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瞬間,自遠處忽地擲來一個煙霧彈,頓時濃密無比的白霧彌漫在半空中,而時暮恩和那還在打斗中的人眼前一白,瞬間被濃霧緊緊地包圍著,看不清楚周圍的一切。
濃霧潔白如斯,可面前卻似是有一個晦暗的身形盾來,行動的速度異常之快,身影不住在面前飄忽,看上去倒如同魑魅魍魎那般捉摸不定。
“是誰!”,時暮恩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元牝珠高揚起聲音喊道。
見狀,那方才還與自己打斗的人旋即沖上前來,似是要奪取時暮恩手中的元牝珠。
時暮恩依稀辨別出那人的身影,正欲上前與他搏斗之時,怎料耳邊忽然一陣風聲拂過,蕭瑟之間,似是有一道凌厲的寒光自眼簾閃過,時暮恩還未及反應過來,只覺得自己手上已然空若無物。
“小心!”方才與自己打斗的人卻猛地拽住他的臂腕往一側拽去,定定地躲開了一人的襲擊。
乍一看,現在卻已經是三足鼎立之勢。
明明方才還只有時暮恩與那打斗的人,旋即又來了個不速之客,只是不知此人究竟是何許人也,竟一直躲在暗地里,想必定是要坐收漁翁之利,趁亂奪取時暮恩手中的元牝珠。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只聽到一聲“啊”的慘叫聲傳來,瞬間劃過天際。而方才還與時暮恩打斗的人則憑借著這聲慘叫依稀辨別出那人的方向,旋即自手中現出一道利刃,定定地朝著時暮恩身后刺去,劃過他的耳畔,定定落在那個方才發出慘叫聲的人的肩頭。
旋即,只聞那人悶哼一聲,尚且來不及吃痛,便要想以飛身去奪那人的寒刃,卻被時暮恩猛地阻止。
濃霧在此刻漸漸散去,只見有三個人定定地站在清泉邊側,時暮恩和一人緊緊地遏制住那位不速之客。
“這元牝珠是假的?原來你們是聯起手來做了場戲來騙我!”那不速之客低眉握緊手上持著的元牝珠,垂眸望去,方才發現這元牝珠不過是一顆再普通不過的珠子而已,遂壓低聲音怒著說道。
隨著濃霧逐漸散去,這時,那人緩緩摘下面上戴著的面具,原來這人正是蕭毓軒。方才,不過是蕭毓軒與時暮恩聯起手來做了場戲,故意做給人看罷了,目的就是為了引出兇手。
而蕭毓軒只覺得他的聲音和身形是那樣的熟悉,不免輕笑了一聲,旋即定定開口說道:“鳳甲仙,這一次,無論如何你也逃不掉了!”
話音剛落,便伸出手來狠狠地去摘下他面上覆著的面紗。
而那一刻,蕭毓軒和時暮恩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一切。不知何時,蕭毓軒的右手不禁一松,那面紗竟緩緩飄落在地面。胸口那股難以言喻的痛楚和震驚開始不住地在心里蔓延,只覺得那股強烈的痛楚讓他難以喘息。
月光冷冽的打在蕭毓軒的身上,他只覺得渾身冰涼的很,那是刺骨的寒冷,痛入骨髓,渾身上下好似沒有一絲知覺。
“怎么會是你?!”時暮恩不敢置信的盯著那人的眼睛說道。
只見那人并未言語,仍舊定定地直視著前方,不再瞧他們。
“怎么可能…這不可能的…”蕭毓軒不住地搖著頭呢喃道,眸中一片震驚痛苦的神色。“爸…”蕭毓軒又用試探的眼神望向那人喊道。
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蕭毓軒的父親蕭水寒,那還在閉關之中的“冥殿宗主”!
“難道你就是鳳甲仙?!”時暮恩蹙眉凝視了許久,神色復雜,驚訝地說道。
只見蕭水寒聽到“鳳甲仙”這個名字緩緩轉過頭來,并未言語,緊緊地注視著蕭毓軒和時暮恩。
有的時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霎時間,那些往日的記憶都齊齊涌上了蕭毓軒的心頭。
幾年前蕭毓軒與白筱語“第一次成婚”那天,蕭水寒的計謀被拆穿。當白耀師放他走時,為何他會說“若你放我走,你一定會后悔。”?
為什么多年前鳳甲仙給蕭毓軒下了蠱毒,卻也一直沒有趁亂取了他的性命。
為什么以鳳甲仙的功力心機,會甘愿屈尊于墨翟之下?
為什么這么多年來,鳳甲仙總是蹤跡飄忽不定,任憑蕭毓軒再怎么派人打聽,也終究是徒勞?
為什么白一宇和白耀師會那樣輕易地便被置于死地?
為什么蕭水寒會選擇在那個時候閉關修煉?
