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來的婢子不當心，碰碎了。”管家笑著上前解釋，又道：“二位貴客這邊坐，我去請掌柜的。”

“你先去吧。”我嘴上應著，腳步卻沒動。

管家不敢再說什么，只得匆忙出門去找呂仁德。

我仔細看了看花幾，雖有些泥土水印，卻清理的很干凈。而且照溫州素的珍貴程度和另一個的花盆大小來看，應當是無法拿特意到其他地方砸人的，只可能是在這個廳里，一時氣血上涌，隨手抄起來將人砸暈了。

我從兩邊順著花幾往地上看，地毯上有淡淡的皂角香，還微微有些潮濕，想必是清洗過了，這種毯子是極少在冬日里洗的，且用皂角更是難洗凈。

“縣長！”陳清低呼道。

“怎么了？”我趕忙跑過去。

“這有塊血跡。”陳清指著地毯翻起來的一角回道。

我湊上前聞了聞，確實像血跡，且有小孩拳頭大一片，便問道：“能割下來嗎？”

陳清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道：“上下兩片縫著的，能割掉底部上面不顯，只是人只要踩到便立刻能覺察不對。”

“先割掉收起來，動作要快。”我囑咐完陳清，便站在門口警惕著人。

還沒看到人過來，一連串罵聲便傳到我耳朵里，我心中暗笑，呂仁德大早上這火氣還真大，早知他中氣足，我便不用放什么哨了。

轉過身看到陳清事兒辦完了，我便也大剌剌找個椅子攤著，一副二世祖模樣。

“白縣長大駕，有失遠迎啊。”呂仁德進門笑道。

“哎呦呂掌柜，您說您這兒鋪的什么地毯啊，我鞋都踩濕了。”我故意抱怨著，暗中觀察呂仁德的神色。

呂仁德瞳孔一縮，瞬間又恢復了正常，笑著道：“害，前幾日來了討飯的，大清早便堵在門口，擾人好夢，還將毯子踩臟了，才著人洗了。”

我聽出他在暗諷我們，便也不再繞彎子，啜著茶問道：“這個討飯的可是你的遠房表親啊？要你救他娘？”

“您還認識討飯的呢？”呂仁德低頭把玩腰間的墜子。

“我不認識討飯的，但是你殺了的那人是我牢里的犯人，還多虧你將他尸首扔回去，否則我都不知道去哪兒尋人。”我語氣凌厲起來。

“縣長好大的官威，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便將殺人這么大的名頭安在我腦袋上。”呂仁德冷笑道。

“我也查得差不離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角接著道：“我私下問你既不肯說，那便到堂上再辯吧。”

“你！”呂仁德氣憤起身，指著我道。

我同陳清轉身便出門回縣衙，將那塊沾了血跡的毯子拿給驗尸匠查驗。

“縣長。”王參領將驗尸匠寫好的單子遞給我。

“果然是呂仁德。”我看著單子道，也該收拾收拾他們這幫子人，殺雞儆猴了。

“您預備如何做？他們背后是李擎天啊。”王參領有些擔憂的提醒道。

我沒有理會，只道：“傳呂仁德，我親自開堂審問！”

坐在院子正當中，曾安國坐在左邊師爺的位置上記錄，王參領坐在右側，陳清跟張猛站在我側后方。

守衛將呂仁德壓上來，按倒在地。

“憑什么抓我！”呂仁德站起身氣急敗壞大喊道。

堂外圍著的百姓對他指指點點，揣測什么的都有。

“呂仁德，你故意與衙門作對，派人強行租住安置房，不僅打傷了縣官，還欺壓同樣住房的百姓，此為一罪；你的人被抓后，主犯呂招娣供出了實情，她兒子謝牛知曉背后是你指使，求你救人，你卻將他打死，還將人扔在衙門口示威，此為二罪！兩罪并罰，你可認罪！”我高聲道。

呂仁德愣了愣，喊道：“我不認！你有什么證據！難道因你是縣長，便能張口就給人安罪名嗎！”

我揮手，陳清將證據一一呈上。

“這是你遠親呂招娣簽字畫押的口供，她承認受你指使，只為給縣衙或是給我——白何，找麻煩。”我點了點面前的幾張紙。

“這個金碗是從謝牛家中搜出來的，他生前在你酒樓幫工，你們給的，碗底刻著他的名字。”我指了指桌上的小金碗。

我伸手將油紙包打開，接著道：“這是他生前穿著的囚衣，被血浸透了，里面包著些碎瓷爛土，這瓷片花紋與你家前廳花幾上那個溫州素的花盆的花紋相同。”

“切。”呂仁德看著滿堂鐵證，露出一個不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