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李云金的話，我點點頭，想了想道：“我也曾聽高督辦提起過，此去確是兇多吉少。到了那日，你把將士們給我?guī)У郊t山腳下即可，我安排人送你離開，先找地方藏身，等風(fēng)頭過了再做打算。”

“我不可能讓你獨自前去的。”李云金搖搖頭，接著道：“那幫人兇悍手黑，作戰(zhàn)時毫無章法又異常團(tuán)結(jié)，極難攻破，你會吃虧的。”

“我會同高督辦商討作戰(zhàn)方案的。”我嘆了口氣，放緩語氣道：“不怕告訴你，這事兒我是就坡下驢。待我辦成，即便我死，高督辦也能上門去討要司令許給我的那個愿望。而那個愿望，便是要李擎天的命。我要用他的血祭我父母！”

“你！”李云金震驚地瞧著我，見我面色如常，又擔(dān)憂問道：“可你怎知這事兒能換李擎天的命呢？萬一司令不允又該當(dāng)如何？”

“我心中自有成算。”想到那個錦盒，我笑了笑，看了看我們身后不遠(yuǎn)處跟著的將士們，低聲繼續(xù)對李云金道：“此行兇多吉少，你不必為了道義送了命，送你離開的事我會做得隱蔽的。”

“我不會走的。”李云金笑了起來，探過身子捏了一下我的手，便招呼后頭的兵丁隨他離開，回永縣去了。

見著他們離開，陳清才從后頭追上來。我將席面上發(fā)生的事與我的打算都同他說了，告訴他回了千安縣后許他兩日假，回去看看家里人，然后回縣衙整頓，五日后出發(fā)剿匪。

陳清了然，只輕輕道了句“屬下明白”，沒有勸我，也沒有再說什么。

一路打馬回千安縣，我無暇再賞路上的風(fēng)景，只覺血氣上涌，激動不已。此次出戰(zhàn)，即便是死，能換李擎天一條命也算我賺。

進(jìn)了縣衙，見了高督辦，我才將事情簡單說了幾句，他便猛地站起身，斬釘截鐵道：“不成！”

“叔叔，我這還沒說什么呢。”我無奈笑著，又拉著高督辦坐下。

高督辦白我一眼，道：“我還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你父親母親若是看見你用命替他們報仇，他們當(dāng)真會覺得大仇得報嗎？他們看著自己捧在手上珍愛的孩子為了報仇去了，只會痛徹心扉！”

聽得這話，我愣了愣，想若是真丟了性命便能再見到父親母親，竟有些樂得合不攏嘴，道：“那我便只能到了閻羅殿再求他們原諒了。”

“放屁！”高督辦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慌忙抬頭，撞上他通紅的眼睛。

高督辦輕揩了下眼角，轉(zhuǎn)過頭吼道：“你倒是樂呵呵去見你父親母親了，獨留你叔叔在這世上替你哭瞎眼睛。你去吧，今日就走！剿你的匪去！別礙我的眼！”

我見勢不妙，趕緊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像兒時一般抬手給他擦眼淚。過去這一年，我從未如今日這般細(xì)看過高督辦。不知從何時起，他兩鬢的白發(fā)已經(jīng)長得比黑發(fā)還要多了，眼角皺紋橫生，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同父親在一起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之態(tài)。這一年，為了我護(hù)我周全殫精竭慮，耗盡了心血。

“叔叔說什么呢，我要纏著你做一輩子叔叔的。”我捏著帕子替高督辦擦淚。

高督辦冷哼一聲，瞧都沒瞧我便轉(zhuǎn)過身去。

“都是白何不好，說錯話惹叔叔惱了。”我也起身走到另一邊，俯身看著高督辦接著道：“叔叔別生我氣了。”

“你還知是你不好。”高督辦抹了一把臉，站起身道。

“那是自然啦。”我趕忙掛上討好的笑，繼續(xù)道：“此行兇險，還望叔叔替我周全周全，聽聽我的辦法是否得行。”

“好，我同你一起去。”高督辦點點頭，認(rèn)真道。

“不可。”我嚴(yán)詞拒絕，接著道：“若是我們都走了，李擎天趁虛而入，咱們再要他的性命便沒有把握了。”

“我不可能讓你獨自前去的。”高督辦看著我，板著臉道。

我將司令的安排細(xì)細(xì)講給他聽，又說了李云金的事。想必上次李云金跟高督辦談的很好，高督辦是信任他的，聽我提起面色有些松動。

聽了我的戰(zhàn)術(shù)，高督辦終于稍稍放下了心，答允我可以跟李云金帶人同去。我見他松口，便沒敢提起打算放李云金走的事情。

之后幾日，高督辦替我新擬了作戰(zhàn)計劃，細(xì)細(xì)補(bǔ)上我那份不足之處，又將紅山地形地貌及那伙匪徒的短板處說與我聽。

臨行前，我祭拜了父親母親，又在高府同高督辦一家用了頓高高興興的晚飯。

回到縣衙，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遺書放在我?guī)康膴y臺上，便點了兵出發(fā)去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