…
看到面前這人的臉,忽然間,蕭毓軒只覺得心中所有的疑問一朝間全部解開。
為什么?
原因只有一個。
鳳甲仙就是蕭水寒,蕭水寒便是鳳甲仙。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山雨欲來風滿樓…
“爸,這是為什么?這究竟是為什么?!”蕭毓軒再也難以遏制自己內心的震驚和悲痛,旋即緊緊盯著蕭水寒的眼睛質問道。
“為什么?”蕭水寒似是聽到蕭毓軒的話,只覺得好笑,似扭過頭來輕笑著重復道,“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明白嗎?”
“你是為了報仇?因為筱語的母親子衿?還是為了筱語體內通往冥界的鑰匙?”時暮恩思量一瞬,旋即下意識的開口說道。
“都是。”蕭水寒開口淡淡道。
蕭毓軒只覺得心神恍惚,強自穩壓內息,怒道:“原來這幾年來,你從來沒有打消過這個念頭…這么多年,你欺騙了我們這么多年!為了報仇,為了什么冥界,你居然不惜給自己的親兒子下毒?!”
憶及當初,墨翟雖是對他們痛下殺手,但以墨翟的實力,尚且不足以對蕭毓軒他們構成什么威脅。若非有鳳甲仙相助,只怕墨翟根本不可能成事。
不對,不是鳳甲仙。現在不該叫他鳳甲仙了,應該叫蕭水寒才對。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不是嗎?蕭毓軒在心里不住思量,只覺得痛苦萬分,自顧自的嘲笑,原來一切都不過是一場笑話。
蕭毓軒只是直直的盯著蕭水寒,一直盯著,忽然間,他只覺得對自己的父親一無所知。從前,他自詡對父親很了解,可現今,這二十多年來,自己不過一直生活在謊言和欺騙中而已。可蕭水寒卻并未躲避他的視線,反而淡淡的盯著蕭毓軒的眼睛,眸中并未有一絲愧疚與歉意,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曾發生那般。
他眼中噙淚,忍不住開口,“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做的,為了這些,你竟然不惜對你的兒子痛下殺手。”
時暮恩定定站在一旁,仍舊用一把利刃扼住蕭水寒的脖頸,再不言語。這個時候,看到事情的真相,看到蕭毓軒和蕭水寒父子落到這步田地,自己還有什么立場說話?
蕭水寒卻不動神色,上前邁了一步,冷聲說道,“這個仇,我是一定要報的。”
“所以你就謀劃了二十多年的局?!只為了讓白家上下毀于一旦嗎?”
“不錯,我就是要讓白筱語愛上你,讓白耀師和他最疼愛的女兒也嘗一嘗這其中的痛苦!我要殺了白一宇,殺了白耀師,讓白筱語永遠的活在痛苦和仇恨中!”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步田地,蕭水寒也決定不再隱瞞他們,索性告知他們事情的真相。
蕭毓軒痛苦的盯著蕭水寒充滿恨意的眸子,只覺得心痛如刀絞。正欲開口說話,旋即自身后有“哐~嘩”的聲音接連傳來,蕭毓軒緩緩扭過頭去,發現原來竟是白筱語!
她張大嘴巴,震驚痛苦的注視著面前蕭水寒他們三人,手中方才拿著的奶瓶已然碎落在地面,牛奶流露在地面,在黑夜中顯得是那樣的奪目。
就像是充滿欺騙和謊言、痛苦,漆黑一片,人們互相隱瞞,紛紛戴著面具生活的世界霎時間被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或物打破,拆穿一切,再也無法隱瞞一般。
而那個時候,那個世界也必定將會頃刻間崩塌,毀于一旦。
“筱語~”時暮恩和蕭毓軒緊張地注視著白筱語,而蕭毓軒只覺得心中萬千思緒,此刻竟似再也無顏見她那般。
已近一載未見,白筱語好似不曾發生任何變化。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樣的奇妙難言,蕭毓軒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的人,一心一意盼望著想要見面,擁在懷中的人此刻就定定地站在眼前。
若是放在從前,他定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將白筱語緊緊地擁在懷中,再也不分離。可現在呢?
現在自己還有什么顏面見她?還有什么資格和她在一起?
她的父親和兄長都是被自己的父親一手所害,甚至,連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和婚姻,自始至終也都是一場算計和陰謀…
“我會幫你,我一定會幫你查出殺害你父兄的仇人,殺了他為你報仇!”這句話不住地浮現在蕭毓軒的耳邊。此時此刻,顯得是那樣的虛弱無力,那樣的諷刺。
蕭毓軒曾經對白筱語定定地說過這話,他發誓,定要殺了那個讓白筱語遭受這一切苦難的人。
可現在…
一邊是自己的妻子,一邊是自己的生身父親,他究竟該怎樣做?他究竟要怎樣選擇?