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霜摸著她亂糟糟的頭發(fā)：“煙煙，跟著娘和姐姐，你怕餓死嗎？”

林懷煙立即搖頭：“不怕，我留在林家遲早要被賣了，就算餓死，我也要和娘和姐姐在一起。”

她說完，又握住了拳頭：“我不會讓娘和姐姐餓死的，以后我來掙錢養(yǎng)活你們！”

林懷霜聽著她的豪言壯語，有些感動，摸著她的頭：“姐姐也不會讓你們餓死的，我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這不是安慰林懷煙的話，這是肯定句。

“嗯！”林懷煙重重地點頭。

姐妹兩挨著燒火，燒了一會兒，吊罐里的水燒開了，“咕嚕咕嚕”響起來。

喝了一口熱水，林懷霜胃里暖和了，感覺又有了些力氣。

這房子有三個房間是住人的，柳氏一間，她和妹妹一間。也不管有沒有太陽，趕緊把幾床棉被搬到外面來曬著。

床單褥子都要清洗，看來今晚她們只能湊合著睡一晚了，也幸好現(xiàn)在天氣不算太冷，還不至于凍著。

桌子板凳什么都不缺，弄好了，這里住得說不定比她們在林家要好。

林懷霜和妹妹把晾衣服的竹竿搭起來，院子里掛上濕漉漉的布條，居然讓這個方才還灰蒙蒙的屋子有了一絲人氣。

兩人趁天還亮著，又去后院山腳下找野菜。

她在農(nóng)村的生活經(jīng)驗豐富，小時候就經(jīng)常在菜地里田埂上挖野菜，不過以前是為了給家里添一盤菜，現(xiàn)在卻是為了糊口。

林懷霜看到一些薺菜、馬頭蘭之類的，還有些她在現(xiàn)代從來沒來沒見過的，這個時代才有的植物。兩人挖到天黑，又怕柳氏醒來找不到人，不敢多待，趁著月色往回走。

剛走到門前，卻聽到院子門口有個身影，壓低了聲音喊她名字。

“霜丫頭！霜丫頭在嗎？”

這個聲音她記得，是趙嬸子。她趕緊小跑過去：“趙嬸子！”

趙嬸子拿著幾個番薯，徑直塞進她手里，壓低了喉嚨匆匆道：“你們拿著吃，嬸子沒什么好東西，也就幾個番薯了。”

說完沒等林懷霜說話，就匆匆走了，很快消失在夜色里，一副生怕別人看見的樣子。

林懷霜知道，她大概是怕自己婆婆看見，趙嬸子的婆婆也是村里的潑辣戶，知道她接濟她們，還不得鬧開。

村里人都很窮，除了林家，很少有冬天還能一家都吃飽飯的，趙家也不富裕，人口又多。林懷霜非常感激，現(xiàn)在她們什么都沒有，趙嬸子這幾個番薯是救命的糧食。

兩人捧著番薯回家，柳氏還昏昏沉沉地睡著。

挖的野菜有一小籃子，能炒兩盤子。家里沒油沒鹽什么都沒有，拿水煮了勉強入口。

到了夜里，柳氏終于醒過來，林懷霜和林懷煙趕緊把藥端來，又熱了兩個番薯。

得知已經(jīng)跟林老大合離，柳氏眼淚立即掉了下來，林懷霜本來還以為她要說她，結(jié)果柳氏卻道：

“林家人是怎么肯放你們走的？”

“我一直沒敢走，就是怕我走了，你們就要被賣了。可現(xiàn)在看來，留在林家就算不被賣，也要被餓死打死的。“

她還記得霜霜躺在床上生死不明，林老太卻不肯救她的時候，自己心里的絕望。如果不是徹底絕望，她也不會明知道林老太會鬧，還是偷著去給霜霜煮了一碗面。

要是女兒死了，她也想跟著她去了。沒想到兩個女兒都好好的，還擺脫了林家，她心中歡喜還來不及，頓時覺得自己身上的傷都不疼了。

林懷霜見她是這樣的想法，松了一口氣。

“娘，你對林家人還有指望嗎？我是說......爹爹和哥哥。”

古代女子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印象中柳氏又是個不敢反抗的，她怕她還是舍不得丈夫和兒子，哪怕那所謂的丈夫和兒子對她一點情分都沒有，特別是林子敏，那畢竟是柳氏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只怕一時割舍不了。

柳氏一臉麻木：“早就沒指望了。”

“煙煙小時候發(fā)燒差點死了，那天剛好是老爺子過生辰，你爹嫌煙煙晦氣，嫌我大喜的日子還給家里添麻煩，縣城里的林家大姑都回來了，熱熱鬧鬧的，花了不少銀錢，家里已經(jīng)沒有錢了，我還不知道體恤父母。我抱著煙煙流了一夜的淚，也是我的女兒堅強，居然就這么挺過來了。”

“我們母女挨餓，你哥哥心里有數(shù)，但他不想惹得二老不開心，只當(dāng)沒看見，還嫌我們撐不起臺面，給他丟臉。”

“霜霜出事那天，他們兩個都在家，可一個都不愿意幫我說上一句話，還說霜霜肯定不會有事，不要浪費爹娘的錢——”

柳氏眼淚簌簌而下。

“娘——”

這些事都是林懷霜不知道的，林老大和林子敏居然冷血至斯。

她和林懷煙趕緊上前，一左一右握住柳氏的手。

柳氏心如明鏡，已經(jīng)對那兩人徹底絕望了。

這到和林懷霜記憶里的柳氏不同。記憶的柳氏十分軟弱，但現(xiàn)在看來，她對林家人的所作所為心如明鏡，不反抗都是為了兩個女兒在隱忍。

這個外柔內(nèi)剛的女子讓林懷霜生出幾分敬意。

“娘，你放心，我和懷煙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離開了林家，今天就是我們重獲新生的日子。”

柳氏連連點頭，擦干了眼淚。她拿過藥幾口喝了，卻不肯吃那個番薯。林懷霜和林懷煙一再保證自己已經(jīng)吃過了，她才勉強吃了一個。

一晚上，林懷霜腦子里都在想著賺錢的法子，槐花村依山傍水，山上都是好東西，她做點什么生意好呢。

想著想著，終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還未亮，林懷霜就悄悄起床，卻還是驚動了林懷煙：“姐，你要上山挖野菜嗎？”

正是農(nóng)忙的季節(jié)，山上的野菜沒什么人挖，她們多挖點來能吃好幾天。

林懷霜點點頭：“對，不過還不止挖野菜，姐姐要想辦法賺錢。”

林懷煙眼前一亮，連忙起床：“我也去！”

兩個人洗漱完了，各自啃完了一個冷番薯。林懷霜拿來一個細柳枝編制的小籃子，選了院子里陰暗潮濕的地方開始挖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