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戚曉月。

我給他發信息:“卿文，回來吧。我們去簽了離婚，我再不煩你了?！?

他不回復，我也不再發信息。

我依然去酒吧聽歌，喝酒，喝到微醉就回家。我想著我有家，我不能不回家。但是一回來倍感冷清，這家已然不是家。

如此過了幾日。徐卿文回來了。

他說:“月兒，我放假了。我帶你出去玩?！?

“你去吧。我不想去。“

“為何不去？“

“很累。哪也不想去。“

“你說想離開這兒，如今帶你出去玩，你為什么不去？“

“我不想離開了，我喜歡這里。“

“那我們好好過。不要鬧了好不好？“

“卿文，我沒有力氣鬧了，也不想再吵架。只是時常會感覺很壓抑。再不似從前在一起的快樂?！?

“月兒，之前是我不對，我沒考慮你的感受。以后不會了?！?

“卿文，我感覺身心疲憊，還是一個人過，更好?！?

他沉默一會兒，紅了眼圈，說:“我知你心里有別的人。這幾年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我放你走，你去找他吧?！?

我聽他一言，眼淚簌簌掉下來:“若是我有別人，我又何苦和你在一起？你為什么到現在還不明白？你想分開，我走就是，你又何必說出這種話來？“

他一下抱住我:“月兒，我不想分開，更不想讓你找別人。我們都好好的，再不吵了好不好。好不好？“

我也抱緊他，說:“我從沒愛過別人，從來沒有。卿文。“

他也掉下淚來，說:“月兒，我也是。“

之后的整個暑假都沒有再爭吵，但也沒有出去玩。

玩過的地方多了，感覺山山水水又大同小異，尚沒有精力去追溯那些文化。

偶爾與他出去逛逛街，到人頭攢動的地方又是煩躁不安，于是逛街也很少逛了。只在家追個劇，看個電影之類。

徐卿文說:“月兒，等你開了學，有同學有朋友，就不會這樣了。“

“卿文，我如今不喜歡與人打交道，與人交心是件很辛苦的事。何況我又分不清對方是好人歹人?！?

“不是的月兒，如果遇上小米那樣的朋友，那不是很幸運？“

“再不會有了，卿文。“

“小米如今在哪里？“

“還在那里。孩子四歲了，前幾天剛跟她視頻來?！?

“那也好，你沒事了去找她玩玩?！?

“她如今忙工作忙老公忙孩子，我去了只能給她添麻煩?！?

徐卿文說:“這倒未必，你若是去了，她應該很開心的?！?

我想了想，說:“還是不去了吧?！?

那日兩人在家飲茶，我說:“卿文，這茶是不是不好喝？“

“的確有點生硬。“

“這是小鎮上帶回來的茶，之前感覺挺好的?！?

“是水不一樣，月兒。鎮上的水柔軟一些?！?

“好像是這樣。“

我想起寺廟里的禪茶，品過一次再難忘懷，若是帶過來，怕是也要變得生硬了。

“一切有為法，盡是因緣合和，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

“你說什么月兒？“

“沒有什么，卿文，若是能回到小鎮上多好?！?

“嗯。等你畢了業，我們去。“

“那為何等畢了業？“

“你辛苦了這么久考上了，怎能放棄？“

我不語，我知道這就是個借口。

就算我考不上，他再也不會帶我去山水如畫的小鎮了。

“月兒，喝點茶?！?

“你喝吧，卿文，我不想喝了?！拔易叩脚P室里，倒頭在床上，心情又壓抑起來。

徐卿文先開了學，接了新的班級，我心情略微輕松一點。

只是楊雯雯這個名字，一直在我心里陰魂不散，就像潛伏在我身邊的不定時炸彈一樣。

我懷疑自己得了被迫害幻想癥，總是想著如果她突然發信息打電話，甚至出現在我面前，我該怎么應對。

徐卿文說:“月兒，她如今再不會聯系我。我更不會聯系她。你就放下心來吧?！?

我說:“只是這沉默之后，不知道是滅亡還是爆發?！?

徐卿文笑道:“滅亡?！?

“萬一她再害我呢？她在暗處，我在明處?！?

“月兒，以后我們可以一起上學校，哪個敢害你？“

我點點頭，嗯。

過了一陣，我也開了學。劉青教授性格很溫和，做起科研來卻是嚴厲，我生性膽小，最怕被人說哪里不好，自然也是極其認真。

劉青教授夸我道:“你和卿文，都是認真的孩子?！?

從此自是另一番生活，與導師和同學天天在一起，也是很開心。

天漸漸涼下來。剛上學時的熱情也漸漸涼下來。

如今兩個人都忙，回到家里又一身疲憊。有時我回來時，他還不在家，又免不了多一些猜忌。

“卿文，你為何最近回來這么晚了？“

“也是工作的事情。“

“之前好像都不晚吧？“我質問他。

“是的，之前都是回家來寫寫文章?，F在在班上做完又回來的?！?

“為什么不回家來做了？“

“我前天回來了，但你不在家。你為何不回家來？“他很不耐煩地回答。

我忍著情緒說:“我要做實驗的。今晚吃什么？在家做還是出去吃？“

“我不餓，不想吃飯。“

“那你在家吧。我出去了。“

他倒頭睡覺，我起身走人。

走在外面，一點也不想吃飯。在街上瞎逛，百無聊賴，又不想回家。

正逛著，遇上兩個同學，都是二十二三的年輕姑娘，一塊考來的研究生。

“曉月姐姐，怎么一個人逛街？“

“家里那位睡覺呢?！?

“那你跟我們一塊吃飯去吧？“

“你們吃什么？“

“那邊剛開一個川菜館，去嘗嘗鮮？“

“好的?！?

三人一同去吃了飯，沒想到兩個妹子看起來瘦小纖弱，卻是酒量驚人，各自喝了五瓶啤酒還要繼續。

我笑說:“姐姐我自嘆不如。我今日兩瓶啤酒已經是極限了。“

飯后心情大好，三人一起去唱歌，一直玩到半夜方才回去。

我臨走時徐卿文在睡覺，我回來卻見他精神抖擻。

他俯身聞了一下:“喝酒了？“

“嗯。“

他陰著臉:“和誰？“

“同學，兩個女生?！?

“不管你和誰，出去喝酒喝到半夜，月兒這不是你該做的事。“

我心情剛剛好些，聽他一言，頓時來了脾氣:“我剛剛問你吃不吃飯，你不去，我和同學去你又有意見，你到底想怎樣？“

“我能怎樣？哪個好好的女生會喝酒喝到半夜？“

我穩定一下情緒，說:“我們是喝酒了，但并未喝到半夜。本來出去時就不早了，吃完飯又去唱歌?！?

他哼一聲說:“你在外面吃飯唱歌，我在家擔著心，你知道不知道？“

“你擔心？你若是擔心我，你為何不跟我一塊去？“

“我回來晚了一點，你就質問我，你這半夜回來，你又作何解釋？“

“我已經告訴你了......“

“別人是單身的，玩多晚都沒事。你是有家庭的人，你心里還有這個家嗎？還有我這個人嗎？“

我咬著唇，狠心說一句:“沒有！“

他冷笑道:“我早知你沒有，你心里不知念著哪一個。在外面玩得這么開心，哪里還會想回家？“

我氣得咬牙說:“徐卿文你說對，我當初就不該回來?！?

“那你去找他！你現在去還來得及！“

我抄起桌子上的花瓶扔在地上，一聲清亮的脆響，瓷瓶碎了一地，勿忘我的干花迸了一地零星花枝。

我順起挎包，摔門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