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戚曉月。

徐卿文臨近春節的時候，回家過年去了。他從X大跑回H大，又折回家，來來回回白跑不少路。但他并未有怨言。

他問我，春節過后可見一面？如果可以，他再回H大。我說我計劃正月二十回校。他不語。我想著他那時已經開學了，必定是沒時間。

其實我正月初十就回校了。先去了小房子里看了看，畢竟他在那里住了幾天。我想，我還是想念他的。

小窩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干凈清爽了一些。綠植都澆過了水，正長得欣欣向榮。花瓶里一束薰衣草干花，散發著藥物的清香，他似是說過，紫色助于睡眠的。磨咖啡機像是穿越而來，復古的紅木機身和搖把，我仿佛嗅到熟悉的藍山咖啡的氣味。

陽臺上一個小圓桌，兩把小椅子。陽光斜進來，空蕩蕩的，竟有幾分悲涼。曾經無數個下午和夜晚，我們在這里咖啡奶茶，讀書學習，下棋畫畫...如今，只剩一盒煙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里面剩了三兩支。我心里疼了一下。

整整一天，我什么也沒做，像個魂一樣在每個房間里游蕩，努力的攫取每個角落里他的氣息。直到腿腳麻木不能邁步，我一下倒在床上，無聲的痛哭起來。

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吶，我愛他，但我如此折磨他。我決意離開他，又總是猶猶豫豫反反復復。該死。

回宿舍住了幾日，便是正月十五了。我在南京路上看著璀璨的花燈，再無人與我猜字謎，無人與我賞煙花。一邊走著，一邊把衣服上寬大的帽子壓在頭上，眼淚就再也止不住掉了下來。

我是真的想他了。

熱鬧再多，總要冷卻下來，只有清冷才是常態。過個年不過虛長一歲，離死亡又近一步，可人們仍然愿意用舉杯相慶的方式辭舊迎新，只當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今朝有酒今朝醉，想來是對的，不然呢？

不然，

像我一樣患得患失?

像我一樣折磨自己，折磨我愛的人?

像我一樣用現在的時光去焦慮未來，再拿未來悔恨現在?

眾人皆醉我獨醒?不存在的，那是精神失常。

又過幾日，我正在宿舍發呆。他發來信息

“曉月今天二十我回來了。”

“曉月我知道你一直在學校你今天見我不見?”

我心里又悲又喜，萬般滋味，難以形容。幾千里，又折回來，他自有他的脾氣，有他的固執和倔強。

我去到門前，不知為何，心生怯意。

既是不能逃，那又該如何面對？

我猶豫著進了門，他從陽臺奔過來，一把把我擁入懷里。良久，說了句，“月兒，你受苦了。”

我聽他聲音嘶啞，失了以往的溫潤。抬頭看他，憔悴不堪，眼睛疲憊，也失了神，我從未見過他如此。他青楚的氣息里多了濃烈的煙味，我想起陽臺上那幾只煙，突然心疼不已。

先生，我受苦，是我自食其果，你受苦，我卻難逃其咎。

“卿文，你答應過我不再吸煙的。”我說。

“月兒，你也答應過我，不再躲著我。”他悲傷的說。

我一時失了語，只呆呆的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