內容。

沒有人敢再進林子里抓鳥，他們送來的是養殖場的大鵝。

老林頭隨手掐了掐，不是病怏怏的，還很有活力，便點點頭收下。

吩咐做完，一群人還烏泱泱圍住破吉普，老林頭毫不客氣，一聲都給我滾，把人全部趕走，然后終于可以清凈下來做入山的準備。

成賢由始至終一聲不吭在旁邊看，也察覺實際上鎮長和分會長留人眼線在不遠處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